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微微低了头,“谢谢你。”

虞绍珩噙着一丝笑意,“不客气,应该的。”

苏眉只觉得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都带着一种昭然若揭的暧昧。

虞绍珩见她不开口,探了探身子,专注地看着他:“你说谢我,那要不要报答我一下?”

苏眉顶怕他这样的态度,连忙坐直了身子,用最端正地口吻答道:“如果以后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我一定尽力。不过,我想…我恐怕帮不上你什么。”

虞绍珩闻言,悠悠然一笑:“那可未必。我觉得,以后我会有很多事要麻烦你,你可要尽力。”

苏眉被他笑得心慌,不敢再接他的话,见铜灯边上放着个红漆彩绘的匣子,想着既放在桌上,里面大概装的是餐具饿,便佯作很感兴趣的样子,去拨上头的荷叶,“这盒子蛮漂亮的。”

却听虞绍珩突然制止道:“哎,别打开。”

苏眉讶然看了他一眼,手上已然翻开了那盒盖,眼尾的余光见那盒子里摆着几个小瓷罐,显然豆蔻黎、番茄酱之类的调料,不由奇道:“怎么了?”

虞绍珩眨了眨眼,“没什么,挺好看的。”

苏眉疑惑地目光落回到了那调料盒上,一瞬间,瞳仁蓦地大了一圈,脸色却变了,“啪”地一声反手把那盒子扣了起来:“你…”

虞绍珩一脸无辜地举起手,“不是我放的,每桌都有。而且——我说了叫你别打开。”

“好无聊!” 苏眉紧抿着唇缩回手,再不敢碰那匣子,原来那盒盖背面嵌的图画是一幅绣像春宫。

虞绍珩不以为然地笑道:“眉眉,许夫人,你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应该可以理解这也是一种文化符号。古人藏书也有夹了这东西防火的,对吧?”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苏眉,她身上是件小翻领的藏蓝色连身裙,胸前一排白色小圆扣,长发蜿蜒,略带窘迫惊惶的神色倒有些像童书插画里,那个掉进兔子洞的小女孩;可她这么喜欢充大人,他就好好地成全她,“别这么幼稚。”

虞绍珩的话句句冠冕堂皇,苏眉涨红了脸,也不得反驳,好在侍应及时地过来上菜,叫他们放开了这个话题。

司康饼、水果塔、慕斯蛋糕…琳琳琅琅摆了一桌,苏眉看着,忍不住道:“你点的太多了。”

虞绍珩道:“就算不吃,看着也开心嘛。”

“可是很浪费啊。”苏眉盛起一块点缀着蓝莓果实的慕斯蛋糕,小心地放在碟子里。

“那待会儿你打包带回去咯。”

苏眉摇头道:“你带回去吧,我家里没有冰箱,放一夜会坏的。”

虞绍珩笑道:“那回去的时候买一个好了,我从外头带点心回去,我家里的点心师傅还不得气死?”

苏眉含着蛋糕,嘴里是甜的,眼神却是苦的,再不敢嫌他浪费,生怕他真的心血来潮,弄一台冰箱搁在她家里。

——————

虞绍珩点的饮料是两杯掺了果汁和薄荷的冰茶,冰镇过的青柠和薄荷,清甜微苦,夏日饮来沁凉之至,苏眉连喝了两口,赞道:“这冷饮好提神!”

虞绍珩笑道:“你喜欢,待会再要一杯。”

这时舞台上换了节目,一个身材圆肥的洋装女子顶着头火红的假发,站到了麦克风前,眼看年岁不小,颧骨上犹擦着鲜艳的橘红胭脂,从头到脚一副丑角的架势,然而唱出歌来,嗓音却异常柔美:

“When I was just a little girl

I asked my mother, what will I be

Will I be pretty, will I be rich

Here's what she said to me.

Que Sera, Sera,

Whatever will be, will be

The future's not ours, to see

Que Sera, Sera

What will be, will be.

…”

苏眉听着,只觉得这歌似在哪里听过,回想着道:“这歌好像是?”

虞绍珩点点头:“就是上次我们一起看的电影,《擒凶记》里的。”

“我想起来了。” 苏眉眉眼微弯,笑着说:“是《Que Sera, Sera》,唐恬很喜欢,还抄了谱子…” 她一说到唐恬,面上的笑容便不由自主地散开了,一边怅怅盯着那女歌手,一边慢慢呷着手里的饮料。

虞绍珩见状,心中起疑,面上却仍旧挂着淡然的笑意,见舞池里渐渐有了相拥而舞的人,便起身走到苏眉身旁,“跳支舞?”

苏眉捧着杯子摇头:“你要是想跳,请别人吧,我不会。”

“我教你。”

苏眉仍是摇头,话却说得十分诚恳:“我真的一点儿都不会。我会的话,我可以跟你跳的。”

烛光下,她向上仰视的眼神明亮而腼腆,脸颊上泛着两抹娇艳的红晕,眼皮上也仿佛也染了一层薄红,隐约透出一种羞涩的妩媚。

“凡事总有第一次,不学永远都不会嘛。”虞绍珩索性把她手里的玻璃杯拿开,拉住了她的手。

苏眉觉得自己应当推拒,然而被冷饮镇凉的手指一落入他温热的掌心,便不由自主地恍惚了一瞬。待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被他牵到了舞池里。

“我什么步子都不会…” 她尴尬地辩解。

他却笑微微地揽住了她的腰,“其实在这儿跳舞,根本不用会。”虞绍珩把她揽到自己身前,“你跟着我走就可以了。”

苏眉被他轻轻一带,只觉得自己几乎贴到了他胸口,若有若无的压力在她肌肤上盘桓摩挲,让她的脸颊和胸腔同时炙热起来,思绪也开始变得混沌而飘忽,她连忙推他,却被他提前按住了双手:

“眉眉,跳舞而已,你是大人了,要有礼貌。”

她愣了愣,反应过来他大概是说,他们跳舞不过是个社交礼仪,这她知道,可是跳舞需要靠得这么近吗?虽然她没有跳过,但在她印象里,好像不是这样的。

她惶惶然去看身边的人,却见和他们擦肩而过的一对男女,窃窃私语的脸庞几乎贴在一处…苏眉赶忙收回自己的视线,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紧张,脚尖像是踩在绵软的毯子里,根本踩不准拍子,全赖他揽着她在舞池里飘摇。

柔美清新的女声还在继续:

When I grew up and fell in love

I asked my sweetheart,

What lies ahead

Will we have rainbows day after day

Here's what my sweetheart said

Que Sera Sera…

天花板上的金属鸟笼慢慢摇荡起来,繁艳的花朵和金属流光晃在她眼中,带来轻微的晕眩。她赶忙闭上眼,把额头抵在他胸口,“不要跳了,我好像有点头晕。”

虞绍珩抚了抚她的头发,下颌在她发间厮磨着,柔声道:“就这半支歌,很快就唱完了,你迁就我一下。可能是这里有点闷。” 说着,煞有介事地摸了摸她的脸,心里却好笑,她果然是没喝过酒,一杯都没有喝完,就这样;尤为绝妙的是,她既没喝过,就没醉过,也就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一曲既终,虞绍珩揽着苏眉回到桌边坐下,关切地看着她,道:“现在还晕吗?”

苏眉坐在椅子上,便觉得身子稳了一点,“好一点了,可能舞池里光线晃来晃去,不舒服。”

虞绍珩点点头,建议道:“我再要杯饮料,你喝一点提提神,我送你回去。”

“嗯。” 苏眉托着腮应了一声,眼中水色盈盈,自觉是因为跳舞的缘故,身上发热,正好需要喝一点冷饮。

26、木笡(一)

苏眉又喝了半杯,人坐在椅子上犹觉得飘,昏沉中依稀有种从未体会过的松弛解脱,墙壁上的丝绸帐幔如涟漪般此起彼伏,仿佛有奇异的诱惑潜藏其中,他就坐在她身边,他身上的白檀清气压过了四周的幽魅甜香,苏眉只觉得自己胃里像是点了盏小暖炉,热热地向上翻腾,她忍不住再去拿杯子,却落了个空——虞绍珩推开杯子,柔声道:“我送你回家?”

苏眉茫然看着他想了一想,点头道:“要早点回去,还要喂小猫。”

虞绍珩轻笑道:“你就叫它小猫?”

苏眉亦是微笑,“我给它起名字叫芋头。”

“也不怎么好听啊。”虞绍珩说罢,见苏眉托着腮,眸光迷离,不再答话,便揽了她出来,放在副驾上用安全带系好。

车子开过两个路口,忽听身旁有嘤嘤啜泣之声,虞绍珩拍了拍苏眉,道:“怎么了?哭什么?”

苏眉却像没有听见似的,自顾自地紧闭双眼低低啜泣。他只好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停车,撩开遮住她脸颊的长发,“眉眉,你怎么了?”

苏眉脸上湿漉漉的,大颗的眼泪从睫毛里渗出来,嘴唇抿得很紧,鼻尖并眼皮都哭得发红,额角淡淡的青蓝色血管浮凸出来,如一痕纤细的叶脉。虞绍珩把她揽到自己肩上,心中轻叹,她这回哭得倒很斯文,像是个寄住在亲戚家的小孩子,受了委屈又怕人知道。也不知道她是为了林如璟的事,还是想起了许兰荪。

天色渐暗,苏眉的抽泣声渐渐止了,呼吸匀停,静下来便一声不响。虞绍珩见她醉得深了也不过如此,不免微感遗憾。

到了竹云路,虞绍珩忖度自己径直抱她进去,若被邻居撞见,恐会惹人口舌,便把车停在路边,想等她自己醒来;谁知等了半个钟点,苏眉仍是醉梦沉酣,他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把,她也无知无觉。虞绍珩摇摇头,把她从车里挟了出来。

才一开门,门槛边的暗影里便飘出一声细细的“喵呜”,正是那只被苏眉改了名字的小猫,看身形比他放在这里的时候足足大了一圈,脖子上的小铃铛和两只圆溜溜的绿眼睛在,暗蓝的夜色里闪着莹光。

虞绍珩把苏眉安置在内室,又用温水拧了毛巾替她擦脸。灯光下,苏眉睡得很安稳,两弯秀眉安宁舒展,脸颊上红晕渐淡,眉间的凝红在灯影中宛如一枚精心描就的花钿,叫人想起古老传说中逃不脱诅咒的深闺少女,一梦经年只等情人来唤。

他坐在床边,十指交握,活动了一下手腕,先在她额头上试了试,便不慌不忙地缓缓向下,堪堪罩在了苏眉胸口,她柔软如鸽腹的胸乳盈盈一握,心跳也静静的,纹丝不乱。他停了一阵,才轻轻一笑移开了手——指尖犹沿着她胸衣的轮廓描了半圈。

虞绍珩在房里房外“巡视”了一遍,找出包饼干用温水泡开喂给那猫,又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踱了出来。

月明如水,云层的轮廓清晰可辨,他拖了张凉椅坐到廊下,街上的人声比墙角的虫鸣还淡,隔壁的收音机在唱咿咿呀呀的绍兴戏,“语融融情绵绵似梦非梦,神眯眯娇喘喘似醉非醉”——正是《红楼二尤》的轻媚戏码;屋子里躺着个醉梦深沉的女孩子,腿边贴着一只咪咪呜呜的小猫团…他忽然觉得好安静。

虞绍珩合上眼,把偎着他小猫拎到了膝上,“芋头比丸子好看吗?”

他抚着怀里嫩茸茸的小脑袋,便想起方才苏眉胸口的触感。

苏眉醒来时夜色已深,风动藤影,摇落一窗斑驳。她揉开眼睛,愣了一瞬,见映入眼帘的都是自家床帐——按着额角约略一想,便皱了眉,必是虞绍珩点的饮料有花样,她这就是喝醉了吧?想到这里,苏眉心上突地一跳,见身上的衣裳没有异样才放下心来。她瞥见门边的猫窝是空的,便轻唤了一声“芋头”,却没听到那小猫应声。

苏眉从房里出来,却见虞绍珩正闲闲倚在檐下的凉椅上,这人居然还没有走?

她故意轻咳一声,拖重了脚步,也没能惊动他。待苏眉走到近前,才瞧见原来他双眸微闭,气息平缓,竟是睡着了。且她那只小猫也阖着眼皮,一动不动地蜷在他怀里,看样子也是在做梦呢。那猫越是憨萌娇小,越衬出他的人高大清俊。一个大男人抱着只猫睡在院子里,苏眉一时好笑,一时又暗暗咬唇:他此前轻佻之极,几次三番地调戏她,这会儿却又这样君子。

月色如水,夜风拂梦,她不愿打破这安宁,却又不能不叫醒他,欲待开口,莫名地便是一阵赧然,只好叫了声“芋头”,伸手去推那小猫。不料,她才在那小猫的背脊上揉了一下,猫还没有动静,她的手却被人捉在了手里,唬得苏眉低呼了一声,那小猫受了惊,脖子上的铃铛叮叮一震,弓着背跳到了地下——她的人却躲闪不及,被虞绍珩带进了怀里。

苏眉慌忙推他,只听虞绍珩笑道:“别动,这椅子不结实,摔着你。”

苏眉怒道:“你快放开!这像什么样子?”

虞绍珩却低嘘了一声,“眉眉,小声点,三更半夜的,给邻居听见。”

此时夜阑人静,苏眉也不敢同他在院子里纠缠,气苦地瞥了他一眼,冷然道:“你能不能放尊重一点?你不要以为我不敢跟你翻脸,由着你胡闹。”

虞绍珩心中暗笑她“不打自招”,面上却是一片无辜,“我没有胡闹,谁叫你不声不响地走过来偷摸我?我可是受过训的。”说着,抓牢了她的腕子,道:

“我这人虽然大方,可也不能随便给人家占便宜。”

“我…”苏眉面孔涨红,“什么我偷…你,我是去拿我的猫。”

“好,你说是拿猫,那就是吧。”虞绍珩“善解人意”地觑着她,温存一笑,“我不追究了,好不好?反正我对你,吃亏也是心甘情愿的。”

苏眉领教过这人颠倒黑白的本事,告诫自己不要同他作无谓的口舌之争,冷着脸道:

“你放开我,下流。”

虞绍珩却仍是笑得不愠不火,“我不跟你计较,你也不要跟我计较了,我们好好说几句话。”

苏眉挣扎不开,又不能真同他“搏斗”,只好别过脸不去看他,“你说吧,说完快走。”

言罢,却不见虞绍珩开口;过了片刻,只听他轻叹了一声,过后,又叹了一声;苏眉横了他一眼:“你没话说就走吧。”

“眉眉…”虞绍珩惘然若失地唤了她一声,幽幽道:“我想了想,我想说的话,恐怕都你不爱听。” 他语意落寞,如秋叶落湖,苏眉听得心弦一涩,又听他低声道:

“眉眉,你觉得我待你好吗?”

26、木笡(二)

苏眉脸颊发烫,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只听虞绍珩又道:

“你觉得——我这个人有什么地方不好吗?”

苏眉烦乱地想要推开他的手臂,“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虞绍珩一手握着她腕子,一手揽在她腰际,锢着她追问:“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你明知故问。”苏眉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回过头来直视着他,“你再胡闹,我真的告诉你家里了。”

虞绍珩猛地把她往身前一带,“我又不是没有胡闹过,你怎么没去告状呢?”

“你…”苏眉惶惶然挣扎起来,虞绍珩却又把她往自己怀中按了按,自嘲地笑道:

“我调戏良家妇女,叫我父亲知道了,一定饶不了我,十有八九要把我打发得远远的,让我再也见不着你了。你要是这辈子都不想看见我了,你就去告状。

到那时候,你再怎么想我,我也回不来了…”

“你瞎说什么?”苏眉忙不迭地躲开他的目光。

“所以,不许告状,听到没有?”虞绍珩颇为郑重得同她交待:“我听你的话就是了。”

苏眉鼻尖一酸,羞恼地抬了抬被他捉住的手腕,“你这是听我的话?”

虞绍珩同情地看着她,笑微微地说道:“你想让听你的话,那也容易。你嫁给我,男人听太太的话,天经地义。”

苏眉被他纠缠得精疲力尽,一行眼泪潸然而出,“…你干嘛一定要想这么荒唐的事呢?”

“荒唐?”虞绍珩面色一肃,话却说得不以为然,“你无非是想说,我是许先生的学生,配你不起。”

“是我配不上你。”苏眉听他提及许兰荪,更觉得两人眼下这个情形太不成体统,急道:

“你这样子,怎么对得起你老师?”

虞绍珩端然道:“若是去年这个时候,我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自然是不应该的;可如今许先生不在了,我喜欢你,并没有什么对不起老师的。”他放缓了语气,温言道:

“眉眉,你以后总要嫁人的。这种事,做生不如做熟,像我这样知根知底的,总比你在外头随便认识的好。如果许先生泉下有知,也会放心我来照顾你…”

“你别说了!”苏眉压着泪意打断了他,“你不要再说了。”

虞绍珩窥看着苏眉的神色,悄然放松了她的腕子,在她的肩背上轻拍着道:“况且,你和我在一起,还有你舅妈给你撑腰,我是决计不敢欺负你的。”苏眉一径流泪,他一径娓娓相劝:“我喜欢你,你都这么烦;换了别人,岂不是更烦?不如你应了我,省得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半晌,苏眉欲哭无泪地看着他,“你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呢?”

虞绍珩莞尔一笑,扶住她的肩,“你说呢?”

苏眉像是只惊弓之鸟,缩了缩肩膀,惊觉双手已然脱开了他的禁锢,连忙站起来,远远躲开了他,喃喃摇头:“不行的。”

虞绍珩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含笑纠正:“行的,你点点,什么都行。”

他如此一说,苏眉更是半分也不肯乱动,连头都不敢低了,只听虞绍珩柔声道:

“眉眉,男人赌咒发誓最没意思了,不过,你要想听,那我就说。”

苏眉又退了半步,忙不迭地摇头:“不用了。”

虞绍珩笑道:“你既然这么信我,我就不会让你吃亏。”

“不是…”苏眉才一开口,虞绍珩却径自转身,进房去了。

苏眉不知他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急忙跟着他进去,却见虞绍珩端然拈了支线香,奉到了许兰荪的遗照前,“先生在天有灵,必然知道绍珩的心意。” 说罢,欠身一躬,将那线香插进了青瓷香立。

他回身之际,凝眸看着苏眉——她完全不能掩饰自己的惊诧,她想象不到他何以能把这样叫人骇异的事情表白地如此坦然。正在她讶然失神间,虞绍珩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施施然牵住了她的手,“很晚了,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还未等她回过神来挣扎,便先一步放开了她。

苏眉一言不发地跟着他走到门口,不防他临出门时忽又站住,回过头来,极温柔地补了一句:“我明天再来看你。”

“不…”苏眉几乎是本能地推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