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柳婧,则是身子一转,朝着邓九郎所在的府第走去。

吴叔他们还在那人手中呢,家里的情况处理得差不多了,她也得去面见那人了。只是那人离去前,恰好怀疑了她,不知这一次见到自己不告而别,会不会大为恼怒?

只要一想邓九郎,柳婧的心跳便有点乱。

于是,耽搁了大半天的柳婧,也无法保持淡定了。她干脆朝着那邓府大门快步走去。

不一会,柳婧便来到了大门口。

与去时不同,此刻那大门口,整整齐齐地站了两列银甲卫。这些手持寒戟,银衣银甲的高大侍卫,这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冰寒中透着傲慢尊贵的皇城脚下来客,光是站在那里,便让人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威煞。柳婧一看,也像另外几个访客一样,有点打退堂鼓了。

她犹豫来犹豫去了好一会,才一咬牙朝着那两队银甲卫守着的大门走去。

看到柳婧走来,这些人依然面无表情。看到她浑若无事地走到了队列中,另外几个做官员打扮的中年人,也提步跟了上来。

他们刚一动,嗖嗖嗖几声尖哨的长戟划动地面的响声传来。却是几个银甲卫同时把乾尖在青石地板上长长一拖,在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刺耳鸣叫后,他们的戟尖,齐刷刷地指向那几个中年官员的腿脚处!

那几人赫了一跳,同时向后一退。在他们退下时,几个银甲卫又齐刷刷收起了长戟。

眼睁睁看着柳婧无阻无拦地入内,一官员低声问道:“那年轻人是谁?”“甚是面生。”“定然是个与邓阎王有大交情的。这个时候,她居然都可以入内?”最后一人的话,引起了另外二人的共鸣。他们看着柳婧的背影,同时想道:是啊,这年轻人居然可以在这个时候入内,只怕是有点来头。

柳婧哪里知道这些人的所思所想?她正手脚发软地朝院落中走去呢。

她现在也理不清自己对邓阎王有什么感觉。反正,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一直畏他…

走过大门,走过花园,走过林间小路,柳婧来到了她出来的院落。

院落大门紧紧关上,门外同样站着两列银甲卫。

与外面的银甲卫不同,这些银甲卫看到柳婧走来时,同时向两侧移了移,一人更是体贴的把院门拉了开来。

这样子,分明是让她入内啊。

柳婧胆战心惊地想道:莫非,他给知道了什么,所以在那里等着对自己三堂会审?

虽是害怕,可她已走到这里来了。当下,柳婧硬着头皮朝前走去。

当她来到苑门口时,拉开一角的院落里,正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冷笑声“邓家郎君,你再是花言巧语,矫是饰非,于今也是于事无补!我看你还是把怎么刺杀张公公一事,给从头到尾说个清楚吧。”

柳婧这是第一次听到,居然有人敢这样跟邓九郎说话。她不由脚步一顿。

回头看了众银甲卫一眼,见他们无喜无怒,那镇定自若的模样,简直一点也不为里面的邓九郎操心,不知怎么地,柳婧也松了一口气。

就在她站在苑门口,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入内时,另一个儒雅清朗的中年男子也开口了“邓郎是权贵子弟,是世家郎君,换做平时,我们断断不会对你不敬。不过一次,实在是重关重大,张公公死后,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向了邓郎。”

这人的声音还没有落下,与柳婧有过一面之缘的吴郡太守也端着脸呵斥道:“邓家郎君,这世间是非曲直,全在人心。你身后虽有邓氏一族,可这关系帝心震怒,关系吴郡苍生的大事,还由不得你搪塞推拖!”

这三人,都是一副官员打扮。在三人的身后,还坐着十来个地方豪强。而在这些豪强的身后,又站了二三十个护卫。

这些人,全部以吴郡太守为首的三人马首是瞻。在吴郡太守的声音落下后,一个个都双眼锐利,表情激昂地看着邓九郎。那架式,浑然有一种“不惧豪强,便是权贵之子,也要与其抗争”的凛然慷慨之态。

不知不觉中,柳婧目露担忧之色地看向了坐在主榻上的邓九郎。

这个俊美得过了份,据说是天下第一美男的青年,依然如往常一样,着一袭黑袍。只是他金冠束发,腰间佩剑,整个人于黑色的凛然之外,更有一种金马玉堂的贵介之气。

他正悠然地向后仰着,右手随意地搭在几上。在众人的咄咄相逼中,他眼皮微垂,可是那只露了一线的眼睛中,却寒光四溢,锋锐无比!

邓九郎目光静静地扫过众豪强,再盯向那三人,最后,他目光落到了吴郡太守身上,动听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此说来,这是你们这几日商量的结果?”

吴郡太守怒而反笑,他腾地站起,指着邓九郎愤怒地说道:“邓家郎君,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张公公是死在你的手中,你想借此拖我们这些人下手,那是做梦!”

邓九郎目光微垂,他嘴角一扬,轻柔地说道:“原来是我想拖诸位下水啊?”

听到他这话,另一个中年大儒不满地喝道:“老夫最是见不得你小儿这般阴阳怪气地说话!”听闻这话,邓九郎笑得更冷了。

在众人地怒目而视中,他缓缓站了起来。

邓九郎是北方人,身量本高,加上他一双腿又特别长,上身线条完美,这般站着,颇有仙鹤般的凌云之姿。

动作优雅地站起身后,邓九郎目光如电地一一扫过在座众人。慢慢的,他垂下眸子,说道:“不知除了你们几位,还有谁认定刺杀张公公的,便是我邓某?”

吴郡太守闻言皱起了眉头时,第三个中年儒生冷笑道:“是非曲直自在人心,不用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这行刺之事就是你邓某所为!”这话却不是在给理由,而是在直白的羞辱了。

邓九郎听到这里后,抬了抬眼。

他迈开长腿,缓步走向三人。

不一会,他便站到了吴郡太守的面前。

微微弯腰,邓九郎直视着威严不露的吴郡太守,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你们是想,这吴郡是你们的地盘,我邓九郎在洛阳的势力再大,落到了吴郡,那也是虎落平川鱼翔浅水…张公公真是死得好啊,死了这个阉奴,顺带把我这个权贵一派中的后起之秀也给弄下,对付剩下的凡夫谷子,那就容易多了!”

他说到这里,便是微微一笑。这一笑,恁地温柔,直是温柔得让柳婧直打了一个寒颤!

吴郡太守板着脸,一派斯文儒雅地直视于他“邓郎这话,在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无妨的”邓九郎微笑道:“你不需要明白了。”

声音一落,只听得‘铮——’的一声,却是他抽出了佩剑!

就在几人不解地看向他时,重新站直了的邓九郎右手一抖,在阳光下挽出一个美丽的剑花后。他眸光一沉,右手猛然向前一刺!然后,随着‘卟’的一声兵器入肉的声音传来,只见他手中的佩剑,给端端正正地插在了吴郡太守的胸口上!

这变化太过突然,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承平盛世,在这吴郡之地,他邓九郎竟然不按照官场上的规矩行事,竟这么直接地一剑刺出去!

因为太过震惊,两个大儒,十几个豪强,都忘记了惊呼!

吴郡太守想说什么话,可是嘴一张,那鲜血却汩汩而出…

邓九郎慢条斯理地退后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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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暴露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帕,一边优雅地拭着手帕上的鲜血,一边淡淡地说道:“看来有些人还不明白皇上是什么人,也不明白我邓氏是个什么样的家族…区区手段,便想拿下我邓九,也太儿戏了。

他抬头看向嘴中鲜血汩汩而出,却一时还没有断气的吴郡太守,身子微倾,语气温柔地说道:“我说太守大人,要是我给陛下上报一个‘清流痛恨太监误国,以吴郡太守王某为主的几人,在刺杀张公公后事情败露,为了不连累他人,而自杀身亡’的密折。陛下他信是不信?”

他这话一出,奄奄一息的吴郡太守的眼神彻底一黯,而另外十几人,则是脸色齐刷刷一变。

当今陛下,长于妇人之手,又是被太监扶上皇位的,性子有点懦弱的同时,也厌倦国事。所以很多时候,他对朝臣都是避而远之。而能得到陛下信任,并被授以‘直上密折’的职权的,他们一直以为,是张公公才有的宠信!

而现在,眼前这个邓九郎,居然也有‘直达天听’的密折上奏之权。这代表什么?这代表他说出的话,那影响力远远胜过他们所有人!那代表他就算杀了自己等人,只要找个借口,陛下也会只相信他的借。!

更何况,他们这些人,心里也清清楚楚知道,张公公很有可能不是邓九郎所杀的。

一时之间,十几人的脸上再无血色。就在他们慌乱之时,只听得“砰”地一声,吴郡太守在绝望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站在苑门外的柳婧,傻呼呼地看着那吴郡太守的尸体,她袖袋中,还有一封顾公写给吴郡太守,请他放了柳父的信呢!

一时之间,里外俱静。

于无比的安静中,邓九郎迈开长腿转身就走,一边走,他一边冷冷地命令道:“一个不留!”

这话一出,一阵哭叫声四起。于叫声中,那两个大儒扯着脖子叫了起来“姓邓的,你不得好死!”“邓阎王,苍天不会瞎了眼的!”当然,也有几个豪强直嚷嚷道:“不关我们的事。”“是那厮非要编排郎君你。”“郎君,此事与我无关呀!”

于这哭闹叫骂中,大步而去的邓九郎那冷冷的命令声传来“求饶的,一律拖下去再审。嘴硬那几个,全部杀了!”他邓九郎有没有杀张公公,这里的人都是心知肚明。他还真不知道,这些口口声声‘为国为民’的清流,在诬陷了他刺杀后,还敢这么恬不知耻地叫什么“苍天不会瞎眼”!他们当真以为那苍天,便是他们信口编排出来的苍天不成?

邓九郎的命令声一出,几个银甲卫同时应了一声“是!”

于是,众银甲卫出动了,于漫天的银光中,是漫天的血花。看着那血淋淋的刀光剑影,柳婧紧紧扒在大门上,紧紧闭上了双眼。

在害怕中,柳婧也注意到,自始至终,那十几个豪强带来的护卫,都与她一样双股战战。这些人,竟是在银甲卫面前,连拔剑的勇气也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四野俱静时,柳婧悄悄睁开眼来。

此时,刚才还血流成河的院落里,已恢复了干净平和,刚才站了一院的人,都不见了踪影,而那一地的鲜血,更是被处理得一干二净。

就在柳婧楞楞地看着院落发呆时,院落后面的厢房里,传来邓九郎放缓了的声音“柳文景来了?让她进来见我。”

“是。”

一声朗应后,一个银甲卫凑近柳婧,在她身后低声说道:“柳家郎君,请吧。”

“啊?是,是是。”

柳婧手软脚软地站起来,朝着里面一步步挪去。

刚才,她曾经为自己会晕倒,可她没有晕。后来她也以为自己会吐,可她居然没有吐。现在,她更是能站能走了…

柳婧同手同脚地走过院子,来到了书〖房〗中。

邓九郎正背对着她,站在纱窗前阳光下的他,身影透着种说不出的疲惫。

听到柳婧的脚步声,他温柔地说道:“过来。”

柳婧走了过去。

他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远方,听到她到了身边,也没有低头看她一眼,而是声音沉哑疲惫地说道:“又吓坏了?”

不知怎么的,柳婧直觉得,他这声音底,有种说不出的温柔,这是真的温柔。

她抿了抿唇,轻应道:“有一点。”吐出这三个字后,柳婧的力气似是恢复了点。

听到她这么直白地回答,邓九郎才转过头来。

他看着她。

对上脸色苍白,双眼乌亮水润的柳婧,对上她楞楞看来,却不躲不避的小脸,邓九郎那明显眼圈更深,更显憔悴疲惫的脸上,不知不觉中浮起了一抹笑。

他看着她,目光从她的眼落到她的脸,再落到她的头发上。

过了一会,他温声问道:“头发怎地乱了?”

她头发乱了?柳婧眨了眨眼,呆呆地回道:“我刚才,刚才看了害怕,便把头抵在门上,应该是那时候弄乱的。”

邓九郎从来不知道,居然还能把害怕他这回事,说得这么可喜。

他不由低笑出声。

轻笑中,他走到一侧榻上坐下,然后朝前方一指“过来蹲下。”

柳婧瞪大水润乌亮的眼,傻傻地看了他一会后,慢慢挪过去,然后老实地在他面前蹲下。

刚刚蹲下,一双湿热的大掌,便放到了她的头上。感觉到头皮一痛,柳婧刚要动,却听到邓九郎在命令道:“拿梳子来。”

“是。”

不一会,一个婢女拿来了梳子和一面大铜镜。

在柳婧楞楞的目光下,邓九郎伸手接过。然后,他一边继续解着柳婧的头发,一边用梳子梳理起来。

透过面前的铜镜,柳婧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刚才还一脸浅笑杀人十数的邓阎王,正微抿薄唇,专注而凝重地给她梳起头发来。仿佛他并不是在给她梳发,而是在进行一个庄重的仪式。

…这变化有点诡异!

柳婧直是呆了傻了,她双眼瞪得滚圆地看着铜镜中的他,半晌半晌回不过神来。

邓九郎显然没有做过这种事,他的动作有点生疏。一不小心扯了柳婧一络头发,令得她整张脸都痛得缩成一团后,他低哑的道歉声才传来“抱歉,你且忍一忍。”

被他的举动吓傻了的柳婧,自是没有说话。

邓九郎又垂下眸,铜镜中的他,那张脸完美得简直不似人类。看着他那泛着青紫的眼圈,柳婧突然轻声说道:“你一直没有休息吗?”

“没有。”邓九郎的声音特别平静,他抓着一把头发的根部,不停地梳理它想要把它弄顺,嘴里则低沉地说道:“非常时机,不能入睡。”

他显然是真的疲惫到了极点。梳了几下后,他手一松,头一低,脸给搁在了柳婧的头顶上。

这般靠着她,他闭上了双眼。

感觉到他呼吸中喷出的热气,听到他传来的轻鼾声,柳婧欲哭无泪:天啊,他不会这样枕着我的脑袋,给睡着了吧?

就在这时,邓九郎下巴一滑,脸从她的乌发间滑了下来。

于是,他一个寒颤后猛然睁开眼来。

只是这么一会,他原本青紫泛着血丝的眼中,便多了几分清明锐利。

他定定地低头看着柳婧。

然后,他慢慢转头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梳子。

最后,他轻叹一声,笑道:“柳文景,我发现你胆儿挺大的…我这手刚刚杀过人,还不曾清洗过上面的血迹呢。”

说罢,他把自个的右手伸到了柳婧的面前。

柳婧眼睛一移,果真,他那手背上,还残留着一串鲜红的血迹!

瞬那时,柳婧的脸又重新雪白了。

看着铜镜中柳婧那雪白的脸色,邓九郎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慢慢站起。

也不知是不是柳婧的错觉。在他站起来的这么一瞬间,刚才那个温情的给她梳发,掩不住疲惫和软弱的邓九郎,已然消失无踪!

邓九郎顺手扔掉那梳子,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柳婧,轻声命令道:“可以起来了。”

…他就解散了她的头发,还扯掉了她一络,根本没有梳两下。现在居然说,她可以站起来了。仿佛他已经完成了任务似的。

柳婧老实地站起来,披着一头乱发一声不吭地站好。

就在这时,邓九郎伸出一只手来。

他把他那刚刚杀过人的右手放在柳婧的脸上,然后,用手背在她脸上蹭了蹭,直把上面的血,也给染了一点在她脸上后,邓九郎低沉的,温柔多情地笑道:“柳文景…”

“是。”

“我这半日一直在琢磨着,要怎么处置于你…”

什么?

柳婧的脸白如雪中,邓九郎那温柔得能掬出水来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响起“你那几个仆人说,你最近弄了一批盐货对不对?”

这话一出,柳婧腿一软,整个人朝地上坐去。

他双手一伸,扣在她的双腋抬起了她。

这般温柔地半搂着她,他低下头,鼻尖轻轻摩挲着她的颈,吐出来的声音特别特别轻柔“还有那两封通过乞丐送给我的信…我其实挺喜欢的。”他温热的手,慢慢摩挲着她的脸颊,那冰凉的指甲,在她苍白的颤抖着的唇瓣上轻轻游移“看,我正是百忙之时,当时我还以为,那事儿也是算计我的那伙人一起做的,却原来,做这事的是你柳文景啊?”

第五十六章卖身吧

在柳婧一个劲的哆嗦中,邓九郎轻叹一声,语气真的很温柔很多情,“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处置于你。呶,刚才看到我杀人,你居然都没那么怕了…怎么办?我有点失望了。”

说到这里,他用鼻尖在她颈项上摩挲着,轻柔地说道:“嗯?柳文景,你说我该如何对你是好?”

柳婧整个人没了半点力气,要不是他抱着她,早就软倒在地上了。

她最害怕的事发生了。

她想过,这个男人掌控欲那么强,又一直对她古里古怪的。要是知道她算计他,她铁定讨不了好去。

也许因为太过害怕,反而是她自己露了行踪,是她自己让他怀疑上她,然后调查于她…

就在柳婧白着脸一个劲的哆嗦时,他铁臂一紧,把她一直向下滑的身子定住后,低而温柔地说道:“看…柳文景有多怕我?每次一见到我,不是吓得脸色发白,就是站也站不稳。可是呢,她一转背就可以利用我来弄掉一个家族。”

他说到后面时,语气中有种奇怪的温柔,只是这种温柔,似乎更像是在咬牙切齿…

柳婧的脸越发白了。

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邓九郎,微微眯起眼来。他轻叹一声,喃喃说道:“那事儿,我怀疑过很多人,就是没有怀疑过你柳文景…文景,这般耍弄我的感觉,是不是依然很是让你感觉舒服?”

这话有点严重了。

柳婧雪白着脸,软软地说道:“没,不舒服。”

“哦?耍我不舒服?”

柳婧急了,她连忙说道:“不,不是在耍你,我当时没有办法,闵三郎害我父亲入狱,我要救出父亲,就得弄掉他…”

不等她说完,邓九郎打断她的话头,他眯着眼睛温柔地问道:“所以你就借我的刀来弄他?”

柳婧白着脸,她拼命摇头,拼命地说道:“不是不是,只是那时我听人说,大家都怕你…”

“所以,你也怕我?你怕归怕,但这并不耽误你利用我?”他的声音真的很温柔很温柔,那只扶着她腰间的铁臂,也是那么强而有力。它强而有力地定住她下滑的身子,它强而有力的锢住她,令得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说话时,那喷在她耳际的热息。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柳婧清楚地感觉到,身后之人,说这句话时,格外带着恨。似乎,她在他面前软软弱弱,动不动胆怯脸白,却一转身又敢利用他借他的手杀人那事,特别让他恼怒。

是啊,这是重点。而这个重点,她无法分辩,无法让他释怀。

煞白着脸的柳婧,软软地挂在他的手臂上。那特制的大铜镜中,她那乌黑水润的眸子,装载着满满的恐慌不安,那泛白的软软的唇瓣,也在颤抖着。她看起来,是那么那么脆弱,那是种让他一看就心软,一看就觉得她格外可爱的脆弱…真是可恨!

邓九郎眉头一挑。

他低下头,细细地把盯着柳婧瞅了一会后,慢慢伸出右手来。

他右手放在她细长白嫩的颈间,五指微微一缩后,对着自己指下,颤抖得更加可怜可喜的柳婧,邓九郎声音轻细地说道:“柳文景,我其实很喜欢杀人的,你知道么?”

来,来正餐了!

柳婧吓得双手紧紧捂住了脸。从她的指间,一阵猫儿似的呜咽声隐隐传出…

不知为什么,见到她真怕成这样,邓九郎又有点好笑。

为了不让自己的笑意溢出,他低下头,他把脸埋在她的乌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