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柳婧轻轻地说道:“由谁带金,明早再说。”却是对着他们也不明说。

众仆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多问。毕竟这件事实在太大了,大得他们愿意拼出性命来,大得大郎防范得越严越好。

在众仆离去时,柳婧又与他们敲定了一下细节。

晚上很快就到了。

将近凌晨时,众仆按照柳婧的吩咐,开始在他们租住的这院落隐秘密处挖起坑来。而每挖过一个足可以藏起数千金的深坑后,他们又煞有介事的掩盖好,上面铺以草木树枝或杂物,尽量不让任何人发现疑点,做这事时,柳婧还派了人警戒。

处理完这些坑,又把包装得紧密的石头搬上各辆马车时,天色已亮。

一行人在用过早餐后,便开始按照柳婧的吩咐行事。他们先是叫来众游侠儿,然后七人分七次离开酒家。每个人离开时,带走几辆马车和十几个游侠儿。

柳婧是第三批离开的。

她的车队在走出历阳城时,她自己虽然没有看到有任何异常,可一侧的浪荡子中,有人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其中一人更是策马来到柳婧的马车旁,小声说道:“柳家郎君,我们被人跟上了。”

柳婧‘恩’了一声,问道:“有多少个?”

那浪荡子回头看了一眼后,警惕地说道:“出城门时是三四个,现在有七个了,我估量着,前面只怕还有。”

说到这里,他见柳婧脸色一变,不由提醒道:“郎君,不如我们回返历阳?”

柳婧摇了摇头,半晌后说道:“这样吧,我们先不走了,看看有没有大队人马离开历阳,有的话,我们就上去搭个伴,没有的话,就回返历阳再做打算。”

她这个主意确实稳妥,众游侠儿都频频点头。

于是,一行人就在出城门不到二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们这般停在道旁,不走不动的,那些跟踪他们的人就有点辛苦了,一时之间,停也不是,不停也不是。

那伙人犹豫了一会后,急急策马离去,想来是去跟上面禀报了。

中午时,柳婧等人欣喜地看到,从历阳城中,还真地出来了一个大商队。

这是一个足有数百人的队伍,这队伍浩浩荡荡的,队伍中不但有大量的牛马,还有丝绸之类,看起来颇有来头。

这个时候,柳婧这阵子在历阳的风光露面便显出好处来了。她一上前,那车队的人便认出她来了,对于柳婧搭伙的要求,车队的主人很爽快的应了。

跟在这样的大车队后面,那些跟踪的人就只能远远的望着了。他们在足足跟了五天时,终于撑不住离开了。

望着那些离开的跟踪子,众游侠儿欣喜不已,柳婧却是神色如常。

接下来,他们又与这大商队同行了十天,这才因为道路不同而不得不分开。

转眼又是一天过去了。

这一天太阳白晃晃地挂在天上,望着前方出现在官道上的小客栈,众游侠儿朝着柳婧叫道:“大郎,这喉咙都冒出烟了,歇歇吧。”

柳婧压了压斗笠,微笑道:“也好。”

她这一答应,几个最是年轻的游侠儿便欢叫一声,赶着马朝那客栈奔驰而去。

这个客栈不大,约可以坐二三十人的样子。柳婧一行人十七八个,坐了个大满。煮茶卖酒的店家看到他们进来,笑眯眯地迎上。

这种地方,吃食自是不多,众人在点了一大鼎羊肉和一大樽酒后,那些游侠儿便三五成群地哟喝嘻闹起来。

赶了这么久的路,柳婧也有点累了,羊肉上来后,她低着头夹起一小块嚼了嚼…

她没有注意到,就在这时,有几个游侠儿相互看了一眼后,其中一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客栈。

不一会功夫,那退出客栈的游侠儿回来了,他朝着几人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在一人悄悄凑近时,那人压低着声音,既愤怒又郁闷地小声说道:“大伙都给这厮骗了!那马车中装的哪里是金?分明是一堆石头!”

“什么?可看清切了?”

先前一人朝一直低着头,动作斯文举止儒雅地品着羊肉的柳婧盯了一眼,愤愤地低声回道:“不信?不信你可以去看啊。”这话一出,那人还真就出去了。

不一会,那人也回来时,也是脸色难看。见他这个脸色,另外二个同伴都是一阵垂头丧气。几人郁闷了一阵后,拍着几叫店家又给上了十斤肉三瓮酒,狠狠地吃喝起来…一行人离开历阳已经这么远了,便是知道不在这小白脸身上,便是能胁迫这小白脸说出在哪个身上,他们也赶不回去。反正脸还没有撕破,干脆就当什么也不知道,继续把这小白脸送到吴郡得了。

在巨额的钱财面前,有很多人都会见利忘义,可在钱财落空又没有撕破脸的情况下,这些游侠儿还是愿意维持自己的‘义气之名’的。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时候,一直低着头安静地吃着肉的柳婧,低头朝着自己斜放在几上的佩剑剑面瞅了一眼,在剑面的光影中,瞅到了那几个游侠儿的举止表情后,她满意的一笑,专心地低下头,开始大口吃肉。

第六十四章他?

经过这么一曲后,众游侠儿完全安份起来。

一行人休息过后用过餐,便继续上路。

望着前方,柳婧想道,再在官道上走个二天,便可以通过水路直接抵达吴郡了。

只是柳婧没有想到,第二天下午时,天空突然乌云笼罩,原本明亮的大地越来越黑暗。

柳婧朝天空张望一眼后,叫道:“大伙走快一点,看看前面有什么落脚的地方先借个宿。”

一个游侠儿闻言笑道:“大郎不用担忧,这里已经了罗城附近,我记得前方不远处有个客栈的。这方圆五十里,可就这么一个客栈。不过这天变得突然,客栈应该不曾住满。”

知道前方就有客栈,众游侠儿都松了一口气,一个个扯着嗓子说笑起来。

不一会功夫,柳婧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二层客栈,那客栈挂着一面旗帜,上面写着“客来客栈”。

这时,天空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众游侠儿一个唿哨,便冲入了客栈中,小二刚从柳婧手中接过马车,“啪啪啪”的倾盆大雨便从天而降。

柳婧走得虽急,却还是溅湿了一点。

不过这个客来客栈甚是不错,里面早就烧起了大盆大盆的炭火,令得人一进去便浑身暖暖的。

同样叫了几鼎羊肉一大樽酒,柳婧便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当游侠儿三三五五地坐好时,大雨啪啪地击打着窗门,天空便泼了墨似的黑沉一片。

在这个时候,旁边烧着炭盘,吃着热腾腾的羊肉,还真是人生之一大享受。

因此,那边小二刚把羊肉端出,这里已大呼小叫起来。看着吃得香喷喷的众游侠儿,柳婧笑了笑。

紧接着,小二开始上酒。

他们递给游侠儿的,都是那种小号的酒樽,一人就一樽。

轮到柳婧时,小二殷切地冲她笑道:“郎君一看就是个贵气人儿,不如尝尝小人这里特制的甘浆看看爽不爽口?”

柳婧一女子,还真不太愿意与这些大男人一道喝酒,当下她点了点头。

不一会,一大碗透明的带着甜香的浆便摆在了柳婧面前。这浆上来时,众游侠儿瞟了一眼便没有理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的,一个正在大口喝着酒的游侠儿晃了晃,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正与他对饮的游侠儿见状笑道:“你小子这酒量还真浅…”岂料他话音刚刚落下,自己也是一摔。这一摔实是猛,直拖扯得所坐的榻也砰地一声滚落在地。

他这一摔,便带了个头,只听得“扑通”“扑通”声中,众游侠儿一个接一个地接倒在地。

外面的大雨还在啪啪地砸打着屋顶,里面,柳婧所带的所的游侠儿便已倒了个干净。

听到响声后,柳婧嗖地回头。现在看到这一幕,她哪有不明白的?柳婧腾地站起,她手中还举着半块羊肉,那拿着筷子的手,却不可自抑的颤抖起来。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倒了一地的同伴,不敢置信走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准备,还有人半路埋伏于她。

就在这时,一个大笑声从客栈里传来。大笑声中,十几个身着布衣,背负长剑,一看就特别有气势的汉子从客栈里面走了出来。

那大笑之人是个中年汉子,他盯了柳婧一眼后,咧着一口白牙直搓手。而在他的身后,几个汉子已大步走出。

不一会功夫,一汉子湿淋淋地冲了进来,看到那中年大汉便叫道:“头儿,那马车里装的是一车石头!”

“什么?”那中年大汉一怒,他朝着柳婧把剑一指,大怒道:“小子,你敢消遣我们?”

柳婧被寒气一沁,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她向后退出一步,艰涩地说道:“…不敢。我,我们在历阳时,便发现有人盯着。我们没办法,就把金,就地埋了。”

那中年大汉怒极。他瞪了柳婧一眼后,铁青着脸正待举剑,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马上端起了表情。只见他急急回过头行礼道:“大哥,小弟料差了,没想到那金居然不在这小子身上。”

顿了顿后,那中年汉子瞅了柳婧一眼,朝着那戴着纱帽的大哥继续叫道:“不过大哥,那些金虽是不在,这小子姿色倒是不差…”

他刚刚说到这里,只见那大哥便是手一抬。

他那手十分洁净修长,这般抬起手,制止了众人的喧嚣声,柳婧只听得一个悠扬到了极点的声音传来,“把这些人料理干净。”

这声音?

柳婧腾地转头,定定地看着那戴着纱帽的‘大哥’。

那大哥没有看她。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孤绝之感。众汉子显然都有点怕他,闻言低头应是。

柳婧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到身后传来“卟”“卟”长剑入肉,鲜血四溅的声音传来。

柳婧骇然转头。

在她瞪大的瞳仁中,只见随她前来的游侠儿,此时已齐刷刷被刺了一剑,刚才还只是昏迷着的十几人,这下已变成了十几具尸体!

柳婧的脸刷地煞白一片,她不可自抑的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那中年人走上前把她一扯,他扳着她的脸,扯着她的头发朝那大哥面前一拖后,一脚踢得柳婧朝那大哥扑通跪下,咧着嘴直笑,“大哥,这小子姿色真不错。小弟知道大哥你喜欢的是女人,不过走后门也大有乐趣,大哥你要不要尝尝?”声音中,满满都是殷勤讨好。

那大哥低下头来。

他盯着头发被扯的柳婧,那冒着冷汗的脸,盯了一眼她苍白的唇。半晌,他垂下双眸,慢条斯理地说道:“是还不错。”

吐出这四个字后。那中年人刚咧嘴一乐要说话时,只听得‘铮——’的一声,长剑出鞘的声音传来,恰好这时,“轰隆隆”一阵巨响,却是天空中猛然炸开了一个惊雷!

惊雷声中,那大哥右手一挥,‘卟’的一声,只见他手中的长剑,深深地刺入了那中年汉子的背心。这一剑实是刺得狠,剑尖从背心而入,透胸而出,竟是刺了个窟窿!

这一幕,比外面黑沉的天空,比那一声接一声的炸雷还要可怖。一时之间,所有的汉子都失了声。

于无比的沉寂中,那中年汉子张了张嘴,在汩汩的满口鲜血中,他右手无力地垂下,扑地一声,尸体倒在了柳婧的身侧。

这时,那大哥悠扬得勾魂荡魄的声音再次轻轻响起,“都杀了——”

声音一落,站在他身后的几十个汉子大步走出,这中年汉子带来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他们一人一剑给刺中了胸口。也有几人挣扎着向外冲出,刚刚冲到大门口时,几柄剑嗖地 ,又把他们钉在了当地。

当最后一具尸体落地时,四下再次恢复了安静。

那大哥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

他动作优雅地拭去手上沾着的鲜血后,那手帕轻轻一扔,于飘飞间落到柳婧脸上。然后,那大哥一边拉了拉纱帽,一边朝外走去。

这时,外面大雨倾盆,在那大哥推开大门出去时,恰好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得四下一片通明。

于炸雷的轰隆声中,那大哥身后,有一人跟上说了句什么话。那大哥回头朝柳婧瞟了一眼后,收回目光,提步踏入了暴雨中。

转眼,他和他带来的几十人,便消失在那倾盆大雨和一道接一道的炸雷闪电中。

偌大的客栈,除了几十具体温犹存的新鲜尸体,便只剩下柳婧一个大活人了。

这时,柳婧惊醒过来。只见她尖叫一声,慌乱地冲入了暴雨中。雨下得如此之大,豆大的雨滴直是打得柳婧的脸一阵生痛。同时天空黑沉视线被阻,她直寻了好久,才在左侧看到了那些就要跨上马背的人。

柳婧急冲了过去。她冲到了那大哥的身边,抬着头,一道一道的雨水从她的脸上交错纵横而过。柳婧眨巴着眼乞求地看着那人,见到他低头瞟了自己一眼后,马缰一甩便要离开。她连忙扯住了他的衣袖。

 巴巴地扯着他,柳婧求道:“我不会驾车,别抛下我…”

 大雨像水一样从那大哥的纱帽下垂泄而下。

 他低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柳婧。

 盯视良久后,他悠扬又冰冷的声音传来,“去把紧要地收拾一下。”

“是是。”柳婧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她爬到马车上把自己的包袱和紧要东西胡乱卷了起来,背在背上后,又冲到了那大哥面前。

那大哥腰一弯,把柳婧提起放在了自己的坐骑上。转眼间,马蹄翻飞,于大雨昏蒙中,众人冲上了官道。

柳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大哥身前,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淋得透湿的身子,因寒冷而瑟瑟发抖。

那大哥也从头到尾都没有跟她说过话。

于这般疾驰下,一个时辰后,大雨终于停了,天空也开始放晴,这时,那大哥突然提起她,把她朝着地上一放。柳婧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策着马,率着众人消失在相反的官道上。

落汤鸡一样的柳婧呆立良久,这才转过头来。在她的前方四百步不到的地方,是一个小码头,而在不远处的水面上,一只客船正朝着这方向缓缓驶来。

六十五章 想我了?

客船一停下,柳婧便急急地上了船。

她浑身的,脸色苍白却也精美,这一路走来,引得船上的人都频频朝她看来。

柳婧要了一间舱房后,扯住一个船工“我想沐浴,能不能通融一二?”她塞给了这人几枚铁钱。

那船工看了看手中的铁钱后,高兴得直点头“郎君稍侯。”

柳婧这一侯,就侯了小半个时辰。知道那船工可能临时去烧水了,柳婧一边在舱〖房〗中不停地跳动着,一边一遍又一遍地念叨“正气存内,邪不可干,正气存内,邪不可干…”

这个时候,每年不知有多少人,因为一场风寒送了命。柳婧不想生病,不想死,所以她想通过这种动作让自己更强健。

当热水送来后,柳婧打开包袱一看,才发现包袱里的衣服都已湿透。当下她又拿出几枚铁钱跟那船工要了一套粗布衣服后。才把舱门锁上,先是用热水洗了一个头,在反复把头皮摩挲得发热后,她 衣服把自己整个人泡在热水中。

…直到整个人都开始暖洋洋的,柳婧才放松下来。

这一放松,刚才那血淋淋的一幕,那满大堂的尸体,便出现在她眼前。

柳婧打了一个寒颤。

她白着脸出了一会神后,闭上眼睛想道:那么多人被我吸引了过来,说明吴叔他们安全多了,希望这次损失不大。

这船在第二天中午时,抵达了一个码头,通过那码头,柳婧上了一只直达吴郡的客船。

几天后,当她疲惫不堪地出现在吴郡城中时,整个人都有再世为人的感觉了。

回到柳府时,已有一个仆人先行抵达了。

这个仆人给柳婧带回了七百两金。

这一次,她,王叔和吴叔,三人的马车上都是石头,另外四人的马车上,则大半是石头,分成了四份的金,给压在了石头下。

柳婧是想着,这样的话,可以把损失减到最少。如现在就回来了七百金,至少救她父亲出狱的金已经够了。

又过了四天,吴叔和另一个仆人也到了。据他们说,他们也遇到了跟踪者,不过那些跟踪者,在见到他们先后加入了一个大商队时,便离开了。至于和他们同行的游侠儿,因为一入商队,两人便有意让他们看到了马车中的石头,所以平安无事。

同样,这个仆人带回了七百两金。

当第十天,剩下的两仆抬头受了重伤的王叔回来时,柳府众人都乱了,幸好请来的大夫说,王叔虽然被打断了腿骨,不过经过治疗还是能够痊愈,只是他伤得重,以后要注意保养。

王叔是被一伙跟踪的人,发现他的马车中没有金只有石头时,给打折腿的。而那伙人在离开时,顺手抢走了随后过来的另一个仆人的七百两金。至于第三个仆人,则是王叔他们快到吴郡时遇上的,他到是顺风顺水安然无恙。

这一次售盐,损失了七百两金,同时王叔还受了伤。不过幸运的是,出去七人回了七人,还带回了二千一百两金。

做为安排行踪的人,柳婧很是自责。她把自己关在书〖房〗中,反复寻思着自己的过错,想着自己处理不好的地方。

直到隔日她走出书房时,吴叔上前禀道:“大郎,刚才有个银甲卫过来了,他问大郎归来多时,是不是忘记去见什么人了?”

“啊?”柳婧轻喊一声,她脸色一白“我这就去。”她急急回到〖房〗中梳洗过后,坐上午车,朝着邓九郎的府第走去。

邓九郎早就交待过,要她不管做什么事见什么人,都要向他禀报一番,可她给忘记了,回来了快半个月了,都没有去跟那人会面。

柳婧到时,邓九郎正站在郁郁葱葱的樟树下,低头注视着手中的佩剑。

看到那寒光闪闪的剑锋,柳婧先是脚步一顿。过了一会,她才走到他身后,喃喃说道:“我回来了。”

“回来了?”出乎柳婧意料的是,邓九郎的声音很温和,他问道:“听说你此行并不顺利?”

想到每天被疼痛折磨的王叔,柳婧声音有点涩,她低低地说道:“是的…我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劫匪。”

“不是劫匪多,是你带的人少了。”

邓九郎也不回头,只是慢慢放下手中的佩剑,伸手摘下一片落叶,声音轻柔地说道:“你本可以回到吴郡或附近任何一郡,让那些商贩捧着金来领走盐…柳文景,你舍近就远,舍易就难,是该有这个教训!”

柳婧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邓九郎缓缓回头。

阳光下,他俊美绝伦的面容,仿佛发着光,只是这光是如此森寒,与这光芒相反的,是他特别温柔多情的声音“柳文景,你选在历阳售盐,是想避开我的耳目?还是想在那里留下什么后手?嗯?”

柳婧的脸一白。

她舍近就远,舍易就难,确实是想避开邓九郎的耳目。如,她售了多少盐,他不会第一时间知道,她私藏下多少盐引,他更不会第一时间知道,如,从历阳的商人口中,她可以探听一些消息,可以为离开做一些准备。

…她只是没有想到,那些劫匪会这么嚣张!

见柳婧白着脸低着头,邓九郎嗖地一声把佩剑入鞘。

大步走到她身前,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颌细细打量起来。

瞅了一会后,邓九郎微微蹙眉,轻声问道:“怎地瘦了这么多?病了?”

柳婧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有生病,只是没有休息好。”她的声音有点沙哑。

邓九郎盯着她,半晌后说道:“得好好养一养。”说出这几个字,见柳婧湿润乌黑的眼中,又露出了那抹羞愤来,他低头把额头抵着她的,吐出温热的气息呢喃着问道:“想我没?”

刷地一下,柳婧脸红过耳。她抿着唇说道:“没有。”

邓九郎却是歪着头,他专注地凝视着她,片刻后,他伸手摸上她红通通的耳垂,声音极轻地问道:“既然不想,为何我只是询问,你就羞成这样?”他温柔地说道:“你真想我了?”这一次,他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肯定。

第六十六章消息

“才没有!”柳婧红着脸急急地吐出这两个字后,头一低避开他的目光,“别说这个了。”

邓九郎歪着头凝视了她一会后,突然一笑,“好。”

他显然心情很好,伸手放在她依然泛红的耳垂上,轻 了两下,邓九郎的声音清冷中透着一点温柔,“柳文景,这一次你逆我行事,我不想追究…不过没有下一次!”

柳婧不敢对上他的脸,只是乖乖地点着头,乖乖地应道:“我知道了。”

“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