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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川,这是她在迷惑你!”小川的母亲阻止道。

“不,小川,其实我真的很爱你,但是你母亲却多方阻挠,她甚至威胁我说宁肯脱离母子关系也不准我嫁进来,后来我骗她说有了你的孩子,她才勉强同意。可是后来我经过检查,发现自己的生育能力有问题,不可能通过正常受精怀孕,所以我求助了袁雪,她帮我出了这么个点子,采集到你的精液后为我做了人工受孕。我一直瞒着你们,只是想在适当的时候说出来,我怕你知道我没办法怀孕会离开我,我是真的很爱你啊,小川!”美娟的话像鞭子似的抽打着小川,他浑身哆嗦着,转过头看着母亲。

“不要相信她,即使那孩子是你的,美娟也欺骗了你,对吧?”

小川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所以木下从袁雪那里知道这件事后就时刻注意着我,并且故意抓住我的把柄,说你和他有私情,孩子是他的,这样就可以继续敲诈我。”小川瘫软着坐了下来。

美娟听完后,愧疚和难过让她再次晕倒过去,所幸没有大碍。

小川并不放心,和死婴做了DNA测试后,证明的确是自己的孩子,感叹命运弄人的小川对木下无比的愤恨。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美娟身体逐渐康复。在美娟的鼓励下,小川去了警局自首,坦白了自己企图杀死美娟的行为。不过警察顺着线索查下去,却发现原来那个企图撞死美娟的人,正是袁雪和木下买来的,木下让自己的一个垂死的病人写好日记,并许诺为他买好保险给起家人,让他撞死美娟,以报复美娟的离开,可惜这个人最后良知未泯,让美娟活了下来。

木下和袁雪都进了监狱,而美娟也放弃了对小川的控诉,不过检方没有放弃,因为木下一口咬定小川企图杀死美娟,但是因为认罪态度良好,加上没有酿成大祸,小川得到了缓刑。

整件事让小川感悟颇多,他已经重新开始制定计划,制定和美娟美好未来的计划了。

第十六夜完

第十七夜.货物

—1—

长路无风,烈日当空。

这条公路连接着底特律和A市,不过从A市开往底特律需要在这条公路上行驶五个多小时,而且因为新造的水库堤坝的缘故,有一段路处于高出地面十几米的坡上,就好像空中的路轨,有些科幻的味道,所以一般司机在驶过这里时,会略微减速,毕竟翻下去不是闹着玩的。公路下面是另外一条路线,而在前方的分岔口则通往A市外的一片野生公园,那里有很漂亮的风景,以及一个不小的湖泊,这种日子经常会有人去那里度假,垂钓或者游泳什么的,只不过这条路比较简陋和陈旧,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铺设的。

在这种天气里,想在如锋利刀口般平整、白得发亮如镜面般的公路上找到一块固定的阴影,无异于痴人说梦。罗德站在路边,将水壶里的水大口地灌进胃里。是的,胃里,仿佛嘴巴和喉咙都被高温烤得不存在了,那水直接倒进了胃里,流到每一寸皮肤下。

他擦干净嘴巴,一滴水顺着罗德光滑的脸颊悄悄滑落到地面,还没等到落地就被蒸发殆尽,在公路上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淡淡的白点,就好像皮肤上被烟头烫伤留下来的小伤疤,还没等留意就消失了。

罗德将水壶朝驾驶座位上扔过去,水壶里的一半水晃荡开来,在黄色的真皮座椅上左右摇摆移动着,他拿出抹布将驾驶室擦拭干净,然后关上了后备厢。这是一辆铁灰色的赛弗SUV,罗德觉得车身都快要融化了,他叹了口气,将身体埋进驾驶座位关好车门,刚吞下去的水可以稍微补偿一部分被蒸发掉的体液。罗德觉得自己还能多等上一段时间,虽然很想闭着眼睛睡一会儿,但实在是热得难受,恨不得将自己扒光,马上跳进一个池塘里。他满心烦躁地在车子里摸索,找到了CD机。

“林肯公园?也不知道好听么。”罗德翻出一张光盘塞进去,车厢里立即热闹起来,甚至整条公路也热闹起来,这条绵长公路的左边是一个土坡,上面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也就过去两辆车,看来够偏僻的。音乐伴随着歌手有磁性的声线,让这里充满了活力感,罗德觉得周围似乎也没那么热了,脸巨大的车体也轻微跳动开来。

罗德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辆几乎和自己的一模一样的SUV,正以匀速驾驶过来,车速很平稳,不过与车体上夸张的黄颜色的龙纹有些不太匹配。

这辆车停在罗德车子后面大概两米远,然后走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色背心、脑袋尖尖的大块头黑人。这家伙至少有六英尺三英寸,肌肉像钢铁浇铸过似的,紧紧地绷在黑色的全棉背心下,很难想象他难道不热么?最夸张的是在背心下是一条绿色迷彩裤子,甚至还有一双黑皮靴,看着都让人觉得那靴子里全是汗水。光这副打扮,能在阳光下站着就很了不起了。

他迈着沉重而稳健的步伐,走到罗德的车前,弯下腰对着玻璃窗敲了两下,不过车内音乐声太大,而罗德也在高温的炙烤和激烈的音乐节奏中,陷入了半睡眠状态。

大个子直起腰,双手握紧,对着车顶盖重重地敲打了一下。

巨大的SUV车体居然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罗德一下子惊醒过来,他皱着眉头努力想看清楚车子外面的人。

“该死,这么快就来了?”罗德暗骂了一句,他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二十六分。

罗德手忙脚乱地关闭了CD机,接着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罗德在普通人中也不算矮了,他大概五英尺十英寸左右,可在这个大个子面前,简直就像个小孩。

“看样子你等很久了,居然还睡着了?”黑人戴着墨镜,厚厚的嘴唇一张一合。罗德仰着头觉得脖子很累,他看着黑人的脸,觉得好像看着一条被捞上来的鱼在陆地上大口呼吸时候的样子。罗德的父亲是渔民,他经常看见这种被打捞上来的鱼。

“是的,你看这鬼天气,他也要我来送货。”罗德耸了耸肩膀,满脸无奈地说道。

“这可和我无关。”黑人摇了摇头,他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身后,“赶快交易完,我们好回去。”

“好的,好的,我求之不得。”罗德的嘴角向上翘起来,他的下巴中间有一条浅浅的缝隙,笑起来很迷人,很多女孩子这样说过。

“不知道为什么K会叫你这样一个小白脸来运货。”黑人似乎有些不满对方的身形样貌,看来他比较讨厌白人。

“嘿嘿,我说伙计,这样说话可不好,现在总统都是黑人了,你怎么可以还搞种族歧视呢?我叫罗德。”罗德笑了起来,顺便在黑人身上捶了一下。黑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脸藐视和茫然。

“我叫肯特。”黑人大个子似乎不太愿意搭理罗德。

“真他妈见鬼!身上和钢铁一样,这家伙只要轻轻用力就能把我捏碎了。”罗德在心里说道。他吞了口口水,跟着黑人朝着后面的SUV车厢走去。

“就你一个人么?”罗德问道。

“是的,”黑人停了下来,忽然转过身,伸出手指指着罗德的脸,“我警告你,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样黑吃黑的话,我只要一根手指,一根,就能载你那张像奶油蛋糕一样的脸上,插出一个深到可以看到脑浆的洞来。”肯特说完,将罗德提了起来。

“好的好的,我只是随便问问,你看这么热的天,你火气也太大了,要不喝点饮料如何?”罗德也指了指自己的车子。

“什么饮料?我可怕你在里面下毒。”肯特冷笑了一下。

“怎么可能?我们是哥们,是合作伙伴,再说你觉得我就算害了你,拿了钱能去哪里?K抓到我会扒了我的皮的,我只是觉得这么热的天先喝点冷饮凉快一下不好么?”罗德再次笑了起来,他对自己的笑容很有自信,其实骗人很简单,关键是看上去要真诚。罗德的笑容有这个能力,很多女孩子都低挡不住,当然也包括许多男人,他们往往觉得这个年轻人很诚实。

“有酒精饮料么?最好是啤酒。”肯特看上去有些动摇了,他放开了罗德。

“当然,当然,我这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开车的时候再后备厢装个迷你小冰箱,放一些饮料食物什么的,特别……特别是这种天气,你说对吧,要不然我怎么可能耐得住酷热,在这里等你这么长时间。”罗德摊开双手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肯特舔了舔厚厚的嘴唇。

“那好吧,你赶快去拿,我警告你不要耍什么花招。”他威胁道。

“好的好的,上好的冰啤酒。”罗德转过身打开后备厢的门,他找到那个迷你冰箱,打开来拿出两瓶啤酒。当他转过身的时候,发现肯特忽然站到了他身后,罗德吓了一跳,手里的啤酒掉下来一瓶,不过大个子的脚迅速将啤酒接住了,看来身手不错。

“我说你怎么这么心急呢?”罗德的额头处了一层细汗。

“我很担心你这家伙会做什么手脚。”黑人朝着罗德身后看过去。

“只有个迷你冰箱而已。”

“不,冰箱旁边帆布盖着的是什么东西?”黑人指了指冰箱左边被绿色帆布盖住的一团东西。

“没什么,只是一些维修汽车的工具。”

“工具不都是放在工具箱么?”

“我喜欢放后备厢。”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罗德。”

“我不记得K的手下有叫这个的。”肯特后退了一步,将手放在皮带旁的枪套上。

“怎么可能?我跟了他六年了,只不过没在身边而已。再说这次交易前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吧?”罗德歪嘴笑了起来,很有自信。

黑人狐疑地看着罗德,忽然又笑了起来。

“哥们,我只是希望交易顺利。”

“没关系。”罗德用牙齿咬开瓶盖,将啤酒递给黑人,黑人没有接。

“我想要你那一瓶。”

“可以啊,拿去。”罗德笑了笑,递给他。

不过大个子仍然没有接过去。

“该死的,性格还真是与外表不符合啊,像娘们儿一样。”罗德在心里暗骂,他瞟了一眼手表,已经两点四十了。

妈的,时间不多了。

“怎么?你还是不相信我?那干脆大家一起开车回去,或者去你老板那里,你可以挑一个你认为安全的地方,你没必要害怕。”罗德挑衅道。

“其实不用喝酒也可以交易。”黑人转过身去。

“那好,我一个人干掉两瓶。”罗德将啤酒倒进嘴巴里。

黑人大个子吞了口唾沫。

更加热起来了。大个子心想为什么老板要选择这里作为交易地点,压根没有为交易的人着想过啊。

“好吧,我自己挑一瓶。”大个子走了过来,罗德打开了冰箱门。

“就要这瓶。”他指了指,罗德拿了出来并且帮他咬开瓶盖。

“这种天气喝冰啤酒真是太爽了!”肯特感慨了一句。不过他接过罗德的啤酒时,还是有些犹豫。

“你再不喝掉,就要变成热啤酒花了。”罗德用瓶子碰了碰黑人手上的啤酒瓶,表示碰杯一下。

“我有自己的杯子,还是倒出来喝吧。”肯特还是有些警惕,拿着罗德递来的啤酒回到车上,倒在自己的杯子里,并且终于喝了下去。

罗德又笑了,不过这次很开心,两边的嘴角像撑衣服的架子将双颊的肌肉顶起来,深深凹陷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

“这啤酒,真够劲。”肯特一口气喝完了一大瓶,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冰冻的啤酒顺着喉管滑向胃部,然后是各个主动脉,然后是毛细血管,整个人像做了芬兰桑拿浴似的。

两人就着啤酒,在后备厢支起的阴影下聊起天来。

“听周围的人说,K的身体状况很差了?”肯特随口问道。

“是的,人老起来总是很快,听说他以前身体壮实得像一头公牛,赤手空拳可以对付四五个拿着长刀的人。”罗德在空气中比划着,好像自己手里真的有一把刀子。

“你们老大还没有选择接班人么?”

“整个社团有资格继承的只有两个人而已,现在斗得很厉害,老头也很难控制局面了,据说很快会宣布谁会是下一任首领。”

“人老了,就算年轻的时候再怎么厉害也没用。”肯特忽然嘿嘿地笑了起来,“就像我们老大,现在就知道坐在摇椅上喝咖啡,听力都不行了,我每次都要战到他身边去说话,他才听得清楚。”

“K也是,不,应该说病得很厉害吧。”罗德回答道。

“那你打算站在哪一边呢?”肯特有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罗德耸了耸肩膀。

“和我无关,我是中立派。做好自己的事而已。”

“还真是小心啊。对了,到底这次交易的是什么?我们老大对我们都没有提及过,但如此隐秘,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吧?听说这笔交易达成,我们两个帮会就会进入合作的时代了,以后我们可就是朋友了哦。”肯特似乎好奇心很重,很想从罗德这里打听些什么。

“你既然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罗德严密的口风让肯特有些不悦和沮丧,他喝下一大口啤酒,转过头看着罗德,发现罗德非常频繁地低着头看着手表。

“看来你很赶时间。”肯特对罗德说,“好了,把货叫出来,我们赶紧办正事。”他一气喝完手中的啤酒,然后把瓶子扔到一边,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不过罗德没有动弹,只是斜靠在车边,两腿交叉,很惬意地喝着啤酒,看着大个子的背影。

“我说你就不能稍稍透露些么?K到底叫你运什么货物啊?我听老大的口气应该不是可卡因。”黑人从座位上拿出一只黑色手提箱,转过来的时候看到罗德带着嘲笑看着自己。

“我只能说,是很重要的货物,很重要。”罗德转过头,开心地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整齐洁白如贝的牙齿,在炽热的阳光下闪耀着光,黑人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可能笑容会传染吧。

罗德又低头看了看手表。

还有一分钟。

“我说你为什么老看手表?是很赶时间吧?要不赶快交易吧,我也要回去看大联盟的比赛呢。”黑人摊开双手,耸动了一下眉毛。

“真热,不过看样子很快就有大雷雨了,变天之前,总会让天下面的人难以忍受,躁动着,不安着。”罗德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依旧非常晴朗,可是在天空西北角的边缘却似有似无地有一两片阴影,淡淡的,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而且空气变得愈发粘稠起来,更加沉闷。

“时间到了。”罗德抬起头说。

“你说什么?”大个子看了看手边,抬起头奇怪地看着罗德。

“我说,我的时间到了。”罗德转过身将啤酒瓶大力扔了出去,玻璃制的啤酒瓶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亮光,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轨迹,落到了公路下面。

佛罗多将左手插在笔直的西裤口袋里,踩着高档的黑色皮鞋,踏着光滑坚硬的大理石地板,穿过巨大的落地玻璃门,朝着对面的墨绿色旋转楼梯走去,当经过玻璃门的时候,他特意稍稍停留了一下,好看看自己的衣服是否整齐。

老头这时候找我到底什么事情?佛罗多在接到K的电话的时候,正在盘算着老头派罗德出去和沙曼做的那笔神秘交易,这笔交易完全由老头一个人负责,而且居然交给了文森特的心腹罗德去交接,当然这件事佛洛多根本不知情,他现在感觉到了危机,老头似乎在两人之间有些倾向于文森特了。

沙曼和老头斗了一辈子,两个人的恩怨像缠绕的番茄酱意大利面一样麻烦,现在老头居然说,靠着这次交易可以让他和沙曼握手言和,真是太奇怪了。

“人老了就是麻烦,脑子也变得简单起来。”佛罗多在心底抱怨道。

在帮会里唯一可以和自己抢夺首领位置的只有文森特了,而作为老头女婿的文森特,似乎比自己有着更多的优势,这个从小在法国长大的、来到美国的家伙,让佛罗多看着就觉得很不舒服,但只有佛罗多知道,老头并不喜欢文森特,要不是他的女儿崔西疯狂的爱上了文森特,老头并不会让这个平素非常张狂的年轻人,一下子爬到和佛罗多对等的位置上的。

令佛罗多烦躁的是老头并没有儿子,甚至他们私下里打听过老头的私生子的下落,可是在这方面,老头非常洁身自好,只和唯一一任妻子有一个女儿。据说前任首领有过一个儿子,但是在还未确立老头是继承人前,莫名其妙地被汽车撞死了,当然,佛罗多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他确定如果那家伙还活着,老头的位子坐起来总会有些不舒坦。

不过平心而论,文森特的确非常有魄力,甚至让佛罗多也有些意外,他有些低估了文森特了,原以为只是一个靠着女人混饭的小白脸,没想到文森特马上开始对社团的大刀阔斧的改革,甚至触及了佛罗多的利益。长期管理社团财务的佛罗多做了不少虚账和假账,但是碍于他元老的地位和势力,没有人敢说出来,老头也是假装糊涂,不过问任何账目问题,但是文森特站了出来,他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影射佛罗多,这样一来两人的关系弄的很僵,加上老头病重,接班人的矛盾又一下子浮现出来,使得两人势同水火。而整个帮会也分成了两派,一边老资格的人都支持佛罗多上台,而另一边新加入的年轻人都希望文森特掌控大局,其实说穿了,两边支持的都不是佛罗多或文森特,只是为自己的利益着想而已。

走上楼梯的时候,佛罗多有些奇怪,为什么中午罗德刚刚出去交易不到两个小时,老头就这么着急地把自己招到他A市的别墅来。因为底特律过于工业化,老头说对自己的病不利,所以特意带了一些人和女儿住在A市自己的别墅里。

在佣人的带领下,佛罗多走进了K卧室,这么多年来,K一直都躺在这里休养,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医生给出的报告同时复印了两份发到文森特和佛罗多两人手里,这几年老头几乎将帮会的事情撒手不管,以至于有些混乱了。

一踏进卧室,佛罗多就看到文森特脱去了西装外套,穿着鲜红色的衬衣站在窗口,他神情很焦躁,黄色的短发像被暴晒过久未浇过水的干草地,一根根分叉地竖立起来,佛罗多经常看到文森特脾气暴躁的样子,但很少看到他焦虑。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崔西即将分娩的时候。

佛罗多转过头,他看到崔西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他冲着崔西微笑了一下,崔西只是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佛罗多。”躺在床上的老头几乎用呻吟般的语调叫着他的名字,佛罗多这才将注意力转到床上的老头身上。

“真是衰弱。”这是佛罗多自上一次与老头聚餐后三个月来第一次看到老头,这段时间他几乎谁也不见,包括自己的女儿、女婿和外孙。但这次见面让佛罗多有些稍稍的感伤,他亲眼见证了老头的强势和逐渐的衰弱,躺在枕头上瘦弱衰落得仿佛连呼吸都费力的老头,居然是半个底特律市的地下主宰,这让佛罗多有些不可置信。

他的长脸仿佛成了一截即将腐烂生蛆的烂木头,布满暗红色老年斑的皮肤,紧紧地贴在已经丧失了血肉的肌肤下的骨头上,犹如一个晒干了的苹果,毫无生气可言。

佛罗多嗯了一声,走到K的身边,单膝跪下,双手捧起他在床边白色被单上那只灰褐色、苍老得如同树根似的毫无生气的手,他将自己的嘴唇压在那手背上。

“你的气色看上去真好。”老头的声音就像是从深邃的地道里传过来一样,有些虚幻缥缈。

“你也是。”

“不,我已经很累了,每天就想着睡觉。”他尽量挤出一个微笑,但在佛罗多看来真是非常丑陋,可是佛罗多仍然回报一个微笑。

“其实叫你来,是关于罗德。”老头说完,咳嗽了几下,一声比一声厉害,仿佛把肺部也咳穿了。崔西皱了皱眉头,文森特立即走过去。

“爸爸,还是让我来说吧。”文森特轻轻拍了拍老头干瘪的背部。

“嗯。”K点了点头,重新闭上眼睛。

“怎么了?”佛罗多找来一张椅子,轻轻地坐下来。

“罗德,那个该死的混帐,居然将货物和钱都拿走了,十五分钟前沙曼打电话过来,说罗德抢走了钱,并且通知沙曼打算自己与他单独交易,而且很可能要投靠到沙曼那里。”文森特愤怒地握紧了拳头,像一只发怒的斗牛犬。

佛罗多在心里冷笑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佛罗多假装惊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以至于将椅子撞翻在地。

“沙曼的意思是……”佛罗多转过头看着老头。

“他在嘲笑我们,嘲笑我的用人眼光。他告诉我们,罗德正在44号公路上,朝着沙曼那里去了,沙曼要我们自己去处理罗德,他概不插手。但是如果罗德真的活着见到沙曼,沙曼也会同他交易,而且不会再和我们谈什么两边帮会的和平问题了。”老头的情绪有些激动,以至于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崔西立即走过去为他倒了一杯水。

“那里面的东西对爸爸很重要,所以他只能拜托我们两个去找罗德回来,这件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文森特转过头看着崔西,崔西走到文森特面前低头不语。

“到底,罗德去交易的是什么东西?”佛罗多试探地问。

“很重要,是关系到帮会存亡的东西。”文森特的回答让佛罗多有些不满,他没有说话,低了低头,又转过脸看着病床上的老头。

“其实我也没有告诉文森特那是什么。原谅我,孩子们,我不能将那东西说出来,这件事只有我和我的老对手也是老朋友沙曼知道,所以我在这里要告诉你的是,我将会把继承帮会的权力公平地交与你们,只要谁能载日落之前——也就是罗德将货物送到沙曼那里,单独与沙曼做交易之前,将罗德活着捉回来,谁就是我的继承人。”老头好不容易说完这段话,接着气喘吁吁起来。

文森特和佛罗多都愣了一下,随即同时望着对方。

佛罗多的嘴角忍不住地抽搐,文森特从佛罗多那张方形的大脸上读出了不屑和嘲笑。

那分明是说:你以为做了他的女婿,就一定是帮会的继承人了么?

文森特则咬了咬下嘴唇:

“爸爸你说的是真的么?”

“是的,我的孩子,文森特,佛罗多,快点去,在日落之前将罗德和他本来押运的货物带回来!还有四个小时!他就在44号公路,去抓住他!”

文森特和佛罗多立即走出了房间,身后传来的是老头剧烈的咳嗽声,仿佛每一声都在催促着他们快一点。

高速公路上。

罗德一边开着车一边喝着冰冻啤酒,从窗外吹进来的冷风让他很舒适,天气慢慢凉快下来,他沿着笔直的公路朝前开着。

“开来就要开始了。”罗德看了看前方密布的乌云,他加快了油门,朝着最终目的地进发。

这时候他看到路边有三个人互相搀扶着,似乎是两个少女搀扶着一个年轻男子。他们身上满是污垢,而且还有一些擦伤,不过那个男人的伤似乎很严重,左前额血流不止,整个脸庞被血污和泥垢弄得非常模糊,似乎右手也骨折了,像一根断树枝挂在身体的一侧,动也不动,他虚弱的身体斜靠在其中一个身材较高、穿着黄色紧身衣的女孩子肩头,另外一个身材消瘦、穿着粉红色耐克运动衫的女孩为他紧紧按住伤口。

罗德斜着脑袋看着三人,他将车速放慢了下来。

“对不起,请帮帮忙好么?”罗德停下了车,那个黄衣少女俯下身对着车子里的罗德说。

罗德看见女孩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坠饰,那是一个银质大卫之星。

女孩面容姣好,看上去非常年轻,不过两臂的肌肉很饱满,脖子以下的肩膀较为宽阔,罗德判断她是一个运动员,可能是排球或者女子棒球之类的上身运动者。女孩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身材饱满而健硕,非常惹火。

“我说,出什么事了?”罗德把窗户稍微又摇下来三分之一,他斜眼看了看,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齿和灿烂的微笑。

他用余光看到那个穿粉红上衣的少女似乎有些羞涩,总是低着头,眼神闪烁,双手背在身后,时不时地盯着自己,她一脸的孩子气,黑色柔顺的鬈发紧贴在耳后,皮肤白皙得有些像亚籍女孩。罗德眯起眼睛盯着少女,他微笑起来。

“我们的车子突然出了车祸,你看他伤得很重,我们想请你帮我们把伤者送到附近的医院去。”黄衣服女孩的声音硬邦邦的,听上去活像罗德大学时代那个印度籍的物理学教授,说出来的字几乎都像是没有感情的公式。

“可是我也赶时间,据我所知,最近的医院和我所要去的地方并不顺路。”罗德无奈地摇摇头。

少女有些失望地摆了下脑袋,叹了口气。

“不过我觉得比起工作,救人一命更为重要一些。”罗德马上开口笑了起来。两个女孩非常高兴,她们立即将受伤的男人扶到后座,这种车的车体非常宽阔,后座坐三个人不成问题。

汽车继续在开始暗淡下来的天空下,沿着笔直的公路前进着。

“我说你们是不是本来打算去森林度假的?”罗德开着车,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