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乔杉接管族中庶务的事因此而耽搁了下来。

“事情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全都不一样!父亲没了,我就是家中唯一继承人,这群老顽固还在等什么?难不成等那个姨娘的肚子里爬出一个儿子来?哼!她那儿能爬出什么东西?!”

当晚,耿乔杉一碗堕胎药,喂姨娘喝了下去…

本以为是断了族中老顽固们最后一丝犹豫和念想,却不曾,反而将矛盾计划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耿家乱作一团、群龙无首之际,捡漏王回来了。

宁玥在椒房殿采集新鲜玫瑰,冬梅满面春风地走了过来:“娘娘!娘娘!奴婢擅作主张了,您饶恕奴婢先斩后奏,奴婢就告诉您。”

“你这丫头,越发会调皮了不是?”宁玥笑了笑,“好好好,恕你无罪,说吧,又是什么大事儿?”

冬梅侧身一让:“娘娘您看,谁来了?”

一名身材魁梧、五官刚毅的英俊男子徐徐走到了宁玥身前,经久风霜的缘故,肌肤晒成了古铜色,一双深邃的眼睛却越先沉静明亮。

他张开被风吹裂的唇角,激动得失声,眸中渐渐泛起水光,半晌,跪下道:“小姐!”

宁玥把剪刀放回篮子里,托住他双臂,红了眼眶:“你还知道回来!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一封信都不给我!”

泪水,从他眼角无声地滑落,他隐忍着,肩膀颤抖:“我回来了,小姐,耿中直回来了。”

耿中直的回来让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

早年大房找了马谨严充当耿烨,一些有资历的长老是知道此事的,毕竟要族里出世证明,朝廷那边才敢承认耿烨的身份,如今正主回来,长老们吓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办?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长老们随便找了个人便说成是我,还以我的名义在西凉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怎么想都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啊?”耿中直看着一屋子神色各异的长老,长吁短叹地说。

资历最长的大长老道:“这事儿不能怪我们,是你父亲弄的!当时,家主还不是你二叔,是你父亲!你该明白,我们说的好听是长老,可在家主面前,我们还是非常微不足道的。”

“是啊是啊。”另外几名长老讪笑着附和。

“我们当时都有劝过你父亲,别李代桃僵,你父亲不听,说与西凉公主联姻能促进耿家的发展,我们啦,被忽悠着也就信了。”大长老一脸自责地说:“也怪我,白长了这么些岁数,竟没想到你还活着,还以为真如你父亲所言,你已经死了,不会再出来了,若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当初说什么也要拦着你父亲的啊!”

耿中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些便是我明白又如何?我理解你们又如何?我的意见就不微不足道了?你们欺骗的是先皇陛下、是皇上!”

众人吓得一阵哆嗦。

大长老清了清嗓子,试探道:“我听说你流落民间的时候,曾在皇后娘娘身边当过几天护卫?”

“啊,确有此事,不过我没告知她我的真实身份,现在知道了,她都是南疆皇后了,我自然没必要隐瞒自己。”耿中直说完,众人不疑有他,他看了众人一眼,道:“她很生气。”

大长老的眼珠子转了转:“那她…没杀你?你、你、你这也是欺君之罪啊…”

耿中直猛地拍上了桌上:“我欺君给你们欺君能一样吗?我跟皇后的关系,和你们跟皇后的关系,能同日而语吗?好歹我也跟着皇后娘娘出生入死过!我当初流落西凉,又是因为在南疆实在待不下去!两国交战,我要是说了身份,怕给小姐遭来不必要的祸端,这才瞒了她。但我不像你们,利用这等身份为非作歹、蝇营狗苟!”

长老们被骂得无地自容。

“算了,我回来,是想把我生母的牌位放入宗祠的,至于你们这些人会怎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了,从此,我也不当我是耿家人了!”耿中直起身就走。

“哎!哎!耿烨!”大长老抱住了耿中直的胳膊,“你别走,你千万别丢下我们呐!你走了,我们全都得掉脑袋哇!皇后娘娘这样器重你,不如…你帮我们说句好话吧?”

“我和我母亲被那些下人欺负的时候,你们可有帮我们母子说句好话?我母亲没钱治病的时候,我求到耿府门前,你们可有帮我说句好话?你们早不当我是耿家人,我才懒得淌你们耿家的浑水!”

“中直!中直!有话好好说!从前是我们错了,我们有眼无珠,不识泰山,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们吧,中直。”

大长老说着,竟是不惜给耿中直跪了下来。

他一跪,二长老、三长老也跟着跪了下来。

“中直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猪油蒙了心,没劝你父亲善待你和你娘,也没劝阻你父亲找人冒名顶替你,但是中直啊,我们终究不是你屋子里的人,你的悲剧不是我们造成的,是你父亲。你不能把你父亲的错加注到我们身上。如今耿家有难,你身为耿家的一份子,不能对耿家弃之不顾啊。”

耿家?说的好听,大房早就没了,如今的耿家不过是二房与一些曾经遗留下来的族产而已,还真与耿中直关系不大。

但这个节骨眼儿上,谁敢与耿中直撇清关系呢?

想掉脑袋不成?

耿中直冷笑一声道:“你们没给过我任何恩惠,我凭什么要帮你们?你们这几颗项上人头好像也卖不到几个钱吧?”

三天后,是族里投票决出新一任家主的日子。

按理说,家主是由上一任家主指定沿袭,大房被抄家后,未能拟定继承人,耿青云凭着嫡系身份顺理成章地继承了族里的一切,如今耿青云出了事,也没指定继承人,便由长老们共同裁定。

耿乔杉起了个大早,精神抖索地去了祠堂。

小姨娘肚子里的骨肉已经没了,别说,还真是儿子。但如今,除了他,他倒要看看这群老顽固还能选谁!

坐上,坐着一名气势逼人的黑袍男子,据说是大房的耿烨,因被大房迫害流落民间多年,倒是避过了大房的灾难。

但这个人在族里毫无根基,在南疆全无人脉,又未涉足任何族中庶务,更不像他有个如花似玉能迷倒太子的女儿。

不足为惧!

耿乔杉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傲慢地看着诸位长老:“过了这么久,想必长老们已经想清楚谁是新一任的继承人,现在开始票选吧。”

票什么票?

他老爹就他一个儿子!

哈!

家主之位是他的了!

耿家的一切是他的!

他女儿能做太子妃了,哦不,是能做未来皇后了,他也要当上国丈了。

耿中直将他神色尽收眼底,摇了摇头。

长老们低头交流了一番,大长老比了个手势,二长老、三长老会意,纷纷点头,表示已经打点妥当。

大长老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经过我们的商讨,决定,任命大房耿中直为新一任家主!耿乔杉迫害生父、残害手足,按族归,逐出耿家,永不回门!”

耿乔杉…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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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魔性的一家哇~

理论上是有二更的

【V174】好事不断(二更)

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宁玥的预料,宁玥以为,耿家二房能屹立那么多年不倒,耿青云定是有着自己的过人之处的,儿子要对付他们,少说得半年绸缪,哪知这才不到三个月,二房便传来了易主的消息。

老天爷也仿佛在帮着儿子似的,在马谨严扮演恭王的时候,在耿家几兄弟联手算计她的时候,她无数次在心中祈祷,耿中直,快点出现吧,然而上天没有听到她的呼唤,却在如今听到了儿子的。

她有些庆幸耿中直之前没有出现,因为那还不是接管耿家最好的时机,过早暴露耿中直,只会让耿中直与耿家形成对立,而不是像现在,成为耿家唯一的救命稻草。

什么都没做,耿家倒贴了。

“这孩子啊,真是神灵都在庇佑他。”宁玥感慨地笑。

冬梅奉上一杯温水:“这可不完全是神灵庇佑,主要还是太子殿下聪明!”

宁玥与有荣焉地笑道:“是啊,这股聪明劲儿,比我跟他父皇强多了。”

“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冬梅毫不吝啬地夸赞。她心中亦然是十分喜爱太子的,觉得那圆溜溜的小脑袋怎么装了那么多鬼主意,更重要的是,太子长得漂亮,又高冷,可在小姐面前又会不自主地害羞,那副闷骚的小模样,把她的心都给萌化了。

要是将来,她和玄江也能生个这么厉害的孩子,不,一半厉害就好啦…

宁玥一瞧她红扑扑的脸便知她惦记玄江了,打趣道:“知道你喜欢孩子,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看什么时候给你们挑个黄道吉日,把亲事办了吧!你无父母,他无高堂,我和皇上给你们做主得了。”

冬梅羞红了脸。

她其实很早就想成亲了,天天看着这只秀恩爱,三天两头撞见活春宫,她是正常女人好不好?再忍下去非得自我纾解了。

反正她也的确很喜欢玄江啊,虽说长得不算特别英俊,但挺干净,又老实,而且二人都在一个地方当差,平时拉个手、亲个嘴儿的,多方便!

嘿嘿嘿嘿,她现在就好想玄江。

宁玥瞟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几束鲜花道:“刚从御花园摘的,给皇上送去,清新一下空气。”

“好好好!”冬梅抱着鲜花,头也不回地跑了。

来到御膳房,见玄江守在门口,二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冬梅有点小激动,把花放到花瓶中插好后,慢慢地退了出来,与玄江擦肩而过时,突然踮起脚尖,在他嘴上啵了一个!

哈哈哈哈,亲到啦!

二月底,耿家之事接近尾声,耿青云被斩首,耿乔杉被逐出家门,连带着耿小汐也被赶了出来。

耿小汐不服,与父亲一起求到了椒房殿。

宁玥明白,儿子的仗已经打完了,接下来轮到她上阵了。

“冬梅,你过来。”她在冬梅耳边吩咐了几句,冬梅点头,“是,奴婢记住了。”

冬梅悄声无息地出了椒房殿。

宁玥换上明黄色的皇后宫装,头戴凤冠、簪九尾凤钗,尾指与无名指戴上牡丹护甲,描了精致的妆容,雍容华贵地在珍儿的搀扶下,来到了大门口。

刚跨过门槛,耿乔杉与耿小汐便双双跪了下来。

耿乔杉穿着一件藏青色直坠常服,腰间束着一根点缀着翡翠的玉带,乍一看去,依旧华贵精美,但细细打量,会发现衣角和带边已经轻微地磨损了,他脸色亦是从未有过的苍白。

而在他身边的耿小汐,也如一朵经历了暴风雨的残花,狼狈得不成人形。

“你们这是做什么?”宁玥不动声色地问道,声音清润,语气平和。

耿乔杉仿佛找到了救命的浮木,扑腾一下扑过来,哭道:“娘娘!娘娘求您看在太子殿下的份儿上,救救草民啊!”

“娘娘救命啊娘娘!”耿小汐也跟着伤心地哭了起来。

珍儿要上前推开耿乔杉,宁玥摆手制止了她,淡淡地看向脚边的耿乔杉道:“你不是好好儿的吗?让本宫救你什么?”

耿乔杉泫然道:“娘娘,那群老不死的,把我逐出家门了!我原本…原本做这些,就是要夺取家主之位,然后效忠太子殿下的啊…现在一切都没了…求娘娘为我做主啊”

宁玥淡淡地道:“你这话说的,本宫不爱听,什么叫你做这些是为了太子?谁许你巴结太子了?你难道不清楚,皇上禁止皇嗣与官僚来往甚密吗?”

“啊?这…”耿乔杉的哭声戛然而止,怔怔地望着皇后。

宁玥又道:“本宫顾念你是太子的马术老师,往日里太子待你敬重些,本宫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太子与耿小姐年纪相仿,又同是内学堂的学生,小孩子家家的玩一玩也无伤大雅。但你要说,太子撺掇你大义灭亲…本宫的太子担不起这种勾结朝臣的罪名!”

耿乔杉噎住。

的确,太子从头到尾都没讲过与他勾结的话,太子只是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说如果想保全自己,就得查出他父亲违法的证据。

而且他虽递交了证据,但太子之后再也没插手任何事,也就是说,自始至终,太子都不过是讲了两句话罢了。

可、可、可他的初心就是要带着耿家投奔太子的呀!

为表示自己拥有足够的砝码力挺太子,才将一直与太子做对的父亲给拿下了

耿乔杉越想,越不明所以,隐约感觉到自己掉进了某处陷阱,却又实在分辨不出是谁给他挖的陷阱。

太子吗?

不能吧,太子这么喜欢小汐、这么敬重他,怎么可能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旁的耿小汐开口了:“娘娘,求您让我见见太子吧!”

宁玥冷笑:“你见太子做什么?你们都是庶民了,还觉得自己有资格觐见太子?本宫是想把你们的事做个了断,才勉为其难见了你们一面,别的,你们也别痴心妄想了。”

“娘娘!娘娘您不能这样!太子殿下若是知道您拦着不许我们见他,一定会怪您的,娘娘”耿小汐心有不甘地说。

宁玥笑得越发灿烂了:“都是你这只不知廉耻的小狐狸精挑唆太子与本宫做对,遇见你之前,太子将本宫视若亲母,可现在,太子都差点要搬到东宫去住了,换做你是本宫,你会不会让太子被你这种居心不良的人抢走?”

耿小汐怔住。

宁玥倨傲地说道:“真以为迷惑了太子,就能把本宫给斗下去?本宫告诉你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太子又是小孩子心性,哭两天便什么也不记得了,他会碰到更多的玩伴、结交更多的朋友,再也不会记得曾经内学堂有个千金叫耿小汐。”

耿小汐泪如雨下:“不会的…太子不会忘记我的…娘娘…你让我见见太子吧,娘娘”

宁玥将一个后母的形象演绎得活灵活现,便是耿乔杉看了都觉得太子是无辜的,是被这可恶的蛇蝎妇人软禁了,才没能出来搭救他们。

他甚至滋生了一个诡异而大胆的念头:他要把太子救出来!

可惜,他如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能活着离开京城都是造化,救太子?下辈子吧。

二人最终被宁玥轰出了皇宫,没多久,又被官府的人轰出了京城,从此天南海北,再无缘相见。

冬梅拦着皇甫澈,直到二人彻底消失才放了皇甫澈回椒房殿,皇甫澈来到宁玥身前,想起放在在楼阁上看到的一幕,低声道:“母后,您没必要把黑锅都背到自己身上,儿臣不怕与他们撕破脸。”

宁玥摸上了他稚嫩的脸庞:“母后知道你不怕,也知道即便撕破了他们也无法将你怎么样,可是澈儿,你是母后的儿子,母后总是希望你可以不要背负那么多,哪怕是一个庶民的看法,母后都由衷地希望那是好的,愿你在世人眼中,温柔敦厚,高情远致。”

皇甫澈靠进宁玥怀里,微微湿了眼睛。

夜里,为庆祝儿子旗开得胜,宁玥下厨做了一大桌好菜,到底练习了一两回,不如之前手生了。冬梅给她打下手,切了点藕丁、胡萝卜丝、青椒。

她和玄胤都无辣不欢,生出来的两个小家伙却滴辣不沾,这可不好,吃不到一块儿去。

宁玥一寻思,做了一个鸳鸯火锅,一边是海鲜玉米汤,一边是麻辣仔鸡汤,都用文火炖足了一个时辰,把肉味和调料的鲜味全都炖出来了。

儿子对肉的兴趣不大,但好像是她做的,儿子还是会吃,犹豫再三,宁玥亲自做了些牛肉丸、香菇丸、鱼糕与花枝丸。

豆腐乳、香菜、芝麻、花生沫,也分别备了些。

望着热气腾腾的火锅,皇甫倾睁大了眼睛,口水横流道:“哇哇哇!今天什么日子哇?可以吃火锅啊!我最爱吃火锅啦!有没有肉?我要肉!快快快!”

她嚷着,让冬梅把羊肉与牛肉烫进了锅里。

冬梅一半烫了不辣的,一半烫了辣的。

皇甫倾埋头就吃,甫一吃到辣的,眼泪都辣了出来:“啊啊啊!好辣!好辣!好辣呀!辣死我啦!”

“那便不吃了吧。”冬梅作势去拿她的碗。

她忙抢在手里,嘟起小嘴儿说道:“我吃的!辣…我…我不怕辣!”

吃了几口,味蕾全部打开,辣不辣已经不在乎了,肉真好吃,嗯,太好吃,她以后要嫁给肉。

一屋子人,全都被她憨态可掬的样子逗笑了。

宁玥拿了碗碟,把筷子递给玄胤和皇甫澈。

皇甫澈恭敬地说道:“多谢母后。”

宁玥点点头。

玄胤拉过宁玥的手,凉得很,给轻轻地搓了搓:“辛苦了。”

宁玥微微一笑:“辛苦的是儿子,这段时间为了响应你这父皇的高端要求,忙得都快没时间与我说话了。”

皇甫澈抿唇,红扑扑的小脸在烛火的映射下精致而迷人。

玄胤拍了拍他肩膀:“干的不错。”

第一次被表扬的某人,终于忍不住,腼腆地笑了。

耿家父子虽是解决了,耿家的势力也变相地收入囊中了,玄胤公布了长房以马谨严冒充耿烨的罪行,严厉斥责一番后恢复了耿中直的身份,将原先的定国公府更名为恭王府。

随着身份的恢复,耿中直由一介毫不起眼的庶子,扶摇直上,成为了京城最炙手可热的新贵。

听说,新贵还没议亲。

说亲的媒婆几乎踏破恭王府的门槛。

他们都忘了,耿烨早在六年前,便已经与西凉和过亲了。

宁玥将耿中直宣入了皇宫,在椒房殿的惠云阁接见了他:“…你既已恢复耿烨的身份,那么有件事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下。”

“娘娘请说。”耿中直将姿态放得很低。

宁玥笑道:“不必如此拘谨,你不是一个小小的侍卫了,是国公爷。”

耿中直起身,行了一礼,正色道:“我命都是小姐给的,我只要活一天,就一天是小姐的奴才!”

“快别胡说。”宁玥嗔了嗔他,指向一旁的椅子道:“坐吧,我们坐下说话。”

“是。”耿中直依言坐下,他人如其名,中直刻板,绷着身子坐在那边,活像一座蜡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