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门青筋抽了一下,再抽了一下。

怀里的少年正伏在她怀里,睡得很甜,嘴里还衔着……衔着……她颇引以为豪的中号‘小肉包。’

就算知道自己下一刻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但是,此刻她终于明白什么叫恶向胆边生。

恶狠狠,一脚利落地踹过去。

“我就那么像你奶妈么~~~老子不是奶牛!!!”

这是什么恶心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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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盲:普利策奖——美国新闻界的奥斯卡。

诡香绽 第三十章 替身 上

“啊……痛……轻点,嗯,轻点……温柔点……痛。”

如果不是这把清酥入骨声音的主人正满脸抽搐的鼻涕眼泪抹了一脸,本来还算过得去一张脸变得不堪入目,连正在处理伤口的护士都微红了脸。

她就所谓找抽的哪一类型。

若草捧着自己又脱臼了的右手,又瞅瞅一边面色淡然地听着护士交待的注意事项的D,欲哭无泪。

她也就是踹了天霜一脚,一脚而已啊,那小混蛋眼都没睁就直接卸了她的手臂,她都快成变形金刚了,四肢随时都拆下来换换。

而且那天杀的非正常人类,还一脸她乘他喝醉不要脸轻薄了他的死样子……也不想想当初是谁那么不要脸地光着身子到处遛鸟和硬把她给办了,差点弄死她。

她到底有哪里那么完美,让霉神那么欲罢不能地,她改还不成么……梅若草越想越郁闷,上吊的心都有了。

“老师。”

正是怨天尤人的时分,D温和略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梅若草哀怨地看了那一身白衣、黑裤的俊美男子,随即很有骨气的别开脸。

老师这两个字在这两人嘴里听起来要多贱格就多贱格,这么玩儿下去,她不用等他们认真下手就直接废了。

“我有一个忙需要老师帮忙。”看着梅若草裹好了伤缩在床上的被子里闭着眼装王八,D也不恼,只是沉默了片刻后,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老师原来是比较喜欢做天霜的原料,那就请先好好休息吧。”

“有什么需要做的,D少爷只管交待。”‘王八’从壳里探出头,拿没有受伤的爪子扒在D订制的手工西裤腿上,一脸谄媚。

她虽有骨气,却绝不愿同自己过不去的。

一张张的幻灯片在屏幕上闪过,构成一幅幅战地沧桑的风景,风景里的枝节末端偶尔能见到一张清妩却眼含傲气犀利的面孔,白色Cloe衬衫、野地灰绿的密织布防水裤,美军陆战制式靴。

明媚而犀利的女子。

“原来,我这么厉害。”梅若草忍不住感叹,便是极力压低声音里仍掩不住小小的得意和惊叹。

惹得翘着长腿歪在窗边的金恩忍不住嘴角抽起,开始怀疑自己的情报网络,毕竟他只是与D合作的一支雇佣兵里的小头目,而且目前处于休假期,没有给某些以情报为生的吸血虫太多甜头。

D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手上的资料,又看向大萤幕:“泰雅.梅,伊拉克战争前一年在新闻界异军突起,之前的资料只简单提到在中国大陆渡过少年时代,并没有写是怎样到达美国的,一开始只是报社里的打字员,后来一名记者写稿出现问题,她提出尖锐意见,并得到主编重视,所写报道严谨而措辞尖利,属于左翼激进人士,被称为旗帜。”

“嗯嗯……。”

瞅了眼听故事似的,两眼发亮的梅若草,D微微一笑:“老师完全没有这两三年的记忆么?”

梅若草垂着脑袋想了许久,有些小心地道:“如果没想起怎么样,想起又怎么样。”

“想起的话,我希望老师能配合我拿到一些我的导师去世后就失踪的东西,我当然会好好谢谢老师,如果没想起的话……。”D没再说话,看则她金眸里只闪过一丝遗憾和怜悯。

梅若草顿了片刻,抬起脑袋,一脸极端诚恳:“我只想起你说的那些,剩下的容我尚需要时间。”

“这可真是个完美的答案。”D笑了笑。

“可惜,我不能接受,怎么办?”一只黑洞洞的枪管吻上梅若草的脑门,金恩痞子一样的蹲在桌子上,薄唇歪起一道性感的弧度。

梅若草甚至没有看见他怎么从窗边跃过。

“要知道,西点军校的校规教导我们,回答长官的提问,只有两个答案,YES OR NO,棺材或者美人的床。”

诡香绽 第三十一章 替身 中

相信我、服从我,快乐、把痛苦和身体都交给我,我就是你的信仰。

…………………………………………………………调教师第一守则

脑门上的冰冷触感让梅若草忍不住瑟缩一下,咬了咬牙:“我要怎么做?”

分明就知道记忆这种事不是说想起来就能想起来的东西,既然这么问她,必是有所求。

D轻叹一声:“金恩,对待淑女要秉持最基本的温柔。”绅士温柔风度表露无遗。

金恩歪着唇坏笑,嗤了声,收枪,甚至二指并拢于额头朝她比了个童子军礼。

梅若草暗叹,D这人永远不愠不火,却总有办法让你跟着他的指挥棒走。

她未来要做的事必定棘手。

“我当然不会做那样无礼可笑的要求。”D微微一笑,四十五度角略微垂低的弧度让他雕刻般精致的线条带出一丝阴郁的忧伤。

“丹我需要找回君的遗物,我还没有告诉你,君是……。”他顿了顿,那双浅金色的眸子里笼上一层淡凉薄雾。

君是谁?

若草无意识地竖起耳朵,隐隐觉得这便是这是关键,心头爬起一股莫名森寒的感,隐隐觉得若要听下去,便再回不了头。

可惜,没了选择余地。

“君是天霜的恋人,也是引我和他入行的导师,当年她和泰雅.梅是亲密好友,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而反目,君不相信泰雅.梅会背叛她,盗窃了我们公司重要资料,她们在美国缅因州的公路上因为一些争执又遭遇了飓风,不慎出了严重的连环车祸,两人伤势严重,君全身器官大面积衰竭,她的血型和细胞抗原与泰雅.梅基本吻合。

她将自己的心脏捐给了心脏破裂的泰雅.梅,在那一次事故后没多久,泰雅.梅就销声匿迹了,连同君身边的那些重要的资料,除了是君的遗物外,也是证明泰雅.梅清白的唯一证据。”

看着梅若草忪怔,D又淡淡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当年和君并肩而立的泰雅.梅,只是……。”

“只是,她什么也不记得。”梅若草回过神,苦笑。

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一切过往不过是任由他人画圆画扁,且不论这些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只是他这么两张嘴皮子上下一碰,该知道的,不该知道,已经摆明她的未来由不得自己做主。

“和看电影听故事差不多。”梅若草老老实实地道,聪明人有聪明人的说话方式,某些时候实话会比谎话更有效。

不要说D讲的这些,她最近这大半个月来的遭遇也都像看惊悚片,整个人没有一丝真实感,如不是身体疼痛告诉她现实如此,她每日在床上迷糊醒来都会想她又做噩梦了,上班肯定要迟到,死秃头经理又要阴阳怪气找麻烦,中午公司餐厅菜太难吃,还有什么时候再去约会等等琐碎生活。

“往事如烟,想必君也希望你有另外人生,不被打扰,临终前还能记得交待自己把心脏捐出来,只是她大概忘了,有些事不是隐而不发就能解决,那些资料对公司极重要,公司这么多年重未放弃寻找那些资料,你又是最后时刻唯一和君还有那些资料在一起的人,治标到底还要治本,这句中国老话,‘老师’必定比我明白。”

她要不要赞一声,小D同学,你中国话说得越发的好了。

但这话,怎么听着和当年八年抗战,某些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实际上心肠歹毒的日本军官劝降说辞味道那么像。

梅若草咂摸了一会,软趴趴、小心翼翼的冒出一句:“D少爷的意思?”

瞧这会汉奸也出来了,她暗嘲。

“老师只需要恢复自己的身份就好,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他优雅泡出一杯红茶,茶香浓郁,白玉骨瓷杯子里汤色如红玉透彻,这杯顶级上好的祁门红茶,在俊美年轻的绅士手上,宛如艺术品。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红茶,若草默不作声了一会,到底从那双修长的手上接过来,啜了一口,再芳馥香甜的茶到底都是有苦涩味的。

“你们公司具体是做什么的,还有那位叫君的导师,临终前对泰雅.梅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么?”

不怪她像谈论路人甲,实在没办法觉得自己就是泰雅.梅。

“不愧是曾经的金牌记者,总能抓住要害。”D的金眸暗光流转,状似赞许含笑:“我们公司是做什么的,到时候我会专门给你详细解释,至于临终前,导师对泰雅的态度……。”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缓慢:“到底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君的性格虽冷淡,她始终不信泰雅会背叛自己,即使相识半年,却是极有默契的,就是出了车祸,她都不忘护着泰雅,当时从缅因州去机场,也是为了到华盛顿调查求证。”

“这样么,那君的文件更不会在泰雅那里,那是惹祸的玩意儿,能教出你们这样学生的人,必定是谨慎的,只是我这个饵料倒是真不可少,说不定会有人主动找上来。”梅若草似喃喃自语的分析。

金恩兴味地目光从手里的枪转向她,这倒有几分泰雅的感觉

“少爷了解的这么详细,想必和那位厉害君老师的关系也很好。”她笑了笑。

D神色淡然:“嗯,她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导师。”

看出他已有送客之意,梅若识趣地起身:“那我在回去好好想想。”

门轻轻扣上,D的眸光渐渐幽沉下去,单手支着脸颊,看着大屏幕的幻灯片,神思却有些游移。

是,君除了是塔罗里最有魅力的调教师,更是塔罗最出色的掮客之一。

掮客,一个古老的职业,或许与货币出现的时间差不多。

现代则称作中介商、经济人或者……皮条客。

只不过,他们这些掮客或者说中介商,与一般的不同,他们属于更高阶并且更隐秘的那一类。

什么都可以买卖,端看你更擅长什么方面,比如军火、比如原油、毒品、人、甚至一场战争的胜负,当然也更危险。

他们并不是单纯的制造商、销售商或者消费者,他们只是一种渠道,销售的渠道,对双方的买卖不负盈亏责任,只要买卖成交,即可按一定比例收取佣金。

这样的掮客组织并不少,顶尖的不多,业界内第一的便是塔罗,从中世纪开始存在,到了二战中渐渐壮大,这个世间并无所谓黑暗帝国,不过是一个跨立于黑暗与光明间的组织而已。

只是越是如此……许多交易的角落却都少不了掮客的存在。

黑与白的桥梁。

是,他当然了解……因为车祸的现场,他是亲眼看着君怎样救下泰雅,受了重伤亦临危不乱指挥着一切的气势还有……投向他的那种目光。

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与皇帝、祭、教皇共同掌握着世界顶尖掮客组织的女王陛下,他……曾经的主人。

“一个奴隶总会比较忠诚。不打算‘打破’她么?”金恩懒洋洋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枪:“还是,最近D先生没有驯养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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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心理学上指的是突破一个人的心理防线、心理障碍,常见于心理疾病治疗,譬如自闭症,在SM中则引申为强行打破M的心理防线,给对方以精神暗示,迫使对方放弃自我,以S或主人为精神信仰与依赖,惟命是从。

诡香绽 第三十二章 替身 下

“上个月,一位船运大亨请我帮他打破驯养一个‘宠物’的价格是和他的宠物同等重量的白金价格。”D笑了笑,端起一杯红茶递给身边的高大男人,似笑非笑的声音染了一丝兴味:“不过如果对象是你,我可以考虑免费,想必这过程一定有趣,而成果……必定美味非常。”

那把性感声音到了尾音越发低沉轻渺,让金恩浑身一抖,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爬了一身,俐落地翻身落地。

“谢了,上帝赋予我的最大美德就是从不占人便宜。”男人扒拉了下自己的一头乱毛,嘟哝着向外走。

说白了就是不屑于在梅若草那样的软骨头上浪费精力,说话也要七拐八弯,D这家伙的假绅士做派这辈子都改不了。

“那个,你刚才偷偷吃掉的是我期待已久的下午茶——空运过来的LA’VIE家的法国忌廉栗子樱桃蛋糕。”临出门,D带着丝伤感的声音响起。

妈的,他忘了,这个家伙是不折不扣的疯狂甜品爱好者。

“你想怎么样?”金恩全身戒备地转头瞟向D。

“金恩,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和合作伙伴,你这样,我会很难过。”D摇摇头,十指摊开。

“得了,看在上帝他妈的份上,你这家伙少剥削我就不错了。”

“好吧,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在我没办法保护天霜的时候,替我看着他。”

金恩吊儿郎当地挑起眉,歪在门边:“一块蛋糕换终身保护,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下次记得叫我,长官。”

“可惜,我还不是你真正的长官。”D无奈一笑,金恩的嘴巴和天霜一样刻薄:“救他三次,价码是我在三年内让你坐上你那只雇佣兵队伍的头儿。”

“是么……。”金恩眯起灰蓝的眼,眸光犀利:“你有信心把你的那对堂兄拉下来?”

克虏伯家现在掌权的是D的堂兄海德里希,怪异巧合的是克虏伯家仿佛专出孪生子,海德里希的双胞弟弟——D的另外一个堂兄龙德施泰特,现在也是他效力的那只业界顶尖雇佣兵——血的解放军的头儿。

在双胞堂兄们耀眼光环下,同样身为克虏伯家族的双生子的D和天霜便要默默无闻黯淡了不少。

“有些自由,必须要站在权力的山顶上才能得到,何况我有想要保护的人,所以总要试试。”D垂下长翘的睫慢条斯理地啜了口红茶。

金恩勾了勾薄唇,把手上的1500美金的P7甩了个利落的花插进口袋:“你可真是个好弟弟,不过你说的对……没人喜欢当万年老二,除了床上。”

…………

“嘭!!”金恩刚出门,一道高挑的人影怒气冲冲阴沉着脸地经过自己身边,冲进门内,把门甩得震天响。

金恩幸灾乐祸地暗自摇头,可惜你想要保护的家伙,未必领情。

“你在这里做什么?”刚转头准备下楼,就差点被绊了一下,金恩环着胸居高临下地望着蹲在地上、扶着墙壁慢吞吞地移动着自己往前挪的一只‘蜗牛’。

他记得这只‘软体蜗牛’早被打发走了才对,这种姿势倒是有点像在窃听,金恩眼底闪过一丝冷芒。

‘蜗牛’慢吞吞地抬头瞄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回前方的楼梯,金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对着楼下死角朝天咕噜噜轮子还在转的东西,挑了下眉:“那个轮椅,不会是你自己踢下去的吧。”

“天霜大少爷踢下去的?”

‘蜗牛’不屑地从鼻子哼了两声。

“天霜似乎很讨厌你,可你不是很会见风转舵么,。”金恩兴味盎然地跟在‘蜗牛’背后,看着套着宽大病号服的家伙瞅着几十个台阶的旋转阶梯犯愁。

梅若草没好气咬了咬唇,这个混蛋根本就是等着她背后看戏,问题是刚才她被天霜踹了一脚,虽然被她挡了一下,但腰还一抽一抽的痛,爬下去是要去掉半条命,那个小混蛋还恶劣地警告不许任何佣人帮她。

但这里有个不是佣人的。

“喂,雇佣兵。”她忽然朝他抬起头,皮笑肉不笑:“抱我下去,我就告诉你我和天霜说了什么,怎么样?”

金恩笑了笑:“这个交易可以考虑。”健壮的长臂一伸把那只软体动物抱起来,向楼下走去。

被男人粗鲁的一搂,身上的抽痛让梅若草嘴角也跟着抽了几下,瞄见脚下的长长阶梯,忍耐着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直到金恩把她放回那翻倒的轮椅上,梅若草检查了一下那摔得有些惨的轮椅,惊奇地发现它只是外表比较凄凉而已,其他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暗自感叹了一下德国货的朴实耐劳。

才慢慢道:“我只是告诉他,D觉得我很像他爱人君念念不忘的故人,看在君的份上,D认为我也许不太合适做标本。”

金恩忍不住低笑起来,这话够狠,虽然听起来没什么,但却句句踩在天霜的心口上。

想不到这家伙才来了几日,把D和天霜间的心结看得一清二楚,单纯这样也算了……

金恩弯腰,手臂撑在轮椅两侧阻止她转动轮椅,满眼戏谑“你总是让人惊喜,猥亵的处女小姐。”

满意地看着梅若草因这个称呼手上青筋又抽了两下,才继续压低身子,把她困在轮椅背和他的胸膛阴影间,炽热的呼吸轻轻喷在她敏感的耳垂上。

“挑拨离间,是个技术活,不过千万要注意,别还没成事,自己先摔成肉饼……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和那两个家伙也只是雇佣关系而已,谁给的钱多,我就为谁卖命,这就是雇佣兵的本质。”

梅若草身子一震,轮椅退了几步,下意识揉了揉被金恩舔了一下的耳垂,轻哼了声:“我没那种野心,我只想找人陪着我不舒服而已,最亲密的人有时候是天生的敌人。”就像她可爱的妹妹。

说着推着轮椅往房间移动。

“是么?”金恩看着女人渐渐离开的背影,笑了笑,点了根烟叼着,眯着眼吐出烟雾。

女人,才是男人天生的敌人,就像那对曾相依为命的孪生子,不一样为了个死掉的女人心生芥蒂。

瞧,他们这些人都是阴暗的躲在阴影里伺机而动的货色,全都像二流好莱坞电影的里的二流反面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