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不一会功夫,文房四宝便已送到,徐夫人当着柳婧的面,刷刷刷写了几行字后,把帛书朝她面前一扔,说道:“行了吧?”

柳婧一目十行地看过,低声说道:“行了。”她这声音一放低,便透着种软弱无力,徐夫人见她一副认命的样子,心中更松快了,当下手一招带着众佣仆便前呼后仰离去了。

目送着徐夫人离去,柳婧表情冷冷。

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柳婧挥手招来了一个银甲卫。

“刚才这位徐夫人,你们可识得?”

“回夫人的话,我们都识得的。徐夫人是寡妇之身,性情刚直,她在小姑时便与太后是闺中好友,这么多年还是走得很近,天下间的权贵见了徐夫人,都会给几分颜面。”

柳婧点了点头,她收好手书,稳如泰山地说道:“行了,大伙继续用餐吧。”

不一会,地五回来了,他一眼寻到了柳婧,便大步走了过来,在与一个银甲卫说了几句后,地五来到她对面坐下,蹙眉问道:“说是刚才徐夫人来了?她是太后的人,有没有为难你?”

柳婧抬起头来。

她看着地五,点了点头后说道:“我想见九郎了。”

“好。”地五担忧地看着柳婧发白的脸,想道:太后可能永远也无法想象,她的弟弟对眼前这个女子有多在乎。她凭着自己心意胡乱干涉,这可真是…

柳婧坐上马车后,突然问道:“那徐夫人,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地五一怔,回道:“她性格最是刚直守礼。恪守一女不侍二夫的礼节。虽是嫁人一年后便死了丈夫,却一直守礼不嫁。夫人可能不知,徐夫人因与太后亲近。当年还救过太后,是太后发誓要护着的人的缘故,不知有多少权贵想娶她为正室,有的还愿意让自家最年轻俊美的嫡子与她成亲,甚至说出永不纳妾的话,这些都没有打动过徐夫人。”

柳婧沉吟了一会,问道:“那他可有子女?”

“有的,有一个遗腹子,自小便珍宝一样护着。挺骄狂,权贵们看在徐夫人的面前,经常会忍让几分。”

寡母独子相依为命,自是护若珍宝了。柳婧想到这里,轻声说道:“我想知道她儿子的一切资料,可以么?”

地五只是一怔。便马上应道:“可以。”他家郎君早就交待过,只要和乐公主不动离开他的心思,一切都可顺着她依着她。

“那能不能尽快给我资料?”

“是,夫人!”

柳婧回到庄子时,邓九郎还没有回来。

而地五办事也极迅速。或者说,是徐世子骄狂惯了,藏得并不深,所以,不过二个时辰,柳婧的手中,便有了徐夫人独生子徐世子的详细资料。

细细把这些资料看了一遍后,柳婧轻声说道:“我想要这几个人的亲笔手书,可以找到么?”

地五接过来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可以。”说罢转身就走。

柳婧目送着他离开,遗撼地想道:可惜这些银甲卫都是邓九郎的人,他们的背后是整个邓氏和太后,现在就是听我的命令,那也是在不违反邓氏利益和大局的情况下。要是我有人可用,那可多好?

当然,这个想法也只是过了过。

又过了一个时辰,地五回来了,这一次回来,他就带回几封手书。翻看着这些手书,又看了一眼地五收集到的资料,柳婧低低笑道:“没有想到,那吴佼和云氏特意跑到洛阳来向我耀武扬威,竟发生了这么些事。”转眼她眉头一挑,盯着几个字眼看了又看,嘀咕道:“不对,这里有不对!得仔细查一查!”

长安的西秀巷,因处于繁华地段,所住的非富既贵,是极著名的巷子,

西秀巷的明月庄里,此时正是灯火通明着,繁花似锦的花园时,吴佼一袭薄而稍透的夏裳,正就着清风缓缓走动着。

这时,她听到了与自己隔壁院落里传来了阵阵笑闹声。

吴佼目光微移,示意婢女上前后,她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云妹妹的院子里,怎么有男子笑声?”

那婢女笑应道:“是徐夫人的儿子徐世子来了。”

听到徐世子的名号,吴佼唇角浮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她淡淡说道:“也不知云妹妹怎么想的,竟对那徐子华如此热情。这都夜了,还留他一男子在院子。”

那婢女闻言小声回道:“听闻徐子华相中了云氏,云太妃下令不许云氏得罪他,云氏只好周旋着,这周旋来周旋去,便成了这个模样。”

吴佼闻言越发不屑地抿了抿嘴。

这一边,一表人才的徐子华正凑在云氏小姑的面前说笑着,远处的灯笼光照耀下,眼前这个眉目俊秀,身材高大的男人,还真是能给人好感。

经过这阵子相处,云氏小姑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还真是能讨人欢心。

可怜的云氏小姑,她自幼禀承闺训,养在家中哪有年轻男子见面的机会,这一奉着家族的命令与徐子华周旋来周旋去,竟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个有妇之夫产生了好感。

见到云氏看向自己的目光水盈盈的,徐子华的眼神越发温柔多情起来,就在云氏被他看得双眼有点躲避时,徐子华突然伸手抓上了她的小手。

肌肤相触,两人都颤了一下,就在云氏心跳如鼓时,徐子华突然凑上前去,在她的唇上叭唧一下!

可怜的云氏。哪曾与男人这么亲密过?这一被徐子华亲上,瞬那时她眼中泪水都出来了。

见到云氏流泪了,徐子华心头一颤,他连忙手忙脚乱地给她拭着泪,只是这一拭。一不小心的。他竟是搂住了云氏,一双大掌,更是无意无意地按在人家姑子的胸乳上。还给搓揉了几下。

这下便宜给占了个十足了。

云氏小姑先是脸蛋涨红,转眼她吓得眼泪更是哒哒地朝下直掉。

因她过于慌乱,平素形影不离的仆人又不见了踪影,便没想到要推开徐子华。而徐子华在见到云氏不知所措后,深知这是自己得到佳人的机会,他深情地看着云氏,头一低就吻了上去。一把吻住云氏后,他舌头挤破她的牙齿,深深地探了进去。在云氏被他的动作吓得傻住时,他另一只手已悄悄地摸到了云氏的薄透的亵衣内,摸到她的*,极有技巧地揉捻起来。

徐子华在这方面实是老练,他这一吻一摸,便令得未经人事的云氏动起情来。就在她又惊又傻又是陶醉得只能张着嘴喘息时。徐子华已把她的腰带解开,把亵衣朝上一推,埋头在她的乳上啜吸起来。

云氏敏感部位被这样对待,不由低叫出声,她颤抖得流起泪来。

急于得手的徐子华。哪会给她清醒的机会?他伸手把她的亵裤一脱,顺手抽下自己的腰带,一边技巧娴熟地对着云氏的乳上又亲又吻又舔的,一边伸手摸向她的下身,胡乱摸了两把,待那里稍有点濡湿,他下身便抵向那濡湿处,重重一用力,在云氏的尖叫声中钻了进去。

她的叫声才起,便被徐子华咽入腹中,他一边堵着她的嘴,一边用力地撞击起来…

吴佼只是伸手瞅了一眼,一张脸便涨了个通红,她慌乱地退出几步,在婢女们急急扶住想要问来时,连忙摇了摇头,慌乱地向回走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吴佼坐立不安了。

而在她的坐立不安中,一晚转眼便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吴佼便找了一个借口搬出了庄子,又过了几天,她便来见过柳婧,想着要完成太后对她的指令,对柳婧下药。只是下药不成后,她几乎再也找不到与柳婧单独相处的机会。

因为自己家族的事还悬而未决,又找不到机会接近柳婧,吴佼心里烦躁,也就没有心思关注云氏那一边,直到隔个十来日后,她突然得到消息,徐子华的原配,洛阳几大世家之一的常氏嫡女徐常氏得暴疾而亡,她才猝然惊站起来!

徐常氏她前两天才见过,那是个健康得几近魁梧的少妇,这样的人,怎么好端端会得病死了?

猛然的,吴佼想到云氏,想到了那一晚见到的场景,她打了一个寒颤,一个想法不受控制地浮出心头:云氏地位极高,虽不及常氏,却也相差无几,以她的地位,嫁给徐子华做妾是万万不能的…该不会是徐子华自己弄死了他这个长相平庸性格刚硬的原配妻室,好迎娶云氏进门吧?

这个想法真是要不得,光是想想,吴佼就不停地打着寒颤。

让吴佼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极力地把那想法吞入腹中时,这一天,柳婧在查看资料,也产生怀疑后,便立马让人调查了这件事。

银甲卫中,有专门办这种事的,再说徐子华和云氏,并不是专业的杀手,做下这等事后,留下的马脚很多,几乎是一天不到,柳婧便得了确切的消息,那徐常氏,确实是徐子华下的手,而这件事,云氏也是知情的!

当下,柳婧冷笑着滴咕起来,“还真是天助我也。”

回到房中,她刷刷刷几下,便写了一封信。

过不了多久,一只信鸽飞向了洛阳。那只信鸽飞得极快,几乎是与常府报丧的信使一起抵达常府的。常府这边刚刚送走信使,徐常氏的几个亲人正坐在那里垂泪,一阵脚步急响,只见一个管事冲了进来,急急说道:“大人,夫人,刚收到飞鸽传书,里面有二姑子的亲笔手书!”

“什么?”

徐常氏的母亲急急站了起来。她一边接过那手书,才看了几眼,她便一屁股坐倒在榻上,流着泪咬牙切齿地叫道:“好一个徐子华,畜生!真是一个畜生!”

常父连忙捡过那手书看了起来。

见到他的手在不停地颤抖。一侧的徐老夫人颤声问道:“敬儿。这上面写了什么?”

常父仿佛老了几岁,他抬起头来看着母亲,流着泪说道:“这是梅儿的遗书。她说,她怀疑徐子华与云氏女有私,便去质问徐子华,可不曾想,她还在想着给徐子华留颜面,却亲耳听到常子华跟云氏说,要弄死她腾妻位给云氏。梅儿当时就吓得逃走了,她回来后越想越害怕,便写了这封信。想要我们给她拿个主意。”

常父腾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梅儿之死,必是徐子华那个畜生所为!母亲,我马上就进宫见过太后!”他恨得目眦欲裂,“便是她徐夫人最得太后欢心,可我常氏也不是好欺负的!这一命偿一命。他徐子华必须死!”

说罢,常父急急冲了出去,这时,常母也颠颠撞撞地哭道:“我与你一道去,与你一道去向太后讨个公道!”

这一天。注定是洛阳宫不平静的一天。

在常父拿着徐常氏的手书跪在太后面前时,邓太后也震惊了,逼迫之下,她当场派人前往长安,调查徐常氏一死的真相。

可是,常氏一族却还是不满,他们嫌速度太慢,怕洛阳的使者没到,那一边徐常氏已因这六月的炎热令得尸体腐烂,查无可查,于是,在常氏及担心太后包庇徐夫人的众多与常氏交好的世家权贵地催促下,邓太后不得不下令,由就在长安的邓九郎彻查此事!

飞鸽一来,邓九郎便行动了,而一天不到,事实真相便大白于天下!

徐常氏确实是徐子华亲手扼杀!

这事情一查出,徐夫人当场气得晕厥,而消息传回洛阳,邓太后也痛心之至。她拒绝了常氏一族要求立刻叛处徐子华死刑的要求,在急召徐夫人回洛阳一趟后,才把徐子华打入大牢。

而后不久,徐子华被问宰,可就在进入法场时,有人发现,这个被问宰的徐子华,并不是真的徐子华!他不过是一个拿了钱来替死的替身,真正的徐子华还逍遥法外!

这消息一传出,常氏一族震怒,而就在这时,大街小巷都传出谣言,说是这个主意是邓太后出的,她为了挽救好友的独生子,竟不惜践踏律法。这谣言来势汹涌,几乎令得邓太后无力招架,伴随着这谣言抛出的一个又一个证据,更是让人无法不相信这个事实。于是,虽然最后真正的徐子华被抓回来判了死刑,可不但徐夫人一夜白了头,便是邓太后也元气大伤,她多年辛苦创造的公正之名,一夕之间去了大半。

这些自是后话,前后只出手两次,一次是冒充徐常氏的遗书,向常氏捅出了事情真相,一次是揭穿上法场的徐子华乃其替身,出手两次的柳婧,此时此刻,才刚刚寄出飞鸽,把冒充徐常氏的遗书发出去。

然后,她站在玉栏杆旁,她看着邓九郎策马驰入庄子,看到他跳下马背大步入了院落,看到他解下外袍,脚步轻快地朝着阁楼走来。

从他出现在那一刻起,他的唇角便浮着笑,他是那么的愉悦。

转眼间,蹬蹬蹬一阵脚步声响,不一会,邓九郎便上了阁楼。

他远远看着倚着栏杆,衣带飘飞仿若凌风欲去的心上人,不由自主地笑容再次绽开。

几个箭步冲到柳婧身后,邓九郎放轻脚步,他悄悄上前,从背后搂住了柳婧的腰。

如他所愿的,柳婧身子僵了僵。不过她没有如往日那样回眸瞪他,而是低声说道:“你回来了?”

“恩。”邓九郎应了一声后,他伸手扳过柳婧的脸颊,在其上狠狠亲了两下,爱怜地问道:“今天过得好不好?都去哪儿玩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刑秀和安排

柳婧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玩得不好。”她水汪汪的双眼看着邓九郎,“今天遇到了徐夫人,她代表太后来见我。”

邓九郎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

他深呼吸了一下,沉声道:“你说!”

柳婧涩声说道:“太后让我离开你,说是我不愿意,她就公开我养父养母的身世来历。”

柳父柳母的事,对柳婧如此有心的邓九郎岂能不知?这是用柳父柳母两条命来逼迫他的心上人离开啊!

邓九郎刷地一下脸色黑沉如水,他看了柳婧一眼,沉声道:“我去问过徐夫人!”说罢,他衣袖一甩,大步走了下去。

柳婧目送着邓九郎离开。

她本可以借用徐夫人地帮助,悄无声息地离开邓九郎。可是她一点也不想这样做。

她与邓九郎如何,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她一点也不想被人逼着威胁着离开!而且,徐夫人也罢,邓太后也罢,那态度太恶劣了,不但高高在上的俯视她,还枉想操纵她的人生!

她的人生,由不得她们来操纵!

想到这里,柳婧垂下眸来,她转身拿起徐夫人的独生子那份资料又翻看起来。

这一晚,邓九郎很晚才回来,他回来后又召集众银甲卫做了一通安排,等他上楼时,柳婧已然睡着。

他睡到榻上,一边把柳婧搂在怀中,一边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他的呼吸有点急促,有点乱,那俊美的脸上,时不时流露出一抹痛苦。

也许是他的手勒疼了柳婧,在柳婧嘤咛一声抱怨地嘀咕声中,邓九郎低下头在她的秀发上轻轻吻了吻,低声说道:“阿婧,你别害怕。事情我会解决了…我已飞鸽传书给太后,如果她不理会,我就亲自去见她!”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柳婧,他现在就想赶往洛阳,就想去皇宫中跟他姐姐好好谈一谈。

可是。看到怀中人。他还是有点担心。虽然现在柳婧在他面前,俨然一个温柔的贤内助,千依百顺不离不弃的模样。可他就是不安着。他得盯着她才安心,真去了洛阳,凭地五那些人是无法守住她的,而把她带到洛阳,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后,他又怎么敢把自己珍之宠之的人带到姐姐的地盘上去?

所以,他只能先写一封信,先看看太后的态度,实在不行再亲身前往。

邓九郎的心思。柳婧似是完全明白,第二天醒来,她是问也不问邓九郎对此事的处理方式,她依然如徐夫人没有出现过一样放松着。

接下来的几天,因徐夫人独子杀妻一事,不管是洛阳还是长安都给闹了开来。在这种哄闹中和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声。徐夫人心力交瘁,自顾不暇,邓太后烦躁之极,她们哪有什么心思再来驱赶柳婧?

直到邓九郎得到飞鸽传书,正式接手这杀妻一案。柳婧又得了空闲。

她再次与刑秀见了面。

听到柳婧的要求,刑秀瞪大了双眼,他惊愕地看了眼四周,小声地问道:“找个与你相似的人冒充你前往封地?”

“是。”柳婧点头说道:“我想让‘没死’的和乐公主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封地,拿着陛下诏书,在你们的辅佐下统治封地,建立公主府,而我自己,则暂时还留在邓九郎身边。”她看着低着寻思的刑秀,淡淡说道:“我想,只要看到我与邓九郎在一起,太后就会不舒服,而她不舒服,我就会舒服。对了,据我估计,过不多久邓九郎会带我一起回洛阳,到得你们把封地占稳了,也可以回洛阳来。”

说到这里,柳婧低声又道:“你们可以借助顾呈的力量…不过这人不知手底下还藏着什么,也得防着点。总之,以后她邓绥的敌人,都可以成为我们的朋友。”

刑秀听着听着,突然抬起头来,他朝柳婧笑了笑,满意地说道:“公主这是一个好主意!”

他双掌一合,又道:“派人假扮于你,让不曾病死的和乐公主出现在封地上耀武扬威,来打太后的脸这一招相当不错。”

柳婧点头也是一笑,她嘱咐道:“只是也要小心,防着太后派人前来暗杀。”

刑秀摇了摇头,他不在意地说道:“这点不用担心,有所谓天高皇帝远,不说我们都不是吃素的,便是有了顾呈手头的那些人,也不怕太后从千里之远派来的杀手。”

两人又低语了一阵后,刑秀突然说道:“殿下既然决定了,那我明日也该启程了。”

柳婧惊道:“这么急?”

刑秀懒洋洋地说道:“怎能不急?长安郡守说了,太后要对我伸手,他要不是畏着邓九郎,已依旨行动了。他让我离开长安,为了保全那些财产,我耽搁不起啊。”

柳婧明白过来,她寒着脸说道:“既然你是如此,只怕霍焉他们都是如此。”

刑秀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的,不过我们正可借这个机会带着财产前往封地,毕竟那里才是可以成就百年基业的地方。”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眼看到刑秀高高兴兴地让人去收拾,似乎对自己仓促离开长安,很多产业不得不便宜处理的事毫不介意,柳婧说道:“阿秀,有一事我一直想问你们。”

“公主请说。”

柳婧沉吟了一会,才措词道:“当初我带着你们来洛阳时,曾经想过,你们在与邓九郎打了交道后,只怕多数都会弃我而选择他,于是当初我还对你们用了些胁制手段。后来我与太后闹翻时也想过,你们应该会弃我而去,便是不站在太后一边也会选择中立。可你们自始至终都没有那样做,我不太明白…我自己有时都觉得自己沉溺于儿女情长,对不起你们的追随,为何你们却始终如一?”

刑秀转过头来。

他看着表情严肃的柳婧,想了想后说道:“殿下想听实话?”

“当然。”

“好。”刑秀负着手走出几步,慢慢转向柳婧说道:“我们这些人,每个人都有过辉煌不可一世的家族,这点公主是知道的。”

在柳婧点头中,刑秀转头看着天边一会,道:“自从家道中落,辉煌不再后,我们的先辈便开始总结教训。最后,他们得出几条教训,并传于后世子孙。”

他看着柳婧,微笑着说道:“第一条,世间繁华有数,无边富贵,也多是三代而终。历朝历代,越是风光一时的世家,越是容易覆灭,譬如现在的邓氏,因邓太后把政,邓氏一族是火上烹油,荣华至极,可最幼小的皇帝也会长大,当十几年后皇帝长大亲政之日,怕就是邓氏一族倒台之时,到得那时,凡是与邓氏走得近的,都会跟着覆灭,所以,我们这些人,没有想过要弃公主你而跟随邓九郎。”

见柳婧点头,刑秀又笑道:“第二条,在公主殿下不是公主时,你想法主意极多,而且手头钱财极多,更重要的是,你很大方,便如这次,我们这些人绝大多数都不是行商之才,可是现在个个身家丰厚,究其原因,就是公主殿下你不但给了我们极多的本金,而且你这方面很有头脑,你稍稍指点一下,我们就能顺风顺水地取得财富。还有一点,我们用公主殿下的本金所得的财富,直到如今,要不是我们主动,殿下都没有想过要查帐…你看,像你这样大方又没有掌控欲,因自身拥有了不少财富,便觉得金钱已够,对我们所赚的钱并不感兴趣的主子,是不是难得一见?”刑秀顿了顿,继续说道:“到了公主殿下成了公主时,我们更没有想到要离开了。贵为公主,便可拥有封地,有了封地,便可有封臣,我们只要跟着公主,便可坐拥富贵,这样的好事,谁舍得离开?至于现在公主殿下与太后对立,正如我先前所说的,越是强极一时的世家,越是只有几十载荣华,可不管是前朝还是本朝,封地远离京都的王孙公主,哪一个不是王朝有多久,他们就能存在多久?”

说到这里,刑秀笑嘻嘻地道:“思来想去,我们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在公主殿下与太后做对时,保住你一条小命,等到邓氏倒了台,公主可以安心回到封地了,那么等着我们的,便是我们和我们的子孙那数百年绵延不绝的富贵封臣生活。”

刑秀刚要提步,脚步又是一停,他回过头来看向柳婧,叫道:“对了,还有一事好叫公主殿下知晓。上次不是有人说张景背叛了公主,挟持了你的养父养母吗?这事后来让张景那厮知道了,他非常生气,于是这一次回封地时,他特意跑了几趟,呃,他把整个柳氏一族都带在身边,不对,应该这样说,汝南柳氏被流匪给灭了!现在只有张景带着前往公主你那封地的岳州柳氏一族。”

在柳婧震惊得惊喜的目光中,刑秀放低声音,轻轻地说道:“凡是殿下不曾想到的,我们都会替你谋划好。所以,殿下你以后想做什么,尽可大胆施为。还有,殿下你既然决定留在邓九郎身边,那就不能只有银甲卫可以使唤。”

他走到一侧端过一个小盒子给柳婧,低声道:“这里有一些我们培养的人马,明面上的有一处,暗地里也藏了几批,殿下现在看一下,把这地方和联络暗语记住,一个号令,他们便会誓死相护!”

第二百四十七章再回洛阳

柳婧把盒子打开,翻出里面的纸帛细细看了一遍记下后,把它放入炭盘慢慢烧毁。

刑秀知道她记忆过人,记住的东西就像刻在脑中一样,很少忘记,可真正看了她的举动,还是有点目不转睛。出神一会后,见柳婧看向自己,他突然担忧地说道:“殿下,以后你在洛阳,可要多加保重啊。”以后他们这些人都不在她的身边,她以一人之力与太后众臣和邓府周旋,那情景还真让人难以安心。

柳婧微笑道:“我会的。”

刑秀点了点头,他知道担忧无益,于是向她行了一礼,转身大步退去。

目送着他离去,柳婧也转了身。

不一会,她便回到了庄子里。

接下来的日子,直到刑秀离开的消息传来,直到邓九郎奉命查讯徐夫人之子杀人一案,柳婧都没有离开过庄子。

她便那么安静的呆在庄子里,直到徐夫人之子被抓入狱,直到邓九郎接到洛阳的飞鸽传书,说是邓母病重,渴望与九郎见上一面…

这一晚,夜风如水凉如秋,邓九郎站在庭院里,他手中还紧紧握着那封传书,俊美的脸上尽是挣扎犹豫。

地五走上前来,关切地问道:“郎君可是担忧夫人?”

邓九郎点了点头,说道:“阿婧一直有离我之心,我甚怕我前脚去了洛阳,后脚她便又逃之夭夭。”

地五沉吟起来,过了一会,他说道:“那依郎君之意,该当如何?”

邓九郎还在沉思,一阵脚步声响,只见柳婧从阁楼上优雅走下,迎上两人的目光,她隔得老远便是甜甜一笑。

她越是笑得欢,邓九郎便越是眉头紧蹙。

这时,柳婧来到了他的身前。她伸出手,一边温柔地抚平他的衣襟,一边轻声说道:“九郎,听说洛阳来信,母亲让你回去?”

她唤他母亲为‘母亲’的亲昵,都没能让邓九郎放松心情,他回了一句“是。”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在他的凝视中,柳婧温柔一笑,她说道:“九郎,我也要去洛阳!”

这话一出。邓九郎一惊。他奇道:“你不是…”不等他把话说完。柳婧便伸出白嫩的食指,她把那食指轻轻按在邓九郎的唇瓣上,笑盈盈地说道:“不,我不怕了。有九郎护着,我谁也不怕,更何况,刑秀在离开之际还给了我一些训练有素的婢仆。”对着邓九郎深蹙的眉峰,她伸手抚平,又道:“当然,我不是以和乐公主的身份回去的,此番回到洛阳的,不过是柳氏阿婧罢了。”

几乎是柳婧的声音一落。地五便惊喜地叫道:“这样甚好,这样最好不过了!”他看向邓九郎,笑道:“郎君,只要夫人不是以和乐公主的身份回归洛阳,那所有的问题也就不存在了。太后和老夫人,一定也是甚为欢喜。”

邓九郎一瞬不瞬地盯着柳婧一会,他握住她的手,不动声色地命令道:“通知下去,任何人见到阿婧,一律称为夫人。如有人问起,便说她是我以天地为证定下的妻室,若是对她不敬,便是对我不敬!”

“是!”

在地五忙着飞鸽回信时,柳婧站在夜色中,她唇瓣含笑,衣袂翩飞,邓九郎转头看向她,眉头再次慢慢蹙起:他总觉得柳婧似是对他瞒了什么,可那点隐瞒他问不出她也不会说。习惯地想把她牢牢掌握的邓九郎,总不免心中有点不安。

银甲卫向来行事迅速,这里一决定,地五便开始张罗船只,而当第二天一行人上船时,他也发现,柳婧的身后,一字排开地站了四十个陌生面孔,这些人中,有二十个是护卫打扮,另外二十个,则是婢女老妈子。

最让地五惊奇的,是这些护卫也罢,婢女老妈子也罢,看到他们这些银甲卫都不闪不躲的极具涵养,仿佛还真是什么大世家培养了数十年的家生奴仆一样。有这些人站在柳婧身后,他便觉得柳婧便是不做公主打扮,也浑然有公主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