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让皇后震惊和后悔的是,这件事据说还是她的好儿子,太子殿下一手主导促成!这要她怎么和儿子培养母子默契?儿子做的事情,从来不会顾及她这个母亲,这下好了,把她的眼中钉肉中刺给捧到了台面上,今后就是想处理都处理不好了!

儿子老公,一个个都是见色忘义之辈,她怎能不气?皇后突然感觉自己好孤独!她是一国之后,万民之母,母仪天下,可是皇上和太子可曾给过她颜面?事事连问都不问她的意见,直接就给定下来了!

她不仅没有权利说话反对,还要强颜欢笑去给那小狐狸精准备品服和印鉴!

和皇后一样震惊的还有宋玉汐本人!

当宋逸感觉自己九死一生,浑身像被几十头大象踩过一般,回到雨桐院中,身子骨都像要散架似的,就连当初自己袭爵之时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到无以复加的,一连喝下了四五杯水,才稍稍从虚脱中恢复过来,盯着林氏的肚子,自我安慰了一会儿后,才对宋玉汐说出了这件事。

“别开玩笑了!什么县主呀!我,我怎么就成县主了?”

宋玉汐看着宋逸,总感觉他是听错了!可是宋逸却说的头头是道,连林氏都不禁说道:“是啊,怎么好端端的,就封了县主?她立什么功了?就是要封也该是封婵姐儿那个嫡女,就算是恩荫也轮不到她身上呀!你可别在这种大是大非上犯傻,庶女无功越过嫡女,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林氏这是怀疑宋逸立了功,皇上要赏他,他给女儿求的这么个东西回来!这要是给纪兰知道了,还不得把宋家掀个底朝天啊!她虽然不怕纪兰,可说到底如今的身子不比从前,一切还是低调点好。

宋逸看了看她,无奈说道:“你以为皇上赏我呢?你的好女儿摇身一变就成了辅佐帝星的微星,光耀万丈,扫清一切阴霾的吉星!太子有意捧你,这些话也不知是钦天监说的,还是太子授意的,总之,咱们家七小姐这回是露脸了,咱们宋家也跟着露脸了。这可不是越嫡封庶,皇上说了,她这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于国于家都是功绩啊!”

宋玉汐一听‘太子’两个字,就有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萧齐豫是不是疯了,居然敢在这方面做文章,从头到尾她只想凭一己之力多救一点人而已,可他却把她推上风口浪尖,还让钦天监说了那番似是而非的星象解说,这下别人不说她是神仙,也要说她是妖怪了!

“你说你给太子那三张药方到底是怎么来的?太医院连番试验都没那么快得出结果,你是怎么知道正确药方的?”宋逸又喝了一杯水,这才对宋玉汐继续问出了心中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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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宋玉汐被宋逸给问住了,明显宋逸是不相信萧齐豫让钦天监说的那些话的,更加不会相信她是梦里受到神仙的指引…她端着茶杯放在唇边,想喝,却被两道炙热的目光定的不知道怎么喝,宋逸和林氏两人的目光如出一辙盯着自己,宋玉汐舔了舔唇,干咳一声,脑中灵光一闪,说道:

“其实…药方不是我想出来的。”慢慢悠悠的说出这句话来,却是把宋逸和林氏给说懵了,宋逸盯着宋玉汐,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宋玉汐把心一横,说道:

“是太子!太子身边能人异士很多,早就想出了药方,不过是借我之名说出来罢了。”

林氏紧接着问道:“太子既然已经得知药方,为什么要借你之名说出来?”

宋逸却是秒懂。摸着下巴对宋玉汐问道:“就是那天你们单独说话的时候说的?”

也就只有那个时候,宋玉汐和太子说的话,他是不知道的,如果说是太子想要提高宋玉汐的地位,故意为之,宋逸倒是敢相信的。

宋玉汐见他宁愿相信这种说法,也不愿相信她做梦,不禁有点无语,趁势说道:“是啊!就是那日,我原本只是想去告诉他平阳候纪朔隐瞒伤患的事情,可没想到他居然让我背下那几张药方,说这些就是我想出来的,还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爹娘在内,我不敢不听他的话,要不是今日爹爹和我说这个,还说皇上要封我做县主,我可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宋逸眯眼叹息,太子对自家闺女是真爱啊!为了提高她的位分,居然,居然做到如斯境地!他自问对林氏已经是宠爱有加了,可是和太子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简直次到自惭形秽啊!

被宋玉汐的这个理由给说服了,的确,钦天监说的话他不信,宋玉汐做梦的话,他也不信,但是太子故意为之,这件事他信!

“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呀?难不成他对你…”

林氏已经有所察觉,刚要对宋玉汐问出话来,却被宋逸给截断了,说道:“心里明白就好,别说出来。这件事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是很震惊的,但事情已至此,咱们再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丫头,爹只问你一句,你对太子如此作为,作何感想?”

宋玉汐挑眉不解。

宋逸继续解释,说道:“太子如今为了你做出这番大的举动,很显然是对你上了心,这个县主表面上是皇上对你的册封,其实这是太子给你的,他这么做的含义,我想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的,那么现在就告诉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宋玉汐深吸一口气,总觉得在自己父母面前谈论这种事情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宋逸的脸色很正式,正式到连她都不好意思敷衍了,为难的问了一句:

“这个县主…我能不要吗?”

宋逸果断摇头,说道:“这是君赐,不能不要!”

宋玉汐垮下肩头,说道:“那…我就没什么想法了。因为我的想法根本不重要嘛!”

宋逸煞有其事的点头:“可以这么说。”

宋玉汐:…

“你既然收下了太子的这份厚礼,从此以后便不仅仅是宋家的女儿,还是有了封邑的月华县主,在府里地位超越嫡女,在府外,除了公主和郡主,你的身份也凌驾别的女孩儿,关于这一点,你又将如何应对?”宋逸继续给宋玉汐出难题。

宋玉汐扬眉:“您觉得,我该怎么做?”把问题抛给了宋逸,然后宋逸继续回击:“不是我要你怎么做,而是你要去问太子,你该怎么做!因为你收下了太子这个人情,从此以后,咱们宋家便是太子一党,绝无变化了。这其中的意义,你可明白?”

宋玉汐舔了舔自己的牙齿,吸气道:“难不成在我这事儿之前,爹您不是太子一党?”换句话说,除了保太子,您还想保谁啊?

宋逸直言:“原来是中立,现在就不是了。”

宋玉汐似懂非懂的点头,过了一会儿后才又对宋逸问出一句:“嗯。所以呢?”

宋逸气绝,这丫头不是有时候挺聪明的吗?怎么一到这关键时刻,就给他装糊涂了?怕她有所误解,直接说道:

“所以,你该仔细问一问太子殿下,你今后该如何做好他给你的‘月华县主’这个身份。还有务必把你的情况,如实告诉太子殿下。不过这些事情,我估计殿下早就知道了,你说不说都一样!总之,今后必须要谨言慎行,知道吗?”

宋玉汐虽然心中有很多腹诽,可是也不敢当面跟宋逸说出来,萧齐豫的变化让她感到很奇怪,真的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当初她在宛平,他居然也在宛平出现,并且还和她在灯会上说了几句话,那时候,她对他内心充满了感激,觉得他是她上辈子见过的唯一一个良人,无缘无故的替她收了尸,给她安葬,这种感激,无关于他的身份,无关于其他任何外在因素,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可以重生回来,却也在心里暗暗祈祷过,说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恩人的入土之恩。

可没想到愿望不能轻易的许下,老天爷真的让她重生回来还债了!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萧齐豫到底图什么呀?放着他前世好好的太子妃不要,偏来和她较劲儿,还费这么大心力!一下子将她从一个人人踩得的庶女,变成了高高在上,凌驾于一众贵女的县主…

她是该好好的对他去问一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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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寿院中,宋逸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跟秦氏说了,秦氏倒是没有太大的惊讶!只呼出一口气,说道:

“那丫头刚进府的时候,我就隐约觉得她有点特殊,确实没想到,她居然有此造化。并且这样奇迹,这样的突然。”

宋逸扶着秦氏走出礼佛间,秦氏坐下,宋逸说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当初只想给她们娘儿俩一个安身之所,可是这两年您也看见了,那丫头是个有想法,有手段的,她的眼界似乎已经脱离了女子在后宅,她一向都没有隐藏自己要往上爬的想法,而跌破大家眼镜的是,她居然真的做到了。”

秦氏看着宋逸,觉得宋逸嘴角的笑容很是温和,似乎有那么一点慈父的意思了,想着这个儿子虽然已过不惑之年,可是从前说到底都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说话做事从来不知道留有情面,对府里的事情素来不管,说是公正持家,其实就是当个甩手掌柜,什么也不管,就等于是什么都不留心。宋家之所以到了他这代下面没有什么出色的苗子冒出头来,可能也和他这个大家长有关系,孩子们得不到父亲的关爱,又是生在富贵人家,出有车,食有肉,穿有锦,不知道上进为何物,可宋玉汐这个姑娘不一样,她从小就受尽了委屈,养成了那种坚毅的性格,林氏虽说没怎么养育她,可是给那丫头的影响却是不小的。

说道:“既然她做到了,那咱们也就不必再说什么了。更何况,太子如今这般示好,是真的对她有意思,还是有其他打算,咱们还没有弄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那丫头是个好苗子,从前我替她惋惜身份,如今她身份有了,就看她如何处事了!不管今后太子那里有没有后续表示,她多学点东西,如今有了这身份傍身,总是没什么坏处的。”

宋逸点头称是:“是。母亲说得对,还得再看看,毕竟她还小,太子那边也不至于操之过急的。”

秦氏看了看他,说道:“你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这事儿八字还没有一撇,你暂时也只当没看出来,在太子面前适当的装一装傻,在家里就不要提了,后院里的女人,太过无聊。”

宋逸当然不会满世界去喧哗了,点点头,说道:“我懂母亲的意思,就是顺其自然嘛。不过,就算我不说,等到过几天,宫里的赏赐和圣旨正式下来,府里人还会不知道这件事吗?虽然受之有愧,但既然受了,就只能顺着太子的意思做下去。对外只说是汐姐儿梦里遇见了神仙,世人多愚昧,鬼神之说虽无人得见,可相信的却是不少,的确是个好借口。”

秦氏伸手打了宋逸一下,对着西方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宋逸摸着头,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冒犯了佛祖,跟着秦氏学着,对西方念了佛号,还追加一句:“说错话,菩萨别介意。”

可是心里就不是这么想的了。秦氏信佛,可是他宋逸却是不信的。而世人对佛祖的敬畏其实大多就是来自于未知,因为未知所以恐怖,恐怖使人害怕,人害怕了自然而然就要寻求一个倚靠,而这个时候,佛祖就出来了!信佛信的就是安心,世上不安心的人太多了,所以,但凡只要拿出佛祖为理由的事情,就算有人心存疑问,但也不会当面说出来!这就是太子为什么会让钦天监站出来说那一番似是而非的话的理由了。

因为太子早就看穿了人心,知道怎么制造舆论,压制舆论,让满朝文武就算心里有不服的,却也找不到当场反驳的理由,只要赢了当场,皇上金口一开,这事儿可不就定下来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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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十日之后,宋玉汐的品服和印鉴便和册封圣旨送到了镇国公府,从此以后宋家七小姐便一跃成为了月华县主!这种册封方法,其实并不罕见的,在有功朝臣家,官场里上升已经没什么合适的职位,那就恩荫子女,有不少朝臣家的女儿都是县主,比如说李丞相家的嫡长女,她一出生就是县主,还有太尉府的郭怜卿,她也是县主,还有东海王府的大小姐,也是县主,在我朝这样的册封并不少见,萧国境内,各地单就县主一职就有近千人,实在不算是一个多稀罕多尊贵的职位,只不过,像宋玉汐这样,误打误撞,行了大运的册封倒是很少见的。

镇国公府的小姐封县主合情合理,只不过,宋玉汐是个庶女,排行第七,就这点而言比较特殊,但也确实没有人像她这样靠自己的功绩,让皇上册封的。

所以说,宋玉汐册封县主这件事,在京城还是比较轰动的。

接到圣旨之后,宋玉汐便算是这个家里第三个有品级的人了,第一位当然是秦氏,加一品诰命夫人,接着便是国公夫人纪兰,二品,宋玉汐的县主,有封号、封地、封邑,算做是五品,将来若是还有功绩,也是有继续上升可能的!

秦氏作为宋玉汐的接品人,带着她去太庙行礼,回来之后,品级便就此定成了。当天宋家办了一场小规模的酒宴,只请了一些来往较多的亲戚,宁国公府秦家,平阳候府纪家这些是一定的,其他的便是宋逸的臣属家,还有宋家各房,这些都在邀请之列。

这个酒宴自从皇上当朝宣布第二天,宋家就开始准备了,宋玉汐这些天一直在宁寿院中,秦氏亲自领着学规矩,宋玉汐好几回想溜都给抓了回来,一时间竟有一种要出嫁的错觉…

好不容易熬到了皇上颁旨,领了品服,祭了太庙,回来之后还得招呼客人。

前阵子大雨,大家也没有机会相聚,这一回镇国公府做请,来参加的人情绪都比较好,宋玉汐被秦氏领着见了一大帮一大帮的夫人,老夫人,纪家,秦家的人她都认识,还有一些是宋逸属臣的冢妇女眷,宋玉汐一一见礼,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见过老夫人和夫人们,宋玉汐还得去花厅见诸位姐妹,一进花厅,宋玉蝉便笑了迎了上来,挽着她的手,对众人说道:“大家快看,咱们的县主大人来了。”

纪家来了纪婉宁,纪婉清和纪婉春三个姑娘,秦家来了秦霜,秦月如、秦月晓,还有御史家的嫡长女孙倩,右佥都御使家的两个女孩儿,而最让宋玉汐惊讶的是,来的姑娘里居然还有晋阳侯府的,要知道宋家和晋阳侯府可没什么联系,晋阳侯府大小姐李畅,三小姐李忧,她们和纪婉宁凑在一起。

宋玉汐被宋玉蝉领到众人间,笑闹着给她们灌了几杯茶水,宋玉蝉和纪婉宁就跟没事人一样,就好像她们俩当初在宫里那样对宋玉汐不过是个美丽的误会,宋玉蝉的态度改变最大,纪婉宁从来都是笑眯眯的,对谁说话都软糯的很,宋玉蝉在人后虽然发了点脾气,但在人前却也能维持气度。

“七妹妹真是令人惊奇,你这人生都可以出一本传奇的话本子了,现在只要提起宋七小姐,京城必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我从前就觉得七妹妹比我们都有想法,人又能干,果不其然呢。”

纪婉宁笑靥如花,今日穿的一身象牙白的团锦琢花衣裳,梳着朝月髻,前后戴着碧玉金簪,她生的本就甜美,这样穿来,更加增添温婉甜美的气质了。

上一世的宋玉汐一直觉得纪婉宁是个温柔贤良的女子,她嫁给淮王,夺了萧齐豫的天下,登上后位,让纪家成为权力中心的外戚,原以为是她的运气,可是经过宫里那事件之后,宋玉汐便知道,纪婉宁有的可不仅仅是运气,她的手段可比她的脸要恐怖的多,借刀杀人于无形中,别看宋玉蝉如今对宋玉汐笑脸相迎,可是这张笑脸之下,到底隐藏了多少不甘,谁也不知道。

而纪婉宁确实很沉得住气,就好像这一回纪家蒙受大难,平阳候纪朔被连降三级,原本的二等侯府,如今变成了最末等,还被褫夺了平阳候的一切职务,保留虚衔,留用察看,也就是说,平阳候如今只有一个称号,手中再无任何权利,只保留了些祖上的恩荫和脸面,今后还能不能起复,就是未知数了,不过,大家都知道,即便是这样严厉的处罚已经算是皇上开恩了。

就凭他纵手下杀害在职城防营差人这一条,就够他吃不了兜着走的了。这个时候,平阳候府应该多多感激祖上的恩荫,若是没有先祖,官员犯下这等错误,削爵是小,举家流放都有可能。

而今日看纪婉宁的神情,却是从容不迫的,穿的没有从前鲜亮,可交际口吻却丝毫不曾影响,贵女圈中,她也算是领头人物了,大家愿意和她这样的温良之辈交往,倒也没有因为她家的事而孤立她,这就是纪婉宁的手段了。

宋玉汐不多话,嘴里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她,心中五味陈杂,回想这两世的境遇,纪婉宁说的倒是不错的,很传奇!不过就是因为经历过不堪,所以对现在的成就倒是没有那种沾沾自喜的情绪了。

“七小姐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不瞒你们说,我在西城也买了一间铺子,还在装修,等到开张了,就能像七小姐一样,到时候就赚你们的钱了。”说话的是李畅,语气俏皮,说的旁边的姑娘又气又怒跟她打闹,她生的也是美貌,晋阳侯府的容貌都不差,身上都有一种阴柔之美,对李畅这姑娘,宋玉汐是熟悉的,毕竟李畅是她上一世的第一任小姑子,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不短,只不过从前李畅对自己的庶嫂纪琬琰可没这么好的耐心,一般都是说不了几句话的,李湛在晋阳侯府本身就没什么地位,更别说她这个不受李湛尊重的夫人了,关系由此可见一斑。

姑娘们言笑晏晏中,只听见一声轻哼,在和乐的气氛里十分突兀,大家顺着声音看过去,却是纪婉清一个人坐在角落喝茶,不知道是听了纪婉宁的话还是李畅的话,居然阴阳怪气的哼了起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不打算说什么,纪婉宁来到宋玉汐身旁坐下,说道:

“七妹妹别见怪,清姐儿最近心情不好,你也知道三夫人不是去了家庙吗?三房里也没人管,清妹妹的婚事一直耽搁着,老太君给她寻了一户,她似乎有点不满意。”

纪婉宁的声音很小,只有身边的几个人能听见,宋玉梦很八卦,紧接着问道:“为什么不满?”

她们的婚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不满那也要憋在肚子里,能说出来不满,肯定就是十分不好了,对于这些事情宋玉梦还是很赶兴趣的。

纪婉宁看了看她,犹豫片刻后,才把大家聚拢起来,说道:

“因为是续弦啊。再多我就不能说了。你们也别问了啊。”

不用纪婉宁多说,其他人对这件事已经能够大致了解了,不过想想也没什么,纪婉清是纪家三房的庶女,连平阳候府出身都不是,既然是续弦,那肯定是上了年纪的,不过一个三房的庶女,除非是嫁给普通人家,要想嫁个称心的世家子弟,估计也只有做妾侍的,所以有些人家还是愿意将闺女送到一些高官显位后死了老婆的人,试想一下,这样不是更简便的做法吗?但也只是少数人家,但凡是家里受宠的闺女,应该不会被这样安排。

秦霜的神情有点倨傲,也不在乎后面的纪婉清听不清的见,便说道:

“切,装什么神秘,好像谁不知道似的,不就是田福洲吗?今年都六十多了,说的好听是续弦,说的难听点,他都死三个老婆了,你家也真舍得让她去遭那大罪!”

秦霜向来是贵女中的中流砥柱,地位超然,尽管没有宋玉蝉和纪婉宁的交际手腕,可她身份高,说话响亮,谁也不敢与她唱对台,这回宋玉汐封了县主,她心中也不是特别痛快,所以说话便没那么婉转了。

纪婉宁一脸的尴尬,也没接过话头,坐在角落的纪婉清却是听得分明,纪婉春在她身旁安慰她几句,纪婉清却好像听不进去,一把推开了纪婉春说了一句:不用你假好心!说完之后,就掩面哭着跑了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纪家最近遭受了极大的震动,平阳候被褫夺所有官职,留校察看,这样的后果其实还不如直接贬离出京呢,因为贬离出京,也算是有事做,将来若是做好了事,还是有机会回京述职的,可留在京城,剥夺一切职务,保留爵位,做个挂名侯爷,在京城这个贵人一抓一大把的地界儿,末等侯府就连伯爵府,子爵府都比不上,没有事做,何谈起复?

所以,纪家老太君是耐不住了,就这么把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要嫁给六十岁的老头儿做续弦。

宋玉汐看着纪婉清跑出去的样子,想起纪婉清上一世的遭遇,不由得叹息起来,当时她是绑着手,堵着嘴,拖着上花轿的,如今回想那画面,宋玉汐依旧觉得背脊一阵发寒!尽管她从前就和纪婉清不睦,可说到底也不希望她有那样悲惨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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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纪婉清哭着抛开之后,纪婉宁赶忙喊了纪婉春说道:“春姐姐,快去看看,别让她做傻事。”

纪婉春点点头,便追了出去,纪婉宁才转身说道:“唉,为了这事儿,我都不知道求了多少回,可是这亲事还是当初三夫人在的时候定的,都收了婚书,如今人家是按照约定来的,就是老太君和我母亲再怎么偏袒也没用啊。”

几个善良的姑娘们安慰了纪婉宁几句,只有宋玉汐冷笑在心中,三夫人周氏如今去了家庙,哪里还管得到纪婉清的婚事,这个时候的纪家,就算没有平阳候这事儿,也是多事之秋,因为二公子纪瑜在外滋事,把一个学生差点打死,按照道理说,是要被开除学籍的,被开除了学籍的学子,今后是没有办法再参加科举的,而老太君要让纪婉清嫁的田福洲,就是国子祭酒,专管纪瑜的学事,这其中有什么交易在,不用说也知道。

纪婉宁应该也知道是自己的亲哥哥犯了事,不过她自然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出来,自己的亲哥哥犯了事,家里就要让这庶女去摆平,传出去可不好听,而如今纪衡已经算是脱离了纪家,他明年春试靠的好还是坏已经和纪家没有半点关系了,上一世纪婉清是被周氏给拖着上轿的,因为周氏要巴结闫氏,而这一世,虽然没有周氏在其中搅和,但纪朔出了问题,平阳候府遭了难,若是这个时候纪瑜被开除了学籍,再不能科举的话,那就等于将平阳候府的希望给掐灭了,所以这个情况下,纪瑜不能出事,纪婉清还是得嫁田福洲,只有这样才能摆平纪瑜在外滋事的问题。

纪家的自私,宋玉汐是亲身见识过的,纪瑜不能有问题,所以他们就要把纪婉清嫁掉。

“唉,清妹妹命苦,我母亲说了,等她出嫁的时候,给她多添几抬嫁妆,让她不至于去了人家受委屈。”纪婉宁还在哪里猫哭耗子,旁边的一些姑娘也跟着她心酸,宋玉汐已经听不下去了。

看了她一眼,便站了起来,说道:“你们慢慢坐,祖母先前让我过会儿再去一趟前院,时间差不多了reads;。”

在场姑娘们和她告别,宋玉汐便出了院子,却是没有往前院的方向走,本来就是为了躲清闲,便想回雨桐院和林氏说一会儿话,最近她肚子大的很,晚上不怎么睡得着,脾气也有点大,需要人时常在身边开导开导。

可经过观鱼亭时,却听见嘤嘤的哭声,停下脚步,让秋彤和秋云也隐藏到假山后面,稍微探头看了看,正是先前跑出来的纪婉清和纪婉春,只见纪婉清扑在纪婉春的怀里,不住的抽噎,纪婉春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说道:

“别哭了,哭又有什么用呢。我们做庶女的就是这个命,你好歹是续弦夫人,我呢?过段日子等赵世子娶了正房夫人,我就要去给他做妾了,咱们这辈子,就这样了。庶女从来都是别人的垫脚石。”

纪婉清从纪婉春的怀里坐直了身子,吸着鼻子说道:“凭什么咱们要给人家做垫脚石?庶女怎么了,你没瞧见宋玉汐那个庶女如今过成什么样了吗?从前她在咱们纪家过的是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那样下作,还吃马房里的东西,可现在呢?你瞧瞧她,人五人六的进了宋家,现在居然还当上了县主!她从前连给我们提鞋都不配,现在居然压着我们,所有人都去巴结她。”

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纪婉清还是不忘和宋玉汐比较。

纪婉春叹了口气,说道:“你快别说了。她现在是县主,给宋家的人听见了可了不得。我看你还是再去求求老太君和爹爹吧,兴许你那事儿还有别的方法。”

“还有什么办法呀!我头都快磕破了,老太君就是一口咬定是三夫人定下的婚事,可三夫人都去家庙这么长时间了,难不成她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就替我定了这门亲不成!她咬定了要我嫁过去,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呀!”纪婉清说着这话,眼中又是蓄满了泪,扑入纪婉春的怀中痛哭起来。

宋玉汐想了想之后,便走出了假山,纪婉春还在低声安慰纪婉清,突然看见一道身影走了进来,惊讶不已:“七,七妹妹?”

纪婉清回头看见谁宋玉汐,赶忙回过头去,将脸上的泪痕抹去,然后冷着一张脸,看着宋玉汐,以为她是来看热闹的。

宋玉汐让秋彤秋云守在观鱼亭外,似笑非笑的坐在了栏杆之上,纪婉春也觉得有些尴尬,先前似乎纪婉清还说了几句宋玉汐的坏话,咬着唇是上前说道:

“七妹妹恕罪,清姐儿先前是胡说八道的,我们心里都佩服七妹妹的本事,你大人大量,看在我们曾经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情分,别和我们计较了。”

宋玉汐的目光从纪婉春的身上转到了纪婉清的身上,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哎,你知道你们家老太君和侯夫人为什么要把你嫁给田福洲吗?”

纪婉清原本是好别开脸看着别处的,听宋玉汐这么说,就回过头来看着她,清丽的脸庞比从前瘦了不少,眼睛红红的,满是血丝,应该最近时常大哭,嘴上的胭脂也没了,看着有点狼狈,宋玉汐在她身上,似乎看见了上一世的自己,那种对生命的无奈感,十分相近。

宋玉汐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纪婉清,等她对自己发问,纪婉清心里本身就有着很大的谜团,她的确是不知道为什么老太君一定要让她嫁给田福洲。她不想对宋玉汐开口,就好像这样做的话,她就认输了一样,她拼着一口气,和自己打赌,就算她不问,宋玉汐也会和她说的。

可这回,纪婉清的如意算盘就打错了,宋玉汐本身就是躲清闲才出来的,也没什么急事,所以才有空和她们在这里耗着,低头看看指甲,转头看看观鱼亭下的红鱼,姿态悠闲地很,纪婉春推了推纪婉清,给她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想让纪婉清抓住这个机会,宋玉汐如今是县主,背后又是整个镇国公府,如果她肯出面替纪婉清说几句话的话,纪婉清的这件事也需还有转机呢reads;。

纪婉清似乎也懂了纪婉春的意思,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渐渐的放下了内心的不服输,其实她当然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逞强,也改变不了输的事实,她和宋玉汐置气,输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因为置气而毁了自己的一生。

当即走到宋玉汐面前,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她这举动,宋玉汐也没想到,赶忙站起来,扶住了纪婉清的胳膊,纪婉清颤动着嘴角,犹豫了一会儿后,才开口说道:

“请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嫁给那个老头,我宁愿死了,也不愿嫁他!”

宋玉汐将她扶了起来,让她也在栏杆上坐下了,纪婉春见纪婉清不再发拧,也稍稍放心,跟着纪婉清身后坐下,只听宋玉汐说道:

“纪家之所以一定要让你嫁给田福洲那个老男人,关键就在于,纪瑜犯了事!若是你不嫁给田福洲,他的学籍就保不住了,纪瑜如今是平阳候府的希望,他们还指望他明年春试有个好结果,怎么能让他这个时候出事?所以才想要送个女儿去给田福洲,很不幸,就是你了!”

纪婉清先是迷茫,过了片刻后眼中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蹙眉说道:

“纪瑜…犯什么事了?”

宋玉汐挑眉说道:“如果传言没错的话,我想他是把城门郎张家的小儿子手脚给打断了!城门郎好歹是个六品的官儿,自然不肯善罢甘休的,这事儿已经捅到了田福洲那儿,是田福洲一直压着没判,所以…你懂了?”

真相令人惊讶,纪婉春捂着嘴,生怕自己叫出来,纪婉清听说了这些,倒是渐渐的冷静下来,只听宋玉汐又继续说道:

“所以说,你不想嫁给田福洲,去求老太君和侯夫人是没有用的,她们巴不得你早点嫁过去,然后纪瑜的学籍就保住了,而你的死活,她们才不在乎呢。”

宋玉汐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慢慢的安慰纪婉清,直接把利害关系全都给她捅了个透亮,纪婉清定定的看着宋玉汐,目光如火,只听她说道:

“都是你,把我母亲害去了家庙,如果我母亲在,她一定不会让我落到这种地步的。”这一回说的这句话,却是没有任何恨意的,仿佛就像是在陈述什么事实,盯着宋玉汐的目光,也没有那么愤恨了。

只见宋玉汐勾唇笑道:“三夫人?别闹,你应该感谢我提前把她给送去了家庙,否则如果她在的话,她就是绑也会把你绑上花轿的!你也是糊涂透顶,真以为自己是三房的嫡女?三夫人不是你的生母,你是她庶妹的女儿,她对任何人都可以好,但唯独不会对你好!你在她眼中,就是一个抢了她男人的女人生下来的孽种,也就只有你把她当做母亲,还不知道她暗地里怎么笑话你呢!”

纪婉清的眼中突然又聚满了泪水,却是倔强的不肯落下,良久后才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胡说!”

宋玉汐知道,这个消息她一时间很难接受,上一世,直到她嫁给了田福洲好几年后,还在纳闷,为什么自己的母亲对自己这样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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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我为什么要胡说?这件事情宛平的纪府里出来的老人都知道,你不会自己去问吗?”宋玉汐微笑说道。

纪婉清眼中闪过了不确定,转过了目光,低头说道:“不是的。母亲一直对我很好…”

宋玉汐勾唇一笑:“好在哪里?给你吃好的,穿好的?让你过着嫡女的生活?她教会了你什么?除了会弹琴,会跳舞,你还会什么?什么都不会,道理也不懂,一心只学会了狭隘和嫉妒,学会了打压比你弱势的人,学会了逢迎拍马,学会了阿谀奉承…而这些是一个疼爱女儿的母亲会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