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玥与玄胤离开紫竹林,踏上了回府的马车,路上,宁玥的嘴角一直噙着一抹笑意,玄胤挑眉:“喜欢,今晚继续啊。”

宁玥只愣了一秒,便反应过来小暴君又想歪了,果真是精虫上脑的家伙,三句话不离那个!

她现在还痛呢!

谁要继续?

宁玥撇过脸:“我高兴,是因为回府有好戏可以看。”

“好戏?”玄胤微微眯了眯眼,小狐狸又整人了是不是?

王府,外院的花厅,王妃一脸阴沉地端坐在主位上。

在她身边,站在同样面色阴沉的孙瑶。

二人冰冷的目光,落在花厅正中央,一跪一坐的两个人身上,跪着的是宁溪,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王妃!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啊!”

坐着的是罗管事,他右腿摔断了,上着夹板,本也该跪着,却因这伤只能坐在地板上。

他冷冷地睨了宁溪一眼,哼道:“你没有,难道我有?我就怪了,我好端端的搁屋里躺着,养伤,怎么突然被捉个现行?谁他妈给老子安的现行?”

碧清厉喝:“在王妃面前,也敢污言秽语!”

罗管事吓得面色变了变,左右开弓,毫不留情地扇了自己几耳光:“王妃息怒!王妃息怒!”

王妃皱了皱眉,美眸里掠过一丝厌恶,看了看宁溪道:“怎么什么事都有你?昨天是污蔑老四媳妇,今天是勾引罗管事,合着你来王府,就是想添乱的是吧?”

宁溪吓得磕了个响头,委屈地说道:“王妃你相信我,我没有勾引罗管事!我只是…听说他摔伤了,想去探望一番罢了!”

这是大实话,她不信罗管事是真的摔伤了,所以想去一探究竟,顺便质问一下,约定好的计划为何没有执行,小樱怎么还在府里?谁料,她刚进屋没多久,玉珠和冬梅便来了…

她是倒的什么霉啊?

王妃冷笑,看向一旁的冬梅玉珠道:“你们俩,都看见什么了?”

玉珠为难地捏了捏帕子,出事的是她爹,她肯定不好出面指证的:“奴婢…没看太清楚…”

冬梅却字正腔圆地说道:“奴婢看清楚了!罗管事躺在床上,马姨娘站在床边,两个人挨得极近,不知在干些什么!”

“喂喂喂,小娃娃,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我当时在睡觉呢,都不知道她来了!”罗管事一脸正色地说。

冬梅淡淡一笑,这表情,像极了宁玥的:“哦?那就得问马姨娘想干什么了!罗管事与马姨娘非亲非故,受伤了就受伤了,还劳动姨娘亲自去看呀?”

宁溪气得面色发紫:“你…你还不是去了?”

冬梅挽住玉珠的胳膊:“我是见玉珠伤心,陪玉珠一起的!谁像你,偷偷摸摸的?还叫丫鬟守在门口!”

让翠兰守在门口,是怕有人偷听到了她与罗管事的谈话,怎么到冬梅嘴里,反倒像在给她和罗管事偷情而放哨似的?

宁溪的肺都要气炸了!

“我…我会与一个管事偷情?”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了咬出来的。

王妃也觉得自己儿子那么帅,马姨娘不可能尝过玄昭的美好之后,还对一个管事下得了口,但如果不是偷情,马姨娘又悄悄地跑到那里做什么呢?

“马姨娘,你该不会是跟罗管事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冬梅将宁玥冷笑的神色,十足十地学了去。

宁溪看了眼疼!但她绝不可以说出与罗管事的勾当!

本以为,罗管事的工匠砸死她的丫鬟,她便握有了一个要挟罗管事的把柄,但眼下,出了这样的岔子,这个把柄,失效了。因为大家怀疑上了她与罗管事,但凡她身边的人,与罗管事有一丁点儿接触,只怕都要被告到王妃那儿去!

王妃冷眸紧眯:“马姨娘,你找罗管事,究竟为了何事?”

宁溪定了定神:“回王妃的话,我只是很想知道我那边的屋子修好了没,关于屋子的改造,我有一些意见,想跟他提一提,我应该让丫鬟去的,可又怕丫鬟说不清,这才忘记了避嫌,还请王妃原谅。”

果然是小门庶女,上不得台面!连不得私底下召见奴才的规矩都不懂!

这种人生下的孩子,不知是不是也…

王妃看向宁溪的肚子,突然没了早先那种浓烈的期待。

感受到王妃眼神里的变化,宁溪的心咯噔一下,孩子是她在王府立命的筹码,一旦孩子失去效力了,自己的前程也毁于一旦了。

王妃带着孙瑶离开了。

临走时,吩咐碧清道:“告诉玄昭,从今天开始,不许睡书房!就在瑶儿屋里,直到瑶儿有孕为止。”

宁溪的肺,不,心肝脾肾,全都快气炸了!

她忍住怒火,颤抖着身子走出门,却在门口,看见了满面春风的宁玥。

宁玥穿着素白罗裙,青丝挽成高髻,恬淡地坐在廊下,犹如一幅活色生香的画卷一般,美得令人心驰神往。

才一夜不见,怎么这丫头的气质就好像多了一分特别呢?

那是一种,令她嫉妒和抓狂的特别。

宁溪嘴角抽动着走过去,明明她站着,宁玥坐着,气势上,她却生生矮了宁玥一截,这可真叫她窝火!

“是你干的对不对?”

“什么是我干的?”宁玥好笑地看着她。

怎么连笑容都比昨天娇媚了?宁溪眯了眯眼,这丫头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敛起思绪,她冷冷地说道:“你让冬梅盯梢我!”

哈!搞了半天,宁溪居然只怀疑到了这么一件事啊!罗管事摔断腿,没掳走小樱,宁溪都信了?上辈子聪明得要死的蛇蝎美人,这辈子却空有一副好皮囊,真是大快人心。

宁玥淡淡地勾起唇瓣:“是,是我干的,我对于自己做的事,一向都敢于承认,姐姐你敢吗?”

敢承认你喜欢上了我的玄胤,敢承认你勾结上了司空朔,还是敢承认,你做那么多坏事,就是为了斗败我?

宁溪的眸光掠过宁玥,远远地看见那个玉树临风的男人在树下等着,心里泛起一阵浓浓的醋意:“马宁玥,你不会一直这么走运的!”

“我走不走运,就不劳姐姐费心了。姐姐还是想想,怎么挽回自己在王妃心目中的形象吧!你的孩子固然重要,但如果王妃对你的厌恶,盖过了对你腹中骨肉的期待,我想,你就没什么好得意的了。”

淡笑着说完,宁玥站起身,不带丝毫拖沓地走掉了。

宁溪双目如炬地看着她走向玄胤,将手放在玄胤的掌心,玄胤宠溺地亲吻她,搂着她离开原地…

嫉妒得…心都痛了!

玄胤捏了捏宁玥的小手:“下次不要理那种臭蚊子了,没得恶心!”

先看上玄胤,再看上他,现在又爬了他三哥的床,真够欠的!

宁玥笑着点了点头:“好。”

二人一起去给王妃请了安,对于二人的夜不归宿,王妃没说什么,只在看见宁玥脖子上的吻痕时,眸光微微滞了一下,随后,吩咐二人回门。

就在一刻钟前,孙瑶与玄昭已经离开了,宁玥赶紧收拾好东西,与玄胤回了将军府。

蔺兰芝早早儿便在大门口等着,如同之前等马援一样,见女儿女婿迟迟不归,心中七上八下的,生怕又是被什么不好的事儿给耽搁了。

索性终于等到了。

看见女儿被女婿抱下车的那一刻,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儿来了!

“娘!”宁玥松开玄胤的手,扑进了蔺兰芝怀里。

蔺兰芝紧紧地抱住女儿,热泪盈眶,才三天,她却好像过了三年!儿子没了之后,女儿是她唯一的寄托,但这个寄托,现在不能天天看到了。好在瞧女儿的样子,像是在婆家过得不错,如此,倒也可以安心了。

玄胤微微地露出一丝笑来:“娘。”

“诶!”蔺兰芝高兴地应下,虽说这声娘,他叫了不知多少次了,但从前是逗她开心,这回,才是真的叫对了人!

蔺兰芝将二人迎入了将军府,先给老太太请了安,又去给二叔、三叔请了安,马援半路从军机处赶回来,一脸灿烂的笑。

马援与二哥、三哥一块儿,将玄胤叫到了花厅,干起了爷们儿该做的事儿。

蔺兰芝则拉着宁玥的手回了棠梨院。

妞妞飞奔了过来:“三姨三姨三姨!你可算回来了,我老想你了!”在宁玥脸上吧唧了几口。

宁玥微微一笑,抱起她,往里屋走去:“三姨也想妞妞。三姨不在的时候,妞妞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的有的有的!”妞妞点头如捣蒜,“妞妞最乖了!吃了一百碗饭!”

一百碗?

屋子里的人,全都笑翻了。

红玉给宁玥行了一礼:“三姑奶奶。”

宁玥的脚步轻轻一顿,是三姑奶奶,不是三小姐了,这个认知令宁玥心底发酸,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今往后,对马家而言,她,是外人了。

蔺兰芝接过妞妞,让红玉抱着出去玩,自己则握住了宁玥的手道:“别怕,在娘心里,你嫁不嫁人,都是一样的!”

还是娘亲好!

宁玥依偎进了蔺兰芝怀里,不论活多老,不论重生几次,再娘亲面前,自己都永远是个孩子。

蔺兰芝看着女儿如此依赖自己的模样,想起府中关于女儿的传闻,说女儿弄残了蔺咏荷,说女儿整死了马谨严,还说宁溪之所以会被赶去寺庙,也是女儿害的,她摇头,女儿这么乖,怎么可能做出那么狠毒的事来?

不过,即便做了,也没什么。

这是她的女儿,变成魔鬼又怎样?

她还是她的心头肉。

母女俩黏糊了一会儿,蔺兰芝见她还舍不得起来,不由地失笑:“还没断奶呢?叫姑爷看见,该着急了。”

宁玥拿脸蛋在她怀里蹭了蹭:“就没断奶,让他着急!”

蔺兰芝笑出了声,女儿乐意黏着她,她自然是高兴的,在家是个宝贝,到了王府,却得给婆婆端茶倒水,想想就心疼。蔺兰芝剥了一颗荔枝,喂进她嘴里:“跟娘说活,王府的人都好相处吗?”

蔺兰芝已经知道玄胤不是亲生的了,谈起这个,宁玥也没刻意避讳:“王妃还不错,性子比较淡,但对我挺好的,孙瑶也是,挺单纯的小姑娘。”

“你呀!”蔺兰芝就笑了,“人家明明年长你两岁,你还叫人家小姑娘!”

可是算上前世,我得比她多活三十岁咧。

蔺兰芝又道:“婆婆和妯娌都好,基本上没大事儿,小樱呢?”

提到小樱,宁玥把宁溪爬床玄昭的事儿告诉了蔺兰芝。

蔺兰芝气坏了:“这人,太无耻了!送她去佛门清修,她却干出这样不要脸的勾当来!马家列祖列宗的脸,真被她给丢尽了!跟她娘,一副德行!”

那天,她去看床的时候,远远地瞧见一个小尼姑与罗妈妈一块儿走着,她当时还纳闷,老太太几时与尼姑有来往了,而今一想,那小尼姑怕是找老太太“告状”的。

“红玉问我,要不要打听打听,我猜到可能是宁溪出了事儿,但不愿搭理她,便作罢了。早知道,我该问问,也不至于让你稀里糊涂地蒙在鼓里!对了,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宁玥下意识地想把宁溪偷盗小樱的事告诉蔺兰芝,犹豫了一下,又觉得如今离得远了,蔺兰芝本就忧心她过得不好,还是别说出来徒增蔺兰芝的烦恼了:“没,她在三房,与我不相干。”

“那就好,她来找你,你也甭理她!省得,让孙瑶与你生出嫌隙来!”

这才是亲娘会说的话,换做别人,只怕都得劝她,别给宁溪难堪,免得让人嘲笑马家姐妹不和。

宁玥点点头:“知道了,我不会理她的。”

之后,蔺兰芝又问了玄胤怎么样、王爷怎么样、玄昭、玄彬怎么样,恨不得把所有人对宁玥的态度都问一遍,生怕宁玥在婆家受一丁点儿的气。

宁玥都一一答了,王府人口简单,又多男主子,诸如二夫人、三夫人、蔺咏荷的明争暗斗,几乎没有,比起大多数高门嫡妇,她和孙瑶,都算十分幸运的了。

得知女儿并没有因出身低而在王府遭到冷遇,蔺兰芝才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宁玥笑了笑,问道:“娘,你跟父亲呢?你们两个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呗。”出了白霜儿的事,她才明白这个男人的心肠有多硬,好歹是跟自己孕育过孩子的女人,说放手就放手了,那么高的山崖摔下去,得活活疼死。她从前,怎么傻乎乎地觉得这男人是一只小白兔呢?

宁玥又道:“娘,我看得出来,父亲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蔺兰芝叹了口气,笑道:“好了不说我们了,我去做饭。”

她是一个非常喜欢下厨和整理家务的女人,丫鬟婆子虽多,可她总觉得,给喜欢的人做饭,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宁玥起身,准备去给她娘打下手,这时,马援却与玄胤一块儿走了进来,瞧翁婿俩满眼笑意的样子,似乎“男人间的对话”进行得非常愉快。

马援拉了拉女儿的手:“你陪小胤,我去看看你娘。”

都小胤小胤的叫上了。

宁玥眯了眯眼,望向玄胤,你跟我父亲说了什么?

玄胤摸了摸鼻子,两眼望天。

马大将军打仗是一把能手,下厨就…

“马援!你切的什么?土豆渣啊?”

“葱,我要的是葱!你给我一把韭菜做什么?”

“这是要做盘鳝的,你剁了它们脑袋干嘛?”

“出去!”

“你给我出去!”

一刻钟后,马援黑头土脸地出来了,头上还顶着两片菜叶子。

宁玥与玄胤瞪大眼睛,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他轻咳一声,昂首挺胸地走掉了。

宁玥与玄胤笑得,那叫一个前俯后仰!

马援打了帘子进来。

二人笑容一收,宁玥正色问:“父亲,怎么了?”

“那个…算了,没什么。”马援回院子换衣裳了。

蔺兰芝烧了一大桌好菜,夫妻肺片、麻婆豆腐、灯影牛肉、冷锅鱼、棒棒鸡、香辣猪蹄、甜椒炒茄丝、酸辣土豆丝、蒸鱼头、水煮蛋,并一份红豆栗子羹和一份莲藕排骨汤。

马援吃不得辣,郁闷地瘪了瘪嘴儿,完全不照顾他口味!

蔺兰芝一个劲儿给玄胤和宁玥夹菜:“多吃点。”

没说什么手艺不好,比不得王府厨子的客套话,她知道,他们俩都爱吃她做的菜,如果可以,真想,天天给他们做。

玄胤吃了三大碗饭,直把门口偷瞄的冬八给吓坏了,他家少爷有轻微厌食症,平时连一碗饭都是硬塞的,可每次在将军府,都像八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

一日时光,如白驹过隙,蔺兰芝都还没看够,就又得送别女儿,儿子没了,女儿又嫁人了,她的心里,空落落的。

马援给她擦了泪:“说了再生一个嘛!生一个就不这么寂寞了。”

蔺兰芝瞪了他一眼!

回府的路上,玄胤勾住宁玥的手指:“小玥玥,我们生个孩子给兰芝玩儿吧,我瞧她怪孤单的。”

什么叫生个孩子给我娘玩儿?

宁玥…默!

日暮时分,二人抵达王府,先给王妃请了安,带了些蔺兰芝亲手做的绣品:“我娘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王妃笑着接过,很喜欢的样子:“让亲家夫人费心了,你刚嫁过来,事儿多,等这边理顺了,多回家看看,有空,也请你娘过来府里坐坐。”

宁玥欠了欠身:“多谢母妃。”

王妃又递给她一个帖子:“二十号,皇后娘娘召见,你们去给皇后请个安。”

虽是异姓王,但好歹隶属王室,大婚后,命妇都必须入宫拜见皇后,才算真正入了王族。

宁玥收好帖子,轻声道:“知道了母妃,我会好生准备的。”

王妃想了想,说道:“也不必刻意准备什么,皇后身子不好,你们可能只在外头磕个头便完事了。”

“好。”

“哦,还有,你跟小胤的房间,我稍稍调整了一下,若是不喜欢,我再给改回来。”

等宁玥回了琉锦院,才明白王妃口中的调整是什么意思,根本是把原来的大房间,改成了一个套房,她的卧室在里面,玄胤的在外面,中间,隔了一道梨花木门。两张床摆放的位子是挨着的,中间隔了一块梨花板做的墙,极薄,两个人同时躺下,可以毫不费力地说话。

玄胤黑着脸,看着碧清把他和宁玥的衣物分别整理到两个房间。

碧清轻轻一笑,说道:“王妃也是为了四夫人着想,四夫人太小了,经不起您夜夜索求。”

这是大实话,玄胤正处在需求旺盛的年纪,他若不克制,以宁玥的小身板儿,真的有些承受不住。

“一起睡也不行?”玄胤哼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