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她问另一个人:“你怎么样啊,要紧吗?”

聂城躺在床上,平静道:“放心,死不了。”

他这么说,时年却并不能放下心。昨晚刘彻是下了狠手,虽然事后回过神,特意派了御医来给聂城看伤,但时年对这种两千多年前的医生实在心存怀疑,谁知道他们都会些啥啊!

也因此,她今天才会偷溜过来,沟通情报,顺便看看情况。

聂城盯着她,忽然道:“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呢。如果不是时小姐奋不顾身,我可能真的要被打死了。”

说来也奇怪,她当时看到他被狂揍,什么都没想就冲上去了,但现在回忆,那样的情况她其实是很可能被误伤的。时年将这个归结为自己品德高尚,连对威胁过自己的人都这么够意思,傲然道:“知道就好。不过没想到你那么没用,连刘彻都打不过!”

聂城淡淡一笑,没有解释在车轮战那么久后,自己的体力已经耗费大半。而且,他本来就不打算真的赢过刘彻。

他和路知遥是经田蚡举荐入的南军,目的当然是接近刘彻。昨夜比武之后,刘彻就对他们有了兴趣,在得知他们是国舅的人后,当即决定将他们调到御前。君王拍着他的肩,别有深意道:“朕的身边,需要卿这样的忠勇之士。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即使是聂城也不得不感慨,这次事情实在进行得顺利。而想到这样顺利最重要的原因,他目光一凝,再次落到时年身上。

路知遥适时道:“比起这个,我更惊讶,你和刘彻居然有这种渊源…”

就在刚才,时年给他们讲了自己入宫后的遭遇,大多数聂城之前就知道得差不多了,只除了一点——她刚过来时救下的男人居然就是汉武帝刘彻。

路知遥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知怎么开口。时年莫名其妙,他终于忍不住了,“那什么,你和汉武帝两个人…到什么程度了?你不会…不会跟他…”

这件事他纠结一晚上了。昨天亲眼看到刘彻当众抱了时年,态度亲昵,而且那些人也说了,这是皇帝陛下的新宠…

她没这么敬业吧?!

时年听明白他的意思,脸腾地红了,“你你你…你想什么呢!我们是纯洁的!才没有你想的那种事情!”

路知遥却还不信,小声嘀咕,“真的?光牵手和抱抱,汉武帝居然这么纯情…”

时年气得半死,又有些羞窘,毕竟是和两个男人讨论这种问题。她下意识瞟向聂城,却见他撑着头,似笑非笑,“对哦,少使夫人…”

喂喂喂!

她刚想为自己的清白再争辩一把,聂城却又轻咳一声,敛了神情,“时年。”

“啊?”

“刘彻已经决定不和亲了。”

时年茫然点头,“对啊。”这不还是她告诉他们的嘛,刘彻跟她的悄悄话。

聂城一笑,“我们的计划完成一半了,而这都是你的功劳。时年,你做得很好,比我预期的还要好。”

时年呆了几秒,猛地从心底升出一股喜悦。就像当初在公司拼死拼活完成一个项目,被领导当众夸奖,心里就是这么自豪。太过高兴,导致她完全忘了自己本来是被迫做这份工作的…

瞥到路知遥虽然不服却又无话可说的样子,时年绞着裙子,扭捏道:“也没有啦,运气好而已。不过我确实挺努力的,相当努力,可以说是优秀员工了…”

聂城笑容加深,“所以,下面的事情,也拜托你了。”

时年:“嗯…嗯???”

当天晚一点,时年被召去了宣室殿。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座天子寝殿,听说刘彻平时如果不临幸后妃,都是宿在这里。一进去就感受到这里和掖庭的不同,当真是金玉为堂、雕梁画栋,正殿的鎏金多枝灯白天也点着,烛火晃动,坐在灯下看竹简的青年也容止俊逸、丰神如玉。

看到时年进来,他不待她行礼就招招手,“过来。”

时年坐到他身边,刘彻正好用笔在竹简上圈了一下,时年问:“陛下在做什么?”

“昨晚校场比武,有几个人表现不错,朕打算都提过来。”

时年看向竹简,上面果然写着三个名字。她知道里面肯定有聂城和路知遥,但她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一个都认不出来。

靠,现在用的小篆!

时年:“…除了陛下昨夜当场钦点的两人,您还要提拔谁?”

“你还记得有个少年吗?就是最后跟路知遥打的那个人。”

时年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人,刘彻和聂城比武时,他就在和路知遥打。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岁,面庞还很稚嫩,神情却有超脱年龄的成熟。打到一半分开时,他支撑不住吐出口血,却毫不恐慌,随意把它擦掉。少年眼神坚毅,如磐石,如青松。

“他啊,看起来是挺厉害的样子,就是太小了…”

“小不要紧,假以时日,未必不是朕的股肱之臣。”

时年端起杯水随意喝着,明显对他的股肱之臣不感兴趣,刘彻说:“对了,他叫卫青。”

“噗——”

时年一口水呛到喉咙里,咳嗽连连,刘彻连忙拍拍她的背,“怎么了?”

“没、没什么…”

时年眼下口唾沫,一颗心砰砰直跳。天啦,卫青啊!名震千古的大将军卫青!她居然就这么见到了!还他妈没认出来?!

刘彻目露怀疑,时年正色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您说得很对,非常对!假以时日,这卫青必是你的股肱之臣!”

刘彻轻嗤,却也没纠缠这个,“你呢,下午做什么去了小仙女?朕派人去传你,他们说你出门了,现在才过来。”

时年不自在扭了下身子,“你干嘛这么叫我…”自从昨晚之后,他好像忽然爱上了这个称呼,叫个没完。

刘彻笑眯眯道:“怎么,你不是朕的小仙女吗?”

时年看着他的眼睛,黑曜石一般,平时总是倨傲张扬,却在看向自己时闪烁着温柔的笑意。几个小时前,聂城的话又回荡在耳边,“你不觉得,刘彻他看上你了吗?”

路知遥插嘴,“当然是看上了,否则能我在下面拼死拼活打群架,她在上面喝着饮料当观众?封建社会太不公平!”

她并不是迟钝的人,以前也被男孩子追求过,这段时间其实已经隐隐感觉到,昨晚那个拥抱后更是再无怀疑。

刘彻对她,确实有那方面的意思。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的任务…是撮合他和卫子夫啊!

时年让自己冷静,被汉武帝看上虽然有点惊悚,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从史料来看,他就是这样的人,风流多情,一生阅美无数。如今他们一起经历了特别的事情,他对她产生好感,很正常。

她只需要让他把兴趣转回卫子夫就行了。

时年展颜一笑,直接跳过这个话题,“对了,你想好怎么取消和亲了吗?”

刘彻一听这个,就用竹简拍拍头,苦恼道:“别提了,朕想了一整天,竟是没想出一个法子。”

如今的汉朝还不到跟匈奴撕破脸开打的时候,所以这次的事只能智取,但匈奴使臣都到长安了,再说取消谈何容易?而且,刘彻还得小心瞒好了太皇太后,为此今早还忍气吞声在长乐宫演了一出孝子贤孙。

不过即使抱怨,他的状态看起来还是不错的。看来下定决心不和亲之后,即使解决问题非常艰难,也比让他忍辱屈从要好。

“既然想不出来,我们出去走走吧。散散心,开阔思路,怎么样?”

刘彻:“你真的只是想出去走走?”

时年老实道:“我还想去看看卫子夫。匈奴人到了,她最近心理压力一定很大,万一又想不开怎么办?我们去鼓励一下她吧。”

刘彻盯着她,忽然问:“对了,卫青就是卫子夫的弟弟,你知道吗?”

时年不料他提这个,想了想才说:“是吗?我不太清楚。对哦,他们是一个姓…”

“是,他本来是阳信公主府的马奴,因为阿姊成了和亲公主,才被特例选入了南军。”

“这样啊。我现在知道了。”

刘彻看她满脸无辜,轻轻一笑,“走吧。”

两人一起去了披香殿,这次都亮明了身份,披香殿自然好一通忙乱。最后,他们屏退左右,卫子夫恭敬道:“妾不知,上次救我的竟是陛下和少使,失礼之罪,请贵人勿罪!”

“不罪不罪,我们就想看看你好不好,身体没事儿了吧?”时年拉住她的手,亲亲热热道。

卫子夫勉强一笑,“妾无事,多谢少使关心。”

“你别怕,虽然匈奴人到了,但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而且,就算真要去匈奴,你有什么心愿,陛下也会尽量满足的。”

她说完,给刘彻递了个眼色,他只好点头,“是,朕会尽量满足你的心愿。”

卫子夫神色一动,“当真?那妾…妾确实有一件事想求陛下。”

刘彻有点意外,“说说看。”

卫子夫跪下,长拜道:“妾想,如果可以的话,陛下能否尽量推迟出发日期?”似乎怕刘彻误会,她忙解释,“妾并非有意拖延,只是妾的弟弟前几日入宫看妾,曾经说过,匈奴月前刚经过一场大的瘟疫,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我倒没什么,只是这些随嫁宫女大多身体柔弱,如果瘟疫还没控制住的话,她们在匈奴出了什么事,妾心里实在…”

“你说什么?匈奴刚经过一场大瘟疫?”刘彻打断她,“你说仔细点!”

卫子夫一愣,“是…妾的弟弟说,是四月份的事,匈奴南部爆发了一次大的春瘟,死了不少人,牛羊更是损伤无数。他还说,今年匈奴的日子恐怕难过了…怎么了,陛下?”

怎么了?他也想问怎么了!

刘彻站起来,来回走了两圈,最后望向窗外,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这样的好运!匈奴爆发了瘟疫,还死伤无数牛羊,这意味着什么?

他觉得,他找到切入口了。

转身一看,卫子夫还跪在那儿,神色张皇。这还是他第一次将她正经看在眼里,只觉那张脸说不出的顺眼,走过去亲自扶起她,笑道:“你这次可立了大功了。”

两人挨得近,卫子夫闻到他身上的沉水香,脸颊一红,有桃李般的娇羞,倒是与平时情致不同。不过他这会儿没心思多看,转头道:“你在这儿陪她吧,朕还有事,先回宣室殿了。”

说罢,也不管两人的恭送,转身就出了寝殿。

然而,没走出多远,他忽然觉得不对。匈奴爆发瘟疫,朝中其实有人提过,但大家都没当回事儿,所知者寥寥,以至于他今天都没想起来。卫子夫说是弟弟告诉她的,但卫青也只是南军一个普通的士兵,为什么会知道这个?还知道得这么详细?

他转身就往回走,刚到门口,便听到卫子夫犹豫的声音,“时少使,我这样跟陛下讲了,真的就可以不去匈奴了吗?”

隔着一堵墙,他看不到时年的神情,却能听出她语气里的笃定,“当然了。而且,陛下一定会觉得你很聪明、很厉害,就这么喜欢上你也说不定呢!”

作者有话要说:彻彻: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没想到我会回来吧!!!

大家端午节快乐,大家吃粽子了吗?今天笙笙也更了肥肥的一章呢~~~~

感谢霸王票土豪们,么么啾~~~!

射箭

时年觉得,自己的计划实在周密。聂城说,要想办法告诉刘彻匈奴爆发瘟疫的事,他那么聪明,自然能想到后面应该怎么办。但时年却觉得光这样还不够。她决定让卫子夫告诉刘彻这个消息,把这个大功劳给未来的皇后凉凉,一箭双雕。

下午她偷溜到披香殿,卫子夫认出她是曾救过自己的人,自然惊讶,而当时年说可以帮她躲掉和亲后,卫子夫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时年忍不住问:“你不相信我吗?”

卫子夫摇摇头,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毅然道:“您对子夫有活命之恩,我自然是信您的。也罢,反正都这样了,只要可以不去匈奴,我什么都愿意做!”

现在看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啊。

时年心情愉快,索性留下来陪卫子夫吃了晚饭。她这段时间茶饭不思,人也越发憔悴,时年瞧得心疼,拉着她的手说:“你要好好吃东西啊,不然饿出毛病来,陛下以后会心疼的!”

“陛下…”卫子夫有些糊涂,似乎不明白她怎么老把自己和陛下凑到一起。

时年也没解释,夹起块肉递到她唇边,“啊,吃这个~”

卫子夫红着脸,小心翼翼把肉吃了进去。

这么一耽搁,等回到掖庭已经很晚了,时年哼着歌推开门,却发现房内已经坐着个人了。

她吓了一跳,看清是谁后更是惊讶,“陛下?您怎么会在这儿?”

殿内只点了一盏灯,光线昏暗,刘彻的神情也有些分辨不清。他本来好像正在看着什么,听到声音也没回头,淡淡道:“怎么,朕的掖庭,朕倒来不得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按她一开始的设想,刘彻今晚应该很忙啊,难道聂城高估他了,他并没有领略到那个情报的深意?

她在刘彻身边坐下,刘彻盯她一瞬,忽然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朕刚想到了应该怎么取消和亲,所以想过来和你分享。”

时年眼珠子一转,满脸惊喜地凑过去,“真的?那您想怎么取消啊?”

“下午卫子夫不是说,匈奴月前爆发了一次大的瘟疫嘛,朕就想着,瘟疫过后,他们一定急需粮食和牛羊,我们正好可以用这个作筹码,和匈奴谈判。大汉给他们提供应急的粮食,作为交换,匈奴放弃此次和亲。”

在卫青、霍去病一众名将还未长成,汉朝也没做好正面和匈奴打一战的准备时,这无疑是个折中的良策。时年一拍手,“对啊,这样好的办法,我怎么想不到呢!陛下您真聪明!”

女孩的吹捧如此直白,换作往日他一定很受用,今晚却不得不把一切都仔细审视。

刘彻不动声色,“不过,决定了这个,朕又有些新的烦恼。”

“什么?”

“卫子夫不去匈奴了,那应该怎么安置她呢?说起来,她的处境也实在尴尬,说贵不贵、说贱不贱,谁都知道她本来是什么身份,又是为了什么入宫。做不了匈奴阏氏,朕总得帮她找个好归宿才行。”

时年眨眨眼睛,“陛下是问妾的意见吗?”

刘彻:“怎么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陛下既然问妾,那妾就随便说一下哈。我觉得,您还真得小心处理卫子夫,送她出宫肯定不行,她毕竟封了公主,如果用不上人家和亲了就把人赶走,显得有点卸磨杀驴、不近人情。”

“那朕为她选一个夫婿,再以公主的身份嫁出去?”

“您自己也说了,谁都知道她本来不过是个奴婢,还曾经被选中远嫁匈奴,妾担心,一般显贵人家会心有顾忌、不愿迎娶,而家世差一点的又配不上公主之尊了。”

刘彻笑了,“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我觉得,一般显贵人家不行,就索性找极贵的、压根儿不在乎她本来是什么身份的人。就好像陛下您,自己已经是天子之尊,喜欢谁肯定不会在乎她是公侯之女还是卑微奴婢。况且,卫子夫本来就是要嫁给一国之君的呀,可见她有陪王伴驾的命…”

时年说得正开心,忽然发现刘彻虽然在笑,一双眼睛却殊无笑意,在夜色中冷冷凝视着她。她一个激灵,后面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有些无措地望着他。

“陛、陛下,我说错什么了吗?”

刘彻站起来,居高临下打量她。

他知道她有问题。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从天而降的少女,先是救了他的命,然而又出现在他的后宫。他怀疑过她是间谍,是细作,是敌人放在他身边的眼睛,可越相处,越觉得这种猜测无稽。这世上不会有人敢派出她这样的细作。

他这样告诉自己,却在猝不及防间,听到了那样的话。

让他喜欢上卫子夫吗?

他侧过头,轻轻笑了,掩过眼底一闪而过的受伤,“没有错,你说得很好。非常好。”

接下来几天,刘彻都没有找时年,她心中忐忑。刘彻当时说完那句话就拂袖而去,什么都没解释,留下她连续几天都在纠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这位大佬了!

难道他不喜欢她话里暗示让他娶了卫子夫?可这也不是她第一回这么做啊,之前怎么没见他发火?

她困惑不解,又不敢频繁去找聂城他们,只好每天在掖庭翘首以待。也许是眼神太渴望、神情太迫切,到最后,月容小心翼翼道:“时年,你别、别太着急,陛下一定是最近前朝太忙了,才没顾上你…他不会忘了你了,你别难过…”

时年诧异三秒,然后一抬头就对上好几双或同情、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眼睛。大家见她发现,立刻左顾右盼,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我并不是怕失宠好吗!

因为这个,当刘彻终于传召时年过去时,即使她的心已经飞起来了,还是强行逼迫自己矜持地点了下头,淡淡道:“知道了,容我下完这盘棋再说。”

大家:“…”

这次也是在校场,不过不是南军里那个可容几百人斗殴的巨型广场,而是修在宣室殿附近的、供皇帝日常骑射的校场。时年到达时,正好看到场上烟尘飞扬,轰隆的声音里,四匹骏马由远及近,马上的男子就在这快速奔驰的状态下,取下背上长弓,对准了校场另一端的靶子。

跑在最前面的是路知遥,只见男生双眼发光、满脸跃跃欲试,并没有瞄准太久,羽箭便“嗖”地飞出去,射中红心外围。

时年有点惊讶。这个位置古人能射中都很不错了,遑论路知遥一个现代人,再加上那晚校场比武,他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路知遥大概也这么想,面露嘚瑟,示威般往后看去。策马而来的刘彻、聂城对视一眼,同时弯弓引箭,男人唇畔含笑,神情却很专注,眼神锐利如刀。只听到“嗖”“嗖”两声,两支羽箭穿破空气,气势如虹地冲向箭靶,然后,同时射中靶心!

路知遥脸瞬间垮掉。时年看着那仿佛抢地盘似的两支箭,也懵了,这算谁赢?

刘彻勒住缰绳,指着靶子笑问:“这怎么算?”

聂城也笑道:“臣不知,不如等卫君射了,再定胜负?”

第四匹马上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闻言默不作声摘下弓,一手搭箭。少年神情很平静,即使在飞驰的马背上身形也如青松般沉稳。

他也没瞄准多久,便手指一松,羽箭破空而去。时年只觉眼前一花,立刻着急地看向靶子,却发现靶心羽箭挤得太密,一时竟判断不出他射中没有。

不会脱靶了吧?

这个想法闪过的下一秒,两支羽箭晃晃悠悠,从靶心脱落,掉在了地上。

时年瞪大了眼睛。

少年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把前一人的箭劈成两半,他直接把前两个人的箭都震下来了…

靶心端端正正插着的,只有他一个人的箭。

刘彻哈哈大笑,跳下马随手把弓丢给一旁的人,“痛快!果然和你们三个比武最痛快!”

其余三人也跳下马,同时跪地道:“陛下过奖,请恕臣僭越之罪!”

刘彻笑着让他们起来,这才看向在场边等了许久的时年,神情顿时微妙一变,“来了。”

时年朝他行礼,同时小心观察他。不管是为了什么,既然召她来了,应该是不生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