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七觉得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听起来有点阴森,虽然他向来对谁都不大热情,但对凤渊似乎格外讨厌一些。不过既然他同意了,她也就不再深究,眼见季澈身边的季慈朝她悄悄招了招手,便趁着那两人说话的时候绕了过去。

“七七姐你没事吧?”季慈拉起她的手,满脸担忧,“是不是那个人欺负你?你别难过,让哥哥去教训他…”

她的话说了一半突然卡住,正听得十分感动的慕容七反握住她柔软的小手:“小慈我没事,不用理会那个人。小慈…小慈?”

顺着她的目光,正看到凤渊唇角缀着优雅笑容朝她们点头,不由心里一沉,急忙摇着季慈的肩膀:“小慈,不行!别看他!那个人是个混蛋,千万别被他的外表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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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水韵声声。

慕容七意外得到解药之后,心情大好,晚上拉着季澈季慈一块儿喝酒庆祝,一不小心多喝了几杯,晕晕乎乎之际,被季澈强行抗回了屋子,留下季慈替她除去衣服鞋袜,洗脸盖被子,可她偏偏不肯好好躺着,不是踢被子就是拉着季慈叫着“再来一壶”,等她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鼻息渐沉,已经是月上中天,季慈也累出了一身汗,坐在床边拿手扇风,目光落在慕容七沉睡的容颜上,不由浅笑起来。她们自小相识,只是那时候大家都还是黄毛丫头,如今时隔多年再见,即使身为女子,她也不得不承认,慕容七有一幅上天优待的好容貌,醒着的时候,一双灵动澄澈的眼睛和明朗的笑容,更让这份颜色盛极。

也难怪…他会对她露出那种纵容又无奈的神情,他那么严肃又冷情的一个人,竟然也会有那样的表情…

想到这里,少女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怔怔的望着慕容七又发了一会儿呆,才站起身带上门,轻轻的走了出去。

季慈的院子就在慕容七所住的客居隔壁,因此没过多久她便回了房,正要叫人打盆水洗漱,突然觉得屋子里有些异样。,急忙转过屏风,赫然看见半掩的窗下坐着一个人。

浅紫衣衫,银白面具,一头乌发如瀑,风姿过人。

这么个大活人突然出现在闺房里,少女却并没有害怕,更没有出声,最初的惊讶过去之后,她便用一种带着疑问和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凤渊伸手取下面具,微微一笑,顿如昙花初绽,满室生春。除了额角尚有几道红痕,整张脸完美得几乎找不到不好看的地方。

季慈的眼睛突然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略一犹豫,便双膝一弯,直直的跪了下来。

“主上…”第一声细若蚊蚋,到了第二声便清晰坚定了许多,“飞絮拜见主上。”

凤渊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你能认出我是谁?”

“主上的容貌与夫人几乎一模一样。”季慈略略抬头,目光再次从凤渊脸上掠过,“娘亲离世之前,日日让飞絮牢记夫人的画像和书信笔迹,绝不会弄错。”

凤渊目光微沉:“你娘几岁去世的?你又是几岁到鸿水帮的?”

“娘亲去世时飞絮五岁,六岁时为鸿水帮帮主季芒收养,改名季慈。”

“难为你这么小,却能将这些事记得这么牢。”

“父母之恩,飞絮无以为报,唯有牢记娘亲临终托付,无论如何都要报答夫人的大恩。”想起亲人,少女眼中渐渐溢出泪光,语气却愈发坚定,“不知主上此次来找飞絮,可是有什么吩咐?”

凤渊却没有急着回答她,而是伸手虚虚一扶,季慈只觉得一股温和强大的力道一带,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耳边响起清越柔和的声音:“你以前…叫飞絮?”

“嗯,听娘亲说,这是夫人赐的名字。”

“母亲也真是,怎么给女孩儿家起个这般凄苦无依的名字,当初想必也是想等你长大了留在身边的。”凤渊轻轻一笑,“我看季老帮主给你换的名字挺好,以后就叫季慈吧。”顿了顿又道,“我找你找了许久,好不容易才知道你的下落。前些日子我让临西给你送来秘讯,想必你一定很惊讶,你会不会怪我打扰了你的生活”

说话间,他的眼波流转,语调温柔,听起来极是诚恳。季慈犹豫片刻,答道:“世人都道主上早在两年前已经…已经在甸江殒命,因此接到秘讯之初,小慈确实很惊讶,但从未有怨,反倒感谢上天给小慈一个机会,终于可以完成娘亲的夙愿,让娘亲含笑九泉。”

凤渊似乎对她这个答案很满意,杏眼微微眯起,轻叹道:“芳姑跟随母亲多年,是母亲最信任的人,我小时候也最喜欢缠着芳姑,听她唱歌谣讲故事…若不是那件事…”

“娘亲常说,我们全家的命都是夫人救的,如没有夫人,我们一家人都已成一堆焦灰,如今…如今却只剩我一人苟活于世…”说到这里,少女眼中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再度拜下,“所幸主上仍然在世,若有什么吩咐,只要小慈能做到,必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凤渊目光微闪,倏然一笑,柔声道:“你一个弱女子,我要你赴汤蹈火做什么?鸿水帮待久了,小姑娘家也学了一身匪气。”他拿出绢帕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珠,“我不过是听说芳姑的女儿还活着,所以特地来看看你,看得你过得不错,我也替你高兴。”

季慈一番豪言壮语却换来这样一句话,顿时有些发愣:“主上…”

“不用叫我主上,叫公子即可。”他将绢帕塞进她手中,“来,小慈,你告诉我,你可还有未达成的心愿?”

季慈愈发愣怔,呆呆的摇了摇头。

凤渊笑意莫测高深:“小慈你…难道不想做帮主夫人?”

第四章 公子为媒

这一句语出惊人,直接把季慈惊得站起身来:“公子,不是这样的…”

凤渊一手撑住下颚,目光闪动,眼尾的笑纹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我看到你们的第一眼就知道了,小慈你喜欢他!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感情,季少帮主又是那样难得的少年英雄,嫁给他的话,你一定会很幸福。若是母亲和芳姑还在,应该早就替你做主了,如今恐怕你都能做娘了。”他顿了顿,又道:“凤游宫是做什么的,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要我帮你吗?”

季慈的脸涨得通红,。这些年她被季家叔侄保护得太好,脸皮和凤渊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这一番话说的她几乎要昏厥,好不容易才结结巴巴的反驳道:“我…我和哥哥…发乎情…止乎礼,公子…公子莫要取笑…”

“好吧,那若是我说…这是我的命令呢?”凤渊轻轻一笑,“若是我说,成为鸿水帮的帮主夫人,是我的命令呢?”

脸上的红潮尚未褪去,季慈却又一次被这位匪夷所思的主子震惊了:“公子你说什么?”

“你刚刚过发誓,会替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呢。”凤渊慢慢将手中的面具戴上,柔和的声音里却透出一丝冷意,“所以——这就是我的要求,小慈,让季澈无论如何都要娶你,只娶你一个人,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你一定可以的,你那么喜欢他,难道不觉得开心吗?来,别哭了,笑一笑,姑娘家要多笑笑才漂亮——”

微凉的手指抚上她的眼角:“记住你的誓言,将来再来感激我吧。”

话尾袅袅的消失在半开的窗口,淡紫的衣裳如同一抹轻烟,转瞬被黑暗吞噬。

季慈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地。

明明没有说一句重话,明明一直在笑着…可是这个人,这个人为什么会让她觉得,不寒而栗…

凤渊身形如魅,无声无息的回到自己的院落时,那名叫做临西的青年依旧尽职尽责的守着房门。

他站定下来,朝他招了招手:“临西,我回来了,你去休息吧。”

临西朝他行了一礼,想了想又问道:“公子,飞絮姑娘可答应了?”

“错,不是答不答应,而是她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凤渊微微一笑,”我又没让她害人,我在帮她,成人之美这种事呢,可是积德的。”

临西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只要飞絮姑娘做了鸿水帮帮主夫人,就等于整个鸿水帮都站在公子这边,就算大酉的皇帝也无可奈何。哪怕将来季澈不能为公子所用,只要飞絮姑娘有了孩子,季澈也就是一枚弃子,不足为惧。一旦控制了整个甸江,公子的霸业便指日可待。公子这一步,果然高明!”

凤渊笑眯眯的听着临西对未来宏大远景的设想,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等他说完,才仰头望天,轻叹一声:“哎,季澈毁了我京城好几个铺子,我却替他找了一个老婆,我真是太善良了。”

临西:“…公子,需要属下暗中给鸿水帮下点袢子吗?”

“我是这么睚眦必报的人么?”凤渊斜睨了他一样,“那,临西,你去通知昙华,辽阳京的事情我们也部署的差不多了,他这段时间便安生做他的亲王吧。至于我呢,离家那么久了,我也很想回去看看…”

临西面有喜色:“公子要回巨泽?”

“嗯!”凤渊点点头,“不过总不能两手空空回去,我决定了,这一次,要带夫人一起回去。”

“…”

临西有些跟不上自家公子的思维,公子什么时候有夫人了?若说成亲,也只有那一回…可那是做不得准的呀…

“临西。”凤渊低下仰望星空的头,转过身来,“给你十天,我要把嫣然从这里带走。”

临西想了想,终于恍然,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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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渊留在鸿水帮的那几天都十分安分,每天老老实实的替慕容七除蛊。那些药,慕容七也吃了也抹了,每天照镜子,肩膀上的莲花印记确实越来越淡。

由于凤渊每天要用真气将慕容七体内的蛊虫引导到相应的穴位才能用药,而这个时间又长达三个时辰,因此两人可谓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起初两天,慕容七还能学季澈的样子冷着脸不搭理他。凤渊也挺识相,她不说话的时候他也很安静,仍旧无微不至体贴细心的替她除蛊。可两天下来,慕容七就憋得有些难受了。

她本就不是一个静得下来的人,让她对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半天不开口,真是太辛苦了。

于是第三天,她决定看在他认错的态度还算诚心,补救的措施还算到位的份上,勉为其难的和他说两句话。

午时过后,将花蛊引导归位,凤渊轻轻吐了口气,收纳内息,将手掌从慕容七背上移开。

前两天,一到这时候慕容七就会把他赶出去,今天她却突然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他微汗的发鬓,道:“你明明会武,为何那时候会内息全无?”

凤渊愣了愣,半晌才笑了笑:“嫣然,你肯跟我说话了?”

“少废话!”

“你我相遇之时,我确实没有半点内功,你又没问我以前会不会,或者以后会不会。”他眨了眨眼睛,目光很无辜,“我并没有骗你。”

慕容七皱了皱眉,那时候他的脉息比普通人还要弱,自已便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不会武,只是这番话,却是狡辩。

想了想,又问道:“走火入魔?”

“嗯。”

“如今恢复了多少?”

凤渊又愣了愣,杏眸一弯:“你是在关心我么?”

“不是。”慕容七断然否决,“我只是关心你是否有力气帮我运功除蛊,若是半途而废,倒霉的岂不还是我?”

凤渊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不必担心,虽然有时还会发作,不过替嫣然除蛊的力气,无论如何都是有的。”

慕容七不置可否:“你这功夫太过邪门,一走火入魔就武功全失,趁早别练了。”

凤渊一愣,顿时失笑:“这是师门秘密,不过…”他微微往前倾身,低声道:“嫣然要是想知道,我可以…”

“我不想知道。离我远一点。“她一巴掌把他的脸拍开,手掌却在触到银面具的时候停了停,心里一动,指下一用力,已经将他的面具揭了下来。

面具背后的脸英俊完美,除了额角的几道红痕,几乎找不到瑕疵。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却只是闭口不语,他便也任她看着,坦然的回视,牢牢的锁住她的目光。

最后还是慕容七先败下阵来,转开头嘟哝了一声:“走火入魔还能毁容,倒是闻所未闻,也真舍得?”

凤渊却轻轻道:“容貌身体皆是皮囊,为何舍不得?”

她诧异的回过头,忍不住道:“你们这样的男人,难道不是自恋得不允许任何人亵渎自己的容貌什么的…”

“你…说的是信郡王吗?”凤渊的笑容更欢了:“我这粗陋的相貌又怎么能和王爷相比?不过…只要嫣然喜欢,总算还有点用处。”

“我一点也不喜欢!还有,我说过了别靠过来,你别得寸进尺!”

“蛊虫只能在穴位停留半个时辰,还需及时用药,不如让我替嫣然…”

“滚!”

作者有话要说:嗯,凤渊确实是个很不要脸的人。。。

第五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一)

慕容七将凤渊赶出房间之后,如往常一样抹上药膏,换了身衣服走出房间,却见清风朗日下,凤渊紫衣轻扬,正站在廊下的蔷薇花丛里。

他虽然已将面具戴上,但那怕只有一个背影,已是说不出的丰神俊朗,难怪这两天慕容七总觉得自己住的院子里,丫鬟比平常多出了一倍。

“凤公子还有事?”

凤渊闻言转身,唇角含笑:“难得嫣然肯与我冰释前嫌,这几日我一直想出门逛逛,趁着今日,嫣然可愿做个向导?”

“我哪有说过原谅你?”她愣怔了片刻,“要去逛街,让临西陪着不就行了。”

凤渊此次前来也就带了一个临西,除了给慕容七除蛊,两人几乎寸步不离。

“季帮主日夜差人守着,我们至今还未出过客院。”凤渊无奈的叹了口气,“若有嫣然作伴,想必就能出门了。”

慕容七皱了皱眉:“我没空。”又道:“即便有空,也不想和你作伴。”

凤渊也不生气,只是道:“那也无妨,反正我也无处可去,在这里等着就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嫣然觉得闷了,会想要出去走走。”

“…”

她的脸黑了黑,转身进屋,当着他的面将门重重的合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她估摸着凤渊该走人了,自己也不能总是关在房间里,便开了门,正要走出去,却一眼看见蔷薇花丛中的那抹紫影。

凤渊正坐在花架下看书,身边一个小几,几上摆着茶具,一个小丫头正粉脸微红的替他斟茶。他听到开门的声音,抬起头看见她,轻轻一笑,她几乎能想象得到他面具后那张脸上的神情,那种没有任何瑕疵的,温柔完美的笑容。

她觉得十分心烦。

正想再次把门关上,想了想,又改了主意,转身朝凤渊走去。

“凤宫主有美人香茗相伴,看起来很是惬意么。”

凤渊眨了眨眼睛,十分委屈道:“这些并不是我要她们拿来的,只是…若是嫣然不喜欢,我这就让她们都撤下。”

说着便站起身来,作势要将那小丫头撵走,慕容七伸手一挡,道:“算了,你既然要逛街,便跟我来吧。”

凤渊倒是有些愣了,半晌才轻轻的回了一声“好”。

慕容七难得穿一回女装,虽然是极简单的样式,可她身材高挑容貌又惹眼,再加上身边的凤渊也极为招人,因此两人一路走一路有人回眸不止,时间一长,慕容七便觉得很不自在。

凤渊倒很是镇定自若,慕容七到哪里他就到哪里,她走得快他也走得快,她停下看一眼路边的小摊子,他就默默的陪在她身边,直到她在一间小饭馆门前停下。

饭馆二楼斜挑着一面写着“渔”字的青布旗,除此之外别无装饰,显得十分普通。慕容七回头问道:“凤宫主,你饿了么?”

“我只要看着嫣然…”

“你想说我秀色可餐么?”她淡淡的打断他,“这句话,是我从小久那里学来哄小姑娘的十八式之一,已经没有新意了。”

凤渊闻言,轻轻咳了一声:“看来我得向信郡王多多学习,再接再厉才是。”顿了顿,又道。“我其实很饿,累了一早上,还滴水未进。”

慕容七点点头,转身走了进去,一坐下便招来小二:“听说你们今天有新鲜的江豚出水?”

小二很热情:“看来姑娘是本店的老客人哪!可不是,一早船队回来,出水了好多鲜货,运到洛城可要卖十两银子一条,咱们这儿只要一半价,姑娘可要来一条?”

“好,检个头大的,一半清蒸一半炖汤。”她又熟门熟路的点了几个河鲜,然后转头问:“凤宫主,你喝酒吗?鸿水帮自酿的九曲饮,连慕容铮都赞不绝口,值得一尝。”

对于当今皇帝,她向来毫不避讳的直呼其名,凤渊见怪不怪,只是她最近对他一直是冷艳高贵的样子,这回突然多说了几句,他竟有些不习惯,想了想才回答道:

“虽不胜酒力,不过小饮几杯还是可以的。”

“好。”

须臾,酒菜上桌,凤渊正要拿壶斟酒,便被慕容七眼疾手快的夺了过去,将他面前的酒杯满上,慢慢说道:

“凤宫主,你这次虽然损耗不少内力替我除蛊,但这蛊本就是你下的,因此我不会感谢你。”

凤渊叹了口气:“我明白。”随即拿起那杯酒,沾唇饮尽,“此事因我而起,这杯酒,就当我向你赔罪。”

慕容七对他的道歉不置可否,又替他满上,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等花蛊除完,我们便再无瓜葛,我不追究你害我的事,也请宫主尽快离开海胜浦。”停了片刻,又道,“将来最好不要见了。”

凤渊拿着杯子的手猛然一顿,随后放下,将那杯酒慢慢、慢慢的推远。

“这件事,我不答应。”

慕容七眯了眯眼睛,长眉一拧:“我才不管你答不答应,你…”

“嫣然,你就这样讨厌我,将来都不愿再见我?”他看着她,一向多情温柔的目光却有些冷,反倒显得专注了许多,“你不能因为一件事,便否决一个人,世上并非只有我一人骗过你,可并不是每个骗过你的人都会想要去弥补,你这样不公平。”

她听到这话,不由的怔了怔,半晌才转开目光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说的,可是凤游宫将那些香料提供给宫妃作乱的事?”凤渊淡淡一笑:“若非她们心中早有妄念,我又如何会有机会?所谓的凶器,不过都是工具,真正的恶,在这里。“他轻轻抬手,指了指心口,“嫣然,也许你自小在光明磊落中长大,看不惯阴谋,不屑和我做朋友,可是这并不代表,世上黑暗的存在就是不合理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于漠然中带着一点残忍,慕容七有些微讶,甚至忘了再和他争辩。这样认真说话的凤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两人说话间,小二又端了热菜上来,可盘子刚放下,盘底却银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迅疾无比的朝着凤渊的胸口刺来,正拿起酒杯的凤渊脸色一变,手腕一翻,手中酒杯倒转过来,杯口套住剑尖,铛的一声,瓷杯裂成碎片,借此消弭了这一剑的力道。

假扮成小二的刺客见一击不中,立刻又反手刺来,凤渊双手一推,连人带椅子后退了半尺,手中筷子顺势夹住剑身,正要发力,脸色却突然苍白如纸,指尖一颤,竹筷顿时被匕首削断,整个人也被巨大的力量往后一推,跌倒在地。

可刺客并没有就此得手,匕首落下的那一刻,慕容七已拔下头上的簪子,划开他手腕筋脉,握剑的那只手劲力全失,眼见武器就要脱手,那人急忙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抄住,反手朝慕容七胳膊刺去。

慕容七凤眸一闪,轻哼一声,一脚踢向刺客肩膀,那人急忙避开,那一脚便踢在了桌子上,不怎么结实的木桌顿时四分五裂。刺客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四周渐渐围拢的人群,将手中匕首朝前一掷,趁着慕容七躲避之际,飞快的穿窗而去。

慕容七正要追上却,衣襟却被人拉住了,低头一看,凤渊正半靠在柱子上,手上的力道很虚弱,指尖有些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