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说着说着,又被这个痨病鬼给套了。不知为何,悦姨曾经教诲于她的良好修养,在遇着明家的人之后,通通抛向了九霄云外。这种哑巴亏,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明景升,你这个小人,等到了紫玉山庄,咱们走着瞧。”对着车帘,美仁怒吼。

“拭目以待。”车内声音朗晰。

明景升依在桌旁,手指轻敲着桌面,心道:这小子什么事都知道,不但知道他的药中有毒,还能进入蓝府的密室,蓝家被他搅得一团乱,行事比狐狸还要狡猾,爹又那么看中他,他到要看看,他混进明家究竟是所谓何事。

这算是什么?分赃不均?

明飞望着争执的一大一小,也惊讶一向沉默不多言,算是好脾气的少主竟会为了一块玉佩,与这小子争成这样,摇了摇头,跳上马车,对美仁呶了呶嘴,讥笑道:“表少爷,您不是急着回京城吗?还是您想自个走回去?”

自从遇见明家的人,美仁从未有过如此失态,原本叉着腰的她,在听见明飞的讥笑之后,更加恼怒,连他们明家的仆人都如此欺人。扬起手中的马鞭欲挥向那匹马,但思及拿一畜牲出气,实则丢人,皓腕微转,便重重地笞在了明飞身旁约莫一寸之离的木板之上,落下了警告性的一条鞭痕。

明飞在见着那道鞭痕,不禁在心中惊叹:无论那小心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若是那一鞭落在他的身上,怕是他要在床上躺上大半个月,难怪少主提醒他处处要堤防着这小子,他算是看走眼了,能半夜三更抓山鸡的一个小子,岂是寻常人家的小孩那么简单。

看到那明飞满脸防备,美仁才咬着牙一声不吭地飞身跃上马车,坐在车前,驾起了车。

美仁将所有的愤怒全数化在这驾车之上,以致于这车在回明府的路上,始终都是跑得东倒西歪,哪里有坑往哪里走,哪里有水往哪里踏,哪里路不平偏往哪赶。

车内的明景升并无异样,反倒是让坐在车前的明飞在停了车之后,倚在明府的院墙上干呕了好久。

从此,明飞在心中暗自发誓,以后无事绝不会招惹这个小魔头。

第五章 紫玉山庄(上)

夕阳西下,他们终于抵达了紫玉山庄,车停在了门前两棵大榆树下。

紫玉山庄位于东京城城西,而天下闻名的紫玉山庄并非如世人所传那样,门前的匾额挂得也并非是那“紫玉山庄”四个大字,相反那烫金的匾额之上只是题着“明府”二字。

轻跳下车,抬首望着眼前悬着的烫金匾额,之上题着的“明府”二字,以及门两边新贴的一幅淡红硃砂字的门对,两行字英秀瘦削,历落倾斜,美仁的喉咙不禁微微牵动,胸口处宛如压了一块千斤巨石一般。

十八年来第一次,她终于站在了这个在脑中幻想了十八年,琢磨了十八年,矛盾了十八年的地方。

娘,符儿要进去吗?符儿该进去吗?

悦姨,你为何一定要符儿来到此地?

迈进朱漆的大门,明景升缓缓转身,望向自从下了马车之后就一直望着那个匾额发呆的美仁,眉心微蹙,嘴唇微启:“发什么呆?打算在这里站一夜?”

咬了咬唇,美仁松开了紧攥着的拳头,直了直身子,调了调气息,迈进了朱漆的大门,走近了明景升的身旁,道:“事先跟你说明,既然你自认是我表哥,可别想我这个娇贵的表弟住下人房,我可是要住上等的厢房。”

“是否还要找两个丫头日夜伺候着你?”明景升反唇相讥。

“求之不得。”美仁轻嗤一声,并轻推了下挡着路的明景升,大步迈入园中。

守门的小厮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个俊俏的小哥,对少主如此无礼,而少主非但不气,反而气定神闲,这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明飞则是耸了耸肩,将手中的马鞭扔给了守门的小厮,示意他有活可以做了。

明府之所以会称为名震江湖的紫玉山庄,是因为明经堂年轻时有一个优雅的称号名唤“紫玉公子”,相貌、才识、武功在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上乘,无论是那名门闺秀、小家碧玉,还是那江湖侠女、青楼艺妓,但凡与之见过一面的女子都会被这位文武双全、相貎出尘的紫玉公子所深深吸引,愿以身相许,追随其身后一生一世。世人都喜欢以“紫玉山庄”来称呼明府,以显世人对这位风流倜傥的紫玉公子的景仰与爱慕。

自二十年前,明经堂突然退隐江湖金盆洗手之后,出乎天下人的意料,改行从商,短短的几年内凭其惊人的实力成为了京城的首富,其产业涉及各行各业,遍及大江南北,成就了另一段神话,这样一来,紫玉山庄的美名更是四海远播。

可想而知,明府的奢华更甚于信阳的蓝府。

进门数十步之遥,便是一座风格独特的屏障式假山,绕假山东行,山后是一个方方的广庭,庭中满地都是合抱粗的奇松怪柏,龙干撑云,翠涛泻玉。夕阳西下的余辉,透过叶空,漏下的霞光,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金绿色。

一时间,美仁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足下的步子微微顿了顿,抬首盯着那金绿色的天空发呆。

“哥。”蓦地,一个突兀的女声自前方传来。

美仁定睛一看,正前方飘来一抹粉色倩影,猛地扑进明景升的怀中,只听那身影的主人从明景升的怀中抬起娇颜,清喉娇啭:“哥,你终于回来了。以为你午时便会到,等了好久。我让膳房给你熬了银耳莲子羹,正好趁热着吃。”

摸了摸鼻子,美仁审视着这个唤了明景升一声“哥”的女子,一头乌黑柔滑的青丝,一张明艳动人的面庞,一袭华贵的粉色罗衫,好一个上等的货色,不过从很多些方面来说,这个小丫头还不及蓝希凌,所以比起自己来,更加逊色很多。

这小丫头是这个痨病鬼的妹子?

依眼前的情形看来,却是好一个“兄妹情深”啊。

明景升将妹妹明景璇轻轻地从身前拉离,柔声道:“璇儿,咳咳咳,二哥还有事要先去见爹,待会空闲下来,二哥去找你。咳咳咳……”

眼见明景升又开始咳嗽,美仁翻了翻白眼,心中暗嗤,这痨病鬼有必要咳成这样吗?在她面前,和她说话,可是言辞激昂,看不出半分身体哪里不舒服了。

“咦,看你又咳了,才刚回来又要去见爹,你就不能歇一会吗?”明景璇嘟喃着小嘴娇嗔。

“乖,听话,回房去。”明景升道。

“哥……”明景璇绞着手绢不大乐意,余光终于瞥见了美仁,疑惑地指着美仁,问道:“咦,哥,这个小孩是谁?”

“爹的故友之子,咳咳咳……”明景升应道。

“真的吗?”明景璇一脸鄙夷,低声啐了一句:小家伙一点礼貌都不懂。

说实在的,之前听这兄妹两人叙旧,美仁觉得很无聊很无趣,基本上属于忽略不计,但听见有人说她坏话,她的耳朵可比那猫的耳朵还要灵。微蹙了蹙眉,美仁斜眸睨了明景璇一眼,居然敢说她没礼貌?笑话,难不成见着谁她都要喊姐姐。讨厌的女人,和眼前这个男人一样,令人生厌。

来日方长,今日是进府的第一日,她就先放过她,不多计较,日后若是敢再出言不逊,就休怪她了,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明景升道:“璇儿,你这说的什么傻话,快先回房去吧。”

明景璇轻点了点头,领着自己的丫环终于离开了。

明景升对着明飞交待了几句,两人分别往两个方向走开了,将美仁一人晾在一旁。对突如其来的情形,美仁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这个主人竟然将她这个客人一人丢在这里就这么不管了,之前还口口声声说他是她表哥,哈,这真是个笑话。

站在这园中,美仁双手抱胸,竟赌气式的一动不动。

这时,来了两名长相秀美的丫环,对着美仁欠了欠身,说是请她回厢房的。

明家的待客之道,真是让人大开眼见。

美仁一声不吭地随着两个小丫头离开。

松林尽处,一带粉垣,天然界限,恰把全园遮断。穿过中间一个秋叶式的洞门,洞门内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落,庭前一架紫藤,满架的紫藤花,与那绿叶森森,相间映衬。满院种着的是垂丝海棠,红艳娇酣,正是花开时节,让人忍不住地驻足流连。

朝北的方向是三间厢房,沿着回廊步入厢房内,如美仁所愿,明景升给她准备的是上好的厢房,还有两位长相秀美的丫头伺候着,一个名唤侍书,一个名唤奉剑。

用完晚膳,望着眼前不停忙碌着的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脑子里盘旋的却是想将这两个丫头拉入倚笑楼,定能脂粉飘香杭州城数月。刚想出言调顿下气氛,逗逗眼前这两位美人儿,这时门外又来了一名美人前来传话:“向少公子,老爷书房有请。”

原本以为今晚不用见明经堂,却未料到,这么晚了,他竟然还是来找她了。

冲着那丫头甜甜一笑,美仁道:“劳烦姐姐前面带路。”

“向公子说笑了,迎春不敢当。”小丫头爽朗笑应,毫不见蓝府丫头的羞赧之颜。

随着迎春绕过几转回廊,穿过一个大大的月洞门,进入了另一个方庭,眼前通火辉煌的屋子,不用说也知道是那书房了。

书房外立着的两名青衫仆人,在见着美仁之后,便为其开了屋门。

迈入那间书房,美仁不意外,这间书房比她之间见过的屋子要考究许多。进了里间,便见着一袭华衣的明经堂端坐在书案之前。靠窗朝南的一张长桌之上,点着一对斤通的大红烛,火光照得满室通明,将明经堂脸庞线条分明地照应在美仁的眼前。

“能再次见着向小兄弟,老夫深感欣慰。向小兄弟,快请坐。”明经堂示意美仁坐在左侧的一对红木太师椅上。

怔了怔,美仁方瞧见那一对红木太师椅上,其一已坐了一人,那人正是她的冤家。

冤家?呸,美仁在心中暗啐。

明景升抬眸轻瞟了一眼她之后,便低首继续看着手中的账册。

在明景升身旁的太师椅坐下,美仁强扯了扯嘴角,启口问道:“不知前辈深夜召见美仁有何急事?”

明经堂微抬了抬眉,道:“唔,若向小兄弟不见外,老夫唤你一声美仁,可否?而你也不必如此多礼,唤老夫一声叔叔更为亲切一些。”

美仁面部的表情稍稍僵了僵,很快地又恢复正常,应道:“前辈您太客气了。”

明经堂笑道:“美仁似乎还是有些见外。”

咬了咬唇,再次抬眸,美仁换了张笑脸:“明叔叔多虑了。”

“哈哈哈,好,好,老夫多虑了。今夜召美仁前来,只是闲聊几句罢了,并未有何要紧的事,只是想问问你对住处是否满意,有何不适之处?”

“美仁还要多谢明叔叔盛情款待,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哪里的话。”明经堂满意地看着眼前乖巧的美仁,突然问了一句:“美仁可是家中独子?”

“呃?”对这突然一句问话,美仁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何以明经堂会问起这个来?

一直埋首于账册之间的明景升,惊诧地望了父亲一眼,又偏首望了望美仁。

她的嘴角微微牵扯,低着头,两手搁在腿上,微微弯曲,紧抓了衣摆一下之后又缓缓松开,抬首道:“何以明叔叔会关心这个?”

无论是娘还是悦姨,都没有告诉过她,她出生时的情形。曾经,她一度地迫切地想知道她的身世究竟为何,但在一想到娘曾经要她发过的誓,她便放弃了。即便是在行走江湖时,听闻明家的一些事情,她总是刻意地去忽略,不去听,但无论怎样,还是会知道在她之前,明经堂已有了三个儿子。但今日所见的那个明景璇,从外表看上去应是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小些年岁。一想到在娘之后,他又和其他的女人又生了女儿,美仁心中更加反感。

明经堂的表情略微有些失望,原本以为美仁来到明府,或多或少,会放下心中的不快,却没想到,小孩子还是不大愿意提及,又道:“唔,没什么。其实,只是想了解一些有关你娘与你爹的事罢了,毕竟是多年不见的故友,若是你不想提及有关你的家世就算了。”

“没有。美仁是独子。”美仁很快地接了口。

这下,换明经堂沉默了。

半晌,明经堂才开口同她有些没些的说了些关于明家的事。闲聊之下,美仁大致有所了解,明经堂仅有三子一女。这出乎她的意料,她很难相信这个风流成性的男人,竟然会只育有三子一女,真是个奇迹。

长子明景轩是当朝参知政事王钦若的门生,很得王钦若的信任,年纪轻轻,便已是军器监丞,不知是否该用“天妒英才”来形容这位 “长兄”,于三年前夏末便病逝了,所以无缘一见。

次子明景升,想来她也不用多了解,巴不得能不用见就不用见。

相反,她对那位三子明景承很感兴趣,之前有听侍书奉剑两个小丫头偷偷地说这位很“异才”的三子。据说,这位三公子风流成性,整天只知道流连于勾栏院,与那里的姑娘们厮混,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都会是在那里度过的。所以说呢,想会会这个男人,到成了美仁进这紫玉山庄第一件感兴趣的事,了解纨绔子弟的需求,或许对将来帮助悦姨在京城开倚笑楼的分店会有很大的帮助。

约莫半个时辰下来,明经堂都是在以旁敲侧击的方式问美仁她娘怡惜身前的一些琐事,这让美仁很反感,就算是不用顾忌自己的儿子,也不用这么急切切地询问旧情人的事吧。

正当找不着理由脱身之时,屋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第六章 紫玉山庄(下)

清楚地听见屋外一个男音高声的叫唤着:“还我的奉剑,还我的奉剑,谁让你们把我的奉剑给支走的?”隐隐约约,还听见几个下人拉劝的声音。

一直和颜悦色的明经堂在听见这个叫声之后,顿时脸色变得阴霾起来,面部的肌肉微微抽搐着。蓦地,他怒拍了一掌桌案,愤然起身步向屋外,口中还不停地怒斥:“这个逆子,这个混账东西。”

这个逆子?老大明景轩已不可能出现在明府,而老二就在她身边,那么能让明经堂火冒三丈的那个“逆子”也就剩下那个未曾谋面的三子明景承了。

美仁挑了挑眉,瞟了瞟身旁骤然合起账册的明景升,他的剑眉又深锁了起来,嘴角微动,起身快步出了屋。

又有一场好戏上场了,看来这紫玉山庄一行,也不是这般让人为难。

从椅中跳起,美仁快步冲出了屋子,便听见明经堂对着一人大声怒吼:“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还跑回来做什么?丢人现眼的。”

借着火光,美仁看清了那人一手搭在青衫下人的肩上,整个身子都挂在那下人身上,但依旧可见其身材挺拔。

空气中,随着夜风阵阵吹来,美仁轻挑着眉,浅嗅了几下,闻到了丝丝酒气。

眼前年轻俊颜之上布满了红潮,一双狭长勾人的黑眸充满了挑衅之味,凌乱的发丝随意的披落肩上,这种闲适自在,别有一番风流脱俗的不羁气息。

想来这位就是那她有些期待一见的老三明景承了。

以手风骚地捋了捋额前的落发,明景承踉跄着步子,挨近了明经堂,一只手轻轻勾上了明经堂的肩膀,对着他嘻皮笑脸地道:“明庄主,听方才您话的意思,是要我天天待在万花楼里,不用回来了?呀,您早说啊,怎么今晨还有人一早守在万花楼外打扰本公子的清梦?”

明经堂恼怒地抚开明景承的手臂,大喝:“你……你这个混账东西,拿开你的脏手。”

收回被拍得有些微痛的手臂,明景承不以为然,朗笑:“哈哈哈!生气了?好好好,和您说正经的。听说明庄主把我心爱的奉剑送去伺候一个毛都未长齐的小子,可有此事?我只不过才几宿没回这里,明庄主就这么不待见,急着把我的奉剑送人?那以后谁来伺候我?”

明经堂咆哮:“我真是想不明白,我明经堂怎么会生出你这种逆子,还不快给我滚回屋里待着去,尽在这丢人现眼的。”

竖起右手食指,轻轻地在明经堂眼前摇晃,明景承轻勾了勾唇,戏谑:“明庄主,瞧你这话说的,你这不是自己骂自己吗?俗话说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只不过学你明庄主的一点皮毛而已,和你明大庄主比起来,我还差太远了。二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抑着怒气许久的明经堂正要发作,这时,“扑哧”一声,很不适宜的一声嗤笑响起,众人的目光全落在了身体微颤的美仁身上。

明经堂的脸色本就阴沉,此时变得黑煞起来,双拳紧握,幽静的气氛下很清晰地听见那“咯嚓”作响的指关节响声。

暗叹一声,生怕父亲一时怒下对三弟动武,明景升皱着眉头,上前扶住有些醉意的三弟,低声道:“三弟,你喝多了,先回房去休息。”

伸手改搭在二哥的肩上,明景承笑道:“二哥,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可你知道我是千杯不醉的。”

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明景承微转头,嘴角轻抬,一双勾魂醉眼细眯,凝视着眼前方才嗤笑出声之人,一个粉妆玉琢面带微笑的少年,面不粉而白,唇不点而朱,媚眼横波,一袭月牙色绣花锦衫,映着月光淡影,让人突觉眼前一片惊艳。

不知不觉中松了手,明景承迈向那般般入画的少年面前站定,戏道:“就是你这小子抢了我的奉剑?你小子可是那老鬼在外面风流快活散下的种?嗯,这眉目长得还真有几分相似。”

眼前这个明家三公子一出现就让她欣赏,尤其是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最迎合她的心意,原来这明家也有算和她同一阵线的。说话直接明了,对她的脾性。突闻他说她长得象明经堂,她一点也不慌张,抬眸含笑以对,笑而不答。

“你这个混账东西。”愤怒至极的明经堂怒斥着,出手便单扣逆子的左肩,明景承狡猾地一缩,避让开来,转身却将美仁搂在怀中。

朦胧月色与屋子里透出的烛光交辉下闪动着,是两张互视的面孔,灼灼燃动的漆黑星眸。

景承轻轻摇晃着头,啧啧低喃:“是个男孩,可惜了。”

景升及时地拉住了气极败坏的父亲。隔着景升,明经堂怒气不但没消,反而渐涨:“你给我放开他,你这混账东西。”

“三弟,别再玩了,早些回房歇息吧。明德,明心,快扶三公子回房去。”景升沉声示意两名下人去扶景承。

放开美仁,景承一掌挥开明德明心的伸过来的手,改搭上景升的左肩,不正经地道:“二哥,你可要小心了,你在家明家的地位岌岌可危了。”

“嗯,要我扶你回房?”景升顾左右而言他。

“好!”景承大声应和,转首却对立在一旁的美仁,戏道:“小子,今夜暂且先休战,改日我再好好的调教调教你。”

说罢,大笑着与景升相扶而去,隐隐约约,却能听见什么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之类的言辞。

明经堂早已气得不轻,对美仁说了几句早些回房休息,一脸愠色地踱回书房。

美仁笑了笑,一身轻松地回到自己厢房,却见一直守在屋外的奉剑满面绯红。消息传得还真快,美仁轻睨了几眼,戏笑一声:“去三公子屋里伺候着吧。”

小丫头红着一张俏脸,行了礼,道了谢,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