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腩却不怕死,上去拍谢腾的肩膀道:“大哥昨晚睡不好吗?那茶壶嘴不好使?说实在的,茶壶嘴再如何,也比不上佳人玉手哪!”

“胡说什么?”谢腾手一伸,就想抓住谢腩给他来个过肩摔。谢腩这回避得快,一拍之下已是后退几步,嘻笑道:“我听得那三位小厨娘一早就到祖父房里侍候了,且过去看看她们怎么侍候法?”

三人说话间,已到了谢夺石的院落,一时进了院子,听得说笑声,三两步就到了房门外,还没跨进房,就看见这么一副场景:谢夺石爱怜的牵了姚蜜的小手,轻轻吹着气。姚蜜俏脸酡红,含情脉脉,娇娇的看着谢夺石。史绣儿在旁边吹着茶,似乎想端了茶去喂谢夺石。范晴正执扇子帮谢夺石扇着,殷勤万分。

谢夺石听得声响,抬头见是谢腾等人来了,不由一挑眉道:“怎么不进来?”真是的,三位孙媳妇这么机灵讨喜,偏生这三个小子一副愣样。吼,他们什么时候能开窍,让我抱上曾孙啊?我得给他们制造机会才行。

谢腾一看房里的场景,正待说话,却听谢夺石道:“腾儿过来,姚蜜的手破皮了,你帮她吹吹。”

“不用啦!”姚蜜甜丝丝的看一眼谢夺石,老将军,咱们还没成亲呢!这么快叫孙儿上来侍候不好意思啦!

谢腾见了姚蜜看向谢夺石的眼神,胸间一口郁气翻滚而上,冷冷瞪一眼姚蜜,把气撒在孟婆子身上,哼道:“我们来半天了,怎么不彻茶上来?”

孟婆子:原来我就是一个彻茶的。

孟婆子还没下去,管家已笑着进来,禀道:“老将军,将军,罗府的罗二爷来了。”

14、讨要 ...

正是夏季闷热的时候,一大早骑马出门,免不了出一身的细汗。罗瀚缓步进将军府,一边轻轻扯一下领口向外扇了扇,一时觉得后背上湿了小半片,不由举手遮额看了看天空,这该死的天气,敢不敢凉爽点啊?其实他该晚上再来拜访的。只是,纵使谢云不在了,他还是习惯一回到京城,第一时间就跑来将军府。

管家听得罗瀚来了,早迎了出来,笑着问好,在前引路,一边道:“老将军念叨了好几回,说道罗二爷好长时间不来了,没人陪他神聊。今儿一早还提起,不想罗二爷就来了。”

罗瀚摆摆手道:“别哄我,你们老将军有三个孙儿陪着,哪儿想得起外人来?”

管家见了罗瀚说话的神态,暗暗点头。罗二爷生得俊俏,只他一向胡闹,虽爱慕小姐,小姐嫌他不务正事,一直不冷不热的。待得小姐没了,罗二爷消沉了一阵子,憔悴得紧,人皆知他伤心,都劝几句。后来他便在皇上跟前领了事儿,正正经经的出京办事,一副从此务上正业的姿态。只是脸上再没了笑容,不复先时那股活力,现下看着活蹦乱跳的,却是恢复元气了。

算起年龄,罗二爷也二十有三了,他父母定然要逼他成亲。就是官府见他适婚年纪还没娶亲,也定然要寻机强配了妻室与他。现下京城有那等贵女未婚的,看中谁家俊俏郎君,就用银钱使动了官府,借着官府的手,强行婚配,如愿得个俊俏郎君。罗二爷既然回京,只怕打他主意的贵女不在少数。

管家寻思着,领着罗瀚到了谢夺石院落前,因先走一步进去通报,一时见得房里有三个如花如玉的妙龄少女,一分辩,却是前几日进府的小厨娘,也不以为意。府里来客,这厨娘丫头之类的,自然要在旁边服侍。

谢夺石和谢腾等人听得罗瀚来了,自然让管家快请。谢腾甚至亲自迎出去。说起来,罗瀚虽大着他几岁,却一向有往来,之前又差点成了他的姑夫,现下小姑姑不在了,罗瀚和往时一样,一回京就来将军府拜望,有这份心,就不能怠慢他。

罗瀚见得谢腾亲自迎出来,不由笑着打趣几句,一面又深深看谢腾一眼,想在谢腾身上找找谢云的影子。谢家人都长一对好眼,谢腾和谢云一样,眼角上扬,不笑还罢了,一笑分外勾人。

谢腾见罗瀚深情款款瞧他,有点受不了,白眼道:“看什么看什么?见不得我比你俊吗?”

罗瀚拍拍谢腾的肩膀,叹息道:“姑夫也不叫一声,你你我我的,没礼数。”

见罗瀚终于像从前一样开起玩笑,谢腾也知道他已过了那一个坎,遂也像从前一样回几句嘴,引了他进门。

罗瀚这里进门,自有婆子去回禀孟婉琴。孟婉琴先着人去打听要不要留饭,若要留饭,厨房便得早作准备。

待婆子下去了,孟婉琴笑对顾美雪道:“那三位小厨娘今早才到老将军房里服侍,罗瀚就来了,来的正是时候呢!”

顾美雪点头道:“正是呢!三位小厨娘若是服侍老将军有些时日,难免有了主仆情份,罗瀚想讨要,就怕老将军还不舍得。现下才过去服侍,也没热乎起来,罗瀚开口讨要,老将军情面难下,自然要给。”

孟婉琴默一默道:“罗瀚先时虽顽劣,自打谢云没了,他却肯上进,又在皇上跟前讨了差事,时不时出京办事。像他这般的相貌身份,不失为一个夫婿好人选,若是……”

顾美雪知道孟婉琴想说什么,摇头道:“娘不用说了,我就是喜欢大表哥,别的男子瞧不上。”

听顾美雪这般说,孟婉琴便不再多言。说起来,罗瀚先前爱慕谢云而不得,现下又迟迟不娶亲,胸中心事,不言自喻。想要当他妻子,只怕就得忍受他心中藏着一个谢云。说不定他心中想念谢云时,还会拿现任妻子和谢云比较,要是敏感的妻子呢,难免要闹心。

母女说着话,正想使人再去探听一下谢夺石房里的情况,就见孟婆子满脸悲愤进来,行完礼之后便道:“夫人,小姐,您们可是快过去老将军那儿瞧瞧,若不然,就要乱套了。”

孟婉琴问道:“怎么啦?”

“还不是那新来的三个丫头闹的。”孟婆子砸着嘴把今早的事一一说了,又揉胸口道:“眼看罗二爷来了,这三个丫头照样不去端茶倒水,只大模大样朝老将军身后一坐,像三个美人屏风那般一字排开展着,半点羞意也没有。这是来当丫头吗?老奴瞧着,她们是当主母来啦!”

孟婉琴听得一愣一愣,不过,她关心的不是这个,因安抚两句,转而问道:“罗二爷进去后,见了那个姚蜜是何表情?可有说些什么?”

孟婆子本来就精乖,听得孟婉琴询问,自是把罗瀚进屋后的表现一一说了,低声道:“罗二爷先还没往老将军身后看,谈笑自若的。后来他说了一个笑话,那三个丫头听了,也‘哈哈’地笑出声来。罗二爷这才不经意朝老将军背后瞧了瞧,这一瞧,脸色就精彩啦!”

“如何了如何了?”顾美雪不待孟婆子细说,已是急急询问。

“罗二爷一瞧见那小厨娘,一把站起就指责老将军,说道老将军好不仗义,明明还有一个女儿,愣是藏到现在才让他看见。待得老将军说道姚蜜只是一个丫头,他脸色马上转忧为喜,开口就讨要那丫头。老奴看着实在乱,便过来禀夫人和小姐了。”

在罗瀚想来,不过一个丫头而已,他既然讨要了,谢夺石怎么会拒绝?且父母最近确是一直逼他娶亲,反正是要娶,不若娶个相貌像谢云的。眼前这个虽则是丫头,也认了。谁知他才开口,那丫头马上拉了另两个丫头的手,一口说她们三人不分开,只愿一起服侍谢老将军。

什么情况?罗瀚不相信有人不爱青年爱老年,只一思忖就自行总结出姚蜜的心事,嗯,这丫头没根底,怕势单力薄,以后争不过其它女人,所以一定要拉着两位好姐妹在一起,只是不好明说罢了!得,不就多两个姐妹跟着吧,这有什么的?就如她的愿好了!

“老将军,她们三人既然不想分开,那只得再讨一个人情了。”罗瀚看一眼姚蜜,眼神眷恋,嘴里却云淡风轻的道:“老将军将她们三人都送了我罢!我回府后挑十个美貌可人的丫头送给老将军使唤。”

都,都送了你?亏你说得出嘴啊!谢夺石瞪大眼,罗二爷,你一开口就讨要我三个孙媳妇,过份了吧?

谢腾更是黑了脸,罗瀚,怪不得小姑姑当年瞧不上你,你就是一个不上台面的。一见别人家的美貌丫头,不问人家愿不愿意,开口就讨要。还一要三个,你好意思啊?

谢胜瞧瞧姚蜜,再瞧瞧史绣儿,有些痛心,不能送啊,送了就,就……。

谢腩比较直接,脱口就拒绝罗瀚道:“罗二,别的丫头任你挑,这三个却不能送你。”开玩笑,一个是未来大嫂,一个是未来二嫂,另一个所属未明,但既和未来大嫂二嫂是好姐妹,也算是将军府的亲戚,怎能随意送人?

罗瀚见谢夺石一脸不乐意,谢腾三人也一副你当年瞧中我小姑姑,我小姑姑却瞧不中你,今日你瞧中我家丫头,我家丫头同样瞧不上你的表情,一时恼将起来,待要拂袖就走,却又不舍得姚蜜,忍了忍道:“这位姑娘,我大红花轿娶你过门当正妻,这总行了吧?”

虽是丫头,但若这丫头自己哭着闹着要嫁我,难道你们将军府好意思拦着?罗瀚笃定姚蜜不会拒绝他。现下京城里不要说丫头,就是世家的小姐也难嫁。自己一开口就许了正妻,这丫头能不动心?

姚蜜还没开口,除罗瀚之外的所有人却急坏了。

颤抖,别答应啊!史绣儿和范晴恨不得扑上去捂住姚蜜的嘴,不让她开口。姚蜜一答应罗瀚,单凭她们两人,再无资本勾引谢夺石。泪啊,不要啊,她们美好的老年生活啊!不能这样没了啊!

谢腾三兄弟各有心思,只想着姚蜜如果敢答应,就一掌劈昏她,省得丢人。

谢夺石却比谢腾等人镇定,斜睨罗瀚一眼。开玩笑,你虽是一个好的,我家孙儿难道差了?姚蜜不挑我家孙儿会挑你?况且,姚蜜和我家孙儿在书房的案台上搂也搂了,扭也扭了,定然芳心暗许,怎么会变心?

姚蜜其实动心了,咦,正妻啊!看这罗二爷一表人材,初初进来和谢老将军谈笑生风,瞧着是一个有趣的人。况且谢老将军和谢腾这样直性子的人既然待他客气,这人想必不差。现下这人因为自己相貌像谢云,便许以正妻,要不要附加两个条件,然后答应呢?

15、荷包 ...

答应吧,答应吧,别扭捏了!罗瀚被谢腾等人落了面子,好容易抛出诱饵,正想借此扳回一局,见得姚蜜的表情,心下大爽,我就说吧,这个丫头有眼力,慧眼识珠,知道我是一个良人,已经一副很想答应,但又怕你们反对的表情了。姑娘阿喂,不要畏强权,要奋力追求幸福婚姻啊!

史绣儿和范晴两个手拉手,无助地看向姚蜜,呜,咱们月下结盟,说好一起当谢老将军的夫人,以后一起养面首的啊,你要答应了这罗瀚,我们怎么办?

姚蜜顶着罗瀚的期望,顶着谢家众人眼神的威压,顶着史绣儿和范晴可怜兮兮的凝视,款款而出,朝罗瀚福了一福,先来句场面话道:“得罗二爷赏识,实在荣幸。”

能与谢老将军把茶谈笑的男子,想来家世也不会低到那儿去,再加上他相貌俊俏,谈吐风趣,这般的男子,当着谢老将军等人的面许诺大红花轿迎我当正妻,怎能不动心?但爽快答应这头婚事,一来掉身价,二来弃史绣儿和范晴这两个盟友不顾,不大厚道。还得要求对方不经我同意,不得纳妾,再把史绣儿和范晴也带走,答应给她们安排一头好婚事,这才能答应。

罗瀚见姚蜜出来行礼说话,虽还没开口答应,但这姿态和语气,分明准备答应了,不由得意地瞟一眼谢腾等人,瞧吧,爷是不抖魅力,抖了魅力你家丫头能抗住?瞧你们家四口人,老的老,小的小,哪儿留得住如花似玉的丫头?

这当下,姚蜜顿一顿,又接着道:“像罗二爷这般人材,当着谢老将军的面许诺正妻之位,我自然……”姚蜜后面一句话的“受宠若惊”四个字还没出口,就感觉眼前一花,有一物朝她嘴里塞进来,满当当塞住了她的嘴,再发不出声音来。

“谢腾,你干什么?”罗瀚正期待着姚蜜当众说出我答应几个字,却见谢腾手一动,接着就看见姚蜜嘴里被塞了一个大荷包,荷包红色的抽绳还垂在姚蜜嘴角,轻轻颤动着,情景分外滑稽。

“我在自己家干什么还用跟你交代呀?”谢腾见罗瀚冒火,他自己胸口的郁气马上消了,皮笑肉不笑道:“况且,姚蜜可是我家丫头,我对她干点什么了,也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质问吧?”

罗瀚悲愤了,他当年追求谢云时,就受到谢腾这些小屁孩的百般阻挠,一副我家姑姑会一直住在将军府,外人休想娶走的模样,害他百般讨好他们。到头来还是鸡飞蛋打一场空。现在好了,不过想要讨个丫头,谢腾又出手破坏。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罗瀚再也镇定不了,吼叫一声道:“谢大郎,你别太得意了!”

谢夺石但笑不语,呷茶看戏。战场上千军万马,血雨腥风,他老人家眉头一样皱也不皱,何况家里两个小屁孩互吼几声?不就两个都喜欢小厨娘,要见个高下吗?争吧争吧,看谁有本事争得小厨娘的欢心。但作为一个旁观者,他老人家非常看好自家孙儿谢腾。

谢胜和谢腩嘘罗瀚一声,有种上啊,和我大哥打一架啊!看不把你打成猪头?什么不好做,居然想抢我们家未来大嫂,还想把另外两个小厨娘一起打包要走?当我们将军府的人好欺负啊!

谢腾抬起右手掌,横了一根食指在嘴唇边吹了一口气,拿眼斜睨罗瀚,我就是得意怎么了?敢上来看看,一根手指就捅倒你了!

罗瀚再愤怒也还有一丝理智在,他这是在别人家地盘上,而且这一家老老小小四只老虎,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不管他动嘴皮子还是动手,都注定讨不了好去。

姚蜜捏住荷包一角,把它从嘴里掏了出来,一时气得俏脸通红。带不带这样欺负人啊?她正要把荷包往地下砸,却听谢夺石喊了她一声,只得拎了荷包走过去,委屈地道:“老将军……”

谢夺石招手让姚蜜靠近些,压低声音道:“这荷包是腾儿的母亲绣给他的,他很少离身。今儿抛了出来,想必也不好意思再要回去。你帮他收着,将来留给他媳妇儿。

姚蜜一听又愁又喜,愁者,看谢腾的行径和谢夺石的意思,似乎不同意自己跟罗瀚走,看来这事没戏了。喜者,谢夺石语态亲热,又让她收着谢腾的荷包,大有把她看成自己人的意思,这是……。也罢,罗瀚提出的条件虽诱人,但毕竟第一次见面,不知根不知底,难保对方事后不反悔。谢老将军不同,他是英雄,是可靠的人。难得他不怪责自己刚才差点“变心”,还愿意接纳自己,连谢腾的荷包也先交给她保管了,她还想如何?得,自己还是安安心心的服侍他,争取早点当上谢老夫人好了。

史绣儿和范晴见谢腾打断了姚蜜的话,谢夺石又招手让姚蜜过去说话,看着是不同意姚蜜答应罗瀚了,不由差点欢呼,一时互视一眼,都暗暗决定,为防夜长梦多,得撺着姚蜜早点下手,尽快当上谢老夫人。至于这罗瀚,看在他相貌确实俊俏的份上,待谢老将军百年后,可以让姚蜜考虑着和他偷偷情啥的嘛!种种花,喝喝茶,逛逛街,养养面首,偷偷俊俏郎君,这般美好的中老年生活,不能丧在姚蜜手上。

在罗瀚看来,姚蜜对自己分明是芳心暗许了,只可惜被谢腾破坏掉。哼,当年他失去谢云,那是无可奈何的事。如今,他不能再一次失手,不管用什么方式,他一定要得到这丫头。谢腾,你等着瞧!

谢夺石眼看自己孙儿大获全胜,一时抚抚掌,决定安慰罗瀚一番,便道:“罗二哪,我们将军府的女人一向是最漂亮的,丫头也不例外,这个怪不得你动心。这样吧,除去这三个丫头,其它丫头任你挑两个走,如何?”

稀罕吗?罗瀚差点捶胸,捏了拳头道:“老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告辞!”

“慢走,有空过来坐坐啊!”谢夺石示意管家赶紧送出去。孩子哪,别的可以相让,孙媳妇不能啊!

罗瀚一走,谢腾记起自己的荷包,走到姚蜜跟前,略略尴尬道:“我的荷包。”刚才扔什么不好,怎么就扔出荷包了?

姚蜜紧紧抿了嘴,只看向谢夺石。老将军,荷包要不要还,就是您一句话了。

谢腾见得姚蜜的神态,这才意识到自己破坏了人家一桩好事。论起来,罗瀚这般的世家子弟,肯许诺娶一个丫头当正妻,好像是挺正经了。自己适才怎么鬼迷心窍,硬是破坏了这桩好姻缘呢?看样子,这丫头是恨上我了。

谢夺石好没气地瞧瞧谢腾,哼道:“扔出来的东西,还想讨回去?亏你想得美。”

这荷包是母亲的遗物,这般扔去塞住一个丫头的嘴,确实不妥。谢腾见谢夺石语气不对,这回不敢反驳,赔笑道:“既这样,祖父帮我保管着。”

谢夺石鼻子里哼一声,转头跟姚蜜道:“小蜜好好保管着。”

姚蜜点点头。好啦,祖母就帮你保管着啦!将来你娶媳妇,给我敬茶时,我再把它搁茶盘上还礼就是。

一时孟婉琴和顾美雪来了,她们见罗瀚不在,姚蜜还好端端坐在房里,不由愕然,啊,那罗瀚讨要一个丫头,居然没讨着?

谢夺石见孟婉琴来了,笑道:“你来得正好,以后小蜜她们三人的饭菜,跟我们摆一道。天也不早了,摆中饭罢!”

因谢府女眷俱没了,若没有应酬等事,谢夺石和谢腾等人却是一道用餐的。孟婉琴听得谢夺石这般说,意思是以后姚蜜等人就跟着他们祖孙四人在一处吃饭,不由吃惊,提醒道:“老将军,姚蜜她们不过丫头,跟您们一起上桌,于礼不合。”

谢夺石最烦这些礼节,摆手道:“什么狗屁礼数?在我眼里不值一文。吃个饭就是要团团圆圆,欢欢喜喜的吃。只管照我说的去做。”

“是!”孟婉琴无奈,只得应了。好吧,将军府没有主母,就是这样乱的,没法子。待得谢腾娶了亲,有了主母,以后慢慢会好起来的。

正说话,谢腾见得自己一个长随在外探头探脑,便出了房门,和长随走到一边,低声问道:“查得如何了?”

长随回道:“三位厨娘确是顾府亲眷,都是因年近十五周岁,婚事没有着落,借着给顾老夫人贺寿,随母住到顾府,想谋一头好婚事的。先几日三位厨娘明着到西山别院学艺,暗地里却买通了孟忠,进咱们将军府当了厨娘,似乎要借此避过官府强行婚配。”

谢腾听得长随的回禀和姚蜜先前说的一致,这才松一口气。现下大魏国和大金国虽订了盟约,但难保大金国不生事,不会送奸细入大魏国。若是来历不明的女子,将军府无论如何不能留。既然真是顾家的亲眷,她们爱在将军府当厨娘也罢,当丫头也罢,便随得她们了。

谢腾问完话进房时,见饭菜已摆好了,谢夺石坐了上首,姚蜜坐在他右手边,史绣儿和范晴坐在左手边,另一头坐了谢胜和谢腩,他看了看,只有姚蜜旁边有空位,只得过去坐下。

见人到齐了,谢夺石这才举筷。史绣儿和范晴待看清谢夺石爱吃何菜后,赶紧示意姚蜜给谢夺石挟菜。

挟个菜而已,也不用扭捏了。姚蜜从善而流,挟了一筷子鸡丝肉到谢夺石碗里,甜甜道:“老将军吃这个!”

谢夺石不由开怀,笑眯眯道:“小蜜也给腾儿挟一个,他只顾吃饭了。”

姚蜜还没如何,史绣儿和范晴已经用眼神示意了,祖母给孙儿挟个菜,很正常啦,挟吧,挟吧!

16、夜探 ...

姚蜜因为自己今天短暂“变心”,差点跟了罗瀚走,莫名其妙的,对谢夺石就生了一点儿愧意,听他一吩咐,就不想拂他的意,随便挟了一块鱼放到谢腾碗里,慈爱地道:“吃鱼吧!”

见姚蜜大大方方给谢腾挟了鱼,谢夺石便也吩咐史绣儿和范晴道:“你们给胜儿和腩儿也挟一个。”

史绣儿和范晴很贤惠的各挟了菜给谢胜和谢腩。做长辈的,须得一碗水端平,对待三个孙儿,也不能厚此薄彼。现下姚蜜给谢腾挟菜了,她们自然也要给谢胜和谢腩挟一下。

谢家三兄弟眼见谢夺石红光满面,皆想着谢夺石这是把姚蜜当成了谢云,心里高兴呢!自也配合,挟菜就吃,并不嫌弃。

谢夺石心情舒爽,天气虽热,他这一餐饭却吃得很开心。

孟婉琴按吩咐着人摆上碗筷,只以为谢夺石虽荒唐,但姚蜜等人不过丫头,该有自知之明,再如何也不敢上桌的,谁知她才回房,孟婆子就来禀道:“夫人,那三只小狐狸上桌了,还坐在老将军身边,自在得紧。”

“上桌了?”孟婉琴略张了嘴,惊讶得不得了,不过丫头而已,居然这么大胆,就敢和老将军等人同桌吃饭?

顾美雪脸色也变得极难看,咬唇道:“娘,须着人查一下她们的底细。若是小户人家的姑娘,胆子未必这样大。”

孟婉琴点头道:“是孟忠招她们进来的,着孟忠去查一下便是。”

至晚间,孟忠就查清楚了姚蜜等人的底细,来报与孟婉琴道:“她们三人是顾府的亲眷,那姚蜜是顾庭的外孙女,父亲在江南为官,政评颇好。”

孟婉琴和顾美雪对视一眼,看样子,这三位小厨娘是特意来将军府钓夫婿的,怪不得行为如此出格。先是书房勾引,接着是上桌,再接下来,该上床了吧?

却说罗瀚回府后,坐立不安,百爪挠心,午饭也不吃,在书房里踱来踱去,直踱得腿也酸了,还是停不下来。要用什么手段才能得到那个丫头呢?想从谢家几兄弟手中抢人,难度不是一星半点。

见罗瀚没有出来吃饭,罗温便到书房外喊了一声。见是罗温,罗瀚便道:“是大哥啊,进来罢!”

罗温大着罗瀚两岁,兄弟感情颇佳,知道罗瀚的心事,见他从将军府回来就这样,便道:“过去的就过去了,何必这样呢?若谢云姑娘在天有灵,必也希望你能娶妻生子,安乐过日子的。”

罗瀚摇摇头道:“正是想娶妻生子,这才发愁上了。”

“怎么说?”罗温眼睛一亮,呵,老二为了谢云,这些年一直郁郁寡欢,不肯娶亲,还以为他到将军府一趟,触景生情呢!却原来另有原因,还是因为想娶亲而引起来,这简直大喜事啊!

罗瀚素知罗温多智计,想了想,便把事情经过说了,垂头道:“那丫头实在像极了阿云,我无论如何都要弄到手方罢。”

为着罗瀚不肯娶妻,罗老爷和姜夫人愁坏了,好几次让罗温来劝,说道只要罗瀚喜欢,无论相貌身世人品,都认了。现下罗温听得罗瀚这般说,心下一喜,不就弄一个丫头到手嘛,有的是法子。

“是新进将军府的丫头?问过她们是签的活契还是死契没有?”罗温屈起手指敲敲桌面道:“丫头嘛,总有一个身价。想法子让她家里人去赎出来。你再从她家里人手里讨来就是,有什么难的?”

罗瀚苦思无计,听得罗温的话,不由猛地扑上去,一把搂住罗温道:“大哥,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一言救了我一条命。”

罗温又好气又好笑,推开罗瀚道:“大热天的,你想恶心死我么?”

罗瀚被罗温一推,顺势转了一个圈,笑嘻嘻道:“我马上让人去查那三个丫头的底细,看看是谁把她们卖进将军府的。”

“不是一个么,怎么变成三个了?”罗温诧异。

“是一个,另两个是那丫头的好姐妹,看着感情好,就一并要来,给她作个伴好了。”

一听说罗瀚愿意娶亲,罗老爷和姜夫人喜得无可无不可,马上涌进他书房,帮忙出了几个主意。罗老爷道:“真个不成,我和你娘舍了这脸面,上将军府求求老将军就是。”

罗瀚道:“那丫头像阿云,谢腾定然不肯相让。还是先打听那丫头的家里人在何处,让她家里人赎出来比较妥当。”

罗瀚既然这样说,罗老爷和姜夫人自然答应,忙催人去打听。到得晚间,罗家已是打听了一个详细。罗老爷不由惊奇道:“居然是顾庭的外孙女,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跑到将军府当起丫头来了?论家世,顾庭的外孙女也算配得上咱们家。既这样,倒要好好弄清楚事情因由,正式托了媒人向姚家提亲才是。”

一听姚蜜居然是千金小姐,不是什么卑贱出身的丫头,罗瀚更是心痒难耐,搓手道:“我就嘛,一个丫头气质怎么那般出众,原来是官家小姐。”

姜夫人沉吟一下道:“姚小姐进将军府是瞒着人的,想必有什么苦衷,咱们也不能冒冒然戳破人家。”

听得姜夫人的话,罗温便建议道:“若这样,二郎便找机会问问姚小姐,若有难处,咱们也尽一份力。”

罗瀚嘴角上扬,笑道:“爹,娘,大哥,你们都不必忙。就算见了姚蜜,也假作不知道她的身份为妙。”

罗温拍手道:“不错。她是丫头,你却百般讨好,许以正妻,在她看来,便是不计较一切,只真心喜欢她这个人。这时刻对她好,她定然很容易感动。待得了她的真心,其它事都好办。”

罗瀚忽然想及谢腾今日的态度,脸色猛地变了,喃喃道:“她既然是丫头,谢腾想得到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不成,我得尽快见见她,问清楚她有什么苦衷,方好便宜行事。”

罗温献计道:“那咱们就来个调虎离山,让你今晚成事。”

姚蜜等人现下既然是侍候谢夺石的丫头,至晚自然安歇在谢夺石院落的厢房中。这厢房窗大门大,床也大,比她们先前几日睡的房间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她们一上床,就执了扇子互相扇着,一面说道今日的事。

关于罗瀚这人的诸般事,姚蜜下午就从一位婆子嘴里打听到了,一时跌脚,啊啊,多痴情一位男子啊!更何况他身世相貌都这般上得台面。天啦,她当时该掏出嘴里的荷包,直接说自己愿意嫁给他才是。这么好一个机会,居然就毁在一个荷包上了。

见姚蜜悻悻,史绣儿捏她耳朵道:“别想啦,给老将军知道了,可不好。”

范晴庆幸姚蜜没有被罗瀚拐走,这会也插嘴道:“是哪,跟定了老将军,就不要再乱想了。红杏出墙的话,被三个孙儿知道了,只怕不妙。”

姚蜜尖叫道:“唉呀,我现在一想他凝视我的小眼神,心肝就‘咚咚’跳,以前从没人这样看过我。而且他又俊,又……”

史绣儿不得已,只好泼冷水道:“好啦,人家看的不是你,是谢云的影子。再深情,也跟你无关。”

范晴道:“是呢,要是老将军这般看你,那才是……”

姚蜜和史绣儿不由打个寒噤,老将军要是以那种眼神看人,会死人的。

她们正说着,孟婆子来敲门,皮笑肉不笑道:“三位姑娘,听说你们是来服侍老将军的是吧?”

姚蜜笑道:“嬷嬷有话就直说。”

孟婆子这才道:“罗府老爷得了好酒,约老将军和三位少爷月下品酒,已让罗大爷罗二爷亲自来请。你们还不出去服侍老将军更衣?”

“罗老爷?是今天那位罗二爷的父亲么?”姚蜜随口问了一句。

孟婆子道:“正是。罗老爷和老将军是多年的交情,罗老爷相邀品酒,老将军定要给个面子。”

说着话,姚蜜等人已是套好鞋子,进了谢夺石房里。谢夺石已自行换了衣,见她们进来,笑道:“天也不早了,你们自行安歇就是,不用服侍了。”说着瞧瞧她们三人,又道:“今晚出去品酒,只怕没那么快回来。你们让厨房备下醒酒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