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船夜间大雾中行船,非常的不安全,在根本看不清前方的情况下,一不小心就会撞礁或搁浅。

那络腮胡子皱着眉头说道:“不去扬子湾。前方五十里处,不是还有一个平水坳吗?就在那里侯一宿吧。”

就在这两人商量的同时,官道上,也有一辆马车在急速地奔驰着。

见四下无人,那驭夫一边马鞭急挥,一边回头压低声音,朝着马车中说道:“大郎,你说那杨三会在不会在扬子湾等一宿?”

马车中传来柳婧清雅的声音,“不会。”

“大郎为什么这样说?”

“那杨三是谨慎之人,你既然提了扬子湾,他就必定不会选择那里。他去的,必然是平水坳。这百里范围,只有平水坳和扬子湾可以停泊那么大型的货船。今晚这般大雾,他们一是不敢走出百里之外,二来,留得近些,也可以随时关注吴郡的情况。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平水坳。”

解释到这里,柳婧又道:“侯叔他们早就去平水坳侯着了…”

那驭夫一怔,这才明白,原来自家大郎早把一切都计算好了。

他呆了一会,赞道:“大郎,你可比大人还要了得。你算到今晚有大雾,果然就有大雾了!”要是那些人真在平水坳停留,那自家大郎简直就是神人了。

柳婧闻言却只是一晒,她淡淡地说道:“我学习阴阳五行星相多年,太多的我无法把握,这明显的天象气侯,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她虽是说得轻描淡写,可驭夫却已经觉得她相当厉害了,一个劲的在那里感叹。

马车在陆地上行走,自是比不上船速,当他们来到平水坳时,远远的,便有一个仆人迎上来,柳婧一下车,那仆人便低声说道:“大郎,那船到了!”

这话一出,驭夫双眼一亮,他欢喜得声音都颤抖了,“你是说,那三只大货船湾到了平水坳了?”

“是。”

驭夫马上转头看向柳婧,双眼放光,无比敬佩地说道:“大郎果然料事如神。”

柳婧摇了摇头,她却觉得这算不得什么。便不是杨三是别的人,也会选择平水坳而不是一个陌生人指定的扬子湾。

她吩咐驭夫把马车藏好,并在马嘴上堵上东西让它的嘶叫声传不出去后。柳婧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通知下去,便说时辰还早,咱们先睡一觉。”

“是。”

 

第三十八章 谁算计了邓阎王?

 初春的夜晚是很冷的,而一直到了夜深,那笼罩了整个天地,让人看不清二十步之外动静的大雾,还如有形有质一样弥漫在湖面上,树林中,直是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扬三等人看着夜渐渐深沉,人也放松下来。事实上,这些年来,他们仗着闵府提供的种种便利,在外行商也罢,还是行阴暗事,都是无往而不利,几乎从来没有遇到过危险。因此就算是杨三,也只是觉得自己可以小心一点,而不是真有了什么危机感才紧张行事的。如此一过子时,一个个便呼呼大睡起来,只有杨三还撑了一会,可不到凌晨,也已沉沉睡去。

就在他们睡去不久,湖面上传来一阵小小的水波声,只见几个黑影从浓雾中窜了出来。这些黑影来到最里面的那只大船上动作了一番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他们来来去去,睡得早就死沉死沉的众船夫自是毫无知觉,便是杨三,也只防着湖道中有什么异常,给睡到了最外面的那条船上,自然更是什么也不知道。

就在那些黑影退下约莫二柱香时,突然的,山林中,从远到近,燃起了一堆又一堆的火光。

就在方圆二十里的树林中,燃起了十五六堆的火焰时,陡然的,一阵鼓声传来!

那鼓声开始还只是四五个,转眼间便变成了十来处。“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阵又一阵,急促而激励的鼓声,从众船停靠的后方山林,震天介地传来。

这种急促的,杀气腾腾的鼓声,哪怕是在百万大军中,也能人人听见,何况是在这夜静人深之时?更何况,响起的并不止是一个鼓声,而是十数个巨鼓同时响起,便宛如,千军万马藏于山林!

饶是睡得再死沉,众船夫和杨三,这时也在惊出了一身冷汗后苏醒过来。他们一睁开眼,便看到自己身后的丛林,那冲天而起的火光,而从那浓雾笼罩的山林中,更有鼓声砰砰而来。这急促得让人心胆俱裂的鼓声,是那么的杀气腾腾!

杨三脸一白慌乱地站起时,几个船夫已冲了进来,嘶声叫道:“头儿不好了,我们遇到埋伏了!”

不止是他们,此时此刻,杨三也只有一个念头:我们遇到埋伏了!

这么多火光,这么多鼓声,莫非是官府的人?

可不管是不是官府的人,光凭他们船上的几十号人,是应付不了的!

当下,他当机立断,嘶声大叫道:“开船!开船!”

在他的急吼声中,清醒过来的船夫们,急急解开锁链,开始撑着船离开。

在杨三所在的最外面的那条船驶出几十步后,第二条船也驶了出来。可是当第三条船上的船夫去划船时,却发现船似乎被什么绊住了,他们听着那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的鼓声,早已心胆俱裂,这般急急地撑了几下也没有撑动船时,眼见这般大雾,什么也看不到了,眼见前面的两条船渐渐要消失在视野中了。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弃船!逃了性命要紧!”声音一落,那人率先跳到了河水中,朝着前方的船只急急游去。

有了那人带头,剩下的船夫们也扑通扑通从船上跳了下来。

后面弃船的情况,杨三并不清楚。在这浓雾厚得让人看不到二十步外的情况的夜晚,饶是两条大船一先一后地走着,他们也相互看不清楚对方。为了不暴露自己,他们都不敢点燃火把,只能靠着经验丰富的老船夫,靠着直觉在漆黑的大雾的夜里行进着。

杨三是大船一口气逃出了三四十里后,才渐渐感觉到不对的…

怎么过了这么久,那后面的火光还是火光,鼓声还是鼓声?根本就没有人声传来?

不对!这情况不对!

当下,杨三大声喝道:“点火把!”

“点火把——”

于几个船夫嘹亮的大叫声中,两条在不知不觉中隔了五六里的货船,一前一后地点燃了火把。

回头看着后面的那火把光,杨三脸色一变,叫道:“还有一条船呢?”叫到这里,他厉喝道:“等等,怎么少了一条船?”这个问题,与他同一条船的人自是无法回答。

当下,船夫在杨三的示意下停止了行进。眼看着另一条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当两船靠近时,杨三喝道:“还有一条船呢?”

对面的船上,几个浑身上下湿淋淋地船夫闻言哭丧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头儿,那船我们没有开,它驶不动。”另一个见杨三脸色非常可怕,连忙叫道:“头儿,那船真有问题,我们怎么也划不动。”

杨三朝那依旧火光冲天,鼓声齐响的地方看了一眼后,咬牙道:“我们返回。”这船上的货物实在太重要了,丢了一条船,便等于丢了三分之一的财产!要真有麻烦也就罢了,如果只是虚惊一场,主家可不会饶过他杨三!

咬着牙,杨三命令道:“所有的人都上这条船,你,你,你,你们几个把那船开到一边等我们的消息。”

“是。”

第二条船上的人都上来后,杨三让人把第二条船藏好,然后他所坐的这一条船开始驶动,朝着平水坳急驰而去。

来时两船摸黑而行,自是走得奇慢,去时点了火把,虽然浓雾依然还在,可速度却是快了不少。

不一会。他们便回到了平水坳。

货船迅速地朝着平水坳荡了过去。

当来到刚才他们停泊的所在时,一个船夫朝着黑漆漆的前方看了一眼,结结巴巴地叫道“头儿,没了,船没了!”

“什么?”杨三大惊,就在他沉着脸准备发令时,突然的,另一个船夫颤抖着叫道:“头,头儿,我们,被包围了…”

这话一出,杨三和众人齐刷刷转过头去。然后他们发现,在他们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足是上百的黑衣人,这些黑衣人穿着一身水靠,正从湖中摸来,身形起落间,他们手中的长刀,在火把光下散发着森森血气!

眼看着这些人就要爬上船了,杨三惊恐地叫道:“快,撞过去,撞过去!”这时,另一个船夫哆哆嗦嗦地惊叫道:“邓,邓阎王!”

杨三赫然回首!

却见身后的山林中,正大步走来一群人,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长相俊美到了极点的黑衣青年。在那黑衣青年的身周,上百个火把熊熊燃烧的光芒,直把他那张俊美的脸,照得宛如罗刹一样可怖,而那双沉黑的双眸,更能把人的灵魂都吸到地狱去!

真是邓阎王!

一时之间,刚才还大呼小叫,困兽犹斗的杨三,迅速地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就在他一屁股瘫软在地时,众船夫也是手一松,刚刚拿起的兵器,砰砰砰都掉到了地上。

…邓阎王亲自来了,他们还能怎样?

邓九郎面无表情地看着杨三一行人,手一挥命令道:“把他们带上来。”

“是。”

不一会,杨三等人便被押到了邓九郎的面前。

低着头看着瘫软在地,脸如死灰的杨三,邓九郎冷冷地问道:“这火是怎么回事?”

杨三摇了摇头。

邓九郎又问了几句,把事情了解得差不多后,他手一挥命令手下们把人押起,又让人开着这货船去搜出另一条货船后,他眉头一蹙,沉吟起来。

见他脸色不愉,一骑士凑上前来,轻声说道:“郎君?”

邓九郎慢慢一笑,说道:“真不错,这次还遇到高手了…坤三,你亲自去,把那个向我们通风报信,说是这个方向会有异动的小乞丐寻出来。”

“是。”

那坤三应过后,小心地问道:“郎君的意思是,有人算计了你和闵府?”

邓九郎冷冷一笑,道:“不错,我被人当刀使了!”

他的声音一落,一阵脚步声传来,转眼,几个骑士从树林中钻出来。他们朝着邓九郎行了一礼后,一骑士说道:“禀郎君,是有人把山羊绑在树上,让山羊挣扎时,后腿踢动固定好了的大鼓而发出响声的。”另一个骑士也道:“共发现十六处火堆,火堆不大,是就地寻的干柴堆积燃烧引起的。”第三个骑士则笑着说道:“郎君,属下细细寻了那些脚印,从这些脚印上看来,对方总共才五六人…啧啧,凭着五六个人戏弄了闵府这几十号的老江湖,还真是了得。”他刚说到这里,对上自家郎君的眼,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急急闭上了嘴:这五六人戏弄的可不止是闵府中人,他们同时还戏弄了自家郎君呢!”

一个穿着水靠的湿淋淋的黑衣人大步走来,他插嘴道:“郎君,这闵府胆子可真够肥的。明知道你在这里,还敢顶风做案,贩运私盐…啧啧,光那一条船上的私盐,少说也值二三千两黄金,要是三条船都有这么多盐,那可是七八千两黄金呢。啧啧,这放到哪里,都能算一个大案子了。而且,那船里还装了那么一箱子的上等美玉…”

他刚说到这里,只见邓九郎手一挥,打断他的话头直接下令,“此间之事,由你主持。”

丢下这句话后,他转向身后众人,眯着眼睛声音轻柔地说道:“至于你们,就与我一道去会一会那个胆敢算计闵府与我邓某人,还顺手偷走一船盐的匪徒吧。嗯?多少年了,我都不曾被人如此戏弄过!”他的声音温柔至极,可众骑士却齐刷刷打了一个寒颤,他们同时一凛,朗声应道:“是!”

 

第三十九章处理货物

 茫茫大雾中,货船实在不敢走快。

望着前方,一老仆说道:“大郎,天要亮了。”

柳婧抬头看着前方茫茫的大雾,道:“恩,天要亮了,雾也散了一点了。”

这时,几个仆人欢喜着从底舱冲出来,“大郎大郎,好多盐,整个舱中都是盐!”“大郎,我们统计了这一下,这盐怎么也能卖出二千七八百两黄金。”

二千七八百两黄金啊,这可是一个他们以前想也不敢想的财富。上一次,自家大郎也是这般黑吃黑,不过那一千多两黄金,刚到手便全部还了债。而眼下这一笔巨大的财富,却能真正属于柳府所有。

乐到这里,一仆人哇哇叫道:“大郎大郎,有了这么多金,就是用钱砸也可以把大人砸出来了。再处理得好的话,还可以凭着这笔钱让柳府东山再起。”

仆人们欢喜得眉开眼笑的,柳婧却显得过于沉静。当下,她身侧的老仆担心地问道:“大郎,你在担心什么?”

柳婧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雾气渐渐弥散,渐渐变得明澈的东方,蹙着眉不停地计算着。

一个时辰不到,随着东方升起了红艳艳的太阳,雾气正式散去。柳婧看着一望无际的太湖,命令道:“升起所有风帆,全力驱动船只。”

“是。”应过后,一仆人问道:“大郎,我们这是往哪里去?”

柳婧沉默了一会,回道:“先全速航行个二日再做决定。”

“二日?”仆人们惊叫出声,要知道这船只顺风行驶,那速度最是惊人,全速航行二日后再停下时,只怕离吴郡已是数百上千里之远了。这,也走得太远了吧?

柳婧回头看了看烟波千里,并无船只跟上的湖面,道:“我们面对的不止是吴郡的地头蛇闵府,还要防着邓阎王。走得远一点他们就追不上,我们也就安全一点。”

她这话一出,众仆明白了,一个个点头应是。

足足经过两日两夜的疾行后,第三天上午,一行人已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望着前方隐隐出现的城池,柳婧突然说道:“注意一下,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可以掩藏船只的地方。”顿了顿,她又吩咐道:“找到了地方,我们就把船藏起来。然后在入夜之间,在这附近或租或买一个宅院。弄好之后,你们去雇牛车。”

“是。”

众仆应过不久,一仆叫道:“大郎,那里有一片树林。”

柳婧抬头看去。

右前方出现了一片树林,那树木全部长在湖水里,一眼看去遮天连地,少说也有几百亩。柳婧双眼一亮,说道:“就是这里,我们把船荡进去。”

“是。”

一行人把货船开向那树林中,因货船过大,他们不得不砍伐树木,再掩藏行迹。当一切弄好之后,太阳已然下山了。

当下,弄得湿淋淋的一行人背着包袱,在一处干净地方换过衣裳后,便急急朝着这个名叫罗水城的小城赶去。

他们没有进城,任何城池,一到夜间都会关闭城门,不利于他们行事。四处找了一会,柳婧拍板租了一个靠近罗水城的宅院。这宅院很大,不过草木凋零,房屋倒塌了好几间,但是靠近他们藏船的地方,用来处理货物很是不错。付了五两黄金的定金,说是租上二年后。一行人便赶着去借牛车和驴车。

整个东汉一朝商业都相当发达,因这里邻近大湖,本是鱼米之乡,地方富裕的同时也商人颇多,所以柳婧一行人的运气很不错,随便便租了四辆。

当下,每一个仆人都赶着一辆牛车,来到了树林中。

因此行实在关系重大,从头到尾,柳婧都不敢动用外人。一行总共才五个人,这么一船货,整整搬了一晚才搬空一角。天一亮,柳婧便让大伙把行踪掩盖,全部回到租住的宅院里休息,晚上再继续搬运。

如此搬了四天,总算把船上的货一搬而空。命令会开船的两个仆人开着那货船重新驶上太湖,让他们在一个离这里远一些又没人注意的地方把货船一把火烧毁后,柳婧这边,开始和众仆在宅院的后花园处挖起地窖来。

足足用了将近二十天挖好地窖,再把所有的盐都放进去藏好。又花了四十两黄金把这院子买下,并派两个最为信任的老仆留守,并给他们十两黄金,给他们吃用,并在必要时好好处理邻居的关系,不至于让人生疑后。柳婧一行人,在与烧船的两仆会合后,坐上了回往吴郡的船只。

来时日夜兼程,整整一个月柳婧都不曾睡过一个好觉,这去时,她已全然放松。

小小的客船,装了五六十号人,俊美斯文的柳婧在这些人中特别显目,一仆人挡住四下朝柳婧打量的目光,压低声音悄悄地说道:“郎君,我们就这样回去?”、

柳婧看了他一眼,恩了一声,道:“先回去。这个地方,这半年就不用过来了。”顿了顿,她慢慢解释道:“等洛阳来的那些大人物回去了,闵府忘记了这回事了,我们再来处理它。”

“大郎了得。”

面对仆人的夸奖,柳婧一笑。

这时的她,笑容是明亮的。要说前阵子她还在为生计发愁,还在想着怎么去赚打官司所需的巨额黄金,现下她却是不再担忧了。有了那么一船盐,只要找到恰好的时机把它们销售出去,她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如柳婧一样,二个仆人也是愉快的。早把柳府当成了家的他们,想到柳府熬到今天,总算要出头了,一个个都是欢欣至极。

这种欢喜,一直持续着来到吴郡码头,望着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一仆人咧嘴笑道:“夫人肯定做了好吃的等着我们了。”“是呢,这半年我都没有睡过好觉了,嘿嘿,现在好了,我也可以睡个几天几夜了。”就在他们的话音落下时,前方码头处一阵骚动,然后,原本挤挤攘攘的人流,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整整齐齐地向后退去,退去…

在柳婧腾地抬头,睁大眼盯去时,只见一阵整齐的马蹄声中,一队银甲骑士的身影出现在码头处,在阳光的照耀下,他们身上的银甲,散发着耀目的流离的银光。

然后,银甲骑士们向两侧退去,一个同样身着银甲,宛如天神一般的青年郎君越众而出…

柳婧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厮银甲白衣的,一时之间,似乎连阳光都被他吸尽了过去。

看到柳婧脸色发白,两仆人小心地问道:“大郎,你怎么了?”“大郎,是不是风太大,你不舒服了?”

出于对邓阎王和闵府的绝对畏惧,这一次行动,柳婧并没有告诉仆人,说是自己在偷走闵府一船盐货的同时,还乔装打扮地收买了一个小乞丐,招来了邓阎王。因为她知道,知道的人越多,露出破绽的机会也就越多。

招来邓阎王时,柳婧是想,价值七八千两黄金的私盐,在邓阎王的眼皮底下冒出来,他无论如何也会治罪闵府的。而失了巨大钱财,又被邓阎王盯上的闵府,怎么着都会败落…

而闵府一旦败落,自己相救父亲,阻力也就会小上很多。

这才是:若敌势众,削其羽翼,用敌之敌!

只是,邓阎王怎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这厮每次出现,都能让她心惊肉跳啊!

在两仆的询问中,柳婧垂下眸来,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试图借由这个动作驱去手心的冷汗,以及不由自主间发出的轻颤。好一会,她才低涩地回道:“没事,河风有点大。”

两仆心头一松的同时,柳婧低低地警告道:“若是有人问你们什么话,记得什么也不要说。”

这话一出,两仆都笑了,一仆压低声音说道:“这个大郎你就放心吧,我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哪会这么经不起事?”

听到这话,柳婧自失的一笑。莫名的,她的心头放松了些。

这时,碰的一声,客船碰上了码头,船家在扣上勾链后,开始摆放木板让客人上岸。

自从那一队银甲骑士出现在码头上后,四下里都很安静。只有这客船中,从来没有到过吴郡,没有见过邓阎王威风的少男少女们,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好奇不已地打量着,说笑着。他们几乎是目眩神迷地注视着那个阳光下的那个身形挺拔,腿型修长,面目完美宛如天神的男子,表情中满是兴奋和好奇。

在这种异常的气氛中,柳婧三人,开始混在人流中向码头上走去。

码头不大,不管是从哪条船上下来的人,都必然会经过银甲骑士之前。悄悄抬眼,看着那阳光反射下流离的银色光芒,柳婧咽了咽口水。

她安静的低着头看着地上,安静的顺着人流向前走去…

两个仆人一前一后地跟着她,这时,他们也发现了自家大郎的异常,也一个个小心起来。

于这种无比的安静中,柳婧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的闹得欢。

不知不觉中,她的背心已是湿了一遍,她的腿在发软,她无比的渴望,这一段距离能快点过去,无比希望,那个人永远看不到她。

这时,她的眼角瞟到,那些银色的反光离她只有三步不到的距离了。

也就是说,轮到她经过这些银甲骑士的前方了。

 

第四十章 虚惊一场

 一步,一步半,二步,二步半,三步…

就在柳婧不由自主的脚步加快时,突然的,一个优雅低沉的声音从上空传来,“你,过来一下!”

这声音一出,柳婧只觉得嗖嗖嗖,无数双目光钉向了自己的方向。

刷地一下,她惨白了脸,反射性的,柳婧闭上双眼暗暗默念道:不是我,不是我…

可就在她的默念声中,只听得那个优雅的声音转为了无比的温柔,“嗯?柳文景,你想装作没有听到?给我过来!”

从来没有一刻,让柳婧发现,原来温柔的声音,也可以让听的人寒毛倒竖。

她闭了闭眼后,狠狠一咬牙,转过身,腿软软地走向了众银甲骑士的中间。

来到那厮的马前后,柳婧行了一礼,待要说话,发现声音涩得几乎发不出声来。索性,她闭着唇一言不发,趁着一揖之际,干脆这样弯着腰不抬头。

马蹄声响。

一个身影挡住了她所有的阳光,接着,一只手伸出,它扣住柳婧的下巴,令得她不得不抬头与他直视后,邓阎王对上柳婧乌黑水润的眸子时,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了她额头上的冷汗,她冰冷的下巴,她那紧握成拳,却无法抑制的颤抖的手上。

若有所思地盯了她一阵后,他放开她,直起身来。

便这么居高临下地盯了柳婧一阵,邓阎王面无表情的命令道:“把她押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