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莲转过脸看着女婿:“我说阿建,你也太不像话了,阿芬哪里不好了,我都没舍得动一手指,你打了又打,简直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黄建功笑嘻嘻的点燃烟:“妈,阿芬当然好啊,我是一时冲动嘛,所以这不是认错来了,来接她回去的。”

李秋莲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出,这人每次嘴里讨饶认错,但是回去之后依旧我行我素,一犯再犯,完全不把罗家人放在眼里。但是他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黄建功人长得不怎么样,瘦黑矮小,吃喝嫖赌样样都占全了,明眼人都知道罗玉芬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但是这堆牛粪是堆肥沃的牛粪,黄家有钱有势,能看上罗玉芬,还是她的福气哩。罗玉芬嫁过去就当少奶奶,不愁吃喝,也不用上班干活,只管生孩子就够了,女人像她这样,就是享福!不少人是这么认为的,罗家人更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婚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罗玉芬从一开始就没甘心情愿过,她哭过闹过,但是没用,母亲李秋莲更是以死相逼。她本来想认命,嫁过去三四年时间,孩子都生了两个,还都是男孩,就这样,也没被黄家人瞧得起,在他们眼里,生儿子就是罗玉芬的本分,要是生的不是儿子,估计早就被换掉了。

黄建功则是从怀第一个儿子起就在外面找女人,后来更是变本加厉,罗玉芬知道后,不止一次要离婚,孩子也不要,但是罗家人不允许,黄建功更不允许,不少你吃穿玩乐,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别想让他儿子没娘。不仅这样,不高兴了还要打罗玉芬。

罗玉芬三番两次往家里跑,结果没有任何改变,回到娘家,也还是被父母兄嫂劝说回去,看在孩子的份上,忍一忍就好了,你有钱花有饭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哪个有本事的男人不花天酒地呢,等到他老了折腾不动了,自然就会回家来了,到时候就有好日子过了。

这人啊,说安慰话最容易,上下嘴皮子一碰,话就出来了,反正受罪的不是自己。为了孩子忍一忍,一忍就得几十年啊,这对于度日如年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无边的黑暗。

明知道回娘家不会有任何改变,但还是忍不住往娘家跑,罗玉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此刻她正在自家楼上,屋子里没有开灯,她也没有睡下,而是拉开了窗帘,开了窗,躲在窗帘后面看着右后方那所破旧的老平房。那房子里流淌出来柔和的白光,几个人影在屋前屋里走动着,还隐隐约约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那里有一个她最想见的人。如今过了这么多年,罗玉芬还是觉得意难平,她恨恨地咬着下唇,对父母的怨恨无以复加,也怨恨自己的软弱无能,就算是当初跟着于路吃糠咽菜,也比现在这生不如死的日子好,至少那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滚烫的泪水从眼眶里滚落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第15章 被算计了

楼下,罗俊生拉了妹夫一起喝茶:“阿建,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门面还在不在?”

黄建功看着大舅子:“怎么了,哥,你不是不想到对岸去吗?”

罗俊生叹了口气:“现如今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我最近学了几个新菜式,做得比以前好吃多了,去对岸没准能成。”

当初黄建功建议罗俊生去对岸的县城开店,罗俊生不愿意去,因为岛上生意还不错,几乎他们一家独大,又是自己家的楼,不用交房租,离家又近,省心。

黄建功不大明白了:“学了新菜式,生意怎么反而不行了?最近岛上的游客应该比以前更多了吧。”

罗俊生苦笑:“人是多了,生意却不见得好。于路那小子找来了个帮手,现在岛上的游客百分之八十都往他家去吃了。”

黄建功是知道于路的,毕竟是老婆的旧情人嘛,他意外道:“他不是摆摊子卖那什么吗,一个路边摊而已。”

罗俊生说:“卖蚝烙。他现在不止卖蚝烙,还卖烧烤和煲仔饭,很多人专程来他家吃东西。别说,他家那个师傅阿海,绝对是个人才,做出来的东西我敢打赌,连你都没吃过那么好吃的。”

黄建功不以为意地嗤笑了一下,罗俊生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岛民,一辈子恐怕就以为县城的四星酒楼做的菜是最好吃的了:“他那么会做菜,你不花重金请过来,一个路边摊,还能给得起多少工资!”

罗俊生弹了下烟头:“怪就怪在这里,阿海师傅一分钱不拿于路的,白给他干。我让他来我店里,自己开工资,他都不愿意来。”

这倒是令黄建功觉得意外了:“这人什么来头?”

罗俊生摇了下头:“就是说不上来,这人受伤失忆,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被于路给收留了,就死心塌地帮他干了。”

“这倒是奇闻一桩。”黄建功抬眉看了一下大舅子,“我不信你就搞不过一个路边摊。”

罗俊生叹气:“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还专门花了钱去跟阿海学做菜,水平倒是提高了不少,但还是留不住多少客人。我跟他比起来还差得太远,他做菜的水平简直是神乎其神,你根本想象不出来。”

黄建功敲了一下手上的烟灰:“所以你想到县城去开店,因为比不上那家伙的水平?”

罗俊生不说话,也不想承认,但这是一个事实。

黄建功冷笑一声:“大哥,这点小事,你犯不着就被吓跑了啊,把这么好的地盘让给别人,你舍得我还不舍得呢。你放心,我有办法,保准让你依旧做这岛上最大的老板。”

罗俊生惊喜地看着妹夫:“你有什么办法?”

黄建功得意地一笑:“天机不可泄露。你最近搞好你店里的卫生,以防有人来突击检查。”

罗俊生不明白黄建功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黄建功让罗俊生去对岸开酒楼那是一年前小儿子出生时的事儿了,现如今那店子早就给了他小情人的兄弟开去了,哪里还有罗俊生的份。但是他也不打算让大舅子吃亏,让大舅子不好过的是老婆的老情人,难怪她老往岛上跑,不就惦记着这么个没出息的男人么,他要给于路点颜色瞧瞧,让他混不下去,一个路边摊,那不就是无照经营么,要收拾起来,那是相当的容易,而且名正言顺。

罗俊生思来想去,黄建功说要帮他的忙搞定于路,他的心就放下了一半,既然以后还要在岛上做,那么还是跟阿海将剩下的几道菜给学了吧,于是又开始找阿海学做菜。阿海不知道他怎么又想通了,既然要学,那就教,反正有钱拿,就罗俊生那天赋,他也看出来了,只会依葫芦画瓢,也学不了十成十的水准,连熟能生巧都不懂,更别提举一反三了,就这点来看,于路要比罗俊生强多了。

于路还沉浸在元旦假期消费狂潮的喜悦中,三天假期,总营业额超过了一万块,他算盘打得很好,这样下去,过年前说不定就能凑齐十万块钱,终于可以摆脱高利贷了。

过完元旦,于路终于贴了个告示出去,要歇业一天,休息一下。阿海来他家快两个月了,还从没休息过一天呢,他们做这行的,赚的就是假期的钱,假期自然不能休息。平时于路也不太舍得休息,用阿海调侃于路的话,就是钻到钱眼里去了,于路也觉得自己是钻到钱眼里去了,没办法,谁叫他缺钱呢。所以这天竟是两个月来头一回休息。

休息这天,于路一大早起来做饭。他们家的早饭基本都是于路做的,虽然阿海做的好吃,他这个老板也不能太无原则地压榨员工,让他整天围着锅台转。何况目前在阿海的指点下,他的手艺突飞猛进,做的饭也还是很好吃的,让嘴很刁的阿海偶尔也能夸上两句。能够得到师父的认可,还有比这更高兴的事么。

早饭做的是生滚鱼片粥,大米熬得粘稠之后,将腌好的鱼片倒进去,翻滚开来,拌上调料,再撒上葱花就可以出锅了。鱼片粥最关键是给生鱼剔骨,没有刺的鱼肉吃起来才真的爽滑可口,不然一边喝粥还要提防着被刺扎,那就太煞风景了,也不能尽情品尝鱼粥的鲜美了。于路现在已经能够很熟练地给鱼剔骨了。

他将煮好的粥端上桌,中气十足地吆喝一声:“吃饭了!吃了饭去逛街!”

正在哪个角落里躲着玩的于冰一下子钻了出来,抬起袖子擦了一把鼻涕。于路拉住他的手:“小兔崽子,你又用袖子擦鼻涕了,这么脏,谁带你上街,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于冰满不在乎地说:“今天要买新衣服了,旧衣服不要了!”

于路看着小家伙,哭笑不得,怒瞪他:“哪有那么多新衣服穿?买了新衣服,旧的照样要穿。”

于冰不搭理他,踮起脚尖抻着脖子往桌上的碗里看:“没有鱼饼,我要吃鱼饼。”

元旦节那天,阿海不厌其烦地做了一道鱼饼,于冰对鲜嫩爽滑的鱼饼钟爱有加,喜欢得不得了。于南取笑说鱼饼就是于冰,于冰吃鱼饼,就是自己吃自己。于冰也不生气,反而非常乐呵,他就喜欢吃他自己。

“哪里还有,昨天晚上最后一个都被你吃了,没有了。”于路将粥碗推到于冰身前,“赶紧吃,没吃完不许上街。”

于冰说:“那什么时候再做鱼饼啊?”

于路摊手:“我又不会做,你想吃,去求阿海叔叔给你做。”

于冰把眼睛望着正在慢条斯理喝粥的阿海,期期艾艾的不肯开口。他俩的关系始终不算融洽,阿海是个冷脸的人,话不多,很少主动去逗于冰玩,于冰觉得阿海夺走了阿伯的关怀,始终都对他心存芥蒂,此刻让他去求阿海,小家伙怎么也说不出口。

于路看着这一大一小,也懒得去解围。他以为于冰就是小孩子脾气,不记仇的,没想到他对阿海始终不冷不热的,难道是他们气场不合?但当初还算得上是于冰把阿海捡回来的吧。

于冰吃一口粥,从下方抬着眼睛偷偷瞟阿海,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开口。桌子上一时气氛沉闷,只听见筷子勺子碰撞碗的声音。于路打破沉默:“阿冰,阿伯做的粥好吃吗?”

“好吃。”于冰随口说,听起来有点敷衍。

“稍微淡了点,再加几粒盐就更好了,鱼片放的时间稍长,再短十秒就好了。”阿海非常中肯地提意见。

于路悄悄翻白眼,但还是得表示感谢:“多谢指出,我知道了。”他吃着已觉得十分美味了,没想到还能挑毛病,这人的舌头是什么做的。

于冰看一眼阿海,又看看于路:“阿伯你什么时候会做鱼饼?”

于路看着小东西,这小家伙,居然知道曲线救国了,忍不住笑起来,转向阿海:“你什么时候再做鱼饼?”

阿海说:“明天你做,我教你。”

于冰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于路用筷子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赶紧吃,不要拖拖拉拉。”于冰赶紧大口大口扒起粥来,眉眼都带着兴奋劲儿。

这一天于路带着阿海和于冰上县城购物,买衣服和日常用品。虽然是个县城,但因为旅游业发展得比较好,县城还算比较繁华的,而且比较富庶,有很多大城市的有钱人跑到这边置业,买海景别墅,所以大街上熙来攘往的,好多都是进口车。

于冰的两只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完全看不过来:“好多车!阿伯,又来了一个大卡车,好大的车。”那份好奇和兴奋完全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于路抓着他的手,完全是拖着他在走了,有时候路不平,差点还要摔跤。于路实在没办法,最后只好将他抱起来,架在自己脖子上坐着。

阿海则提着所有的东西跟在后面,他们三个人的衣服、鞋子以及日常用品,买了一大堆。现在要带着于冰去吃肯德基,只因为刚来的时候,于冰看着肯德基里的儿童游乐场,特别想去,死活都拽不走,于路答应了他,买了东西再来玩,所以带他兑现诺言来了。

阿海很沉默,一路走一路看,似乎职业使然,他关注得最多的还是路旁的饭店酒楼,甚至对路边一家正在转让的店子看了又看。于路扭头看见他的动作:“阿海你看什么,难道我现在就能开饭店不成。”

阿海说:“你先把号码记下来,回头问问价钱。”

于路看着那家店子,是一间位于酒楼和宾馆之间的饭店,照说地理位置非常优越,怎么会开不下去呢,他掏出手机给阿海:“你帮我记下来吧。”

阿海也不客气,拿过手机把号码记了下来。

于路本来不想来肯德基的,这地方东西贵,又不是健康食品,但是架不住孩子喜欢。他自己还在上中学的时候,肯德基刚进驻县城,和朋友一起来过两回,当时还挺喜欢这里干净整洁的环境,后来家里出了事,就来不起了,说起来,他也没过够肯德基的瘾,这次带于冰过来,未尝不是想满足一下他自己的私心。

于路买了一个全家桶,又要了两个汉堡,这就花了一百多块,还未必能吃得饱:“先垫一下肚子,回家了再吃。”

于冰吃了两个鸡翅和一包薯条,就跑到里面去滑滑梯了。于路一边吃一边注视着侄儿的动向,阿海则扭头打量着肯德基里的装修,别的不说,就宽敞明亮干净来说,肯德基要胜过很多中餐店,难怪会吸引这么多年轻人过来。

那边于冰已经玩得不亦乐乎了,不是周末,带孩子来肯德基吃东西的人不多,所以于冰可以尽情地玩耍,于路看着侄儿脸上那份雀跃,觉得这一百多块钱花得也值了,也难得像今天这样奢侈一回。

他转过头,看见阿海正在仰头看天花板上的灯饰,午后的阳光从玻璃墙透射进来,落在阿海的颈脖上,他突出的喉结形成一个优美的小尖峰,于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心想自己仰起头来,会不会也是那个形状。

阿海低下头,看见于路正伸手摸自己的喉结,于路与他视线相对,略尴尬地咳一声:“你在看什么?”

阿海说:“以后装修店子,可以参考一下。”

于路囧了:“我现在也开不起店啊,先得还债呢。”

“迟早的事。”阿海淡淡地说,咬了一口汉堡,皱起眉头,“肉太柴,烤过头了。”

于路笑道:“本来就是,又贵又不好吃。”

其实肯德基已经是平民食品了,但是相对他家十几块钱就能吃得又饱又满足的情况,确实是太贵了。

吃完东西,于冰还没玩够,但是也不能逗留了,难得一天休息,他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办呢。于路将买东西剩下的钱都存起来,看着银行卡里的数字,首位数字快要突破8了,真是一本满足,原来钱赚起来还是非常快的嘛,不知道年前能不能挣够十万块,要是能够还上高利贷,今年就能过一个轻松的年了。

于路和阿海提着穿的、用的、吃的刚回到岛上,就被一个一起摆摊的摊主告知:“不好了,阿路,今天县卫生局和城管都来了,说我们这是风景区,路边摊影响市容,也不卫生,要被取缔,以后我们就不能摆摊了,棚子全都给拆了!”

于路只觉得耳朵里嗡一声响,脑子变成了一片空白。

第16章 开店了

“老板,老板!”于路听见耳边有人在喊自己,他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眨眨眼,看见阿海略带担忧的眼神:“嗯,啊?怎么了?”他终于恢复了意识,想到自己的还债美梦就这么破灭了,明天开始就要失业,腹部就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胃里痉挛得难受,连带眼泪都要从眼眶里冲出来,他用力吸一下鼻子,掩饰自己情绪的失控。

阿海默默看他一眼,弯腰将从他手里掉下的东西捡起来:“老板,回家了。”

于路木木地看着阿海,沉默地点了下头。要怎么办呢,也跟城管打游击战?还是换个别的地方去摆摊,去哪儿?于路一时间心如乱麻。

阿海也没叫他,一个人提着所有的东西跟在后面,于冰是个敏感的孩子,感觉到阿伯散发出悲伤难过的情绪,也不敢去打扰,看阿海一个人提了那么多东西,乖巧地帮忙拿了两个装衣服的袋子。在于路需要人关心的时候,他俩终于化干戈为玉帛,结成同盟了。

于路走了好一段,才想起来自己的东西,回头一看,那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正吃力地提着一大堆东西在后面跟着。于路赶紧倒回去,从于冰和阿海手里接过一些东西:“我来吧。”

阿海也没拒绝,分了一些给他。于冰坚持要提一个袋子:“阿伯,我拿,我拿得动。”

于路摸摸他的脑袋:“乖,你的衣服自己拿吧。”

阿海见他脸色平静了一些:“开店吧。”

于路猛地抬头看着他,这是今天听到的第二个爆炸性的话题,他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思绪则如脱缰的马一样不受控制地狂奔着,开店么?真要开店么?他不是没想过开店,但是开店这件事一直都是放在还完高利贷之后,现在高利贷没还完,就要开店么,那高利贷怎么办?但是不开店,哪里有钱还得起高利贷。

阿海不再说什么。于路走在前头,并不往家走,而是往平时摆摊的街道走去,那儿有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戴着白色头盔的城管正指挥着几个穿着便服的农民工在收拾他们搭建的简易棚子,不少摊主的推车还停在路边,锅里还冒着热气。更多的游客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些正在强行拆除的执法者们。

有人认识于路和阿海,赶紧嚷嚷起来:“老板,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不让摆摊了,以后我们去哪里吃你的煲仔饭?”

于路看见了一些熟悉的面孔,想笑着回应一下大家,但是他的笑容比哭好不到哪里去:“我也不知道状况,今天出去了。”

一个穿蓝色制服腆着肚子的男人打着官腔说:“以后这路边不能再摆摊了,影响岛上的形象,也吓跑了游客,这不是得不偿失嘛。要是再摆,抓一次罚一次,绝不手软!”

一个游客说:“有没有搞错,没有这些小吃摊,我还跑到这岛上来干什么?喝西北风?你们觉得摆在路边不好看,那就给他们划一片专门的小吃街出来,总不能这么平白无故地给取缔了吧,谁不知道这岛上最大的特色就是小吃啊。”

制服男继续打官腔:“这个岛最大的特色难道不是候鸟么,你们不是来看鸟的?除了这些路边摊,也还是有好多正规的饭店小吃店。路边摊卫生问题堪忧,也是为你们的健康着想啊。”

有人小声骂道:“着想你麻痹!”

又有人问于路:“老板,你们以后还卖不卖煲仔饭啊,还有烧烤,不会就吃不到了吧?”

于路动了动嘴,不知道怎么接大家的话。阿海在一旁说:“我们老板打算开饭店,等店子装修好,请大家再来捧场。”

人群中爆发一阵小小的欢呼:“真的吗?在哪里开?还在岛上吗?”

阿海看着于路:“老板,问你呢。”

于路只好顺着阿海的话题说下去:“这个,我们暂时还没有确定,等确定好了,我一定会告诉大家的。”

有人掏出手机:“老板,你有微信或者微博没有,到时候好告诉我们动向啊。”

于路这时才发现到没有智能手机的不便,他嗫嚅着:“对不起,我没有那个。”

大家都失望地叹了口气:“那以后要怎么才能知道老板在哪里开店,什么时候开张呢?”

于路也觉得有些遗憾,虽然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这些全都是他的老主顾,有了他们,知名度一下子就打响了,不要慢慢熬。

正当大家都觉得满腹遗憾,于路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刘浩洋打过来的:“阿路,你在哪儿呢?”

“耗子,有事吗?”于路的心提了起来,该不会是阿海家里人找来了吧,这可真是天要绝他了。

刘浩洋笑着说:“没事就不能找你?我上你们岛来出个外勤,这会儿忙完了,想上你家来吃烧烤,有吃的没有?”刘浩洋也来于路家吃过东西的,对阿海做的烧烤是赞不绝口,还带同事朋友过来给于路捧过场。

于路苦笑了一下:“没有。”

“不要这么小气啊,我又不是不给钱。”刘浩洋心情很好地嚷嚷。

于路说:“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岛上不准摆摊了,以后想吃上我家去吧,我给你烤。”

刘浩洋骂了一句:“我操,这谁的馊主意啊。我说怎么今天岛上人这么多,是城管的来搞拆除了?你在哪儿呢?”

“我平时摆摊的地方。”于路说。

“那你等着,我赶紧过来。”刘浩洋说着挂了电话。

不出五分钟,刘浩洋就到了,他了解了情况之后,也忍不住悄声骂了声娘,于路家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这要是不能摆摊了,以后可怎么活。“那你打算怎么办?”

于路说:“现在还说不好,可能会开个店吧。”

“那高利贷的钱先不还了?”刘浩洋看着他,“不是说差得不远了?还差多少,要不我给你补上?”

于路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用,我先开店吧,反正都欠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几天了。”

刘浩洋说:“那我能帮你什么忙?”

于路说:“我暂时还不确定去哪里开店,要是开店后能把这些老顾客带去,店子很快就发展起来了。我这边定不下来,大家就没法知道。”

刘浩洋说:“这个简单啊,你弄个微博什么的,让大家加一下,店子一开,把地址和店名公布一下,大家不就都来了?”

于路无奈地笑:“我没有啊,手机不能玩那个,我也不会玩。”

刘浩洋想了一下说:“要不我帮你申请个微博,让大家都关注一下,有消息了我帮你发布一下?”

于路抓抓头发:“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来来,我帮你注册一个。大家都来加一下。”刘浩洋当即掏出手机,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让在场的老顾客都加了一下,“大家都帮忙多宣传一下啊,多关注我的微博,以后多多支持我朋友的生意。”

刘浩洋这一举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解决了于路的烦恼,让他感激不已。

晚上于路留了刘浩洋和他同事在家吃晚饭,阿海亲自下厨,做了一顿美味佳肴。刘浩洋头一回吃阿海做的菜,简直要把碗都嚼巴嚼巴吞下去:“阿海,你简直是神了,原来烧烤和煲仔饭还只是小试牛刀,做菜才是你的真水平啊。就你这水平去开饭店,门都要被挤破啊,绝对会火!要是不火,你来找我!”说完非常豪气地拍了拍阿海的肩。

阿海看一眼被喝得微醺的刘浩洋拍过的肩,没有说话。刘浩洋又去搂于路的肩膀,贴近他的耳朵说:“阿路,别担心,柳暗花明又一村,总是有转机和希望的。有阿海帮你的忙,还债是迟早的事,有什么困难,还可以来找我,能帮忙,我一定帮。”说完打了个酒嗝。

于路脸上带着笑意:“好,一定。”

这顿饭吃到挺晚,刘浩洋和他的同事都喝得有点高了,于路说:“耗子,你们今晚上不回去了吧,就在我家睡,明天一早直接去上班。”

刘浩洋打着酒嗝,笑嘻嘻的眯缝着眼看着于路:“好,我跟你睡。”

他的同事拉起他:“小刘,还是回去了,明天一大早还有任务,你从这边回去赶不及的。小于,现在应该还有渡轮吧?”

于路看了一下时间,快十点了:“有是有的,不过要去叫船老板,你们要不还是留在这边吧,明天一大早再过去。”

那个警察说:“明天五点钟就得起来赶回去,一大早估计也没渡轮,也还是要叫人,所以不如晚上叫了,可能这会儿人家还没睡。小于,你帮我去叫一下船老板行吧?小刘,起来了,我们回去。”

于路只好拿着手电筒,送两人去码头坐渡轮。于路也喝了点酒,但是还不至于醉,他看这两人喝得东倒西歪的,有些不放心:“我送你们过海。”

刘浩洋抹了一把脸:“不用了,你别去了,早点回去睡。”

于路说:“没事,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反正船过去了还要过来的。”他对喝醉酒坐夜船过海心存阴影,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放心让两人坐船过海,一定要亲自送过去才行。

送刘浩洋过了海,他又随着渡轮回来,上了岸,却不急着回去,在岸边的椅子上坐着吹风。时值隆冬,南方的小岛也有了冬天的迹象,夜晚还是很冷的,尤其是风大,人都要吹傻的感觉,但是于路却没有特别的感觉。

于路想起今天的事,心头还是乱糟糟的,将头埋在膝盖上,真要开店么,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这纯粹就是赶鸭子上架的节奏。解脱的曙光分明离自己那么近了,却又重新陷入黑暗中,要说不沮丧那绝对是假的。

不知过了多久,于路发现身边有人坐了下来:“怎么不回去?外头风这么大。”

于路抬起头,发现阿海坐在自己身边:“嗯,阿冰呢?”

“已经睡了。”阿海说。

于路起身:“那回去吧。”他不放心侄儿一个人在家。

阿海双手揣在裤兜里:“你打算开在哪里?”

于路扭头看着他:“啊?”

“店子。”

于路想了一下:“开在岛上,成本会比较低一点吧。”

“不如联系一下今天我们看到的那家饭店。”阿海提议说。

于路愣了一下,然后想了起来:“你说今天记了电话号码的那家?那个路段比较繁华,估计转让费都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