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儿,你随我走吧。”

素衣抬眼,看着他认真而又严肃的面容,脸色愈发的苍白。她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公子,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你救救闻家吧。”

那公子看着素衣苍白的神色,垂落在双侧的双手缓缓紧握成拳,沉默良久后,开了口:“只要你肯随我走。”

素衣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嫁他为妾。

妾。

闻府的数年,养出了她的娇气,也养出了她的傲气。宁可不嫁,也未曾想过要嫁人为妾。

故而如今也二十有一,却从未想过要嫁予谁。

她跌坐在地上,却也说不出话来。

门外有小丫鬟朝里头探头探脑,虽未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却看到素衣坐在地上哭泣,以为是那人欺负了素衣,匆匆忙忙找琳琅去了。

琳琅闻讯而来,在门口便看到跌坐在地上的素衣,还有那仪表不凡的公子。那公子朝素衣伸出了手,素衣却呆然望着自己面前的手不做任何反应。

丫鬟扶着琳琅走到了素衣身边,素衣回过神来,见她到来,忙从地上站起,伸手抹了抹眼角,朝琳琅路出笑道:“夫人怎么来了。”

“若有人在我们闻府之内欺负人,大可着人将他赶出去。”琳琅掏出绣帕递到了素衣面前。

素衣瞧了那公子一眼迅速别开眼去,迎上琳琅略显担忧的视线,忽然觉得这些年下来,闻家对她的恩情有如山重。

那公子的视线在素衣与琳琅身上来回穿梭,也不再说什么,兀自朝门口走去。见他要走,素衣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臂,此举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愣,那公子也便停下了脚步。

素衣当众在琳琅面前跪了下去,惹来一旁小丫鬟的惊呼。闻府众人虽上下都谨守本分,却甚少要府中下人行跪礼。

“素衣,你有话就说,不必跪着。” 琳琅伸手欲扶,却因腆着肚子动作不甚灵活,任由她跪了下去。

“夫人,我与公子两情相悦,请夫人做主,将素衣许配给公子吧。”素衣行了大礼,头都磕到了地上。方才已经忍了许久的泪水再次决堤,一滴滴,滴落在地上,迅速的化开。

“素衣,你……”琳琅欲言又止。沉默片刻后,她幽幽叹了口气,转而向那公子,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何方人士?”

“楚恒,燕京人士。”

楚?琳琅不动声色,道:“我听闻当朝左相育有一子,名楚恒,十三岁以才学名动京城,可对?”

楚恒默认。

琳琅又道:“想必公子家中已有娇妻?”

楚恒沉默不答,琳琅却也知道了答案,遂冷声道:“家有良妻,却一心纳妾,你可曾想过发妻会做如何感想?又何况我们素衣若想寻个好人家嫁了也并非什么难事,何必为了公子而作贱自己?”

素衣闻言,一急。

“跟在夫人身边的这些日子幸得夫人爱护,这些恩情素衣一直铭记在心,也希望有一日能还了夫人的恩情。”素衣的声音坚定,却藏不住哽咽之色。“素衣十六岁进府,如今年近二十,早已过了花嫁之龄,如今幸得公子真心相许,望夫人成全我们。”

楚恒掩下心中的激动,面色平静,道:“夫人大可放心,虽只是妾,我亦会让素衣由正门而进。”

琳琅望着跪在地上不愿起身的素衣,心下百感交集。

方才她一个人在屋内冥想,甚至动了修书给恒凌的念头,却一直在犹豫不定。现下素衣欲报答她的恩情,情愿嫁人为妾,以换取闻府的安宁。

她并未拿素衣当外人看过,又怎么舍得让她嫁人为妾?

厅上一片沉默,良久之后,琳琅才开了口,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润,却带了几许无奈:“素衣,你当真决定了吗?”

“是。”

琳琅背过身去,不愿再看素衣。

她确实不愿再与从前的自己有任何牵扯,也不愿毁掉如今这平静的生活,那么便只能认同了素衣的做法——她总归,是自私的。

“十日后,我定让你风光出嫁。”

春弄 ...

之后,闻家开始着手给素衣准备嫁妆,闻府上下都极为希望能用这喜庆之气将主子入狱的霉气给冲淡些。

府中上下,羡慕妒忌素衣者大有人在,独独素衣像个无事之人,一如往常那般伺候琳琅。琳琅将一切都托付给了管家,将自己关在房中,除了每日送膳食的素衣之外,不见任何人。

琳琅一直都在等素衣反悔,可素衣却只字不提,甚至也不提楚恒,自然也没有待嫁新娘该有的喜悦。

一天,两天,第三天,最终,忍不住的人是琳琅。素衣将晚膳置在桌上,又上前去剔了剔灯芯,正待离开之时琳琅叫住了她。

琳琅腆着肚子走到素衣身边,伸手摸了摸素衣的脸,话中带着几不可闻的叹息,“素衣,你大可不必为牺牲闻家至此。”

素衣避开琳琅的手,轻轻低下了头,半晌后抬眼笑道:“夫人,我不单单只是为了闻府。”

“你若后悔了,只消说一声。”琳琅也不知还能说什么。

“老爷他……这两日也该回来了吧……”素衣忽喃喃感叹了一声,随即又借口府中还有些琐事要处理,便出了琳琅的屋子。

素衣一句话让琳琅将后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望着素衣离去的身影,不若三日前心底的自私,她竟觉得压抑的难受。

彼时她遇到素衣,不单单只是喜欢她眉眼带着的倔强,更喜的是她的笑——无论身处何地都能璨笑如花。

她忽然想,当年将素衣带回闻府,是不是错了。

如若昔年素衣不是素衣,那么忽有一日有一个像楚恒那样的良人出现,是否就可以欣然的让众家女子艳羡?

当朝左相,也是权倾朝野的人物。如此家世,即便是妾,那也有许多高门大户可遇不可求的亲事。

偏偏,是她亲手将素衣领进了闻府的大门。

又偏偏,她养出了素衣的傲气。

进了那样的家门,往后的素衣该如何是好?

夜风轻轻柔柔的吹散了烛烟,琳琅端坐在椅子上吃着素衣端来的晚膳,微微的凉意透过窗漫入屋内,四周静悄悄的一片。

窗外,夜色正浓。

守卫森严的右相府里,巡逻的守卫来来回回在迷迭的走道、院落中穿梭而过。素来被列为禁地闲人不得踏足的书房里,望苏背对着门,极为安静,像是在等什么。

放置在不远处的灯托之上,红烛闪着微弱的烛光,烛泪一滴滴顺着边缘缓缓滑落,片刻后凝结在灯托之上,远远望去,竟让人心生几分柔情。

伍五推门而入时,只见望苏凝视着前方的红烛,背手而立,烛火映出了他修长的身躯,让人一个不注意便闪了神。见他回头,伍五忙将手中的信恭恭敬敬的递上前去。

望苏伸手接过信,拆封,快眼看完之后,上前几步,将信凑到烛火前点燃。

 看着腾起的火焰一点点将信化为灰烬。

“一切都按主子吩咐的那般,最迟明日一早,川州府衙那边便会放人了。”伍五想了想,微略不解的问道:“主子,左相那边可是得了什么消息,否则闻家的事他怎么会插手?”

“你无须多问。”望苏媚眼一挑,不正面回答。左相不过是这个局中的一颗小棋子,时机还未成熟,闻家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扳倒。

“是。”

伍五低下头,见望苏并无其他吩咐,便退了下去。

门被轻轻阖上,却又再次被推开。望苏未曾回头,却知道进来的人是紫君。他转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若无其事的转动手中的折扇,懒声问道:“有事?”

紫君对他的态度也不恼,盯着他瞧了半晌后,忽然凑到了他身侧,笑道:“我只是来提醒一下殿下,切莫忘了大业。”

“我的事,自有分寸。”望苏用扇尖将紫君推离自己身侧。

紫君似笑非笑,道:“若你真有分寸,这么些年,时机也该成熟了。父亲也渐渐开始失了耐心,否则也不会让我来敦促你。”

望苏忽然轻笑,扇柄挑起了紫君的下巴,媚眼儿带笑,凑到了紫君面前,逐字逐句说得分明:“紫君,别忘了谁才是主子。”

他拍了拍手,门外的伍五迅速进来,客客气气的将紫君给请出了书房。

待书房之内再无他人后,望苏的视线再次落在那红烛之上。

微微跳跃的火焰让他的思绪渐渐飘忽,耳畔却一直在想着方才紫君的话——

他是否,太过于投入这个精心布置的局,以至于忘了原本的目的了?

望苏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琳琅浅笑时的面容。

如昙花,转瞬即逝。

次日一早,清晨的第一缕光线自狭隘的高窗透进牢中,柔柔的蔓延开,驱散了牢中的黑暗,连一旁的火光都显得黯然失色起来。

衙役打着哈欠来到了闻不悔的牢房前时,闻不悔已然醒来。在这里头呆了这么些天,他身上的衣裳已然发皱,发髻也微微显得凌乱。牢头得了闻家的好处加之万不全也多有吩咐不得亏待他,故而牢房虽简陋,闻不悔在这里头呆的也颇为习惯。

“闻爷,委屈您了。”衙役嘿嘿一笑,上前去开了牢房的门,“您这就可以出去了。”

闻不悔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自怀中掏了一锭银赏给了衙役,最终在衙役卑躬屈膝之下,闻不悔走出了那昏暗的牢房。

在里头也不过三四天的光景,这外头的光亮让闻不悔深呼吸了一口气。

牢里牢外,确实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他正要走,忽又被衙役叫住。

衙役道:“闻爷还请留步,我们大人有请。”

闻不悔面无表情,眼中也看不出一丝的情绪,瞧了衙役一眼,道:“带路吧。”

“闻爷,这边请。”

衙役大喜,忙领着闻不悔朝万不全书房的方向走去。

途中,衙役对闻不悔甚为巴结,自他口中,闻不悔知道官府已经差人去闻府报过信儿,过会儿闻府便会派人过来接他。

到书房门口后,衙役上前去敲了门,正在书房里头来回踱步的万不全当下便开门迎了出来。

“闻老弟,这几天真是委屈你了。老哥哥无能,平白让闻老弟受了委屈,真是对不住啊。”万不全笑得极为谄媚,“来来,里边请。”

进了府衙大牢这几日,万不全一次也没去见过闻不悔,却也不影响二人之间的交情。如今闻不悔出了牢房,若万不全再不相见,那才真是毁了这些年辛辛苦苦建起的几分情面。

“大人说笑了,这也是职责之内的事。”闻不悔随万不全踏进了书房。

片刻后,丫鬟上了茶水,万不全为闻不悔斟了茶,笑道:“晚上我在满江楼设宴,还请闻老弟务必赏脸别驳了老哥哥的面子才是。”

“万兄美意,不悔到时自当到场。”闻不悔也不推脱,忽又想起什么,道:“贡品一事闹出的差错,让万兄难做了,此时既是因我们闻家而起,我们闻家也当承下这责任。不知万兄可否告知秦姑娘的下落?”

“秦姑娘昨日已经回锦州了。”听他提起秦韵令,万不全下意识掏出手帕来擦拭额上的冷汗。她一走,川州必然交不出贡品。秦家有先皇御赐的免死金牌,自然不怕。若是追究了起来,受牵连的自然是他这个府尹和闻家。如今闻家在京中又有人护着,届时倒霉的只有他。“这贡品,唉……”

“贡品一事,总能想出办法。”闻不悔眉头一蹙,也未追问他为何没留住人。

说道这儿,二人皆沉默起来。

闻不悔方轻呡一口茶,便听到外头传来了敲门声,衙役的声音自门外传入,让他当下心头一喜。

“大人,闻府派人来接闻爷了。”

闻不悔听了,起身与万不全道别。

万不全忽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道:“闻老弟,我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但说无妨。”闻不悔停下脚步,回头。

万不全道:“早在秦姑娘来府衙说你府上故意毁坏贡品的前两日,上头有官员来了消息知会我,故而后来秦姑娘一上门,我便只得派人将你给带了回来。你回去不妨仔细想想,可否是得罪了京中什么贵人?”

他的话让闻不悔面色一整,随即笑道:“多谢万兄提醒,不悔先告辞了。”

万不全点头,喊来了衙役送他出府。

出了府衙,来到后门时便看到闻家的轿子已经等在那儿,也亏得是在后门,并无什么人见到闻不悔狼狈的模样。

管家见闻不悔出来,忙迎了上去,看到他 那模样,顿时老泪纵横:“老爷,您受委屈了。”

闻不悔忙安抚道:“赵伯,这没什么。”

他的视线在等待的人群中来回穿梭,却并未见到想见的人,忍不住问道:“夫人可好?”

管家吞吞吐吐说道:“府衙的人上府让我们派人去接您时,夫人过于欣喜差点绊倒,大夫说动了胎气让夫人在家中好好休息。”

“回府。”管家的话让闻不悔的心一缩,他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暗暗焦虑起来。

见他上了轿子,管家也不好再说什么,忙吩咐轿夫起轿。

府衙到闻府虽不是很远,却也有一段距离,一路上,闻不悔多次开口催促,轿夫忙抓紧了步伐。

管家跟在轿旁,边走边汇报这几日家中的情况,也将素衣的事全盘托出。闻不悔也知道能在这么简短的时日便出来定是有原因,却未曾想到会是素衣的功劳,心下复杂万分。

轿夫越走越快,管家上了年纪,跟的很吃力。闻不悔掀开轿子看了一眼,欲命人去给他雇顶轿子,管家却死活不答应。

无奈之下,他只好吩咐轿夫放慢了速度。

约莫过了两刻钟,轿子终于在闻府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轿子一落地,伴在轿外的管家惊呼了一声,闻不悔边下轿边问道:“赵伯,什么事?”

管家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便见闻不悔已然呆住。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左边走来的那女子身上。

那女子一头青丝披散在后,发丝显得凌乱,身上的衣裳磨破了好几道口子,沾得满身的灰尘,原本娇美的脸上也有几道污痕,看起来脏兮兮的。

虽是如此,却异常的惹人怜。

闻不悔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惊愕万分,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应该在燕京吗?

“老爷,这……”管家欲言,看到闻不悔的脸色后又将话吞了回去。

那女子一步步靠近他们,不单是闻不悔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连身侧的管家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她缓缓的走到闻不悔身旁,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停下脚步,不想她却不曾多看闻不悔一眼,缓缓的,欲与他错身而过。

那双原本明媚的眼儿毫无焦距,闻不悔心头隐隐的疼了起来。

他记忆中的她,怎么变成了这样?

擦身而过那一瞬间,闻不悔拉住了她的手臂,那女子立即尖叫了起来。

“啊——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铭儿,快放开我,你们这些土匪,强盗,快放开我,把我的铭儿还给我——”

原本痴呆的人儿立刻变得狂乱,不由分说的捶打起闻不悔,长长的指甲掐进了他的肉中,他却丝毫不觉得疼。

“春弄,春弄,是我,出什么事了?”闻不悔摁住她的双臂,用力的摇晃。

听到陌生而又熟悉万分的叫唤声,那女子忽然安静了下来。原本毫无焦距的视线一点点移到了闻不悔身上,盯着他瞧了半晌,忽然紧紧的抱住了他,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夫君……呜……你怎么才回来?铭儿不见了,我们的铭儿不见了。他被人抓走啦,被坏人抓走了……是我不好,是我把铭儿弄丢了……铭儿……我的铭儿……”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察觉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闻不悔下意识朝大门口望去,只见素衣扶着琳琅站在门口面容平静的盯着他们。

闻不悔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推开不是,不推开,也不是。

青梅 ...

细心梳洗一番之后,闻不悔依旧是闻不悔,闻府上下眼中威严的主子。那场突如其来的祸事全然被喜悦给冲散,他在府衙大牢度过的那几天仿佛从未发生过。甚至,连那个突然出现的客人也被人遗忘。

琳琅接过素衣盛好燕窝粥,放到了闻不悔面前,而后在闻不悔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神色如常,亦只字不提方才发生在大门口的事。

闻不悔忍不住抬头看了琳琅一眼,她波澜不惊的模样让他忽然有些郁结于心。伸手舀了一勺燕窝粥,还未入口,屋外就传来丫鬟急切的敲门声。

他的眉头一皱,不悦之色现于形。

素衣上前开了门,将那丫鬟领进了屋内。

闻不悔瞥了那丫鬟一眼,问道:“什么事?”

丫鬟见他不大高兴,有些惧怕,闻不悔眉头皱得更紧,待他重复了一句后,丫鬟才回过神来,偷偷睨了琳琅一眼,见她朝自己抿唇一笑,才战战兢兢的回道:“那厢的客人一直在找老爷,根本不让奴婢们靠近她一步。奴婢们被她折腾的毫无办法了,这才来……来打搅老爷夫人。”

站她身侧的素衣听了这话,忍不住偷偷掐了丫鬟一下,让丫鬟差点失声叫出来。闻不悔下意识握紧了琳琅的手,却被琳琅轻轻推开。

琳琅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微微一笑,道:“爷去便是了,莫让人笑话我们闻家的待客之道。”

闻不悔的视线定格在琳琅的身上,琳琅的笑着起身走到素衣身边,拉起素衣的手说道:“素衣,你的嫁衣差不多也该送到了,我们出去看看吧。”

说完便领着素衣出了门。素衣回头看了桌上那还未动过的燕窝粥一眼,欲言又止:“夫人,那是你亲手——”

琳琅敛了笑,淡淡的一眼让素衣将后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沉默的跟着她离开。

屋内只剩下闻不悔与方才那丫鬟。

那丫鬟无意间抬头,看到闻不悔冷的有些可怕的面容忙又低下了头,挣扎了片刻,忙说道:“老、老爷,奴婢还有些活没干,就先去忙了。”

她转身欲跑,却被闻不悔叫住。

闻不悔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带路吧。”

原还算热闹的屋子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桌子上那碗燕窝粥依稀还透着热气,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碎落了一地。

管家为客人准备的厢房离主屋是有一段距离的,原本是丫鬟领着闻不悔,走了片刻便成了丫鬟紧跟其后。

小姑娘在身后偷偷睨着闻不悔的背影,却按捺不住心头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厢房中那位女客人的到来让府中许多老人都闭上了嘴,只字不提她的身份,单说是客人,却总有些闲言碎语传了出来。

她虽笨,却不傻,光看主子们的表现也知道那女客人的身份非比寻常。

走 在前头的闻不悔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冷声道:“你不用跟着了。”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听在丫鬟耳中好比仙乐,她微微一服身,随即一溜烟跑开。

闻不悔头也不回,继续往前。

穿过后花园,一路来到管家安排的院落,站在院落门口时,他忽然少了推开门的勇气。

别人或许不知,但闻府的一些老人都是极为清楚的。

从前她与他还有婚约在身时,她每年来府上小住的地方便是这个院落。这个地方有她最爱的常春藤,即便是许久未曾住人,甚至这几年都无人刻意去照顾,院子里的常春藤依然青翠如昔。

踏进院子,便听到屋中传出的嘈杂声响。

闻不悔环顾四周一圈,终于还是走上前去敲了门。

门开了之后,开门的丫鬟满身狼狈的服身,唤道:“老爷。”

闻不悔点头,丫鬟忙侧身让他进去。

无里头热闹万分,几名丫鬟正追着一名披头散发的女子,那女子还时不时发出尖叫声,极为畏惧丫鬟的靠近。

丫鬟们见闻不悔到来,忙都停了下来,安静的退到一旁,那女子见丫鬟们停下动作,也止住了尖叫。

她见到闻不悔,立刻奔到他身旁,颤抖的双手紧紧拽住他的手臂,却露出了安心的面容:“夫君,夫君你总算来接春弄了。这个地方好可怕,我们回家,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