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却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她这样自出生便站在权势顶端的人,几乎是被人从小跪到大的,苦肉计,对她有用么?

老太太颤声道:“王妃,请您息怒!”

王妃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眉梢微挑道:“我听说马老夫人家中尚有三个未婚配的儿子,城西陈家,刚好有一个丑女、一个哑女和一个瘸子,我这就去请旨,把她们许配给你做孙媳妇儿,可好啊?”

老太太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王妃冷笑:“怎么?不愿意?那你怎么就敢往王府塞个聋子!”她狠狠地拍在了桌面上。一屋子丫鬟,哗啦啦地全都跪了下来。

很快,她又唇角一勾,“息怒是不可能了,但息事宁人,我勉强…可以答应。”

老太太忙问:“请王妃明示。”

她神色一肃:“老四的亲事不变,老大的,退了!”

宁溪两眼一翻,当场晕了。

花园里,小樱在玩弄一个酱紫色的小盒子,神色十分恬静。

崔妈妈走了过来,行了一礼,笑道:“表小姐,一个人玩儿呢,哟,这是什么?”

小樱平静的面容上,慢慢地露出一抹可人的笑来:“蜡油。”

“哟,那表小姐可得当心,别吃进去!也别弄在地板上,太滑了,会摔跤的。”

“像宁溪姐姐那样摔跤吗?”她笑得纯真,“崔妈妈的意思是…她是踩到我的蜡油才摔跤的吗?”

崔妈妈微微地愣了一下,少女的笑容干净得没有一丝杂志,却莫名地,让她觉得阴冷,她吞了吞口水,笑道:“那你在地板上抹蜡油了吗?”

小樱的笑容一沉,几乎吓得崔妈妈跌在地上,但很快,小樱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当然没有啊,我很乖的。”

崔妈妈松了口气,自己真是神经错乱了吧,居然会怀疑一个孩子,明明那么可爱。崔妈妈探出手,想去摸摸小樱脑袋,小樱就那么笑着看向她,一点儿也不排斥的样子,却不知为何,她的手怎么放都放不下去了。她抽回收,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事,奴婢先走了,表小姐慢慢玩。”

府里出了这种糟心事,郭老太君没了吃寿宴的心情,但为了给马家与自己女儿当个和事佬,还是硬着头皮把大家叫到宴厅吃了饭,分男女入席。

吃饭时,宁玥就察觉到贾夫人的眼底流露出几分幸灾乐祸。原来,她对陈博、贾玉燕与马宁馨的事不是完全不介意,对武贵妃斗跨贾德妃的事也不是没怀恨在心,刚才是碍于郭老太君的颜面,才一直伪装得特别释然。

用过饭后,宁玥在花园叫住了她:“贾夫人。”

贾夫人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过身来,见与自己说话的是马宁玥,笑容登时淡了几分。

宁玥却仿佛没察觉到她的冷意,淡淡地走上前,笑着说道:“贾夫人还在为两个女儿的遭遇怪罪我们马家吗?”

贾夫人的面色变了变。

宁玥随手掐了一片枯黄的叶子,又抚了抚鲜艳的花朵:“其实,贾玉燕死的那天,我就在现场。”

“什么?”贾夫人勃然变色。

“怎么?德妃娘娘没告诉您?哦,现在已经不能叫她德妃了。贾玉嫣自始至终都知道,还以此为条件,与司空朔谈了一笔交易,贾夫人毫不知情吗?”

“你…你这孩子,别信口雌黄!玉燕是司空朔害死的,她姐姐怎么可能跟元凶谈交易?”

“贾夫人若是有兴趣,我可以把当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您,至于您信不信…随便咯。”

贾夫人面色发白地看向了她。

宁玥明白自己成功勾起贾夫人的好奇心了,就把在宝林轩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我每月都固定有那么几天会去宝林轩,那天,不巧就碰到了陈博与贾玉燕。陈博当着贾玉燕的面唤我三妹妹,你是知道的,我姐姐早与他和离了,这声三妹妹真不知从何唤起。贾玉燕很快猜出了我的身份,对我百般刁难,后面,刁难不过我,就决定杀了我。她跑到楼梯上推我,跑到门口推我,都被我躲开了。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她自己跌下了台阶,撞到司空朔的仪仗,这才被人处置。”

她看向面色一点点变得惨白的贾夫人,“我不知道贾夫人掌握的实情是怎样的,我只是觉得奇怪,贾玉嫣居然没将我在场的事告诉您。哦,对了,煜世子也在场,当时要不是他救了我,我的下场可能与贾玉燕一样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贾夫人的眸子里溢出了冰寒的光。

宁玥点点头:“等会儿煜世子来了,贾夫人可以向他询问,当然,为了彼此的声誉着想,我和他还有胤郡王,都希望贾夫人将这件事保密。”

故意把玄胤扯进来,是为了打消贾夫人对她与玄煜的怀疑,省得她跑到玄胤跟前儿乱嚼舌根子。

连找玄煜对质的话都讲出口了,贾夫人心中很快信了大半,但面上,没有丝毫的表露。

宁玥接着道:“我欺骗您毫无意义,因为不论是贾玉燕的死,还是贾玉嫣的落马,都与我们马家没有丁点儿关系。夫人不过是因为我姐姐与陈博的关系,以及武贵妃与老太太的关系,迁怒于我们罢了。但夫人扪心自问一下,这样的迁怒有任何意义吗?能把那些伤害了您女儿的凶手绳之以法吗?如果您到了这个份儿上,仍对我的话心存疑虑,那么请夫人入宫,与您的女儿细问一番,问她与武贵妃斗法,为什么把我送出宫,送给司空朔?”

“送…送给中常侍?”贾夫人一直以为女儿嫉妒武贵妃,想给武贵妃一个下马威,所以把武贵妃的侄女儿劫持了,然而她万万没料到是劫持到中常侍的手里!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女儿与司空朔…便是真的勾结上了。她痛苦地揪住衣襟,惶然道,“不可能的…玉燕是她亲妹妹,她怎么可以跟处置了她妹妹的人…狼狈为奸?”

她才不信女儿是在跟妹妹吃醋,因为她绝不信女儿与陈博会搅在一块儿。在她看来,女儿是被人陷害的,这个让是谁,自然是武贵妃了。

“你撒谎…她不会这么做…”

宁玥摇了摇头:“我言尽于此,夫人要如何辨明真相是夫人的事了。”

语毕,她迈步离开。

贾夫人突然叫住她:“你…你又是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宁玥弯了弯唇角,没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夫人来参加郭老太君的寿宴,究竟是夫人受到了邀请,还是贾老爷让夫人主动问的?”

“…”贾夫人张张嘴,愣住了,“你…你什么意思?”

宁玥仿佛没看到她眼底的震惊,不紧不慢道:“夫人想知道中山王妃为什么总对夫人爱理不理的吗?因为她明白,贾家…早就上了司空朔的贼船!不仅贾玉嫣,就连贾老爷,都是司空朔的人。唯一,啊,不,唯二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夫人与您那位枉死的小女儿。”

“不,不,这不可能…”贾夫人好像整个信念快要坍塌了一样,双腿都失去了站立的力气,她扶住树干,不让自己倒下。

宁玥又道:“郭大夫人虽说也出自贾家,可在她心里,始终是与郭家、与玄家一个阵营的,贾老爷不死心,所以派了你接近她、接近郭家,企图在合适的时机扭转郭家的立场。如果这一次真的是贾老爷催您来赴宴,那么您,应该已经有答案了。”

前世的郭况就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贾老爷刺死的,那么一个有才华的男人,不应该惨死当下,她动不了贾老爷,但她可以劝贾夫人,只希望这个看似柔弱的妇人,别叫她失望才好。

告别贾夫人后,宁玥在郭家转悠了起来,司空朔的行宫总是给人一种严肃冷酷的气息,郭家则处处透着温馨与别致。行至一条水榭楼阁时,宁玥看见了玄胤。

玄胤站在楼阁前,神情呆滞,连她走近了他,他都没有丝毫察觉。

宁玥轻轻地拍了拍她:“喂。”

玄胤一记冰冷的眸光打来,宁玥的头皮微微麻了一下,须臾,玄胤敛起眸中的冰冷,说道:“你怎么来了?”

宁玥吁了口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些看不懂玄胤了,他总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可转头,又会露出另外一副面孔。

她定定地看向他,轻声问:“你今天怎么了?从进门就臭着一张脸,谁惹你了不成?”

玄胤抓住她发凉的手,慢慢地朝前面走去,随口道:“没怎么。”

这便是不想说了。

宁玥也不逼她,回头望了望那座水榭楼阁,问:“你刚刚在看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你看那么出神?谁的院子?”看上去像女人住的,可郭家除了已经出嫁的皇贵妃、中山王妃,她没听说过别的千金呀。

“没谁的院子。”

这种敷衍的话骗鬼还差不多。不过宁玥并不想强迫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有。

宁玥笑了笑,又问:“没看见小樱呢。”

“这么关心她?”玄胤挑眉,脸色缓和了一些。

宁玥早看出他疼这个妹妹了,一提她,他心情保管变好,“我只是很好奇,她是你妹妹,却好像跟你们长得不太像。”

玄胤握着宁玥的大掌紧了紧,沉吟片刻,道:“她不是亲生的。”

宁玥露出十分诧异的神色,杏眼圆瞪道:“看你们对她那么好,我还以为她是亲生的呢。”

玄胤的眸光微微暗了下来,似忆起了不太高兴的事,语气中也染了一丝沉重:“她是我大哥从外头抱回来的。”

“从哪儿抱回来的?”

“好像是南疆,就是我大哥给我偷黑曜石的那次,半路看见襁褓里的小樱,觉得她可怜,便将她抱回来了。”

这个与她前世了解的情况差不多,具体还有没有内幕,她不清楚。

“那…王妃自己没生过女儿吗?”

“生过。不过两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

“怎么被拐走的?”

“跟丫鬟婆子去看庙会,不知怎的,走散了,最后只找到小樱。”

这个…与前世的情况不大一样。前世的玄小樱一直活到成年,最后还在玄胤的疼爱下风光出嫁了。这辈子,玄小樱却在两岁那年失踪了,然后,本该不受宠的香梨取代她,成为所有人心目中寄托相思之情的女儿、妹妹。

宁玥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不过,上辈子爱武娟爱得死去活来的太子,这辈子也莫名其妙地没看上武娟,这又作何解释呢?或许,这辈子的历史,原就与上辈子不一样吧?

“胤哥哥,玥姐姐!”小樱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小雪貂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头,她扑进宁玥怀里,甜甜地笑道,“你们在说什么?”

宁玥微微地笑了笑,道:“在说你好可爱。”

小樱害羞地吐了吐舌头。

宁玥不禁想起了前世的玄小樱,那孩子被呵护着长大,拥有人人羡慕的容貌与家世,又嫁了爱她如命的夫君,在司空朔如此打压玄家的时候,她被玄胤保护在羽翼下,无忧无虑地做着一个骄傲的公主。她的一生,几乎可以用完美二字来形容。

这一切,这辈子,全都成了香梨的。

有那么很短的一瞬间,宁玥不太喜欢这种鸠占鹊巢的感觉,但在看了香梨纯真的小脸之后,又暗暗叹了口气。香梨又什么错呢?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大家将对玄小樱的感情转移到她的身上,也算弥补了心中的缺憾。

“小樱。”她轻轻地说,“黑曜石的事,我很抱歉。”

“嗯?”小樱瞪大忽闪忽闪的眼,“胤哥哥把黑曜石拿走,是送给你了吗?”

“这…算是吧。”宁玥说。

“那…那个蝴蝶发饰是你买给我的吗?”

宁玥点点头。

小樱眉头一皱,气呼呼地道:“胤哥哥,你怎么不告诉我是玥姐姐送的呢?告诉我的话,我就不会把它弄坏了!还有黑曜石的事也是!”

玄胤:“…”我这不是怕你讨厌宁玥吗?

宁玥摸着她小脑袋道:“没关系,你喜欢的话,我再给你买一个。拿了你最心爱的宝石,我很过意不去。”

小樱嘻嘻一笑:“不会啦,我喜欢宝石,可是我更喜欢玥姐姐呀!玥姐姐早点嫁过来陪我玩就好啦!”

宁玥耳朵发热。

玄胤看着妹妹,露出了非常满意的笑。

日暮时分,老太太带着孙女儿们告别了郭老太君,老太太一个劲儿地给郭老太君赔不是,说弄砸了她的寿宴,郭老太君表面爱捉弄人,实际十分通情达理,不仅没怪罪老太太,还宽慰老太太好生给宁溪治病,如果有需要郭家出力的地方,千万不要与她客气。

讲这句话时,她复杂的眼神扫过宁玥,尽管只有很短的一瞬,却已经足够被宁玥注意到。

郭老太君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呢?仿佛是为了她,才对马家格外开恩一样。或许,郭老太君真正重视的人是玄胤吧!偏偏,玄胤与郭家的关系好像并不怎么亲近。

走出马家后,老太太让宁玥、宁婉先上车,然后叫宁溪上了另一辆马车。

宁溪不明所以:“祖母!我为什么不跟你坐一起?”

老太太嫌弃地看了这个差点儿把马家害死的孙女儿,只觉得她与她哥哥一样,都太不给人省心了,“你又不跟我去一个地方,当然不坐一起了!”

宁溪一惊,瞪圆了眼睛道:“你们去哪里?”

老太太冷声道:“我们回家!你,给我到庵堂面壁思过!”得罪了王妃,还想在马家继续做主子小姐?也不怕王妃削了马家!

宁溪大声道:“我不去庵堂!我不去那种鬼地方!”她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怎么受得了庵堂的苦日子?

老太太这回却是下定了决心,对罗妈妈道:“找几个得力的婆子看着,别叫她跟她哥哥一样,半路给我跑咯!”

“是!”罗妈妈一把抓住宁溪,将她扯上了身后的马车。

宁溪拼命嚎哭、拼命哀求、拼命挣扎,现场,却无一人替她求情,全都冷眼看着她离开,一如那晚,她们看着宁玥被逼出马家一样。

宁婉端着茶杯的手隐隐颤抖,油灯昏黄,照在她脸上,肌肤却苍白如血。

宁玥微微一笑:“四妹妹怎么了?好像很害怕呀,老太太罚的是二姐姐,又不是你。”

“我…我只是替她感到悲哀罢了。”宁婉捏紧茶杯,指节泛出白色,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异样,却不知以宁玥那双毒辣的眼睛,早看出什么明堂了。

在王妃退掉宁溪的亲事时,这位四妹妹的表情就已经产生了变化。马谨严与宁溪构陷她的事,宁婉或许并没参与,但一定知情。宁婉什么都没说,就看着她被那对恶心的兄妹构陷,恐怕也是希望她死了,她与宁溪能够一块儿嫁过去。

她并不埋怨宁婉,二人原本就是泛泛之交,宁婉帮她,是情,不帮,是理。她不会把自己经历的一切迁怒到宁婉头上。但倘若哪天宁婉遭人陷害,她也绝不会像帮助马宁馨那样,去解救宁婉于水火。

三月初一这天,贾家发生了一件大事,贾老爷与贾夫人不知因为什么事在房里激烈地争吵起来,贾老爷甩袖去了小妾的院子,当晚就中风瘫在了床上。皇帝派了十多名太医前去给贾老爷诊治,得出的结论一致:四肢麻木、面部僵硬,需留在家中静养,短期内,不能上朝。

咔!

宁玥剪掉了一根海棠盆景的花枝,对冬梅说:“你瞧,我的剪刀很小,一剪子剪不死这株西府海棠,但如果我把它的枝桠一点一点地剪下来,过不了多久,它就只剩光秃秃的树身,然后,我便能剥掉它的皮。”

树没了皮,只会有一个结局:死。

冰冷的大殿,黑暗得没有一丝光亮。

老太监夫福低身子站在中央,望向座上与夜色浑然融为了一体的男人。对方明明才三十岁,他却觉着对方活了三千岁一样,阴沉沉的,令人感到恐惧。

他其实明白,主公生气了。

不怪主公生气,先是皇帝驳回了他请求军费的折子,再是失去了贾老爷这颗得力的棋子,拉拢郭家的事…恐怕又远了好几步。

“你说皇帝为什么会与本座生隙?”

淡淡的话音,在殿堂里飘渺的响起,不仔细听,竟听不出究竟来自哪里。

老太监又将身子福低了一分,说道:“老奴愚昧。”

“因为德庆公主。”

“啊,是,皇上定是把德庆公主的委屈算到您这个媒人的头上了。说起来,您真是冤枉,你介绍的是蔺乘风,谁知蔺家乱七八糟地换上了马谨严,那马谨严又如此不是东西…”老太监似有顿悟地说。

司空朔淡淡地笑了一声,笑得老太监毛骨悚然,“查出贾夫人为何与贾老爷争吵了?”

“好像是贾夫人知道了贾老爷与咱们的关系,怪罪贾老爷害死了贾玉燕。”老太监说。

“贾夫人这段日子都见过谁?”

“没什么特别的人…啊,有,郭老太君寿宴,她去了那里!那天同去的,玄家与马家的人。马宁溪被退亲也是在那天。对了,贾夫人临走前,好像与马宁玥单独交谈过。”

司空朔的唇角慢慢浮现起一抹冷凝的笑:“马谨严出事前见过马宁玥,贾夫人闹事前也见过马宁玥,你说,会是巧合吗?”

“这…”老太监失语。

司空朔红唇一勾道:“本座看马宁玥,真是越看越有意思了。”

宁溪被退亲之后,蔺咏荷是一病不起。老太太只当她是苦肉计,懒得管她,叫人封了千禧院,不能出也不能进。千禧院成了一座牢笼,短短三日光景,就变得门可罗雀。

马谨严没了,宁溪被囚禁庵堂,蔺咏荷被禁足,这座宅子,再也没有能够对蔺兰芝构成威胁的人了。宁玥叫上冬梅,开开心心地去了蔺家。

蔺兰芝的病情有了很大起色,能记起很多从前的事,心智也恢复了大半,看来当初把她送来亲娘身边是对的。这世上,子女都不如亲娘,只有亲娘对自己是最好的。

得知女儿又要回婆家,蔺老夫人老泪纵横,怕一个不小心,又被蔺咏荷那个黑心肝儿地给算计了!

宁玥握住外祖母的手,宽慰道:“外祖母,别担心,有我呢。”蔺咏荷早翻不起浪来了,马宁馨又与二夫人共同掌家,毫不夸张地说,除了父亲,没人能给她娘委屈受。但父亲那么爱她娘,怎么舍得让她娘受委屈?

蔺老夫人听说了一些千禧院的事,尽管不确定是不是宁玥干的,却也明白如今的宁玥不是个好欺负的,就道:“我把你娘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她,知道吗?”

宁玥点头:“我知道的,外祖母。”

蔺兰芝窝在蔺老夫人怀里,低低地哭了一会儿,才跟着宁玥一块儿,依依不舍地拜别了娘亲。

三月初二的早上,驿馆的人送来消息,马援的伤势已无大碍,今天便能入京。

这简直是两个巨大的好消息,马家上上下下都喜庆了起来,老太太着人将府里好生收拾了一番,廊下挂上几个吉祥红灯笼。

蔺兰芝与宁玥也没闲着,得知父亲归家,二人不到中午便开始和面,说等马援回来包饺子给他吃。

“你父亲最爱吃我包的饺子了。”蔺兰芝不无得意地说,“哦,还有,煮上鸡蛋!你父亲每次从外头回来,都要吃上两个!”

宁玥的心底慢慢溢出了一丝幸福的感觉,上辈子悲剧来得太突然,她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爹娘接连惨死,这辈子二人不仅全都好好地活下来了,娘亲的疯症还痊愈了,怎么想都觉得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惊喜!

马宁馨也发自内心地高兴,大爷去的早,她在蔺兰芝膝下养了几年,对四婶与四叔的感情比其它迁建要深。她抱着妞妞,乐呵呵地道:“四爷爷要回来了,妞妞开不开心?”

妞妞傻乎乎地道:“开心。”

四爷爷是谁呀?能吃吗?

“哎哟哎哟,老爷的轿子入京了!”冬梅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路过门槛时,没注意脚下,差点儿摔到锅里。

宁玥心情好,只嗔了她一眼:“来我身边多久了?还学不会规矩?我父亲到哪儿了?”

冬梅笑嘻嘻地道:“刚进南门。”

蔺兰芝的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我…我去外面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