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府老夫人对纪兰摆手,说道:“你起来说话吧。这件事我不知道便罢了,我既然知道了,就断没有置之不理的。你且先去调查,调查出什么来,我替你分辨就是。我知道你在府里放不开,国公又是个糊涂的,七小姐固然能耐,可到底是个不经世事的孩子,哪里懂得这些后宅阴私之事,今后我看府里的事情,还是得你亲自管着才行啊。”

纪兰被宁国公府老夫人说的颇为感动,说道:

“唉,原也是国公想历练历练七小姐,我有成人之美之意,却不成想今天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等国公回来,我试着跟国公说一说便是了。”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桂嬷嬷听得咬牙切齿,却又不能表露出什么来,而宋玉汐的目光却是始终盯着那一碗有毒的粥,心里觉得奇怪极了,目光聚焦在白粥顶上的一层橙黄色的肉桂上,宋玉汐下意识的看向了屏风后的桌子,桌子上还有一些没有研磨完的肉桂,心中似乎有点明白一些事情了。

只不过她心里明白归明白,事情已经被纪兰给掌控在手,她此时此刻也是无能为力的。

果然,杨大夫从厨房回来之后,就将那罐拌着蜂蜜的肉桂泥交到了纪兰的手中,说道:“夫人,粥里的毒和此罐子中的毒是一样的,应该是淬了竹桑的肉桂研磨成粉,然后加了蜂蜜在内。”

纪兰将那罐子打开看了看,问道:“你确定是这个?”

杨大夫就事论事:“是,我确定,东西摆明着,若是夫人不信的话,可以再请另外的大夫来看。”

纪兰却说:“你是府里伺候多年的大夫了,你说的话自然是对的。”话锋一转,转到了一旁的王婆子面前,说道:“这东西就在你厨房里找到,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婆子连连磕头,大喊冤枉:“夫人,这东西不是奴婢的,是,是桂嬷嬷和七小姐亲自研磨制作了给我的,我们厨房里从来不沾手这个的呀!夫人,奴婢冤枉啊!”

宋玉汐将眼睛给闭上,终于等到了她们将事情推到这个地步来,桂嬷嬷满脸震惊,一副百口莫辩的模样,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毒怎么会在这里面?我不信,我不相信。”

纪兰冷哼:“哼,由不得你信还是不信,这都是事实,说吧,这东西你们是怎么得来的?将毒加在这里面,是想谋害了老夫人不成?哼,没想到你们竟这样狠毒的心,平日里表现出的样子截然不同,怎么,伺候老夫人伺候的怨了,想干脆把老夫人杀了,就此了事,是不是?”

纪兰的话十分恶毒,桂嬷嬷哪里受过这样的冤枉,立刻喊道:“夫人不要血口喷人,老奴十二岁就跟着老夫人身后伺候,这么多年的感情,岂是您说污蔑就污蔑的?”

“哦?你说我污蔑你,可这证据就在眼前,你却要如何分说?难道说,这东西不是你做的?那又是谁?你老实交代出来,或许我还能看在你伺候老夫人多年的份上,留你一条性命。”

桂嬷嬷看着那罐子,也想到了屏风后的肉桂上,看了一眼宋玉汐,心里透亮透亮的,知道今日夫人前来,就是想借题发挥,将她和七小姐一举冤枉了去,只恨她们一时大意,居然着了她的道。

桂嬷嬷正为难悔恨之际,宋玉汐也站了出来,直接开口说道:

“这罐子蜂蜜肉桂泥虽然是我和桂嬷嬷一起研磨,但材料却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所以,根本就不关桂嬷嬷的事情。她对祖母素来忠心,不会做出那等丧心病狂之事。”

纪兰的人早就从屋里搜出了放在台面上的肉桂,交给了杨大夫辨认,杨大夫虽然觉得有些为难,可是事情当前,却又不容许他避免,只好迎头而上,闻了闻那干爽的药材,点头说道:“没错,就是这个根源了。”

纪兰得到了杨大夫的肯定之后,就来到了宋玉汐的面前,阴狠的说道:

“原来,幕后黑手居然是你!我倒是觉得奇怪了,老夫人平日里对你不薄,如今她落难,你居然还想害她?你在害怕什么?老夫人好端端的躺着,碍着你什么了?”

宋玉汐看着纪兰,从容说道:“没碍着我什么,我没有想害祖母,这些东西的确是我带进府里的,可是,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有毒,母亲难道不是应该追查这东西真正的根源吗?”

“哼!追查根源?根源不就是你吗?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什么?”

纪兰的指控让宋玉汐耐着性子呼出一口气来,说道:“我不想抵赖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母亲今日既然铁了心要将我定罪,那无论我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不是吗?”

“牙尖嘴利的臭丫头!来人呐,将她给我锁起来,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丧心病狂之事,居然谋害自己的嫡亲祖母,此等恶魔般的心肠,就是天地也难容,给我押到外面,先打二十板子,然后锁到柴房去,等国公回来再行发落!”

随着纪兰的一声令下,从外面一下子就钻入了四五个彪悍的婆子,宋玉汐见她这样不禁勾唇问道:

“母亲倒像是事先准备好了的,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认罪,二十板子怕是打不死我吧,要不,您再给加点?干脆一下子打死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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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纪兰听宋玉汐说了这番话,顿时冷笑:

“哼,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敢动手了吗?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这府里要说谁对你最好,肯定就是老夫人了,可你却恩将仇报,要在这里毒杀她!好狠毒的心肠,就算是你父亲被你这外表蒙蔽,我今日也要除了你这祸害才行。”

宁国公府世子夫人看到这里,不禁站出来说道:“表嫂,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单凭一点东西和一个婆子的话,如何就能定了月华县主的罪名,还是等国公回来,详细调查了再说吧。”

秦家的世子夫人对宋玉汐倒是没什么恶意,毕竟宋玉汐的存在膈应的又不是她,是纪兰罢了。宋玉汐在镇国公府里有多受宠,世子夫人是知道的,心里就认定了纪兰凭这些证据,是不能让人心服的,等镇国公回府,一切肯定得重新审问,所以这时,她便想卖宋玉汐一个人情。

可是宁国公府老夫人却制止了世子夫人,开声说道:

“素君,这是宋家的家事,你无需插嘴。”

被唤作素君的便是世子夫人了,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婆母,当即便明白了婆母的意思,她想卖个人情给宋七,但婆母似乎不愿意,她更看重纪兰吧。

世子夫人不过是顺嘴一说,想做个顺水人情,婆母既然制止了,她当然不会为了宋玉汐而得罪自己的婆母了,当即点头应声退下:“是。”

宋玉汐看着宁国公老夫人,不确定她是什么意思,她会选择今天来镇国公府,绝对不是偶然的。是和纪兰早有商议,还是想助纪兰一臂之力?

纪兰没有理会世子夫人的那句话,兀自就把先前架着王婆子的几个嬷嬷婆子喊来,要拖着宋玉汐去院子外面,桂嬷嬷拉住宋玉汐,对纪兰说道:

“夫人,您不能这样冤枉七小姐,就凭这些东西怎么能证明七小姐要谋害老夫人呀!这些日子以来,七小姐日日前来照顾老夫人,说句不怕得罪人的话,这府里就没有比七小姐对老夫人更上心的人,不嫌脏,不嫌累,什么活儿都干,若是七小姐都这样做了,夫人还说七小姐对老夫人有异心的话,那就真的是没天理了。”

桂嬷嬷的话说完,纪兰沉着面孔走到了桂嬷嬷身前,也不与她争辩,二话不说就对着桂嬷嬷的脸打了一巴掌,冷声说道:

“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别以为平日老夫人惯着你,你就有能耐和主子当面顶嘴了,给我让开。”

宋玉汐也对桂嬷嬷说道:“桂嬷嬷,你放开我吧,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把老夫人照顾好了就是了。”

桂嬷嬷却怎么都不肯放手,将宋玉汐护在身后,对着纪兰说道:

“不,老夫人如今已经被害的变成这副模样,夫人不去找将老夫人害成这样的凶手,反而在这里和七小姐为难,奴婢就算是奴婢,也是有血性,有感情的,您今日摆明了是要将七小姐置于死地,国公回来之前,我是不会让你们是伤害七小姐的。”

纪兰又要上前去打桂嬷嬷巴掌,不过这一次,桂嬷嬷事先格开了她的手,纪兰没打到她,顿时感觉失了颜面,旁边的宁国公夫人真盯着她,世子夫人的嘴角也微微上扬,她今日喊她们过来虽说是做个见证,可这两个人来了居然真的像是来看戏的,心中有些不满,喊了两旁的婆子,怒道:

“还在看什么,把这个刁奴给我拿下!”

一旁的两个嬷嬷过来架住了桂嬷嬷的两条胳膊,桂嬷嬷却是不甘示弱,继续说道:

“夫人,奴婢说的句句是真,夫人到今天为止,为何不去查老夫人从阁楼真正掉下来的原因?为什么不去查当初和老夫人在阁楼的两个嬷嬷无故离开的事情?又为什么不去查那两个嬷嬷离开后几日,就死在乱葬岗的事情?此时此刻,却用这拙劣的伎俩,想要陷害七小姐谋害老夫人?奴婢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要替七小姐说一句公道话!当初和老夫人在阁楼之上的人,除了那两个已经死去的嬷嬷,还有大小姐和五小姐,奴婢一直憋到今天没有说出来,是不想与夫人多为难,可是夫人你以为,这府里上下全都是傻子,瞎子,看不见,想不明白吗?”

纪兰脸色聚变,瞪着桂嬷嬷的脸,恨不得扑上去将桂嬷嬷给咬成碎片般,指着她说道:“真是个刁奴!满口胡言乱语,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指控大小姐和五小姐害的老夫人到如今这模样吗?你这信口雌黄的刁奴,就凭你诬告主人家这一点,我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来呀,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给我拖下去,打,用力打!先把舌头给我拔了,我倒要看看,没了舌头,这老刁奴还用什么来诬陷大小姐。”

几个嬷嬷对视了两眼,对纪兰的这项责罚表示震惊,因为如果只是把人拖下去打一顿的话,她们知道怎么做,可是拔舌的技术含量太大了,她们从前也没有干过呀,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纪兰等着她们,冷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呀!难道要我亲自动手不成?”

桂嬷嬷不等两旁嬷嬷动手,又大声对着坐在秦氏床边的宁国公夫人说道:

“秦老夫人,我家老夫人是您府上的姑奶奶,如今她被人害成这副模样,奴婢求您,替老夫人做主啊!”

纪兰亲自冲上去对着桂嬷嬷又是两下,对旁边的嬷嬷说道:“都这种时候了,还让她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看你们是不是也不想干了,不想干就直接说出来,有的是人来!给我堵着她的嘴,出去给我狠狠的打!”

几个嬷嬷终于反应过来了,拖着桂嬷嬷就要往外走,就在这时,秦老夫人开口说话了:

“慢着。”

世子夫人看着自家婆母,有些意外,不动声色站在一边,只见纪兰背脊一僵,就听秦老夫人接着说道:

“我倒是不知道姑奶奶从阁楼掉下来还有内情,不妨将这刁奴放开,待我仔细问问她当日的情况。”

纪兰哪里能让秦家老夫人来过问这件事,当即说道:“老夫人有所不知,在母亲落下阁楼之后,我就已经将查过此事,证实确实乃母亲失足落下所致,事发当时,大小姐,五小姐,还有母亲的两个嬷嬷都在屋内,母亲一人在屋外,并未有其他人在场,这件事就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这刁奴如今不过是想替七小姐开脱,这才将事情引到旁的地方去,还望老夫人不要为她所迷惑才行。”

秦家老夫人笑着站起了身,世子夫人立刻上前搀扶住她,只听秦老夫人说道:

“是不是被迷惑,我自然知道,你且放开她,我有话问她。”

说着就要让身后跟着她一起进来的人将桂嬷嬷带到眼前来,纪兰一紧张,拦在中间,对秦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是信不过我吗?母亲从阁楼摔下来一事,我怎会什么不查问,事关重大,若是我什么都不查,别说您这儿说不过去,就是国公那儿我也没法交代,您可千万别被这刁奴蒙骗了,她就是要将事情岔开,好让谋害祖母的逆女开脱。”

秦老夫人将纪兰一直阻拦,将她上下扫了两眼,纪兰的心中在打鼓,紧张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这件事情绝不能被秦老夫人插手。秦老夫人沉吟片刻后,就没有和纪兰当面锣正面鼓的交涉,而是转过身去,再次坐回了秦氏的床边,纪兰心里一松,以为秦老夫人这是就此作罢的意思,正要回头让人把桂嬷嬷和宋玉汐带走,就听秦老夫人再次开口说道。

“我们姑奶奶从阁楼掉下来的事情,从头到尾,我们秦家也只是耳闻,并未见你们镇国公府有任何证据和结果告诉我们,既然今日桂嬷嬷说到此事了,她我是知道的,原本也是秦家的人,从前就跟着我家姑奶奶在府里伺候,别人说话,我不相信,但她的话,我多少还是相信些的,怎么,你这是不打算和我们秦家交代了?”

纪兰身子都僵了,心里别提多后悔在今日把秦家的两人找来,原本是想让她们见证宋玉汐的罪行,可没想到她们却这么没有眼力劲儿,居然盯着这件事在做文章,真不知道她们打的什么主意,早知道就不喊她们过来了。

可是如今喊了来,也不可能再轻易的送走,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交代自然会给的,要不然等我今日处置了这丫头,改天亲自上门给老夫人禀报此事,如何?”

纪兰这么说已经是相当大的让步了,只想着今日一定要一举将宋玉汐处置了,哪怕就是寻个由头将宋玉汐打残了,也不至于让她将来有机会飞上枝头。

可是谁知道秦老夫人却是对她纠缠不休:“别改天了,我看不如就今天好了,难得我也来了,又在你府上遇见这样的事情,你前前后后将这事儿跟我说个分明,也省得你将来重新跑一趟不是?我也想知道知道,这桂嬷嬷说的是不是真的,当初我家姑奶奶到底是怎么从阁楼上摔下来的,你可得事无巨细全都告诉我呀!包括那两个已经从宋家离开的嬷嬷,也要跟我说个明白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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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纪兰的表情实在挂不住了,僵硬着说道:

“老夫人,一定,一定要现在吗?”

秦老夫人也是很强势,当即回道:“对,现在!”

纪兰终于明白了,这位老夫人今日过来,根本就不是应她所邀来替她见证宋玉汐的罪行的,而是来和她为难的,世子夫人听自家婆母这般说,也十分意外,先前她还以为婆母不愿意救宋玉汐,想要卖纪兰的人情呢,如今看来,婆母的确不要她救宋玉汐,而是想自己来啊,这老太太!

纪兰垂下了眼睑,思虑片刻之后,便知道不能再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了,原本她就是想趁着国公不在的机会,一举将宋玉汐快刀斩乱麻似的解决了,就算国公回来,也已经晚了,而一切只要有秦家的两个夫人在,哪怕他们不说话,国公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这是纪兰的想法和策略,没想到却在这关键时候给她来这么一出,已经没有时间给她再耽搁下去了,纪兰的理智告诉她,这件事情如果再不解决的话,拖的时间越长,就对她越是不利。

当即挺了背脊,对秦老夫人说道:

“现在只怕不行,老夫人也看见了,我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不老夫人还是等我将这件事情处理好了,再来回禀吧。”转过身去,对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嬷嬷说道:

“给我将桂嬷嬷和七小姐带出去,我要亲自审问。”

桂嬷嬷和宋玉汐看了一眼,那些嬷嬷就要动手的时候,秦老夫人又不紧不慢的来了一句:

“国公夫人这是想杀人灭口吗?”

纪兰回头看着秦老夫人,蹙眉道:“老夫人这是何意?我知道您素来心善,不愿看见晚辈受苦,可是今儿这事儿是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的,这带毒的肉桂是七小姐带进府里,粉末是七小姐和桂嬷嬷一起研磨了送去的厨房,并且还有物证残留,有大夫作证,这么明摆在台面上的事情,我不懂秦老夫人为何要一再阻挠,难不成您也收了这丫头什么好处,非要包庇她不成吗?”

纪兰的话有些急了,秦老夫人的脸色也变了,怒然拍了拍案头,说道:

“我敬你是国公夫人,今日我会在这里和你说话,也是看在你们镇国公府的面子上,我家姑奶奶原本好好的,如今摔的不省人事,我作为姑奶奶的娘家人,于情于礼都有权利问一声,我没有对你一再阻拦,而是你对我想知道的事情一再隐瞒,今儿这事儿,我原不想管,尽管你手段拙劣,可就如桂嬷嬷说的,旁人也不全是傻子,个中缘由,谁都能看的出来,你找的这厨房的婆子是什么人?她一个奴婢,也敢指责主子,空口无凭,你竟不先审她,就要拿小姐治罪,这肉桂的来历也是可疑的,就算是七小姐带进府里来,可她若是真想害了祖母,何必费这么大劲儿呢,其中的这些道理,我相信不用我多说,谁都能知道一二,纪兰啊纪兰,我说你是太急了,有些事情,就不该是你这样做的,你身为主母,这种道理还要我教你吗?看来这么多年,我家姑奶奶不让你掌家,是有道理的,我今日算是全明白了。你这心眼子呀,小的跟针尖似的,脑子又笨,要我也不放心你掌家呀!”

纪兰的一双眼睛简直要瞪得比铜铃还大了,没想到秦老夫人平日里不言不语,看着十分和善一个人,可说起话来,居然字字珠玑,这样毒辣,再也笑不出来了,说道:

“秦老夫人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我宋家的家事,就算您是长辈也不该这样说才是,我的心眼什么样,还用不着您老来说,我脑子如何,更加不需要您来评判,原本是想招待你们的,如今不好意思了,我宋家正在办理家事,还请老夫人避讳些吧。”

纪兰的话,连世子夫人都听不下去了,站出来说道:

“宋夫人,您这是什么话?我们秦家与宋家原就是姻亲,我家姑奶奶做了宋家主母几十年,怎么她还没怎么样,你就打算和我们秦家不相往来了?这事儿做的可真是不对,就算是将这件事告诉全京城的人,我相信,也没有人会说你一句对的,我长这么大,可从没见过你这么泼的泼妇。”

世子夫人弄懂了自家婆母的立场之后,就立刻助攻而上,对纪兰展开了攻击模式。

纪兰简直要气疯了,从未想过自己今天的这个举动,居然会让她这样后悔!她就不该请秦家的人来,原本她是听说秦老夫人与秦氏的关系并不和睦,毕竟秦氏的脾气刚硬,跟谁都不会软和,作为宁国公府老夫人的她一定对秦氏这个姑奶奶看不过眼,就算不是恨之入骨,最起码也不该是今天这副完全要替她做主的模样,更何况,如果秦家正要给秦氏做主的话,不会由着秦氏在病床上躺了这么多天,不闻不问,正是因为这一点,纪兰才会想在今日请她们入府,反正她们也不在乎秦氏,那她还有什么不能利用的呢。

可谁想到,她们会在这个时候发难呢。纪兰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她们几个月来不闻不问,偏偏要挑在她要处置宋玉汐的时候站出来,一时真有点接受不了。

“素君,去把桂嬷嬷和七小姐带到我跟前来。”顿了顿,然后又看向了纪兰,说道:“国公夫人也别杵着了,我虽然不姓宋,可我姓秦,秦宋两家做亲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几十年的感情在这里,也不是你说一句让我不管,我就真的不管了的,当初我家姑奶奶如何从阁楼上摔下来,今儿我还非要问个清楚才行。桂嬷嬷先前说,阁楼上原来还有四个人,如今那两个嬷嬷去了哪里?”

秦老夫人这么问出来之后,纪兰还没有回答,桂嬷嬷就抢先说道:“回老夫人,当时那两个嬷嬷离开之后,奴婢便派人去她们家乡打听了,却是没有听见她们回家的音讯,找了好几天,城里也没有踪迹,后来奴婢就一想,就派人去乱葬岗翻了翻,果真让奴婢翻到了那两个嬷嬷的尸首,只不过,当时奴婢只知道她们是被人杀了,却不知道是谁,所以也不敢声张出来。”

秦老夫人点点头,说道:“哦,原来两个作证的嬷嬷已经死了,那大小姐和五小姐呢?去把她们干脆也一起叫过来好了。”

纪兰赶忙拒绝:“老夫人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大小姐马上就要和定王殿下定亲了,明年她就是定王妃了,如今身份非同寻常,老夫人想做什么,就不怕伤了皇家的体面吗?”

“哼。”秦老夫人冷笑一声,说道:“你也别用皇家来压我!别说你家大小姐还没做成定王妃,就是做了定王妃,又如何?我是朝廷亲封的加一品诰命夫人,而你的婆母,我家姑奶奶也是加一品,她在自家阁楼上无端端的摔下来,这本就是一件足以惊动皇家的大案,就算你告到宫里,我要提问一番大小姐于情于理都是可以的。别在这里废话了,去喊吧。”

纪兰面如死灰,桂嬷嬷挣了挣,对两边嬷嬷说道:

“你们两个可要想清楚了,当初国公是让谁主理的后院之事,连七小姐你们也敢拿着不放,就不怕国公回来扒了你们的皮吗?”

两个嬷嬷看着桂嬷嬷,似乎真的有点犹豫了,她们一直都是主院的仆婢,可是这个家里的主事权,从来都不在夫人手里,今日她们的确是受了夫人调配才过来的,但桂嬷嬷说的对,就算老夫人躺下了,可国公还在,国公说了,老夫人没有醒来之前,就该由七小姐主理后院之事,她们今日帮着夫人抓了七小姐,而且,听夫人的语气,根本就不打算放了七小姐,按照夫人的话去打七小姐,半条命估计都要没了,到时候国公回来,他不会杀了夫人,可是她们这些动手的奴婢,就遭殃了。

桂嬷嬷感觉到胳膊上的力气小了,一挣脱就站了起来,喊了宁寿院的婆子,说道:

“去把大小姐和五小姐请过来。”

宁寿院的婆子可是桂嬷嬷一手调教的,就算纪兰在后面喊让她们回来,可那两个婆子只有脚步加快,哪里还肯停下,纪兰觉得场面已经要脱离她的控制,走到桂嬷嬷面前,狠狠说道:

“你这刁奴还说没有反心,我看你也是活的腻了!你们想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

纪兰的目光又转向了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宋玉汐,只觉得宋玉汐冷冷的面容和似笑非笑的嘴角都那么令她害怕,不知道为什么的害怕,眼神不由得闪烁起来,就连身子都气的在发抖,居然失去了最后理智,对宋玉汐冲了过去。

宋玉汐身边的两个婆子,见抓着桂嬷嬷的人都松了手,她们自然也不敢再抓着宋玉汐,纪兰这么一扑过来,所有人都愣住了,宋玉汐却是不动,只见秋彤和秋云从外面闪身进来,挡在了宋玉汐的面前,将纪兰的抬起的手给抓住,秋彤抓手,秋云推拒纪兰,直把纪兰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没有站稳摔在地上。

纪兰被如今这形势气得直跳脚,嘴上直呼:

“反了反了!这个家是要反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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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纪兰的话并没有对在场众人产生什么影响,纪兰的贴身侍婢也全都被宁寿院的人控制住了,纪兰一下子从前来找茬儿的,变成了被找茬儿的人。

秦老夫人似乎已经掌控了全局,纪兰没想到在镇国公府里,居然也能被人这样控制着。秦氏已经被弄得躺到了床上,可是秦家的人却还是不放过她,处处和她作对。婵姐儿说的对,她在这个宋家,根本就没有半点的地位可言,从前她母亲纪宁氏还在的时候,她遇到事情,还能问一问母亲的意思,倒也不至于被欺负的很惨,可是如今母亲突然去世了,她失去了支柱,遇到事情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以至于到了如今这谁都能来踩她一脚的地步了。

宋玉蝉和宋玉梦被几个嬷嬷喊过来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直到进了主院,宋玉蝉脸色才变了变,不过,她的心理素质比纪兰好多了,只不过是一瞬间就恢复了原样,走到秦老夫人面前,规规矩矩的给她行了礼。

而反观宋玉梦的样子就不太好了,进门之后,看见这阵仗,又看见秦老夫人坐在秦氏的床边上,宋玉梦就连行礼打招呼都有些错乱,被宋玉蝉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蠢货。

秦老夫人将两个姑娘左右看了看,问了一句:

“今日让你们来,主要还是为了你们祖母从阁楼上摔下去这件事。听说你们当时都在阁楼上,当时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谁来与我说一说啊?”

宋玉梦的身子直往后缩,宋玉蝉倒是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却被秦老夫人拦住,抬手指了指宋玉梦,秦老夫人说道:“就梦姐儿说吧。”

宋玉梦惊恐的抬头看了看秦老夫人那张似乎和蔼可亲的脸,然后就瞥向宋玉蝉,可宋玉蝉稳如泰山,连一个目光都不和她交流,宋玉梦咽了下口水,然后便颤抖着声音说道:

“是,是。当,当时,我和大姐姐,还有方嬷嬷她们在阁楼里收拾书,祖母看见了一本往年旧书,阁楼里有些昏暗,她就拿到外面楼梯上去看,原本是为了借光来着,却没想到一脚踩空了,就从阁楼的冲天梯上滚了下去,我们看见的时候,想去拉她,可怎么着也赶不上了。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祖母滚下了楼。”

这番话是宋玉梦背了好几回的,这个时候说出来,虽然有点紧张,却依旧顺溜。

秦老夫人听她说的这些,点点头,众人以为她明白了,谁知道她又来了一句:“你刚才说的太快了,我也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宋玉梦舔了舔唇,只觉得这个老夫人实在太作弄人了,不过如今的情况,也不容她退缩,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当时我和大姐姐还有方嬷嬷她们…却一脚踩空…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祖母滚下楼。”

她其实心里还是很怕的,第二遍说的时候,生怕说漏了哪句话,幸好这些话她在脑中复习不下百遍,就是为了应对将来被问话的时候,原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府里也就是父亲来问过,其他人却是什么都没问,她放心了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又被提出来了。

世子夫人似乎也听出了异样,看了看自家婆母,见她正闭目思考,便弯下身去,在秦老夫人耳边说了一句话,秦老夫人的眼睛也没有睁开,而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如此说来,倒是和你们没有关系的。”

秦老夫人听完宋玉梦的话之后,又说了这么一句。

宋玉梦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宋玉蝉在一旁说道:“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怀疑我们与祖母从阁楼上摔下来的事情有关系吗?”

宋玉梦顿时心里的弦又绷紧了,这个大姐,人家不找你说话,你却还要去找人家说话,如果不是碍于人多,宋玉梦真的想去把她这个脑子不清楚的大姐给拽出去,她自己想死就算了,可别连累了她。

秦老夫人听了宋玉蝉的话,这才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娇弱美貌的小姑娘,平静的说道:

“我也没这么说,你急什么?”

宋玉蝉却是毫不退让,接着又道:“老夫人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劳师动众的将我们姐妹喊来问当日的事情,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您在怀疑我们吗?我和梦姐儿虽说年纪小,可是从小就是祖母一手教导而成的,这种坑害祖母的事情,难道我们会做吗?又不是那种没感情,没心肝的。”

宋玉蝉的一番话,说的简直要让宋玉汐拍手叫好了,若不是事先她就知道宋玉蝉的底细,这个时候,说不定就要被她骗了过去,而她嘴里说的那个没感情,没心肝的不就是她宋玉汐吗?只有她才是半路归家,没有从小受秦氏教导的呀!

秦老夫人倒是真的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了,觉得这姑娘可比她母亲要厉害多了。

从床沿上站起来,世子夫人扶着秦老夫人走下了脚踏,来到宋玉蝉面前,盯着宋玉蝉看了一会儿后,秦老夫人才开口说道:

“倒是个能说的。我今日喊你们来,也不是质疑你们的孝心,不过是事情发生了,总要有个说法,当时的情况我也不了解,问一问你们很正常,你也别急着否认…倒是…”秦老夫人的声调顿了顿,将身子转到了宋玉梦跟前,和蔼的笑道:“倒是五姑娘说的那些话,我有些听不明白了。”

宋玉梦简直要哭了,她都已经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两边,可这位老夫人还没听懂,也实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