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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婢女们地指点,柳婧眉目微敛,不一会,她便在门子地带领下进了院落。

几个婢女迎了上来,与一路上的婢女不同,这些婢女看到柳婧时,神色不动,只是恭敬地说道:“可是阳河柳郎?”

“正是。”

“顾家郎君有请。”提到顾家郎君时,这几个美丽的婢女脸蛋红红的,看来她们不是不喜爱美少年,而是心有所属。

几女领着柳婧来到一个书房前,一女朝里面说了一句后,柳婧听到那顾郎优美如琴乐的声音从里面低沉地传来,“让他进来。”

“柳家郎君,请。”

“多谢。”柳婧略点了点头,提步踏入台阶,吱呀一声,推开厢房的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书房。

路上见到的那俊美高雅的顾郎,显然刚刚沐浴过,正披散着湿淋淋的墨发,披着一件暗红色的外袍,站在几案奋笔疾书。乌黑的湿发贴在他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再配上那暗红的外袍,越发衬处这人高雅不沾世俗烟尘。

柳婧进来的脚步声,显然没有惊动他。直到他把一行字写完了,顾郎才把毛笔放在一侧,抬起卷帛吹干上面的墨,他含笑欣赏了一会后,慢慢放下。

然后,他再头看向柳婧。

对上安静地坐地榻上,眉目微敛,似是神游方外的柳婧,他挑了挑眉,微笑道:“柳兄前来找我,却不知为了何事?”却是开门见山了。

柳婧回过头来。

射入房中的明明暗暗的光线下,她的眸子清润而澄澈,宛如世间最干净的天空。柳婧的眸光时,顾郎先是一怔,转眼,他的脸上浮过一抹嘲讽和憎恶。

他是主人,在他的地盘上,不焚香不上酒,便这般站得笔挺地一开口便问柳婧的来意,那态度中的不喜和不善,已是十分清楚了。更何况,他脸上的嘲讽和憎恶如此分明?

柳婧迅速垂下双眸,轻轻说道:“顾郎可是姓顾名呈,乃顾司马之次子?”

顾郎脸上嘲讽的笑容更明显了,他微笑道:“柳家郎君好眼力!不错,我就是顾呈。”

果然是他!

柳婧的手颤了一下。把她这个动作收入眼底的顾呈,仪态越发高雅了,“柳家郎君有话何不直说?”

柳婧吸了一口气,她抬眸看向他,轻轻说道:“我姓柳,阳河县人氏。”

顾呈打断她的话,“柳兄莫非忘了,昨日你已介绍过自己。”

柳婧没有理会他这含讽带讥的话,径自说道:“我父名柳行舟。”

…这话一出,书房中安静下来。

一阵极致的宁静后,顾呈缓缓说道:“所以呢?柳兄何不一次性把话说完?”

柳婧抬起头来,她的唇有点发白。过了一会后,柳婧轻轻说道:“家父如今入了狱,我想请顾郎援手相助。”

顾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眉目带煞地问道:“为何?我为何要援这个手?”

柳婧沉默了,就在顾呈有点不耐烦之时,她慢慢说道:“顾郎本是我柳府之婿…难道不该援手?”她精美的脸虽然雪白,这话却说得恁地清晰有力!

柳婧这话吐出后,顾郎头一仰放声大笑起来。他的大笑声如此响亮,如此嘲讽,隐隐中,甚至透着一种愤怒。这笑声把外面的人都震住了,一时之间,四下一静,只有他的笑声在远远传出。

好一会,顾呈收起笑容。他姿态高雅地走到柳婧对面坐好,道:“我是柳府之婿?”

柳婧抬眼看向他,只是一眼,她便迅速地垂下眸,张着唇,她轻而认真地应道:“难道不是?”

顾呈再次放声一笑。

不过这一次,他只笑了两声便收了声。身子向后一仰,他那过份白皙,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富贵气的脸孔上,带上了一抹冷笑。便这般紧紧的,近乎阴寒的盯着柳婧,他压低了声音,这人的声音本如弦乐般扣人心弦,这般压低,更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嗯?”

他继续说着,声音虽然阴寒,却因过于动听而让人无法不心弦颤动,

“便在半年前,我在豫州之地见过柳文景。那个柳文景,可与柳兄你毫不相似…柳兄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何人?”

 

第二十五章换回女装

 柳婧抬头看向他。隔得这么近,她几乎能从他眸中看到她的身影…然而,这并不让人感觉到温暖,而是浑身发冷。

好一会,她垂下眸,轻声说道:“我是柳婧。”

柳婧这两个字一出,这小小的书房中,空气陡然便冷了几度。

好一会,顾呈乐音声的声音低吟道:“柳氏阿婧?”

“…是。”

顾呈低笑出声。

他身子慢慢向后一仰,提着声音喝道:“来人。”

一个婢女急急的,娇媚地应了一声,“来了…”吴侬软语,在这婢女口中软得让人直打寒颤。

顾呈却是恍若末闻,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柳婧,温声说道:“拿一套女子衣裳进来,恩,还有脂粉。”

外面那婢女似乎迷糊了一下,这才娇滴滴地应道:“好的。”

在那婢女远去的脚步声中,柳婧低声说道:“顾郎这是何意?”

顾呈这时已闭上双眼,透过纱窗照进来的,有点昏暗的灯火下,他苍白贵气的脸,越发白得透明。他微笑回道:“一别六年了,我想好好看看我的未婚娘子。”他明明声音放得很温和,可柳婧就是感觉到这话中的阴冷。便像他明明笑着,那笑容却怎么也达不了眼底。

见柳婧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双唇抿紧,顾呈轻笑道:“怎么,你不愿意么?”

柳婧深浓的睫毛闪动着,好一会,她才回道:“自是愿意。”她都自暴身份了,他要求看她的真面目,也是情理当中,再说,一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开口谈到放弃婚约一事,她怎么能回答他说‘不愿意’?

只是艰难地吐出‘自是愿意’四个字后,柳婧轻轻地求道:“柳婧化身男子,只为救父,还望顾家郎君在人前代为隐瞒一二。”

她这话一出,顾呈却没有吭声。一直低着头的柳婧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他。却见他抬着头闭着双眼,透过纱窗的阳光下照耀下,他那苍白的脸色,把他整个人都映出了几分脆弱…柳婧唇动了动,有心再说一遍,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又闭上了唇。

不一会,那婢女娇滴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郎君,衣裳来了。”

“再端一盆水,拿点澡豆一并拿进来。”

“是。”

又过了一会,捧着衣裳胭脂的婢女脸蛋红红地走了进来。一眼看到呈对峙状态坐在房中的两个美男时,她呆了呆,暗暗奇道:这里没有女子啊,怎么好端端地要女子衣裳了?还要水盆澡豆的,是谁要沐浴么?

婢女把东西放在几上,又把水盆端了进来放好后,含羞带怯地看了顾呈一眼,轻声道:“郎君,衣裳是三姑子那里借来的…”她刚说到这里,顾呈便转过头来朝她温柔一笑,这一笑,直令得婢女脸红过耳,整个人羞喜得话也说不出来。这时顾呈‘恩’了一声,说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是。”

婢女直到走出书房,把房门掩上,整个人才从飘飘然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双手捂着脸颊,又羞又喜地想道:顾家郎君的声音真真好听。他还朝我笑了呢,他居然朝我笑了!

房间中,房门掩上后,顾呈转向柳婧,声音已是冰冷一片,“那里有屏风,去换了。”

柳婧抬眸看向他,说道:“还请顾家郎君回避一二。”

这话一出,顾呈讥笑出声,他慢慢地说道:“我不出去,那些婢女或许以为,我要这衣裳,只是弄来玩玩…我出去了,她们便会怀疑于你。柳氏阿婧,你确定要我出去?”

听他这话中之意,那他是应承了,愿意在人前隐瞒她的女子身了?让她换女裳,也只是他自己要看一看了?

当下,柳婧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她站了起来,拿着那托盘上的衣裳和胭脂,端起水盆,拿起澡豆,便这么走入了屏风后。

听到屏风后传来的西西索索声,顾呈一直闭着眼,不动也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然后,柳婧清雅的声音传来,“顾家郎君可以睁眼了。”

也许是错觉,顾呈怎么觉得,柳婧说这句话时,那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嘲讽?

当下,他睁开眼来。

他盯向了亭亭玉立地站在面前的少女。

相比起绝大多数的扬州小姑,柳婧算高的,她颈细而长,皮肤白嫩细腻,一双丹凤眼,眸波如泉水,澄澈温润而隐有多情。

她很美,是那种隐有奢华气的美。那婢女给她送来的是闵府小姑的衣裳,裳呈黄色,本可以衬得人面容娇嫩人物稚气。可柳婧穿起来,却不如常人一样显得娇柔,而是透露出一种大气,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奢华气。

也许正是这奢华气,一下子便令得柳婧整个人都显得华贵起来。

顾呈想道:这一点上,她倒继承了她的母亲…

他上上下下盯着柳婧打量了一会后,慢慢一笑,正要说话之际,突然的,外面传来一阵鼓噪声,接着,几个脚步声直接朝这书房走来,人还没有到,声音已然传来,“顾家哥哥,顾家哥哥,我们可以进来吗?”

嘴里说着‘可以进来吗’,书房的门已被人一推而开,转眼间,三四个做小姑打扮的富家少女挤了进来。在令得房间瞬时变得花团锦簇,香气弥漫后,她们的眼睛在书房中滴溜溜一转,然后同时盯到了柳婧身上。

一阵短暂的惊讶之后,那柳婧见过的闵府小姑率先开了口,她朝着柳婧叫道:“你是谁?你怎么跑到我闵府中来的?”

她的声音一落,另一个小姑已在后面娇笑道:“顾家哥哥,她是不是你从青楼带回来了?”

这话一出,另一个小姑立马接口道:“顾家哥哥,你怎么能从外面带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

明明柳婧长身玉立,风姿过人,明明受过多年最严格的大家教育的她,光是站在那里,便气质奢华,可这二个小姑一开口,便把她贬成了青楼女子。开口便是伤人!

按道理,这种刻薄的人身攻击,能令得一个良家女子崩溃。

于是,在几女一声接一声的逼问中,顾呈转过头看向柳婧。

在这种他应该为她辩护的情况下,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看着她。

柳婧没有动怒,甚至,没有生气…这阵子她为了父亲为了自家的事四处奔波,心力交瘁之余,也算是大开眼界。现在的她,又怎么可能因为几句这样的言语攻击而失控?

因此,她不但没有生气,她还依然这般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双眼波澄澈至极,虽然只是个女子,这般眉目微敛,不惊不动的柳婧,还真有‘君子如玉’的感觉。

果然,还是六年前的她!

这个想法一出,顾呈从心底便油然而生出一种憎恶来。

而那一边,见顾呈没有替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美人说话,几个小姑越发胆大了。闵氏小姑最为泼辣,她一个箭步冲到柳婧面前。瞪着她鄙夷地叫道:“喂,谁让你到我家来的?你可真是不要脸啊,喜欢顾哥哥,便追到这里来了!”

另一个女子继续娇笑着说道:“哟,妹妹你不会是顾哥哥新收的美人吧?”

“顾哥哥也真是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女子都往身边带。”

见到顾呈没有护着,柳婧不曾开口,三女你一句我一句的,已越来越刻薄。

柳婧转头。

她迎上这三女警惕憎恶的眼神,心下知道,她们肯定是爱慕着顾呈,在听到顾呈要女子衣裳后,便迫不及待地赶来了。

柳婧看了她们一眼后,又转向顾呈,轻启樱唇说道:“顾家郎君,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呢。”

她的语气温柔平和,仿佛三女的言语羞辱根本就不值一提…事实也不值一提,她的父亲还身陷牢狱。现在除了救出她的父亲,还会有什么值得她在意的事?

顾呈睁开眼来。

他盯着柳婧,似乎听不懂她的话一样,“什么话?”

在两人开口之际,内心深处实有点好奇柳婧身份的三个小姑,这时已然安静下来。她们睁大眼,一会看着柳婧,一会又羞答答地看向顾呈。

在顾呈讥嘲的目光下,柳婧垂下眸,她轻轻地说道:“请你出面救出我的父亲。”

“哦?是这个啊。凭什么?”

又要开始重复之前的对话了。

柳婧轻叹一声,她抿着唇看了一会顾呈。眼前这个人与那黑衣首领不同。遇到黑衣首领时,她正好看到他从一具尸体上抽出血淋淋的剑,紧接着那剑又架上了她的脖子。所以,柳婧在黑衣首领的恐惧,已刻入骨子。

而顾呈则不同,不管他现在是什么身份,长相如何的让人有疏离感,在她想到这个人时,总会想到,眼前这人不过是六年前,跟在她身后屁颠屁颠,还被她骗来哄去的小男孩。所以,她对他敬畏不起来。

 

第二十六章我们解除婚约吧

 对上脸色苍白表情疏离的顾呈,柳婧寻思了一会后,转头看向三女。

朝着她们,她行了一礼,温文有礼地说道:“几位小姑可否出去一下?”在几女齐刷刷现出怒色时,柳婧轻声道:“我与你们的顾郎还有几句话要说。只要说完了,我马上就离开。”

她那句‘你们的顾郎’,含着某种信息,这信息,令得本来要发怒的三女安静了下来。

就在她们相互看了一眼时,柳婧再次朝着她们一礼,在这个为了家里的事奔波,实在不想节外生枝的时候,柳婧的语气温柔而诚挚,“几位小姑放心,我与顾呈,并不曾有不清不白,此番前来,不过有些小事求他相助罢了。”

闵府小姑听到这里,嘴一张正准备再追问柳婧几句,一眼瞟到顾呈,不知怎地,她生生打了一个寒颤,直觉得整个人如坠入蛇窟当中,阴冷得心魂俱颤。当下她白着脸急急说道:“我们走吧。”说罢也不等另外二女同意,她急急忙忙冲出了书房。

一直冲出书房十几步,闵府小姑还觉得浑身冰冷,她搓了搓手臂,白着脸想道:顾郎,顾郎刚才的样子,好可怕!

送走另外两个小姑后,柳婧把书房门关上。

然后,她转向顾呈。

此刻的顾呈,重新闭上了双眼。阳光下的俊美高雅的青年,脸色苍白如许,脆弱疏离如许。

看着他,柳婧恍惚地想道:真无法想象,不过区区六年,他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六年前的小女孩,之所以屡次捉弄于他,并不止是好玩。她的内心深处,也是想着用这样的方法,来让这个爱慕她的男孩更对她死心塌地的。只是她任性骄纵过了头,把事情弄巧成拙了。

就在柳婧恍惚地盯着顾呈出神时,突然的,顾呈睁开眼来。

他那没有丝毫感情的目光,定定地与柳婧的眼眸对上了。

他这样的眼神盯人时,会有种阴冷的感觉。柳婧连忙移开眼。

她缓步走到他面前,朝着他福了福后,柳婧从袖袋中拿出那卷婚书,她又从衣袖中拿出一块当年他送给她的定情玉佩。

把这两者放在几上,柳婧垂下双眸,轻声说道:“顾家郎君,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如果顾家郎君如果愿意救出我的父亲,柳府会主动向郎君的父母提解除婚约一事。”她顿了顿,把那婚书和玉佩展开来,放在顾呈面前让他过了目后,再收回袖袋中。然后,她抬着头直视于他,“以顾家郎君如今的权势地位,在吴郡这等小地方救一个小商人出牢狱,应是举手之劳。以举手之劳,换婚姻自由,顾家郎君应该庆幸欢喜的。”

因为这些话在柳婧心中过了好几遍,此刻她说起来有条有理,声调也充满了感染力。

柳婧把话说完后,久久都没有听到顾呈的声音。

当下,她抬起头来。

她对上了他的眼。

只是一眼,饶是一直对他敬畏不起来的柳婧,也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她忍着搓暖手臂的冲动,惊道:阿呈他是这怎么了?不过几年而已,他的眼神怎么变得这么让人害怕?

这么一眼后,她自是不敢再直视于他,连忙低着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见顾呈一直不说话,感觉到书房中气氛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柳婧,小心地问道:“顾家郎君,你意下如何?”

又过了一会后,顾呈弦乐声动听到了极点的声音缓慢地传来,“这个交易不错…”

六字一出,柳婧便感到一阵狂喜。这是真正的狂喜,她一个六年没有踏出过闺门的弱质,陡然要以一人之力救出自己有罪证有人证的父亲,心中其实是没有把握的。应该说,那事像块巨石一样,日夜压在她的心头,令得她无论做什么事,也无法开怀。而现在,顾呈说,她所提的这个交易不错。那么,他是答应了吧?那么,她那疼爱她的父亲马上就可以出狱了?她们一家人,马上又可以和以前一样幸福地生活了?

狂喜中,柳婧已无法抑制自己上扬的唇角,无法掩饰自己明亮的眉眼。她双眸微弯,轻而脆地说道:“顾家郎君也觉得不错,那我们就…”

她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向顾呈。可这么一眼,她那狂喜便戛然而止,她那没有说完的话,也再也说不下去!

…这人的眼,怎地如此阴冷?

在柳婧白着脸讷讷地停住呱躁时,顾呈微笑起来,“这个交易虽是不错,然而,却对我没有好处。”他的笑容依然没有到达眼底。

柳婧脸色苍白如纸,“郎君这话,我不明白。”她有点慌了,声音中不自然地带上了几分乞求,“郎君若是恢复自由之身,也可把你心爱之人迎娶回家啊。”

她倒是劝起他来了。

顾呈慢慢伸出手,他端起几上的酒盅,动作高雅,让人赏心悦目地抿了一口酒后,他说道:“嗯?你不明白?”

他的声音慢条斯理,显得很有耐心的样子,“这样说罢。我与你这婚约,于今为止,对我是有好处的…譬如说,陛下心爱的十七公主中意于我,可她这人脾性不好,仗着自己聪明便为所欲为,我实是相不中。而我有婚约在身,公主殿下再是不愿,也只能黯然而退。唔,等我过个几年,瞅着她又顺眼了,也许会与你解去婚约,专心去当个驸马爷。”

一番话说得柳婧脸色一白后,顾呈继续用他那动听到了极点的声音,磁而低寒地说道:“还有,莫右将军之嫡女痴恋于我,明知有我婚约,还有那里侯着。我想呢,过个二年,如果她父亲能升迁成为大将军,那我就与你解去这婚约,娶了她。如果她父亲无法升迁,我这不是有婚约有身吗?累得她空等我几年,也不至于引得世人说我负心薄幸。”

他身子后仰,微笑地看着脸色雪白一片的柳婧,继续说道:“还有这些吴郡女子,知道我有婚约在身后,她们争的也就是一妾之位…若是我与你解了婚约,她们难免不会使下作的手段令我不得不娶。区区商人之女,又怎配嫁我为妻?”

最后一句意有所指的话,再次令得柳婧煞白的脸上飘过一抹被羞辱的痛苦之后,顾呈双手一摊,眉头一挑,真诚地微笑道:“你看,我留着这婚约,对我好处如此之大,又怎会无端端地去解除了?”

他紧盯着柳婧,压低了声音,那扣人心弦的声音,因带着笑,直似自然界最无暇的乐音那么酥麻得人心迷醉,“不过阿婧你也不用不安,我年岁毕竟大了,五年,五年后我一定会与你解去婚约,还你自由之身…”

五年?她现在都十七岁了!再过五年她就是二十二岁。二十二岁的老姑子,还能嫁到好人家吗?他说五年后再与她解去婚约,这不是故意坑人吗?

不对,不对,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她当不当老姑子,而是救出她的父亲!

深吸了一口气,让心底涌出的愤怒和焦虑压下去,柳婧抬头看向顾呈。

她看着他,对上他那苍白贵气的脸,对上他那脸上高雅优美的笑,绞着双手,低声下气地说道:“婚约一事,顾郎既然不想提起,那就不提也罢。”

她退后一步,朝着顾呈盈盈一福,求道:“看在故人的情面上,还请顾郎出面救我父亲出狱。”

不娶她也不放她,放出话来要耽误她五年青春,让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永远也嫁不到好人家…她居然没有气得昏厥?而是这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六年不见,她倒真是能屈能伸了!

顾呈憎恶地闭上眼,他薄唇一动,语气凉薄地说道:“故人?我顾呈与你柳府的谁还有故人之情?”

这句反问何等强硬?已是最直白无情的拒绝了!

柳婧僵在了当地。

这么一会功夫,她先是狂喜过,现在体会到的却是无比的失望,还有,被羞辱后的痛苦。

僵硬地站在那里,柳婧定定地看了顾呈一会,慢慢垂下眸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忖道:先前找不到他时,我也是打算自己救父亲的…现在也用不着这么失望,权当没有遇到这个人吧。

想到这里,她朝着顾呈深深一揖,然后挺直腰背,拿着自己的男子袍服走向屏风后面。

 

第二十七章失望而回

 一阵西西索索的声响过后,柳婧走了出来。因脸上不曾涂抹掺杂了锅底灰的猪油,也没有描脸画眉,再次换回男装的柳婧,一张脸白嫩得出奇,眉眼间也过于秀美。这样的她,看起来已不像一个少年,而是一个穿了兄长袍服的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