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领命安静地退下。

“你在担心什么?”歪在窗边,一身慵懒的高大男子点燃唇边的雪茄。

“作为一个普通人,她的反应镇定过了头,我不希望她影响到天霜。”桌边的人背后漫天夕阳,光影迷离间在他的脸上烙印下一片模糊阴影。

“哦,可惜,他未必会领你的情。”高大男子忽然眯着眼靠他极近,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戏谑,烟雾喷在他精致的淡色唇边。

“不如把这分心放在我这里,怎么样?”

诡香绽 第二十八章 癖好 上

白雪公主的王子是个恋尸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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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与疼痛一点点的顺着四肢神经缠绕上来,一点点地沁入骨髓,很冷、很冷……冷得她好想就这样睡过去。

她不喜欢疼、也不喜欢冷,如果不醒来,就不会疼了。

“嘘,放松就不疼了……不是说了要自由自在地活下去么,要轻易放弃么?”每每想要沉眠,耳边总有温醇男音轻轻地低喃,犹如克拉克.盖博那个旧时代的绅士的声音。

有点吵……却……有点安心。

细软的睫羽微微颤了颤,他静静看着那昏睡了三天的人缓缓睁开了眼,迷迷蒙蒙的星眸如含了一汪水,初时是薄雾迷蒙,然后沉波荡漾,到了末便是古井无波,如明镜般,却封住一切动,看不出深浅了,似一滴墨融了泉水,缭绕妩媚,然后寂然无声。

“唔……。”那人略显苍白丰润的唇微开启,然后吐出一声低吟,他身边那些的安静的工作人员脸上竟浮出一阵淡红。

容貌秀丽的东方人,也只是秀丽而已,西方人看惯了深目高鼻的艳丽,对这样的脸是不大待见的,反而喜欢那种细眉细眼、宽脸厚唇的人,譬如名模吕燕。估计也不是觉得那种脸好看,所以用了‘特色’这个词,美到极点是特色,丑到极点也是特色。

面前的人唯一能附和他们审美观的便是这张丰润性感的唇,而那唇里吐出的呻吟,竟比A片里的那种声音更撩人。

可惜……

“我的衣服!!克虏伯,你们这两个死变态小孩,为什么把我搞成这样……妈的,我还不是尸体,就把我沁泡在福尔马林里,下次我不你们的驴鞭割下来泡了展出,就……。”

可惜,这把声音的主人,醒了不如不醒。

D略略勾了唇,淡淡道:“你就怎么样?”

极其标准的、温和的普通话。

“我就吃了……。”它,昏头昏脑间,梅若草还能发觉这句话实在太暧昧,立即转了口:“不怎么样。”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下头,却又扯疼了栓着自己头发的绳子,立即‘嘶’地一声倒抽一口气,欲哭无泪。

她不是尸体,但离尸体的境界也不远了,却不知道会不会有恋尸癖的王子来亲亲她,起死回生。

她一直不晓得自己梦里为什么那么冷腻、刺痛,现在明白了。

除了脑袋以外全身浸泡在近乎冰冷的溶液里,能不冷么吗,浑身上下的细碎伤口虽然不是刺痛,却钝痛肆虐。

“这是特殊的材料油,专用吸收原料的气味分子,这次提炼基本也结束了,会有修养期。”D隔着硕大的玻璃罩看着漂浮在油里的梅若草道。

身边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立即按了几个按钮,那些液体迅速地排泄出去,如同梅若草的心般,略松了口气。

看着她被安放到床边,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的模样,D微微一笑:“我以为东方人会比较含蓄。”

她浑身上下除了特殊部位勉强有一张白软巾裹着,若隐若现,基本上算是全裸,周围的工作人员的眼光灼灼下,却还有心思观察周围环境。

梅若草歪着头,眼神是极平静:“能活下来,就很好了,何况该看的、不该看的,有人会在乎么?”

猫哭耗子,就是指这样的人,之前天霜折腾她的时候,他没有阻止,而之前若不是他抢在天霜前,估计也不会激怒天霜。

D眼神幽邃,最后低低轻叹:“你好好休息,之前心肺出现衰竭迹象,还要看有没有后遗症,这段时间里,放心。”

放心……

那声音如醇香淡酒,竟沉入心,有三分莫名的熟悉与安心,像是昏迷间那低低绕绕的声线。

“是你……?”梅若草无意识地低喃,又有些疑惑地皱起眉,没有留意到D眼底的莫测。

放心……

是的,短时间养伤期间内,三餐正常,她在自己房间里活动自由,估计着天霜同学去捣腾从她身上提炼来的东西去了,一直没出现在她面前。

倒是D,偶尔还会安静地坐在爬满野蔷薇的阳台边看书,偶尔那目光落在自己的房间的窗棂上,淡淡的也没有什么神色,可梅若草觉得那人就是在看她。

至于为什么?

她也想不明白,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昆曲》,这是D昨天拿给她帮忙译的,还有不错的翻译金。

她阴阳怪气地顶了一句:“怎么说也是买命钱,克虏伯家不至于这么吝啬。”D竟然就直接给她开了张十万美金的支票问她以后要把遗产留给谁,把她赌得一口气上不来,还得老老实实地给他翻东西。

也不知道一个典型的外国人竟会这般想要了解中国文化,怪异得很。

一抬头发现坐在阳台的D不见了,心口有些烦躁,她扔下书,转着轮椅往医护室去,这是第二个她能自由往来的地方。

说是医护室,但里面的医疗设备极其先进,地方也很大。

正是准备换药,忽然听见药房的门咯地扣上,然后是一阵推搡,啪啦压倒什么东西的声音。

“唔……。”

若草正想出去,听见那闷闷的呻吟声,不由收回手。

这声音,实在是……耳熟。

诡香绽 第二十章 癖好 中

“嗯……你最近都在实验室里,太过激烈的运动,对你不好……唔……。”

男子声音温淡沉稳的听不出情绪,只若陈述,只是间隔着似被什么东西堵住声音,有些闷。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另外一道相似的声音响起,只是似笑的声线里却多了低柔的冷漠:“我最讨厌你这种隐忍大度的样子,这种事很恶心是不是?”

“唔……。”很短暂的声音,隐着一丝痛楚,默然无声,然后是物体被撞击的声音,慢慢的便是一点点滑腻的水声。

喘息渐起。

“恶心得想吐是不是?你可以拒绝么,总是装出这种圣人包容一切的样子,你才让我恶心的想吐,连君都被你这种样子骗了。”另外那道好听的声音染了情欲与残忍,似乎动作大了起来。

不知谁的气息紊乱颤抖,却依然沉默。

躲在医药间,梅若草忍不住咬了咬唇,按捺下脑子里的震惊,竟然是……这种事,她一直觉得那双生子之间气氛有些怪异,只是没想到随口乱说的事竟那么准。

不过君又是谁?

许久之后,一切归于寂静。

“老师的身体刚恢复,并不合适马上开始第二次的提炼。”D的声音有点疲倦,又低了几分,磁性得撩人。

“我有警告过你的,不要再去沾和君有关的任何东西,否则……。”天霜声音似笑非笑,却让人莫名阴寒,他素来喜怒从不掩饰,到这种模样已经是有了深深杀意。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哼。”片刻,天霜嘲弄地轻笑:“那个女人是还有点用,别让我发现你再做蠢事。”

甩门的声音震得墙壁飞颤,玻璃药瓶瑟瑟掉了几个,裂成一地寒光碎片,似主人尖利的怒气。

躲在房间里,大气不喘许久,梅若草才叹了口气,伸手去拉开房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若被第二个人知道便再不成为秘密,世间许多残忍血腥多半来自于此,不过她已经够不幸,倒并不在乎这种事还会再危及自己的风中飘摇的小命。

只是门才拉开,她就僵住。

门外半依靠着流理台的男子正静静望着雕花窗外的血色残阳,听到响动略转过脸,是的,男子而非少年,D的容貌虽然俊美年轻,但与天霜相反,他气质本就是深沉,这刻称着殷红斜阳落在他脸上烙印下半明半暗的深邃光影,油画雕刻般,和克虏伯家族的旧时代绅士做派的英俊族长海德里希颇相似。

可惜这样好相貌。

梅若草没有作声,径自出来,拿了药自己换,视而不见的衣服和半露结实白皙胸膛上的青紫。

空气里有眸中液体的腥香。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废话。

何况她小命早不由自己控制,但还要留心不要激怒对方,受些不必要的折磨。

“短期之内,你是安全的。”

临出门前,D沉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梅若草覆上门把的手停了一下。

“放心。”又是那句轻淡的放心在身后响起。

她转动轮椅出去,关门,恍若未闻。

回到自己房间,窗外也是一片斜阳正好,黄昏火烧云层层地蔓上来,整座庄园极是安静,宛如色泽浓郁却泛着古老淡黄的油画。

若草支着脸也歪在窗边,看着面前飘散淡淡荒凉却极有怀旧气息的风景。

那个人还在医疗室里,和自己看着同样的风景。

心似乎又在微微地动了一下。

D的声音有一种莫名的让她很安心的能力,仿佛很久很久之前在哪里曾听过,胸口甚至有闷痛的感觉。

低沉的、温柔的声音。

可是D,却让她看不透,天霜对她的敌意,冷酷和一丝隐隐的疯狂,她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那是清楚存在的威胁,但D第一次让她知道的冷酷与温柔界限如此模糊。

像是必死之地的一线生机,却又那么模糊。

梅若草叹了一声。

传说黄昏日落夕,是远古日本传说里的逢魔时刻,白昼与黑夜交替之时,妖魔都是趁这个时候出来作乱,蛊惑人心。

这一次,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妖魔。

一直坐,直到天边渐渐隐去所有的光线,直到空气里有淡淡的酒香飘进来。

那双冷腻修长的手从背后扶上肩膀的时候,梅若草眉间抽了一下,没有回头。

腥香的酒气和滑腻的唇贴在自己耳边的皮肤上,濡湿的、冰冷的让她不敢妄动,只小心苦笑道:“天霜少爷,我恐怕经不起你的折腾。”

“你……你倒是清醒,呵,分得清楚我和他谁是谁?”呼出的冷腻气息喷在耳边上,她抖了一下,鸡皮疙瘩开始一点点地顺着背后爬上来。

这个问题可大可小,根据下午听到的零碎,总感觉这对双生子之间隔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索性默不作声。

“你……和她一样,不会把我和D认错呢……就算长了一样的脸。”背后低柔的声音尖利起来,带着嘲弄还有一丝奇特的悲哀。

拜托,同学,你和你弟弟基本是个人都能认出不同好伐,气质差得十万八千里。

梅若草也很悲哀地望天花板。

浑身一颤,那只冰冷手已经探入了自己衣宽大的病服襟,停在她左边的柔软上,慢慢地揉按,身后的人已经滑到自己面前,一点点地拨开她的病号服,迷恋而温柔地看着那只露出的浑圆莹白,然后那目光渐渐变成刀子割裂她的肌肤、血肉,直接扯出里面跳动的东西。

她被他的目光看得寒毛倒竖,但面上却楞是不动声色。

这小变态不是打算把她的心脏挖出来吧。

许久,那处敏感的粉红花蕾许是因为冰冷,许是因为惊惧,慢慢地在那目光下羞涩地挺立起来。

梅若草打了个寒战,正要强行拉回衣襟,却觉得面前的人微动,心脏像纳入一个温暖湿润的地方。

她不由自主地低吟了出来:“啊。”看着胸前的头颅,她正要去推,却听见浑身酒气的人在低低地轻唤,模模糊糊间隐着浓浓的哀伤:“君……君……。”

她心中一动,推开的手竟落在他柔软的长发上,梅若草妩媚的星眸里瞬间闪过一丝冷静的异芒,轻轻柔柔地开口:“君是谁?”

恍如催眠。

“华盛顿时间,十一点十分,病人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腿部、腹部大动脉血管破裂,颅内压在升高,肾脏已经衰竭,接下来很可能在一个小时内出现多处器官衰竭,急救方式——注射肾上腺素和强心针,无效……十六点十五分……病人全身多器官衰竭……仅剩下心脏……必须立即开始移植手术……。”

画面上,不断出现血腥的医疗画面,胸腔被打开,血液四溅,冰冷的医疗器械插在那具血肉模糊的身躯上,在最出色医疗人员的手下,那颗粉红色的心脏微弱地在跳动,仿佛聚集着那人最后的生气。

黑暗中D坐在六十四寸的纯平画面前,静静地看着,模糊的光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妈的,四个小时了,你的癖好还真奇怪,翻来覆去的看,要看到什么时候,查过了那个录像带没有伪造的痕迹,里面那女人是死绝的了,不会威胁到你。”他身后不远处大床上的男人支起半边身体,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就算是他这种血山尸堆里出来的雇佣兵都不会有兴趣对这一堆翻搅血肉的录影带那么‘兴致勃勃’。

诡香绽 第二十九章 癖好 下

“金恩,看了那么久的戏是不是该付犒劳一下演员,GIVE AND PAY,是交易的原则。”D弯起漂亮唇角,隔着一层玻璃,纯平彩电上那层朦胧的血影浮光隔落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不清是血色倒映在他眼底还是他眼底本就有血色。

金恩定定看了他片刻,随手抚了抚自己一头凌乱如草窝的金发,嘴角扯起了讥诮而无奈的弧度:“好吧,那女人的资料我大概有个眉目,但是似乎有人刻意重塑了她的资料,所以具体的还在细查。”

翻身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个坠子扔过去。

D接过那精钢外壳的玩意,看了看,一捏,随即将弹出的一头插入手提,看着一行行资料翻滚而出,他淡淡道:“金恩,你这喜欢看别人好戏的恶劣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金恩低头哼笑,赤裸着精壮性感的上半身向洗浴间而去:“休假期间,请不要剥夺我寻找乐趣的自由,长官。”

目光迅速地扫过资料上一张合影照片,D金眸底闪过一丝深沉。

原来,相遇从不是偶然。

《纽约时报》曾经昙花一现的天才摄影记者,过往神秘,以爆料政坛秘辛和伊拉克战争虐俘丑闻而出名的记者,普利策奖最年轻的提名者泰雅.梅,数年前追查神秘的掮客“塔罗”组织交易内幕报道时遭遇严重车祸,曾经潜入该组织长达半年。

合影照片里,那一身熟悉的黑色维多利亚时代军装的黑色华丽面具女子身边,是一身白色巴洛克贵族女子装扮的女子,一张秀美妩媚的面容被遮掩在白色的面具,却依稀可以见到那熟悉的轮廓。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一年,那一场美国缅因州严重的连环车祸丧生的数人里也有……塔罗的‘女王’陛下——君。

但,君为什么会在遗嘱里将自己的心脏捐赠给一个已经被塔罗发现并正在追杀的报社‘卧底’。

还有这么多年,君手里的那些失踪的塔罗内部价值连城的机密文件又去了哪里?

最值得玩味的是,那曾经以冷静敏锐而桀骜出名的泰雅.梅,怎么会变成这么个皮酥肉赖的家伙,若不是那份诡异的镇定与冷静,他大概也只会当这人是好运气得到君的心脏的女人而已。

原本只是想要让天霜开心一点,现在似乎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呢。

细腻的抚摩慢慢在滑腻的肌肤上来回抚摩,点点的吻慢慢地布满她纤细的脖颈然后一路伴着呜咽般的呢喃缓缓下滑,温柔软腻里却不时被他尖利的犬齿割出细细的红痕。

冰热分不出的气息喷在敏感柔软胸前

有点疼、有点麻痒,总之骨酥肉麻。

梅若草不得不承认,天霜的技术好得没话说,如果不说倒像是伺候人惯了,只是那雾气弥漫异色妖瞳里不时闪过狠佞的目光让人背脊发麻。

却觉得……很刺激。

像是被一只妖异凶狠的野兽挑逗着最敏感的神经。

梅若草脑子舔了舔嘴,晕晕呼呼的,下意识攀附在天霜优美的颈项上。

唔……她对人兽没兴趣。

她只是……只是……

“呼~~~~~~。”

忽然细细微微鼾声从胸前响起,她一愣,从迷蒙神智里醒来,一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