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齐王殿下这件大事之下,程氏家族迫不及待的开了祠堂将原怀远将军程安澜除族的事,迅速的就传开了。

韩元蝶进宫去给杨淑妃请安的时候,杨淑妃都不由的问起这件事来。

杨淑妃这些天还是很平静的,虽然明显的看着露出了一些老态来,但并没有哭天抢地的成天抹泪,甚至还有余力关心一下程安澜家里这件事。

听杨淑妃一问,韩元蝶就露出了一个有些有趣的笑容,她长的大了,个子抽了条,脸上却还有一点儿婴儿肥没退,这样笑的时候,就显出些肉肉的样子来。

虽然知道淑妃娘娘这宫里向来清净,韩元蝶还是张望了一下,才带着那样的笑容坐到杨淑妃的身边道:“我这里有个消息。”

这是今儿一早,走马胡同那边给她带过来的消息,她欢喜了这一早上,这会儿又叫杨淑妃一问,那更是欢喜的露到脸上来了:“据说程安澜已经查到了海匪的蛛丝马迹了。”

这一个消息意思却多,程安澜半点儿事儿也没有,还能进行调查,说明不仅没有获罪,甚至还有相当的人手给他调动,韩元蝶知道,洛五就留在了江南。

当然,这个消息更好的部分是海匪的蛛丝马迹,齐王殿下的安危才是最叫人挂心,韩元蝶笑道:“我先前听到这个,好歹算是松了一口气,便忙着进宫来给您请安,让您宽心呢。”

杨淑妃听到这个,果然笑了笑:“知道你心里孝顺我。”

她是个最明白的人,甚至都没有追问韩元蝶这个消息的来源,她口口声声说并不懂外头的事,可是她却知道程安澜在齐王一系中的地位,程安澜是难得的获黑骑卫大统领赏识的年轻人。

黑骑卫虽然从来没有出现在光明之中,办事也从来不经过三司六部,但地位实在不容小觑,本朝的历史中,在储位纷争最厉害的时期,在某些新皇地位还不稳的时期,黑骑卫大统领这一职位甚至曾由皇子或者皇弟掌控过。

黑骑卫大统领向来兼任皇帝的侍卫首领,并不以黑骑卫大统领面目示人,刚开始的几朝甚至许多大臣并后宫嫔妃都并不知道黑骑卫的存在,只是时间越长,越趋向于公开化,到了本朝,在民间也有流传黑骑卫的传说了。

不过即便如此,绝大部分官员等也只是知道有黑骑卫的存在,或是私下谈论,真正黑骑卫内部组织和事务,也根本没有几个人能窥其全貌。

杨淑妃当然算是略微知道一点东西的那一类人,对于程安澜的某些事也是影影绰绰的知道一点儿,不过越是这样,反而越是更谨慎些,是以此时听了韩元蝶的消息,心中是真的一松,但绝不多问一个字。

韩元蝶懵懂,她可不会。

韩元蝶心中喜欢,又笑道:“他们家把程安澜除族的事我也听说了,可是如今论起来,跟我也没关系是不是?人家都没打发人来跟我说呢。娘娘问我什么呢?”

杨淑妃摸摸她的头,道:“这家子真是有些不知所谓,也不知道急个什么,如今外头传的那些话,难道好听吗?”

杨淑妃随口叹道:“真是好久没见过这样的蠢货了。”

韩元蝶扑哧一声笑出来,反是问:“我姑母呢?这事我还要跟她说说呢,还有,六公主呢?知道我来了也不出来。”

杨淑妃道:“娇儿带着蕊儿在花园子里玩去了。你姑母这两日心绪不好,睡不大好,她又是那样的身子,我就叫她多在屋里歇着,不必出来了,你既来了,又有好消息,去与她说一说,只怕倒好些。”

韩元蝶听说,连忙就去后头看韩又荷,韩又荷还是入宫来住了,就在杨淑妃这景阳宫的偏殿里,这一点叫韩元蝶很不安,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韩又荷看起来瘦了一点,不过还是那种一贯的安稳淡然感觉,她年纪渐长,就越发像母亲许夫人那种万事都云淡风轻的模样儿,其实真看不出来她这两天有什么不安稳的样子。

她跟韩元蝶说:“其实只是懒怠动的,虽听说你来了,知道你会进来瞧我,我就懒得出来了。”

韩元蝶把那话跟她也说了一回,这到底是自家人,且韩又荷也不是杨淑妃,很自然的就问:“倒也奇了,你的消息比娘娘还灵通呢,也倒有点本事,到底是怎么来的?”

“程安澜打发人跟我说的。”韩元蝶随口道,她还觉得韩又荷问的奇怪呢,除了这样,她还往哪里知道消息去?

两姑侄大眼瞪小眼,韩元蝶那是一贯的天真纯洁又懵懂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觉得有哪点没对,然后韩又荷败下阵来,只得嘱咐她:“这种消息,你可别在外头说去。”

“当我是傻的呀!”韩元蝶还不干了:“我是想着你和娘娘都忧心,才忙忙的进宫来跟你们说说,我难道不知道不能往外头说去吗?”

她愤愤不平的说:“姑母还觉得我见人就嚷嚷去?”

韩又荷叫她气乐了:“好好好,是你有理!”

不过听了这消息,韩又荷确实要放心一点了,在这种时候,但凡有一点进展,对这居于深宫里的人来说,都是一种安慰。

韩又荷又问了问家里的情形,韩家在这件事上影响不大,只是许夫人担忧韩又荷,又不好总来看她。

正说着话,听到外头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是萧正恒来了,后头跟着一群丫鬟乳娘等,刚走到门口,见韩元蝶也坐在炕上,妹妹又没在,小脸顿时纠结上了,脚往后缩,好像不大想进去的样子。

可韩元蝶一贯爱这些宝宝们,见了这小玉人儿般的小表弟,顿时笑道:“恒儿快过来吃糖!我给你带了外头糖门的棉花糖喔!”

萧正恒好似更纠结了一下,还是缩回了脚,果断的说:“我不吃了,皇爷爷叫我呢!”

转身就跑了。

第八十四章

韩又荷忍笑,平日里有蕊儿在跟前,韩元蝶抱着蕊儿不放,还揉揉捏捏,就把萧正恒看的心有余悸,今儿见蕊儿不在,韩元蝶没得抱了,更吓的转身就跑了,韩元蝶悻悻然:“真不可爱,像我这等人见人爱的姐姐,别人还没有呢!”

“可不是。”韩又荷随口敷衍她,韩元蝶还没想通:“恒儿见了我到底跑什么!亏的我想着他爱吃这个糖,特意打发人去买了才进宫来的。”

韩元蝶向来爱孩子,二姑母家这两个小宝宝都是她的心头肉,韩元蝶不由的就说起这个来了:“明年三月就差不多该生了吧,再生个小妹妹,像蕊儿那样乖的就好了!”

韩又荷失笑,圆圆也是大姑娘了,说话还是一团孩气。可韩元蝶又笑道:“横竖前头有恒儿了嘛,皇长孙,很交代的过去了,皇上又喜欢。”

安王殿下别说皇孙,连个皇孙女都还没有呢。不过韩元蝶想了一想:“好吧,还是小弟弟更好些,姑父和娘娘都更喜欢。”

韩又荷终究惦记着江南的齐王殿下,她抚着已经隆起的小腹,有点怅然的叹了口气。

韩元蝶心里当然明白韩又荷的担忧,她一直有个信念,觉得齐王殿下肯定会平安归来,想一想,这是能做皇帝的人,那得是多大的福啊!不定有多少金刚神将护身,这区区海匪,怎么可能损得了齐王殿下的福气呢?

只是这话不能拿来安慰姑母,韩元蝶只得想些别的话来跟她说,不愿意她多想。

听韩元蝶随口问起安王府的事,韩又荷自然也明白她这是在找别的话来说,她家圆圆她知道,向来憨吃憨玩不理事的,连母亲许夫人偶尔都在她面前说过一两回,小程将军家里人多,几层婆婆一家婶娘,且看着和气,里头花样却多,小程将军又是长房长孙,更添了一层,也不知圆圆今后嫁过去怎么收拾。

言下之意,其实是并不喜欢这门亲事的。

偏偏造化弄人,阴差阳错之下,韩元蝶最终竟然还是要嫁到程家去。

这会儿,她还关心起安王府的事来,韩又荷笑道:“那边府里的事,哪里用你理会,就是我,也是不管的。”

这是韩又荷弱势的地方,没有强势母族,没有人手资源,在这些事上,终究差了一层,可是韩又荷自己明白,杨淑妃和齐王殿下选她总有理由,她用不着挣破头去表现自己有用,她向来是非常清楚,又安稳自在的接受自己的现状,绝不强出头,但也不会完全当不知道。

成为齐王妃这几年的表现,杨淑妃也确实是非常满意的,韩又荷不为外头议论所动,沉得下心,安稳的住,没有乍然飞上枝头的急切表现,对于齐王殿下这些年来的形象塑造,十分有益。

而且,还能生又旺夫,进门就能生个皇上非常喜欢的皇长孙,杨淑妃简直不能更满意了,连同对韩家都颇为另眼相看。

韩元蝶随口道:“你不管,又不是不知道。这会儿闲着无聊,说说怎么了?”

韩又荷看她一眼,说她憨吃憨玩吧,她有时候说话还真透彻,可有时候又实在傻的可爱,韩又荷道:“你怎么突然对他们家那么有兴致了?”

韩元蝶哪里能说出来她对韩又荷住在宫里,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生怕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不由的不格外关注安王府起来:“看着你这样,我就想起来了嘛。”

相对于韩又荷的能生,安王妻妾的不能生,确实对比鲜明。

韩又荷就笑了笑,跟她说起来,安王府如今连上黄侧妃,已经是三位侧妃了,杨侧妃进门略早,且因着杨家在宫里有杨淑妃,这位侧妃是旁枝,资源更少,且年纪渐长,模样平常,安王少去她屋里,她也就一贯安静,且和气温柔,不管是侍奉安王妃,还是跟后面进府的另外两位侧妃说话,都相与得来。

还有一位张侧妃,生来娇弱,动不动就犯了时气,自然就更少出来了。

如今后宅张扬些的,自然就是这位黄侧妃了,本来年少,模样俏丽,又是才进府,听说连贤妃娘娘也常赏她东西。

韩元蝶道:“我记得她是四川来的罢?”

“嗯,她父亲是成都知府,在四川已经七八年了,考评优异,大约快要高升了。”韩又荷随口道。

韩元蝶瞅她一眼,姑母口口声声说不管,心里还不是有数的很吗?她又说:“我瞧着,不是个肯饶人的性子。”

“小姑娘嘛,在娘家自然是娇惯的。”韩又荷不以为意,但还是跟她说起八卦来:“听说她娘、她姐姐都是厉害角色呢。她长姐嫁在四川一世族人家,当年嫁的时候还只是同知之女,也是门当户对,只如今娘家父亲主政一方,她在夫家自然就不同了,她父亲升任知府才半年,她院子里就发卖了四五个不老实的丫鬟呢。”

韩元蝶笑:“怎么连这样的事你都知道?”

韩家在这些规矩上向来不大,韩元蝶还小的时候跟韩又荷聊起八卦来的时候,就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横竖也没人理会,何况这会儿,到底是订了亲的姑娘,且韩又荷又受了杨淑妃不小的影响。

韩又荷笑道:“娘娘闲着也说这些啊,我自然伺候着听一听。”

韩元蝶抿嘴笑,她都能想像得到杨淑妃涂着鲜红蔻丹的尖尖的手指,一边拈着松子儿或者拿着金杆儿慢慢拨着手炉里的火,一边跟自己儿媳妇闲聊着这些八卦,甚至连杨淑妃说话的口吻都能想象得到。

“这位侧妃,是个人物儿,胆子大,不怕事,又不要规矩。”杨淑妃会说:“安王妃又是个没嘴葫芦,嘴头子来不得,且娘家、夫家两头不挨,拿什么降伏她?安王爷这几年没子嗣,只怕也急的很,弄些人搁在屋里,别说这新来的,就是早前的,位分低的,又有几个是老实的?谁不会盘算呢?这天下也没几个傻的,既然没个人降伏得住,自然就要乱了。等着看吧,还有热闹瞧呢!”

听韩又荷的转述,韩元蝶就能想见杨淑妃说话的味道,相对韩又荷的平和,杨淑妃说话自然大胆的多,向来肆无忌惮。

杨淑妃跟儿媳妇说这话,意思其实是说方贤妃蠢,只因着姚家不肯出力,只管把气出在儿媳妇头上,一味的打压她,该有的体面也不给。只她也不想想,便是再埋怨娶错了儿媳妇,姚氏终究还是三媒六聘,皇上赐婚的正经王妃,是安王府正经的女主人,她没体面,撑不起来,管束后宅无力,到时候安王府一团乱,对安王殿下能有什么好处呢?

不过这话听到韩元蝶耳朵里,倒是叫她心中一动。

韩元蝶又想起姚氏的死来,听了杨淑妃这个话,不由的越来越觉得姚氏或许是死于非命的。

这里正说着这个,外头又响起了踢踢踏踏,小靴子跑在这青石板上的声音,好似跑的更快更急些,随后就是先前才跑开的小皇孙萧正恒大声的喊:“娘!娘!”

这是怎么了?不是刚刚才躲出去的吗?

后面有乳娘喊着:“哥儿慢些儿,当心门槛绊着了!”

萧正恒利落的跨过门槛,一脸兴奋的红红的:“娘!爹爹救出来了!”

“真的?”

“真的?”

这是韩又荷和韩元蝶同时的反应,萧正恒拼命点头:“嗯嗯,我刚刚在皇爷爷书房玩儿呢,外头加急、嗯,急报!”

他还不太会说这种比较正规的词,说的有点混乱,可意思谁都懂:“皇爷爷可高兴了,我说我要回来跟娘说,就跑回来了!”

小皇孙要亲自报喜,自然谁也不敢抢着报了,韩又荷不由自主的道一声‘阿弥陀佛’,悬着快一个月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韩元蝶大喜,一把把萧正恒抱起来亲一口:“哎哟真是太好了!”

萧正恒纠结着,终于还是有点忍耐的没有挣扎,反而正经的跟韩元蝶说:“还有个好事跟表姐说,我听见那人说,是那个程、嗯…程…”

他想不起程安澜的名字,程了半日,韩元蝶笑道:“姓程的!”

“嗯,姓程的!带着人去把爹爹给抢回来的!还受了伤!”萧正恒补了一句,既然是表姐夫救的爹爹,那么还是忍一忍表姐吧。

“伤的重吗?”韩元蝶道。

“还好吧?”萧正恒安慰的拍拍韩元蝶的肩:“我看报信的人没说他死了,应该不重吧?”

小家伙的逻辑永远跟平常人不一样,他说:“要升官了呀,受伤就要升官!”

“为什么呀?”萧正恒难得让韩元蝶抱着不挣扎,韩元蝶特别有兴致的问。

“受伤了呀!”萧正恒跟韩元蝶大眼瞪小眼,觉得爹爹说表姐傻还真的是:“不升官今后谁干啊!”

“有道理啊!”韩元蝶笑眯眯的,恒儿虽是小孩子口角,可是确实比一般孩子聪慧啊,怪道皇上都喜欢。

韩又荷看他们在这一递一句的聊天,也是满心欢喜,一边打发人:“去娘娘那里看看,大约也该得到消息了。”

又亲自去佛前上香:“可见这神灵是真有的!”

第八十五章

韩又荷随着杨淑妃再去佛前供了香,杨淑妃道:“这会儿我这心,才算是落了地了。”

韩元蝶笑道:“我倒不像娘娘担心,我倒是觉得,齐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那等福气,等闲一点儿海匪,是再损不了的。”

杨淑妃笑道:“可见圆圆是福星了,这好些日子不进宫来,今儿进宫就听到这样好信儿,红茶,去把前儿陛下赏的那匣子珠子拿出来,挑几颗颜色好的,给我们家圆圆镶花儿戴去。”

韩元蝶忙起身谢了,其实她也知道,这说是福星,还不是因着萧正恒报的信儿里头说了,程安澜奋不顾身救齐王殿下,还受了伤,是以杨淑妃赏她呢。

其实程安澜这大功,杨淑妃心中很有数,江南的动静,虽没有直接报到她这里,可韩元蝶前脚才收到消息程安澜掌握了蛛丝马迹,这后脚就有飞马报救出了齐王殿下。

即便韩元蝶的消息固然要慢些,可算上这个时间差,也可以想见程安澜掌握情报,在极短时间内安排部署,毫不迟疑,果断出击的坚毅心志,在本来就背负了极大压力的情况下,还能这样临危不乱,刚毅果断的心志,正是一代大将的风范。

这些,连她后宫妇人都能明白,何况当今圣明天子?

这一次的江南危局,或许正是成就了程安澜。杨淑妃想,这韩元蝶的福星两个字,只怕是越来越真了。

连六公主都在一边笑道:“程哥威武!”

然后又道:“那程家这才慌慌张张的把程哥除族十来天,只怕他们家地下的祖宗们才收到消息,程哥就立了这样大功,他们家要怎么办呢?难道再开一回祠堂,跟地下的老祖宗们说,哎没事儿了,不除族了,还是咱们家儿子不成?”

六公主这样捉狭,连杨淑妃韩又荷都笑起来,杨淑妃笑道:“回头我见着他们家老太太,就这样儿问问看罢。”

韩元蝶抿嘴笑:“哪里用娘娘问呢,只怕这回头知道了,她们自个儿问着自个儿就足够了呢。”

杨淑妃笑道:“那不成,我就要问问,我觉得有趣儿!”

韩元蝶失笑,淑妃娘娘孙子孙女都有了,居然还这样有意思,杨淑妃还笑道:“我这会儿还要去宜德殿喝杯茶呢,圆圆,你去不去?”

去宜德殿喝茶这是什么意思?韩元蝶一时不明白,就看向韩又荷,韩又荷只是笑,倒是六公主笑道:“去去去,为什么不去?这些日子三哥生死未卜,我和我娘都忧心的很,亏的贤妃娘娘常来看我们,如今三哥既然好了,免不得咱们也该去坐坐,也是礼数。”

韩元蝶就明白了,想必是齐王殿下危殆,贤妃娘娘自然是满心欢喜,大约都难以抑制了,便借安慰之名来看望杨淑妃,实则如何,自然是谁都知道的,何况是杨淑妃呢,今儿既然知道齐王殿下被救了回来,杨淑妃向来自诩自己是睚眦必报的人,便也要去回礼了。

韩元蝶啼笑皆非,只道:“哎,这会儿连江南的奏折还没来呢,万事都还不明白,娘娘急什么。”

杨淑妃笑道:“谁叫我这会儿喜欢呢?就要去!娇儿,你拉上圆圆一起去,你嫂子身子重,让她歇着也罢了。”

六公主也是笑眯眯的来拉韩元蝶,韩又荷笑道:“你就陪娘娘去喝杯茶,也不要紧的。”

到底还是叫六公主把她拉走了。

这里齐王殿下被救了的消息,既然没有刻意隐瞒,当然很迅速的在宫里传开了,不过前后脚的功夫,杨淑妃这里得知了,掌宫的方贤妃宫里自然也几乎同时知道了,方贤妃这里原正与自己的娘家妹妹说话儿,便见自己跟前的一个大宫女轻轻的走进来,在方贤妃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方贤妃脸上的笑容一滞,神色顿时不虞起来。

方贤妃这位妹妹原是家中庶妹,原是嫁到临海侯张家做了三太太,如今已经分了家,家中丈夫没甚出息,倒是儿子会读书,小小年纪已经中了秀才了,张三太太常进宫给嫡姐请安说话,无非是指望着今后给儿子谋个好前程。

这一个月来,不知道是不是因着齐王殿下的危机,方贤妃的心情都很好,这会儿也是说说笑笑,场面十分欢喜的样子,却见方贤妃只听了一句话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张三太太顿时知机的住了口。

只见她听方贤妃问道:“你可听明白了?是怎么个情形?”

那宫女道:“奴婢是在外头听到的,也不过是半刻钟之前,江南飞马报到御书房,已经救回了齐王爷,齐王爷安然无恙。别的话一时还没有。”

江南钦差的奏折,自然是要比飞马报信要慢的。

张三太太心中直呼倒霉,怎么今儿她进宫来请安,就偏偏遇到这个消息呢?这于方贤妃,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方贤妃脸色有点木木的,好一会儿才说:“这可真是个喜事儿呢,你再去外头打探着,御书房那边若是有了旨意出来,我也好去恭贺皇上。”

那宫女多的一个字不敢说,应了是就忙出去了。

张三太太搜肠刮肚,简直不知道能说什么,这事儿,明面儿上还得说是喜事儿,心里再怎么着,也不能当做一件坏事去安慰方贤妃,可是真要说什么,方贤妃心里又定然不舒服,说什么只怕都得不了好儿。

除了觉得自己今儿进宫怎么不看黄历之外,张三太太都想不出别的来了。

这个时候,倒是四公主进来,算是拯救了张三太太,四公主急急的进来:“母妃,听说三哥被救出来了?”

那张三太太见了这个岔子,连忙站起身来,含笑道:“给公主请安。”

又对方贤妃道:“公主有事请见娘娘,臣妾这便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