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城这小小的地方,哪曾见过这么出众的美人?一时之间,酒家中的众人都看呆了去。

面对众人痴怔的目光,钱小姑的笑容更加甜美了,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盈盈的从众人脸上划过后,转向了柳婧这一侧。

她显然没有想到,此时只有柳婧一人在席,对上低着头斯文的用着餐的柳婧,钱小姑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失望。

饶是这些少年郎刚才被柳婧的话给激着了,可这一刻,对上越发娇美的钱小姑时,包括柳成在内,又都有点目眩神迷,一个个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她看去。

钱小姑一边摇曳生姿地走来,一边四下顾盼着,见邓九郎一行人不在这里,她垂下眸掩过失望。脚步加快,轻快而娇甜地笑道:“几位哥哥,咱们和柳大哥一起用餐吧。”

说到这里,她脚步轻快地跑到柳婧的身侧,对着由纱帽改为斗笠,正举止优雅慢条斯理地吃着饭的柳婧,她甜甜地唤道:“文景哥哥,我们可以在这里坐下吗?”

这叫声,当真甜得可以。

柳婧慢慢咀嚼完口中的食物,又拿起一侧的酒小小抿了一口。漱完口后,才斯文地回道:“自是可以。”

她这一系列动作,缓慢优雅。于慢条斯理中透着一种贵族式的矜贵。这做态让钱小姑呆了呆,她咬着唇暗暗想道:这柳文景好似也生得不错呢,也不知怎么的,他从第一眼便似不喜欢我,害得我也不喜欢他了。

柳婧与她的第一眼。正是她把柳成迷得神颠魂倒时,那时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在钱小姑跟柳婧打招呼时,柳成一行人也到了。柳成看了柳婧一眼,扭过脸去没有与他说话,柳叶却是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朝着她一礼。恭敬地唤道:“文景哥。”

早已放下筷子的柳婧点了点头,她抬头看向柳叶,淡淡笑道:“不必多礼。大伙想坐哪便坐哪吧。”

她一句话说到这里,见众钱氏子弟和钱小姑都盯着自己不吱声,不由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这一次,她的话音落下后,一个钱氏少年郎轻叫道:“原来柳文景你还是个美貌郎君。”

却原来。这些从来没有见到柳婧和邓九郎露过面容的钱氏众人,在柳婧抬头说话时。终于看到了她斗笠掩盖下的半边脸,一时竟给看怔了去。

钱小姑显然也没有想到,柳文景居然是个如此俊美之人,虽然他现在只露出半边脸,可这一半,面容雪白,牙齿整齐洁白,下颌轮廓完美得不可思议,竟是胜过她平生所见的任何丈夫!

钱府众人看傻了眼时,一侧的柳成抿了抿唇,暗暗想道:这些人还真是少见多怪,柳文景可是人家南阳邓氏的嫡子也抓着不放的娈宠,他要长得不美,那天下就没有几个称得上俊美的少年了。

柳婧听到那钱氏少年的惊呼,斗笠掩盖下,那形状美得如花瓣一样的唇角扯了扯,她淡淡说道:“各位不是要用餐吗?都坐啊。”

声音中,不知不觉中带了几分命令。

众少年连忙应道:“是,我们坐下。来,这里有几个几,恰好都可以坐下。咱们坐在一起也好说说话呢。”

说话声中,众少年纷纷找位置坐下。出乎柳婧意料之外的时,她身边的位置,居然还给空了下来。

她却不知道,露出半边脸的她,那种胜过许多人的俊美,自然而然的让人感觉到疏离,让他们生出一种不敢接近的心思。至于钱小姑,她还在等着邓九郎过来呢,自不会占了属于他的位置。

一行人坐下后,在吩咐小二上酒上菜的当口,众少年纷纷闲谈起来。于热闹中,柳叶转过头来看向柳婧,唤道:“文景哥,呆会用过餐一起出去走走吧。”

柳婧温和地说道:“你们去吧,我刚才走过了。”

“这样啊,那我知道了。”柳叶应了一声后,奇道:“文景哥,那位郎君呢?”

柳叶一提到邓九郎,众少年便安静下来。

这一路来,邓九郎始终没有露过面,话也才说了两句,可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光是围着他的那些银甲卫如此雄壮,便让人感觉到莫测高深了。

听到柳叶的问话,柳婧一边静静的品着酒水,一边淡淡说道:“他还没有来。”

她这个回答,就完全是废话了。

钱小姑看着她,她可爱的眨巴着大眼,甜甜地唤道:“文景哥哥,你为什么叫那位郎君做主公啊?你这么厉害,难道还是他的下人?”

这时的钱小姑,不但叫得甜,而且态度亲近可爱,根本不似路上还带着几分怨气的模样。柳婧要是男子,只怕还有点招架不住她这份亲热。

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垂眸品着酒水的柳婧,却没有回答她这话的意思。过了一会,见柳婧还是没有说话,钱小姑也顾不得生恼,继续甜甜地说道:“文景哥哥,我听柳成时,你们家在汝南都是当大官的?你一个大官家的郎君还叫那位郎君做主公,他一定非常非常厉害吧?”

这一次,不等柳婧反应,一阵脚步声便已传来。那脚步声整齐有力,直是打断了钱小姑的话语。

这是几个银甲卫簇拥着邓九郎而来时的脚步声。邓九郎的脚步声也就罢了,轻缓从容,主要是那几个银甲卫,他们出身军旅,行走时步履一致,颇带铿锵之音,这么一来,便引得人注目了。

在众人齐刷刷回头看去时,戴着斗笠的邓九郎和众银甲卫已大步而来。邓九郎走到柳婧身侧,手一伸,把榻拉了开来,再迈动长腿坐了进去。

他一坐上榻,众银甲卫便自然而然地散在他身后侯着。而邓九郎懒洋洋向后一靠后,淡淡命令道:“斟酒。”

他命令的是柳婧。

柳婧垂眸,她从一侧拿过酒樽,动作优美地给他倒起酒来。

邓九郎接过酒,垂眸抿了一口后,道:“甚劣。”说罢,他把酒盅朝几上一放,不再理会。

见他不想喝酒,一个银甲卫唤道:“小二,上酒菜。”

“是,是。”直到小二急忙地应答声传来,给邓九郎几人震得完全说不出话来的众人,这时才回过神来。

众少年同时正襟危坐,突然觉得,自邓九郎过来后,便是这个酒家,也显得高了几个档次,那气氛都让他们自觉寒酸了。

少年们拘谨着,便没有注意到一侧的钱小姑,这时双眼放光,一张精心描绘过的小脸,因兴奋而红朴朴的。她无意识的伸手按着胸口,想道: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他一定是大权贵,一定是的!

钱小姑原本想来,这个郎君,也许是汝南什么大官的儿子,可自从见到柳婧那华美的半边脸后,便把邓九郎的身份再提高了一个档次。她心里激动得难以自抑地想道:听说汝南就有一个王,这位不会是一个小郡王,这位郎君其实是一个龙子凤孙的公子哥吧?

激动到了心跳难以自抑的地步,钱小姑便暗暗伸手捂着了烧红的脸,借由这个动作,让自己快点冷静下来。

等心跳稍平后,她一双水汪汪地眼睛看向柳婧,甜甜的娃娃音响起,“文景哥哥——”撒娇地唤到这里,她嘟着嘴娇娇地说道:“人家刚才问你话了,你还没有回答的呢。”

她这一声撒娇,而且撒娇的对象还是柳婧,实是让人吃了惊,如她所想的那样,邓九郎转过了头。

钱小姑虽是在唤着柳婧,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却是在含羞带怯地瞄着邓九郎。此刻见他看来,她羞喜地嘟着嘴,晕红的小脸蛋在阳光下发着光,甜蜜地说道:“人家就是想知道文景哥哥的主公,是不是好厉害好厉害嘛…怎么文景哥哥就是不说嘛?”

这一连串好厉害好厉害,直是娇甜得柳婧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抬起头来,朝着虽是向自己问着话,目光却一直有意无意,含情含嗔又似只是好奇地瞄着邓九郎的钱小姑看去。

看了钱小姑一眼后,柳婧扬了扬手中的酒盅,语气极淡地说道:“柳某好言相劝一句,我身边这位,小姑还是别看,也别动勾引心思的好。他不但家有正妻,而且另有妾室五个,美婢十数。最重要的是,他的正室出身显贵,最是看不起商户出身的…你就算瞅着他把魂都给弄丢了,也连做他婢子的资格都没有。”121

第一百二十二章如何惩治

柳婧这话一出,四下先是一静。

只是一个转眼,刚才还笑靥如花,甜美可爱的钱小姑,那脸上荡漾的羞喜之色便是生生一僵,然后,两涨泪水迅速地浮出了她的眼眶。

她腾地站了起来,盯着柳婧,钱小姑哽咽道:“你这人怎么能这样说话,能这样羞辱于我?”说到这里,她转向一侧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的邓九郎,泪盈于睫地娇唤道:“郎君,你是他的主公,求你劝劝他,别总对着我…”

她一双大眼水汪汪的,泪水要掉不掉的,这般楚楚可怜地看着一人,泪光盈盈地求着他,那楚楚之姿,真是钢铁也能为之溶化。

邓九郎闻言抬起头来。

他也没有看向钱小姑,只是盯着柳婧,微眯着双眼看了一阵后,朝着一个银甲卫微微颌着,命令道:“柳文景这话是说得不妥,你去帮这位钱氏小姑把她家能做主的长者叫来。”

邓九郎这话一出,四下先是一静,转眼众少年一怔,柳成柳叶等人一呆,而钱小姑则是喜形于色:果然这位郎君与那姓柳的不同,他不但是大权贵,还会怜惜人。

欢喜中,她转向柳婧,挑衅地抬起了下巴。

在柳叶等人担忧的目光中,柳婧神色不动,她只是垂着眸,静静地品着盅中的酒。

于那银甲卫叫人的档口,四下有点安静,那钱小姑昂着头骄傲地看了柳婧一眼后,红着脸且羞且喜地瞄向邓九郎,然后,她站起来朝着他盈盈一福,略带着哽咽之音地说道:“多谢郎君主持公道。”

邓九郎淡淡一笑,他声音轻柔的说道:“不必多礼。”

听着他温柔醇厚的声音,钱小姑身子都有点虚软。她红着脸欢喜地想道:早知道这位贵人这么好说话,我早就自行接近了…这姓柳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心狭易妒忌的,他恼我勾了柳成的魂,便用话来作践我,幸好这位大贵人明察秋毫。

转眼,她又忍不住悄悄看向邓九郎,想道:这位郎君光听声音,光看身形,便知道是个极俊的。他这么高的地位,又这么俊。还这么温柔,真是极好的郎君人选…哼,姓柳的把他说得这么风流。明显是来唬我的。他要真那么喜好美色,家中妻妾无数,这一路看到我这样的美貌小姑,他怎么没有像别人那样,上前与我说话儿?这说明他本是端方君子。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钱小姑听到她伯父恭敬中带着谄媚地说话声传来,“他们在哪里?啊,小人看到了,小人看到了。”

听着伯父那与平素颐指气使完全不同的说话腔调,钱小姑越发肯定眼前这位是个大权贵。就在钱小姑浮想连翩时。她的伯父已经走了过来。

来到邓九郎面前,这中年人深深一揖,极恭敬极小心地说道:“小人钱进见过郎君。”出身商人的钱进。对着高位者有种本能的识别力。因此他的态度那是恭敬得近乎谄媚。

邓九郎无可无不可地恩了一声,他放下手中的酒盅,淡淡问道:“这位小姑是你的侄女?”

“是的大人。”

邓九郎低头抿了一口酒,淡淡问道:“多大了?”

什么?

他这问话一出,不止是钱进。便是众少年也都是一惊。

…在这种场合,一个青年男子问一个少女多大年纪。那意思怎么都透着几分特别!

在短暂的安静后,钱小姑羞喜不胜地抬起头来,鼓起勇气看向邓九郎。正好这时,邓九郎朝她的方向瞟了一眼。虽只是一眼,可那隐约中露出的半边脸,那深邃神秘的眸光,还是让钱小姑如被闪电击中。她按着心脏,晕沉地想道:…他看中我了,他欢喜上我了!他想向我伯父求婚,所以才会问我年龄!

而且,只那么一眼,她隐约看到了邓九郎俊美无双的轮廓,只觉得一颗心砰砰急跳,只觉得自己饶是逗弄过很多男子对自己倾心,可那些所有的男子,加起来也不及眼前这位贵人。才知道自己等到今天,竟都是为了等到他…

如钱小姑一样想法的人不少,一时之间,众少年都紧张地盯着邓九郎和钱进两人。

钱进没有想到邓九郎会问起这个,一楞之下倒忘记回答了,他瞪着眼不说话,邓九郎也不催,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品着酒。

直过了一会,钱进一个激淋清醒了过来,他连忙低着头行了一礼,应道:“已有十五了。”

“恩,可有婚配?”邓九郎的声音低沉温和,可这话一出,众少年中传来一阵嗡嗡声,钱小姑更是羞红着一张脸低下头来,她喜得一颗心砰砰闹成一团,绞着衣角的手都开始颤抖了…

四下无数个或猜测或激动或不安中,钱进恭敬地回道:“还,还不曾婚配。”

邓九郎又‘恩’了一声,在钱小姑激动得眼睛都水汪汪时,他声音轻柔低缓地说道:“对于她婚配一事,你们族中可以安排?”

钱进还没有说话,钱小姑已紧紧按着心脏,她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笑出声来…只是这么紧张的时候,她忍不住还是悄悄看了柳文景一眼,给了他一个冷笑傲慢的眼神!

在钱小姑的欢喜期待中,钱进沉吟了一会后,说道:“还不曾有安排…不知郎君可有提议?”

这话一出,钱小姑连呼吸都屏住了。这么紧张的时刻,她也顾不得再向柳婧示威,而是紧张地竖起了耳朵倾听起来。

于四下安静无比,只有心跳‘咚咚’不时而来中,邓九郎慢慢品了一口酒,温和地说道:“依我看,贵侄女的夫婿,还是尽快定下来的好。恩,就今天吧,你回去后与家人商量一下,看看这些少年郎中。哪个条件相当…你当知道这少年气盛的容易生事,小姑有了郎,队伍也就清净了。”

四下一静!

四下大静!

于安静中,钱进正要回答,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众人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却看到钱小姑扑通一声连人带榻的摔倒在地。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失态,钱进正要斥喝,一眼看到钱小姑紫红的脸,不由惊道:“不好。她晕厥了。快去叫大夫。”

“叫大夫,快去叫大夫。”“阿玫阿玫,你醒醒你醒醒。”于兵荒马乱中。几个少年自告奋勇抬起钱小姑朝外便跑,钱进做为伯父也急急跟了上去,不一会,柳成也反应过来了,一个箭步冲到了钱小姑身侧。而柳叶看了柳婧一眼,见她点头,马上站起来追上了柳成。

…只是这么片刻,刚才还热闹喧哗的酒家,这人便少了一半,柳婧这一边更是清净了不少。

送走那些人后。邓九郎端起酒盅慢慢尝了一口,淡淡说道:“行了,现在总算清净了。”

说到这里。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慢慢转头看向柳婧,双眼微眯,声音轻柔,“阿婧。我刚才仿佛听到有人说,我早娶了妻。家里还有妾室五个,美婢十数?嗯?”

柳婧还在目送着那离去的一群人,闻言一僵之下半晌才说道:“我,不是…”

“不是什么?”邓九郎笑得很斯文,“也许是我离家之日太久,自己娶了妻纳了妾,还坐拥美人无数的,竟是都不记得!”

说到这里,他盯向悄悄向后缩去的柳婧,慢条斯理地问向身后站着的乾三,“乾三,你郎君家这情况,你可知晓?”

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众银甲卫身侧的乾三,这时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闻言他立马脸孔一板,压低着声音严肃地说道:“小人不知。”顿了顿,他又道:“小人刚才还给唬了一跳,敢情闹了半天,这话是柳家小郎瞎编的。”

说到这里,他转向柳婧,义正辞严地指责道:“柳家小郎,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编故事也就罢了,可你怎么能编得这么认真呢?你看你看,你不止吓着了我,还把郎君也给吓住了吧?你这样真是要不得,害得我家郎君还以为他在离开这期间,府里背着他做了这些事。你不知道,刚才郎君都差点下令让我等飞鸽传书,去洛阳问讯呢!”

乾三这一番指责,邓九郎显然很满意,他眯着眼睛盯了老实低着头的柳婧一阵后,低沉地说道:“乾三,平素你们犯了错,我会如何责罚?”

乾三抓了抓后脑壳,寻思了一会后说道:“会,会饿一顿,操练三天。”

“要是屡教不改呢?”

“关上数日,鞭刑侍侯!”

“很好。”邓九郎阴阴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要是有一个人,先是胆敢算计你家郎君,接着又胡言乱语,做着你家郎君失了势后,她要如何反攻的美梦,然后为了赶走他人,编造谎言,当着你家郎君的面就大不敬的大放厥词,又当如何惩治?”

这个其实挺为难乾三的。

于是他耙了好几下头皮后,试探性地问道:“这么罪大恶极,要么,狠狠地关她几天禁闭,不许吃饭不许喝水?”

他这话刚吐出,便瞟到自家郎君的脸色,马上改口道:“是是是,这么惩治是大重了些…要不,让他戴几天奴隶圈儿?”

刚说到这里,乾三又忙不迭地说道:“是是是,这惩治太轻了些。”

转眼间,他终于想到了,于是重重在自个大腿上一拍后,压低声音得意洋洋地说道:“郎君,我父亲就说过,有的人一天不治,就皮痒得要上屋揭瓦。这等不敬之人,应该罚他给郎君端茶倒水,侍侯洗浴更衣,最好还给搓澡什么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条件

乾三这话一出,邓九郎便转过头看向柳婧,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慢慢问道:“文景以为这惩罚如何?”

当然不好!

柳婧涨红着脸,她扭转头瞪向外面,不过才一会,她又转头,瞪了邓九郎一眼后,柳婧闷声闷气地说道:“这惩罚不好。”

“哦,哪里不好?”

“都不好。”回到这里,柳婧暗中想道:今天若是不服个软,只怕无法善了。

忖到这里,她涨红着脸把榻朝着邓九郎挪了挪,在他灼灼盯来的目光中,她鼻尖渗着汗珠儿,伸出手轻轻摇向他的衣袖,低声下气地说道:“郎君,文景以后不敢了。”

“真不敢了?”

“真不敢了。”

邓九郎哧地一笑,慢悠悠地说道:“可我怎么觉得,你只要有了机会,就会故态复萌,一万个敢为?”

柳婧摇着他衣袖的动作一僵。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邓九郎双眼微眯,慢慢又道:“其实我挺喜欢你这样的,你应当知道,我很需要一个藉口…”

他需要一个藉口?他需要一个藉口做什么?

感觉到他呼吸间喷在她颈上的热度,感觉到他那深邃的,简直幽暗的目光,柳婧的脸一白,心惊胆战地想道:他想要一个藉口对我做什么?

这个想法不敢想,一想,她就脸孔涨红背心汗出的。僵了一会后,柳婧一咬牙,伸手把斗笠一摘,仰着煞白精美的脸,用那双乌黑黑的眸子巴巴地看着他,软软求道:“郎君,我真的不敢了…”她记得。以往她每次这样看着他,他的眼神便会软下来…

果然,迎上柳婧的乌漆漆的眼,邓九郎脸上的冷意少了点。不但少了点,他的唇角,似是在扬起?

柳婧暗暗欢喜之际,却不知邓九郎是在想道:咦,她这声音挺有点不同于往时的软乎,而且入耳之际有点熟悉,是了。好似是刚才那钱小姑也是这般说话的。这柳婧,倒是学得真快…很不错,她这种学习精神他很喜欢!

邓九郎强忍着笑意。他微眯着双眼露出一副微带满意的,略有点动摇的神情,蹙着眉看着她问道:“真的不敢了?”求我啊,继续这样求我啊。

柳婧自是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忍着羞愧。越发声音软软地,眼睛乌漆漆的,还眨巴了两下,软软低低地求道:“真的,我以后再不敢了。我,我以后一定很是尊敬郎君。”

“是么?”邓九郎瞟了一眼她摇着他衣袖的手。又看了一眼她鼻尖上渗出的汗滴,感觉到她软糯的声音后面无法掩抑的羞耻,他淡淡说道:“你先是算计我。接着又发出反攻之言,再编造谎言,当面大放厥词,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敬,就这么求我两句。居然还有羞愤之恨?”

他这话一出,柳婧也是一楞。这时她给他盅惑了。不由自主地想道:我好象是挺过份的,我这样过份,好象是没有资格羞愤…

她咬着唇寻思了一会,只得越发挨近了他,软软绵绵求道:“我没有羞愤…我给郎君捶几下好不好?”

这话一出,邓九郎不回话了。

他不回话,那就是默认,于是柳婧老实地低着头,伸着小拳头在他的膝盖上捶击起来。

感觉到不轻不慢地力道,邓九郎双眼睁开一线,他瞟了她一眼后,慢慢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柳婧捶了一柱香后,低低的软软地说道:“郎君,你原谅我了罢。”

邓九郎眼也不睁,过了一会,他终于开了金口,“此次之事,要我原谅你也可以。”在柳婧捶击的动作一松,抬头向他看去时,邓九郎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能做到下面二点,前面之事,我可一笔勾销。”

柳婧有点警惕,她乌黑的眸子看着他,低声下气地问道:“哪两点?”

邓九郎淡淡说道:“很简单,一,以后没有外人在时,你离我不得超过一尺之远。二,独处时,若是闲着无事,需给我捶捶背松松肩膀的。”

见柳婧涨红着脸不答,他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沉沉说道:“嗯?不愿意?还是说,你更愿意每天服侍我沐浴更衣,给我擦背的?”

柳婧红着脸闷了一会,终是瓮声瓮气地说道:“那,那松肩捶背之事,婢子也可以做来。”

邓九郎淡淡说道:“可我只喜欢阿婧为我做来。”

这话一出,柳婧的脸腾地更红了,见她一双眼睛子乱转,显然还不死心地想着什么主意,邓九郎倒也不催。他只是好整以暇地眯眼看着她,只是享受着她那一脸的挣扎和羞恼。

过了一会,柳婧咬牙道:“只是无人时?”

“恩。”

“那,那好吧。”

最后三个字一出,得偿所愿的邓九郎却没有笑。他伸手揉搓着眉峰,喃喃说道:“我本是铁了心要惩治于你的…这阵子你柳婧实是太过嚣张,说话行事太过恼人,我早就做了数罪并罚…罢了,每次见你这般巴巴地看着我,总是不免心软,何况今日你还愿意放软声音求我…”

以一种自言自语的语气说到这里,他看向柳婧,命令道:“刚才你说话的语气甚是动听,以后没人时多跟我说说…”

她说话的语气?柳婧涨红着脸想道:他是说她模仿钱小姑时,那说话的娇嗔味儿?

这事不能想,一想柳婧又羞恼了。她忍着瞪他一眼的冲动,低下头闭紧唇死也不说话。

不过这时,邓九郎倒也没有继续为难于她。他只是微微后仰,头也不回地命令道:“乾三,以后我与文景独处时,不可再凑得这么近!”

乾三凑得很近?柳婧连耳朵都红得要滴出血来。她埋着头不敢看向后面,也就没有发现,事实上,早从各种场面历练出来的乾三等银甲卫。早就退到后面去了,他们的对话,他又哪有可能听到?

这厢,邓九郎‘训斥’了乾三后,转过头看向脑袋都要埋到胸口的柳婧,长臂一伸,轻轻把她环住,低声说道:“饭吃饱了没?我刚才在东街看到一处酥米糕,做得甚是香甜,不过得趁热吃…我陪你去好不好?”

柳婧正窘得无地自容。闻言只是点头。当下,邓九郎站了起来,他伸手帮柳婧把斗笠重新带好。再牵着她的手站起,提步就朝外走去。

望着那双双离去的背影,乾三耙了耙头皮,朝着一银甲卫牢骚道:“郎君现在越来越无聊了,连哄骗个小白脸儿。还要我上前凑阵!呔,这也太为难人了!”

那银甲卫地十一忍着笑说道:“谁让你没事就凑上前去的?像我们几个,有多远就躲多远。”听到这话,乾三嘟囔几句,转眼他说道:“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郎君在别的男女身上用过这么多心思。”这一次,地十一没有回话。

葛城虽然不大。却还是有着自己的特色的,邓九郎牵着柳婧,带她吃了一块味道极为香甜的酥米糕后。两人又来到街尾的一个摆棋摊的老者前,由柳婧坐镇,邓九郎做指挥,与那老者下了五盘棋,结果当然是五盘皆赢。

下过棋后。天色已晚,邓九郎兀自牵着柳婧去了城西的一个巫女那里。听了一会当地最有名的巫歌,两人这才施施然回到酒家。

因路上风餐露宿的,这一晚众人都睡得早,一直休息第二天中午,因钱小姑还要休养,便干脆下午继续休整,直到第三天众人才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