我回头,不顾一旁两个男子一副眼睛脱窗的模样,兀自窝在赵云原先的位置,靠着炉火打盹。

人冷的时候,会格外地喜欢温暖的感觉。

可是那炉火再旺,纵使烘得我四肢滚烫,头脑发热,我的心,却始终仿佛处在北级的冰天雪地之中,暖不回来。

赵云,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咕噜…”

什么东西在叫?

四下扫了一下,看到两双极无辜的眼睛,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才发现这便是罪魁祸首。

“若若,胭脂糕!”郭嘉笑眯眯地拿了糕点来,很勤快的模样。

“天天吃,不腻么?”一旁白衣某人温温柔柔地洒上一点冷水。

郭嘉转身,清亮的眼睛瞪向王允,“奇怪,司徒大人宽敞舒适的司徒府不住,干什么来这小铺子凑热闹?”

“呀呀呀,上门便是客,郭贤侄难道连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王允轻叹,仍是一径温和得令人牙痒。

“王司徒是长辈,想来是奉孝无礼了。”郭嘉一脸的无辜,加重了长辈二字。

我窝在炉火边笑眯眯地看他们斗嘴,这样的场景真是太习惯了。

“再斗下去,黄花菜都凉了。”打了个哈欠,我困意浓浓。

“黄花菜?好吃么?说出菜单我帮你做,如何?”笑眯眯,王允一脸的认真。

“好好一个国家栋梁,怎么会如此不务正业,真不知朝廷的俸禄都吃到哪儿去了…”郭嘉笑得天真。

我眯起眼,眼前这两个家伙,怎么看都像两只笑面狐狸…

或许…王允天天到这糕点铺报到,也不尽然都是为了看我…总还有些其他原因,比如忌讳某个太久没有出现的人…

“水!打好了!”磨牙,一旁赵子龙狠狠地瞪我。

“这么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我不愿多想,幸福实在不多,偷得一点是一点啊,微笑着半坐起身,我抬手便捏了捏了捏赵子龙的胳膊,“哇,果然练武之人不是盖的!”

“动武不如用脑…”

“聪明人活得久…”

一旁两人忽然极有默契地一同开口,然后又面面相觑。

我微微一愣,失笑,然后再愣,然后便笑不出来了…他们两人,都没有赵子龙活得久…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却因为我能看通他们的未来而笑不出来。

冷冷地甩开我的手,赵云瞄了一眼旁边两个虎视眈眈的文人,“不要谄害我,祸水。”

我大笑,得寸进尺地一手搭上他的肩,或许因为知道他心中另有他人,我反倒自在。

如果…生活能够维持这样…也不错。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到最后才发现,身处在这样一个时代中,原来连这样刻意维持的平静,连这样虚假的平静…都是一种奢侈。

表面结了痂,可是那痂下面的伤口却在不知不觉中无声无息地腐烂…

平静的生活终是没有能够撑太久。

傍晚的时候,宫里来人传唤,王允匆匆从糕点铺子离开。

天边最后一丝晚霞也消失无踪时,郭嘉开始收铺子。

我倚着窗坐着,百无聊赖地望着对面的大街,忽然,有一片冰凉沾上我的鼻尖。

我怔了一下,斗鸡眼似地盯着自己的鼻尖,一动不动,那一小片晶莹的物体已经在我的鼻尖上融化成一颗透明的水珠…

我伸手,越来越多的晶莹飘落在我的手上,化成水,从我的指缝间滑下。有些冷。

下雪了?

终于…下雪了?

一直以为早已没了知觉的心,开始隐隐作痛。

这副身体三岁时,有一个男子笑着告诉我:“以后,只要下雪,便是笑笑的生辰。”

他有淡褐的双眸,微乱的长发。

此后的每一年冬天,我都会收到许多许多生日礼物。

今年,还有吗?

眯了眯眼,我忽然感觉眼睛有些酸涩。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间,外面已是一片银妆素裹的世界。

我无意识地抓起窗棂上的积雪,捏成球状,抬手掷了出去。

一下,两下,三下…

我忽然跳了起来,抓起一旁正在睡觉的子龙和正在准备晚膳的郭嘉,“走走走,我们去堆雪人。”

结果,堆雪人变成了打雪仗,当然,笑得“咯咯吱吱”的只有我。

天,已经黑了下来,郭嘉体力不支先行进屋休息去了。

“那么喜欢一个人,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呢?”侧头,我看向赵云。

他扭头看我,原本漂亮俊秀的脸上满是胡渣,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一身粗布衣服,全然没了当年白衣金线的潇洒,“问你自己。”

“这个时代,女子总是比较吃亏,婉儿她…应该是爱你的,否则,她不会把一柄破木梳当宝一样…”我淡淡地开口,“每个人都有很多的无奈,如果你再坚持一下,婉儿她…就不会一个人撑得那么辛苦了。”

“你不讨厌她?”赵云说这话时,有些讶异。

我笑,“立场不同而已,换我是她,说不定也会如此,甚至手段更为激烈。”

赵云仰头不语。

我知道,那个女子的份量没有在他心中减弱半分,曾经可以因为那个女子的一句话而要钱不要命的家伙,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放弃呢?

婉公主坚持的事,他不忍反对,就算她在伤害自己,可是只要她坚持,他便不反对。

但,当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个家伙是拼了性命也会保护她的吧。

(嘿嘿,这半章先给大家缓缓气,怕虐太狠大家受不了,小生善良吧…

还有…555,红袖大赛滴票票少得可怜…为什么米人给小生投票…小生素那么某滴勤劳…)

[火烧洛阳:见仲颖笑笑南柯一梦 寻貂蝉吕布费尽心机(上)]

雪,一片一片一片…

飘落,却没有感觉。

为什么会没有感觉?明明应该会冷啊。

“怎么没有穿外套,就这样站在雪中,不会冷吗?”一双温暖的手臂忽然间缓缓从背后将我拥入怀中。

被裹入怀中,那样熟悉的感觉?!

我怔住,缓缓转身,随即瞪大双目,看到一张熟悉到令我痛彻心扉的脸庞。

“仲…颖…”声音瞬间变得嘶哑,我转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董卓笑了起来。

我仍是发怔。

“怎么了?”低头,他轻轻磨了磨我的鼻尖,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仲颖…”我张了张口,却仿佛除了这两个字便什么都不会说了一般

“嗯,呵呵,不要叫了,不会忘了该送你的礼物的…”他笑了起来,抬手握成拳。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拳,有些回不了神。

礼物?他没有忘记该送我的礼物!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董卓他怎么会忘记给笑笑的礼物呢…

“猜,会是什么?”他笑得神秘。

“什么?”鹦鹉学舌一般,我仰头看着他。

“看。”他缓缓展开拳,递到我面前。

“咦?”

在他手心里的,是一樽木偶,以前他曾送过我一个木偶,但眼前这个,雕的却不是我。

是一个女娃娃,眉目之间,笑意盈盈,有七分像我。

“这是什么?”

“女儿。”

“什么?”

“我们的女儿,董卓和笑笑的女儿…”董卓笑了起来。

“女儿?”我呆住,哪来的女儿?

“嗯,我们的孩子,我希望是个女儿,长得像你,我会给她世界上最好的,让她比公主更尊贵。”董卓的神情温和到了极点,“不如,我来给她取名吧?”

“取名?”我低了低头,竟真的看到了自己微微凸起的腹部。

“嗯,叫什么好呢?乐乐?乐乐好不好?快快乐乐一辈子,嗯嗯。”董卓连连点头,仿佛越想越满意一般。

“仲颖真是没有取名的天赋啊”,我下意识地笑了起来,“当初你强塞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名字给我,现在又想如法炮制?”

“就叫乐乐吧,笑笑和乐乐。”董卓笑得有些志得意满。

“我在做梦吗?”怔怔地看着董卓那淡褐的眼睛,那眸子里是满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幸福,放轻声音,我低低地开口,仿佛声音高一些就会跑了一场美梦一般,“如果是梦,那就永远不要醒了吧”。

腹里微微一疼,我蓦然睁开双眼。

看到的,是糕点铺的屋顶。

“乐乐!”慌忙坐起身,我抬手按腹。

“怎么了?”赵子龙冲了进来,见我好端端地坐在床上,不由得白了我一眼,“好端端鬼叫什么?”

腹部一片平坦,我微微低头,扯了扯唇角。

“我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我怀孕了…”

为什么,刚刚的感觉,竟是那样的真实?仿佛,真的有那样一个小生命在我腹中存在过一般…

“然后呢?”赵云不甚感兴趣地礼貌性质地道。

“然后…我肚子痛,醒了。”有什么我以为早已干涸的东西缓缓掉在被褥上。

“你睡到日上三杆,连早膳都没吃,是饿的吧。”赵云很不给面子地道。

我难得地没有反唇相讥,十分反常地起身漱洗吃早膳。

雪后初霁,我趴在窗台上,看着天上的太阳把地上的积雪一寸寸地溶化…

雪,停了。

礼物,只在我的梦里。

记得小时候在老家,爷爷教我训狗,给一块骨头作一下揖,作一下揖给一块骨头…久而久之,那小狗便明白了一个道理,作了揖便可以吃骨头。

听说,那玩意儿就是条件反射。

听说,人类是灵长类动物,那一套对人类行不通。

可是,我十分悲哀地发现我有退化返祖的倾向了…

下雪,拿礼物;下雪,拿礼物…

现在下了雪,为什么没有礼物。

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

现在,我真的,好冷。

对面街道上的白雪已经渐渐化开,远远有马蹄声而来。

我眯起眼,看到前方不远有一个男子正闭着眼,牵着赤兔马,一种摸索着走来。

吕布?

我微惊,他来干什么?

“那一回是在这里见到她的吧?”喃喃自语着,吕布扯了扯赤兔马,“那个貂蝉,那一天我们是在这里见到的吧。”

原来,他在找我?

那一日,他尚未复明,故而并不认得来路,所以…他牵了赤兔马扮瞎子那么无聊,就是为了找我?

可是,他找我干什么?(上了一天班,凌晨一点多再更一回…答应了某人无良要求,熬夜赶了半章…将就着看吧…好累…睁着眼睛都能睡着了。)

[火烧洛阳:见仲颖笑笑南柯一梦 寻貂蝉吕布费尽心机(下)]

“那一回是在这里见到她的吧?”喃喃自语着,吕布扯了扯赤兔马,“那个貂蝉,那一天我们是在这里见到的吧。”

原来,他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