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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面对李世民厉声质问低头不语,只是丈八的身量直直伫在李世民面前也不肯闪躲。

两人僵持半晌,似将主仆数十年情义搁置于此,掂量一番究竟孰重孰轻。

李世民冷色不再看长孙无忌,按住伤处提剑而行,冷声笑道:“多谢长孙常尉一片苦心,改日世民事成,定忘不了今日你们长孙家对我的大恩大德!”

长孙无忌闻听李世民如此出言嘲讽越发脸色难看,眼见秦王与自己错身而过,正欲再度辩解,忽而抬头,双眼骤然圆睁,话也不说,一把操起钢刀向李世民用力掷去。

李世民听见自己背后有极快风声袭来,立即闪身躲避,回头再瞧,一羽金翎淬毒长箭已被钢刀拦腰磕断,箭头别断坠落青石砖上,咣当一声,所淬毒汁烧了砖缝中冒出的青草,嗤啦啦冒出一股青烟。

长孙无忌瞥得暗算之人正欲再拾毒箭偷袭,再想抬手阻拦对方已是迟,他想也不肯再想,一个闪身将李世民挡在自己身后,“秦王殿下,小心!”

话音未落,箭尖已入长孙无忌腹部,噗的一声钻入三寸,迸出鲜血四溅。长孙无忌忍痛随手操起坠落钢刀挥手向那人掷去,偷袭之人随即应声倒地。

事不过瞬,偏众多侍卫来不及反应,直至此时侍卫们才齐齐涌上,几把快刀将那名不知从哪儿爬出的太子余孽分成大块残肉。

李世民见长孙无忌中箭颇有些意外,疾步上前用力挽住长孙无忌双臂,呼唤:“长孙常尉!”

长孙无忌咧嘴笑笑:“不过是个宵小之辈,居然胆敢在老子眼前卖弄!”他使出重力脱离李世民双臂,继而跪倒在地,呼哧带喘的劝说道:“秦王殿下,属下无论有怎样的私心,万归其一不过是期望秦王殿下能舍得小义成全天下,秦王殿下先去玄武门吧!”

李世民挽住长孙无忌双手不肯放松,仍是一味坚持:“来人,送长孙常尉去太医院就医!”

长孙无忌望着李世民,憨然一笑:“属下随秦王征战多年,这般小伤不足挂齿,只是秦王殿下如果再不去玄武门,怕是一切就真的再来不及了。”

李世民闻言怔怔,抬头望向玄武门方向,青烟果然已腾腾升起。这是长孙无忌之前与常何暗定的讯号,一旦太子李建成若已赶回皇宫,以青烟为令,各方需做好伏备。如今青烟已起,再不赶去怕是真的来不及了。

李世民垂首沉吟,与长孙无忌交掌而握:“好,长孙常尉,若你不能逃过此劫……,我答应你先前请求。”

长孙无忌得到承诺哈哈大笑,立即俯倒在地拜在李世民靴前怦怦叩首:“谢,秦王殿下,无忌死亦无憾矣!”

李世民再不与长孙无忌四目对视,遽然转身,携数十人冲过两仪殿向玄武门奔去。

夜色遮掩,更漏声残,长孙无忌缓缓从青石砖上直起身子,一口强忍半日的污血从嘴中喷了出来,顿时血腥满地。硕大伟岸的身躯重重向后仰倒在地面,不住吐着血沫喘息。

李建成并非鲁莽之人。得悉李世民逼宫之事起初仍是不以为意,蔑然轻笑的反问:“李世民阿李世民,莫不是又想了此等拙劣计法来哄骗本宫?”

魏征思量蹙眉,心中顿时一惊,连忙抱胸道,“太子殿下,秦王围宫倒也未必全然是假。”

李建成对魏征反复言辞略有不解:“你的意思是……”

魏征思量半晌方艰涩开口:“看来,臣定是错估了秦王的计谋。他先入皇宫再命人召太子殿下入内,太子殿下入内定被他的兵马伏击,可太子殿下如果不入内又定被他抢得头筹,甚至抢得皇位胁迫皇上就范。我们虽有大军助阵也未必敢说稳胜此局。如今怕已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了。”

李建成闻言并不深信,冷笑问:“哦?果真这般凶险?”

魏征面色凝重点头:“果真凶险。”

李建成死死盯着魏征的面容,突然啪的一声将梨木长案拍得直颤,“魏征,怕是你有亲眷在李世民手上威胁,才会如此陷害本宫吧?”

魏征惊吓不已,当即俯身跪倒:“太子殿下,臣忠心不二,不曾叛敌。”

李建成收回手紧握垂于身旁,语气竭力恢复平静:“本宫不过随口一说,你此跪倒是真的坐实通敌的罪名了!魏征,你将本宫调出皇宫来,由李世民得收皇权宝座,你们君臣二人果然是好计谋阿……“

魏征惊吓不已,不住的磕头求饶,“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明鉴,臣实属冤枉……”

齐王李元吉火气原本就暴躁异常,抬重手一掌掴在魏征脸上,哇哇怪叫道:“穷酸文人,我早看你们狡诈善变,皇兄不用多虑,四弟随你入宫就是。来人,召精锐战卫随我出行,我倒是要瞧瞧,到底是他秦王练兵精干,还是我齐王英勇神武!”

太子建成还在犹疑是否将自己轻易送入虎口,并不为李元吉的煽动所动。

魏征见二人似有入局之嫌,立即大叫着跪爬几步:“齐王殿下不可入内,只需将东营大军调而围住秦王所率的南营兵将,乱他们军心即可!”

李元吉不听魏征说完,抬起一脚踹在他的心口大声叫骂:“放屁,东营南营两相争斗最终结果必然两败俱伤,舍吾数万弟兄拼得上方皇位,我也坐不安稳!”

魏征憋得一口气,脸色涨个青紫,只能昂起头谏言道:“此时,唯有舍身才能成仁阿!”

李建成眼中闪过一丝诡动,挥袖走到魏征面前,冷冷蔑言:“本宫也知道此句话,所以,勿用魏爱卿教导本宫做人的道理!”

魏征见太子不听劝阻怔然跪倒在地,再说不出个究竟。

太子与齐王兄弟二人携数百战卫骑精干战马疾速冲往城门。

魏征见两人离去背影,似笑非笑的摇头叹息:“太子殿下如此一意孤行,怕是天地即将易主了。”

夜已经过了大半,风渐渐急烈起来,太子建成不顾自己安危匆匆在前,迎面正迎上守卫北宫门的兵马,侍卫手中松油火把亮如白昼,也将太子焦急的面容照得分外清楚。

“来者何人?”守卫挥刀横在面前。

李建成并不屑对守卫作答,身后已有侍卫数箭齐发将守卫射死。

李建成一双长目锋芒闪动,随即将剑从腰间拔出鞘直对着前方杀开来,身后兵将就此得令也放开手脚拼杀宫门守卫,宫门守卫数百人见状拼死反抗,一时间难分胜负,耽误了些许时间。

守城的侍卫越是拼命搏杀李建成心中越是安稳。守卫如此听从李世民命令舍身阻挡,可证实李世民定是已经进宫预谋不轨,才会布下的防线。

太子迎身闪过前方守卫刀锋,从随侍手中接过强弓挽在自己臂弯,朝众多宫门侍卫冷冷一笑:“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儿等数百人还妄想拖住本宫行进?简直荒唐可笑!”

他用力连发几箭,前方阻挡的守卫顿时应声倒地,四周抵抗侍卫也因被杀尽渐渐没了声息,太子和齐王身后将士用身上战袍擦掉手上血污,面容浮现振奋得意神色,众人策马再次围在两人身边,伺机而行。

李建成见这些兵将动作果断利落不禁颌首,赞许元吉道:“这些勇士果然是四弟贴身侍卫,足以以一当十。”

齐王元吉对此颇为得意,昂首大笑,“那是自然,他们皆是与四弟从死人坑里爬出来的,无一不悍勇,无一不精干!”

太子颌首,欣然与齐王二人并马向前,一队人马沿路逢见抵抗便大开杀戒,血路直延至承天门外。

承天门门内,守将常何面有愧色正跪倒在此,一身血衣因厮杀破碎飘零,他正欲持剑自刎,李元吉见状立即策马上前,挥刀挡掉常何手中的长剑,面色微怒:“叫你看守个宫门,宫门悄无声息被叛贼得陷,此时你再自刎,是心虚愧对太子殿下吗?”

常何见太子和齐王已经赶至,不由得嚎啕哭诉:“太子殿下,玄武门守卫一百一十七人战亡,属下苟活残命正是想等到太子殿下归来匡扶正统,才好放心求死。否则,属下不敢瞑目阿!”

太子建成扬眉,瞥到常何颈下有一条硕大刀伤直入下腹,刀伤致使皮肉翻出露出森森白骨血流不断,他方才矜持颌首:“如此伤势还能支撑下来给本宫送信,倒算你常何忠心不二,宫内情况现在如何?”

常何只是伏地不起:“属下不知,属下只知道玄武门有埋伏,太子殿下千万要小心!”

如果常何不说此话,太子李建成为人多疑,眼看着临玄武门至近前心中已有退意,偏常何一句话激得他胸中怒火中烧,不禁冷声质问:“怎么,本宫还入不得宫救不得驾了?”

常何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痴愣怔怔不敢出声。

李建成扬鞭策马,神情莫测的叫嚣:“本宫倒要会会二弟,看看究竟是他的命硬还是本宫的弓箭锋锐!”

江山无人共相与

天色晦暗,风卷着浓烈的血腥气味由内宫方向传来,越靠近,气味越刺鼻。李建成不觉有些心急,手搭强弓策马直闯玄武门。

隐隐可见玄武朱红高门内正伫立一匹马,一个人,在浓色黑夜中孤寂等待对手。

李世民见太子策马而入,手拖长剑往前踏上一步,淡淡施礼:“皇兄,你终于来了。”

心中怒火中烧的李建成并不理虚情,冷哼一声,将手中弓箭对准李世民的额头:“好你个秦王,诈逼父皇,趁乱谋宫,你与本宫算得什么兄弟?”

李世民沉默片刻,忽而嘴角扬出一丝笑意:“那太子殿下,假以他人手剑刺世民胸口,又以大军逼迫,你与世民又算得什么兄弟?”

李建成应答不成恼羞成怒,伸手将箭羽搭在弓弦上,他恨恨拉开弓弦咬牙切齿道:“让开,若是你再不让开,本宫就地杀了你!”

“皇兄早就想杀我了,不是吗?从世民五岁时。”李世民淡淡笑着,昂首对着面前荧荧闪耀冷芒的箭锋,毫无惧怕神色。

“没错,是你害死了母后。”李建成咬牙痛斥:“我们根本不是兄弟!”

“可我们身体中的骨血相同,太子殿下难以否认。”李世民不肯示弱,冷唇讥讽。

李元吉见二人舌战已是百般不耐,他抬手已将自己身后重弓强箭掏出,对太子忿忿道“皇兄与他废话做什么,立即结果这个异心叛贼就是。”

李世民此刻面对两张弓箭一对兄弟,面容异常平静:“原来你们从未当世民是过兄弟。”

李元吉犹如听见天大的笑话般仰面大笑:“兄弟?哈哈,若非你擅长征战之术,马不停蹄的南征北战扩我大唐疆土,我们兄弟怎会容你到今日?算起来,你平定南北只不过是在为我们兄弟打天下罢了!”

李世民心如死灰,淡淡颌首:“果然如此,多谢四弟指点明白,我终于能放下心中牵绊了。”

胸口所受剑伤再痛也不比心凉寸寸。李世民忽然对太子和齐王笑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对两位兄弟愧疚许多,究竟平定南北是为谁的雄图霸业做铺垫,端看咱们三人谁更有造化了!”

话音落地,李世民身后骤然亮起数百松油火把,一时间明晃晃将玄武门内外照如白昼,李建成见状立即勒紧马缰向后撤退,他侧身再望,玄武门左右宫墙上已站满带兵刃的守卫,皆携重弩密匝匝直逼门外来援。

齐王元吉见状不由得勒得战马嘶鸣,他忿而大叫:“李世民,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居然胆敢用伏击手段逼杀当朝太子!”

李世民将手中长剑交予身后侍卫,立即翻身上马,对着齐王冷笑道:“成就尊荣霸业怎能顾及手段?更何况,齐王与太子两位逼我的手段也未必高明到哪里去!”

李建成面对眼前紧迫局势怔了片刻,一改往日阴狠面容,嘴角反而抿出丝丝轻柔笑意:“未曾想,本宫谋划这么久究竟还是错了一步。”

李世民冷冷睨着太子,言语冷淡:“太子殿下错在一生以皇权为重。”

李建成缓缓摇头否认,他狭长的双目眺望阴霾笼罩的皇宫东向,狠狠道:“本宫错在,没有亲手杀了她!”

李世民拧住眉头,见太子临到此时仍记挂谋夺升平性命心怀不悦,“宫倾成败又与女人何干?何必总把罪名怪在她一介女流的头上?”

李建成对李世民的辩解不置可否,双眼仍是望向东宫,他成竹在胸的冷冷微笑:“只是,她们也该动手了,宫倾宫杀,本宫也要她一同下地狱!”

李世民闻言大惊,整个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立即厉声诘问:“你说是谁?”

太子对他的质问并不回答,回首举起弓箭瞄准眼前这个仇敌:“可惜,你再没必要知道了!”

李元吉与此同时也端起手中弓箭,身后数名兵将顿时一字排开手持护甲将太子和齐王二人团团围在中央,每个兵将摘下手中强弩与宫墙上守卫锋芒对峙,千钧一发,只待两边一声令下。

李世民突然毫不犹豫的策马返身向宫门内冲,由于动作迅速又非事先预演好的兵法,随从一时犹豫来不及跟上,中间竟闪出缝隙,李建成等准时机立即张手开弓,一柄赤金强羽箭破空而至,李世民闻听箭声而至立即偏身躲闪,此箭正刺中身边守卫,守卫当场被箭贯穿胸口毙命,整个人跌落马下。

太子与齐王趁机策马追赶李世民,虽头顶有箭雨劈头而至,但因两侧护卫的兵将皆举甲抵挡,两人只顾低头追赶便可,眨眼间已逼近李世民身侧,两人左右展开将他夹在其中。

李建成回手从肩头再取一箭,打准弓眼,使劲全身力气,对准李世民后背射了出去。

就在此时,李世民猛地勒住战马戛然驻足,一羽箭尖直逼他的胸窝,李世民咬牙挥手,以掌心挡箭,任由箭尖刺透掌心,随即五指将箭尾紧握挡住来势。

此箭用力迅猛,纵然以手掌阻挡还是将李世民轰然带落马下。

太子建成见状欣喜,再引马上前,不了李世民已将此箭由掌心奋力拔出,反手搭在跌落马下侍卫的强弓上,待到李建成骑马向前迈出一步时,手松弓发。

霎那间,万籁俱静。只听箭羽带动风声,响过耳际。

箭身长劲,一道寒光,划分兄弟血脉,瞬时分出胜负。

李元吉回首,发现不妙境况,顿时厉声大叫:“皇兄!”

周边太子侍卫,见太子来不及躲闪冷箭皆呼:“殿下!”

李世民手中强弓发箭完毕后再无力抬起,手臂悄然沉下,软绵绵跌落在身边。

噗的一声李建成胸口中箭,箭穿胸而过,进了大半尾,带出涓涓血流染色胸前衣襟。马上李建成愣愣垂首方才看见自己胸口箭尾,陡然口喷鲜血摔落马下,噗通一声震起四周尘土飞扬。

齐王李元吉见状不由暴怒,反手搭弓射向毫无抵抗能力的李世民,奈何秦王身后守卫已看出太子侍卫所布阵仗的破绽,顿时万箭齐发,如倾盆雨柱呼啸而至,抵挡的重甲再来不及复位,齐王李元吉已被随后而上的尉迟敬德补上几箭,摔落战骑。

李建成捂住胸口长箭,仍屏住气息想要奋力站起,只是未曾踉跄走上两步,人又扑地跪倒在地。

李世民勉强从地面爬起,徐步行至李建成面前,他高高在上俯视身穿赤金蟒袍的太子,李建成扬起阴俊面庞定定望着仇敌兄弟,此时此刻,四周混战再无法惹他二人注意,毕竟眼前成王败寇已定输赢。

李建成忽然呵呵笑了,欲掩盖自己眼底所含的屈辱。此生双膝下跪,他只拜过一人,不料最终结局会是如此。

李世民面沉似水,捂住胸前伤口,不住咳血:“太子殿下还有什么话需我转告父皇?”

太子建成昂首抬高视线,蔑然望定李世民,语气轻佻:“好,那你帮本宫告诉父皇,今日本宫下场便是父皇的明日。”

李世民缄默不语。李建成只是虚软的笑,显然力气正从他的身体里消失。

“对了,还有一句话,本宫送给二弟。”李建成笑得浑身乱颤,似乎想起什么:“你配不上她,终生不能及。”

李世民面容平静,渐渐合拢双眼,太子建成说罢用力拔出胸口长箭,使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将长箭折断,最终还是重重丢掷一旁,整个虚软的身躯犹如风筝断线般栽倒在地。

没了气息。

宫门轰隆隆一声巨响,似被巨大橼木撞击了宫门发出的震耳欲聋声响。东宫殿内被惊吓的宫人又是一阵尖锐惊呼。

怨不得她们,想那北族人何时见过如此声势浩大的宫倾攻城?

他终究开始行动了,升平瞧得众宫人惊惶面容反而在从容的笑。

东宫侍卫早已携私自铸造的刀剑不知踪影,殿内四周弥散着刺鼻的血腥气息挥之不散。想来,一场厮杀争斗正在两仪殿正门上演。而后东宫仓皇逃窜的内侍连规矩也不管不顾,只知求得自己能存活性命,卷带着前方尘土连滚带爬的到处寻找缝隙躲匿。

仍有几个胆怯宫人颤巍巍守着升平不肯离开。大约她们觉得即便秦王真的改换了天地总会碍于升平安危不会下令血洗东宫的。所以抖抖索索的她们不住颤动着身躯垂低着发鬓蜷缩成一团,围住升平裙裾。

“先去将东宫殿门关上,再用桌子抵住,否则乱军杀进来谁也活不成。”升平见几人没有主意的模样万分无奈只得沉声吩咐。

这些宫人们懵懂的听命,战战兢兢爬出几个宫人将殿门阖拢,再去推搬桌椅挡住。

紫檀木长桌还等没移至门口,只听得殿门咣当一下被人由外踹开,升平闻声愕然站起,迎面而至的正是气势汹汹的拓跋贵妃和宇文贤妃,东宫宫人不知她们来此何意本能加以阻挡,拓跋贵妃扬手将几名宫人利落掌掴在地。

升平在袖笼里暗自按住掌心发簪缓缓站起,朝两位妃子俯下身深深施礼:“不知贵妃娘娘贤妃娘娘找臣妾有何要事?”

拓跋贵妃见升平有意糊涂不禁冷笑,指点窗边漫天可见的火光:“太子妃可知宫门外正在厮杀的究竟是何人?”

升平冷冷回视于她镇定回答:“臣妾知道,是太子殿下和秦王。”

“太子妃果然心中比谁都清楚。本宫今天也不妨也把明话说与你听。宫墙操戈祸首是你,无论太子殿下还是秦王冲进东宫坐稳太子位,你是万万不能留下的,本宫此时来东宫就是为了送你上路!”

升平对拓跋贵妃的威胁不以为然,满眼不屑的看着她:“若真是皇上下旨赐臣妾殉葬或者自缢,臣妾自然无话可说,只是动则掌掴东宫宫人,怕贵妃娘娘自己心中也知道所传旨是假的吧?”

进门便掌掴东宫宫人实则是为了壮胆,此举正是拓跋氏虚张声势之道,若她手中果真握有确凿圣旨又怎会做此失态举动?只怕她与宇文贤妃暗自笃定太子此役会胜,急忙忙跑来东宫擒人向太子邀功。

“你以巧计逼死丽华,又害得丽容婚事尽毁,拓跋家此时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即便没有圣旨,本宫也能让你尝尝本宫真正的厉害!”拓跋贵妃厉声道。

升平拂袖,回视冷笑:“拓跋贵妃是想拿住臣妾向太子邀功吗?”

宇文贤妃不等升平将话说完几步上前握住升平手腕,“你一个区区太子妃,怎敢目无尊长质问起贵妃娘娘?”不料,升平反手探出发簪,无需如何用力,锋利的簪尖已经轻易划伤宇文贤妃手腕脉搏,血顿时洇洇渗出伤口。

宇文贤妃见状气急,便挥起手掌扇来,升平对此毫不示弱,回身操起榻边玉枕掷去,玉枕正砸在宇文贤妃头侧撞在墙上哗啦碎得满地玉片。

宇文贤妃受惊过度眼前发黑,险些跌倒。升平闪身躲在宇文贤妃身旁,一柄银簪顶住她略有松弛的颈项。

“臣妾母后出自独孤世家,独孤世家曾掌握天下大半兵马。纵然臣妾再不才也从母后身上学得一些皮毛,不要用这般龌龊手段妄图逼臣妾就范!”升平说罢毫不犹豫将发簪刺入宇文贤妃颈项,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此刻,窗外杀声越发激烈,似有万军破城而来,反衬得空旷大殿一片寂静忐忑,拓跋贵妃见升平挟持宇文贤妃阴狠下脸一步步逼近。升平手中发簪一点点刺入宇文贤妃的脖子,笑的异常从容。

“两位娘娘难道不曾想过,如果此时闯入的人是秦王,该怎么办?”升平似笑非笑的停住脚步。

拓跋贵妃闻言神色一变,但随即恢复镇定:“太子亲帅东营大军怎会闯不过宫门?你别想以谎言扰乱本宫的心智。”

只有太子仰仗身后大军方能率先冲入宫中,李世民螳臂当车,势必会输。

“假若呢?”此时升平长发披于身后,身穿素白色长衫迎风而立,夜色中分外妩媚的诡笑,整个人犹如暗夜罗刹,妖瞳中散发夺人心魄的蛊术。

假若此时是李世民率先冲入宫门,敢逼死他挚爱女子的人,无论是谁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拓跋贵妃思及至此脚下不禁发软,心中有些惶惶,面容上却仍强装镇定:“笑话!此乃生死战场,不会有此荒唐假若。”

升平颌首,欣然将手中发簪再施加力道,一股红艳血流顺贤妃脖子缓缓流淌而下,贤妃疼痛难忍不禁大叫:“不如你这个贱妇杀了本宫,何必如此折磨本宫!”

升平冷笑,嘴角不觉上扬:“笑话,臣妾怎敢杀太子殿下的庶母呢,更何况韩王元嘉知道是臣妾杀了贤妃娘娘,也未必肯饶得了臣妾。若是此时冲进来的是太子殿下,臣妾岂不又多了一个无辜罪名?两位娘娘若是果有心,不妨等上一个时辰,胜负自然见了分晓。”

拓跋贵妃陡然提起身形,趁升平不备踢开她手中紧握的发簪,也因为此举过于用力,升平所握发簪随力道上移,贤妃颈项至脸颊眼角眉端皆被划出一道深深血伤,雪腻肌肤因伤口向外翻开,疼得宇文贤妃捂住脸颊,挣脱升平束缚后靠在桌边不住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