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若草调整呼吸,让心脏恢复正常,冷静的看向冰蓝。

‘不行’冰蓝斩钉截铁,他们之所以现在看起来占有优势是因为他们攻击的出其不意,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何况他们带着若草。

两名成员面上的神色都带着煞气,和冰蓝一样的杀神之气。

他们是困兽,没有支援。

冰蓝手指微动,指出下一个潜伏方位,然后,手掌一挥,出击。

现身,诱敌开枪,还击。

这一次死伤不明,有浓稠的液体飞溅到自己的手上,是身边保护自己的成员的鲜血。

若草闭了会眼,手有点微微颤抖,她并不习惯成为别人的拖累,尤其是这种拖累很可能会把自己也拖死。

冰蓝身上又多了一道伤,还好,不重。

另外两人也挂了彩了,大腿,很幸运,也不重。

血,与火,很容易就会让人生出豪情,忘生忘死,何况是血的解放军的成员,从成为雇佣兵的那一刻他们就是真正的‘卖命’。

寂静无声。

两次反击,足以让对方所有的轻敌念头全部打散,他们潜伏下来,等待机会,优势仍然完完全全倒向那一边。

没有下一次了,敌人已经准备好,再来一次就是做活靶子。

不过这两次反击已经令敌人不自觉的缩小了包围圈,似乎对方也没人意识到,在一场以多对寡的伏击中,他们本可以再退后一点,以保证自身的安全,也降低对方突围的可能性。当然,可能即使意识到了,也没人愿意在这种时候退后,近半个排的兵力,伏击两人,居然被灭了三分之一,这样的意外足以激起一个军人所有的血气与杀气。

‘警戒!’冰蓝道。

配合默契的成员马上扩大了自己的警戒范围。

冰蓝把自己背上的大包卸下来,将最重要的物品转移到保护若草成员的包里。

‘突围,我和J冲击,你保护她跟进。’命令下的短促而清晰。

若草看着他们不假思索的表示了服从:‘是!’

心中募的一突,冲击要比跟进危险的多。

但是若草不能去阻止他的行动,冰蓝是最好的,如果他要保护她的话,那么另外两名成员恐怕必然一个都回不去。

但是他如果是冲击的话,也许有可能大家只是重伤。

这个男人……会是一名优秀的战术指挥官,但他是在不像一名掮客,若草复杂地看着他看着冰蓝滑行在草丛里,迅疾而优雅,似一头豹。

我们果然是不一样的人,但是,蓝,你怎们能期待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呢?

若草轻叹,眼神却骤冷,抱紧自己手上mp5,就算是真正女王,也不会只靠臣子的保护,何况,塔罗的女王是踏着别人的血和自己的自尊攀爬上塔罗那个位子。

枪声又一次骤然响起,脱去束缚的冰蓝如夜风一般轻灵鬼魅。

风,穿过荆棘,穿过枪林弹雨,穿过死神的镰刀。

冰蓝纵身而起,子弹划开他的皮肤,而同时,挟着他一扑之力的一记重拳,狠狠的砸到对方的眼睛上,那人顿时晕眩。

冰蓝抱着人就是一滚,在翻滚中扭断了他的脖子。因为害怕误杀同伴,近处的敌人迟疑了一下,不过是千分之一秒的迟疑,已经被冰蓝用藏在左手的手枪击穿了脑袋。

若草和另外的同伴迅速的跟进,并同时帮冰蓝清理他背后的敌人。

包围圈,被突破了一个口子。

冰蓝的另外一个属下立即重火力全开,一路夺命狂奔,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令打乱伏击者被打乱了阵脚,没有绕到他们前方去重设伏击线。同伴的血令他们愤怒而失去理智,所有人,一涌而上。

和他们穿插在一起,兵荒马乱间,若草一转头,恰好看见原本保护自己的成员眉心爆出一簇鲜血,她只来得及举手挡了一下。

m16的子弹,在触及目标物体后,因为阻力缘故,弹道便宜,旋转式样进入目标内,呈现螺旋式伤口,前面看起来只是一粒花生米的弹孔,出口却是拳头大小的窟窿。

冰蓝迅速地把她扯过来,他的瞳孔收缩,在浅淡的阳光下呈现出微微竖起的模样,带着冷酷甚至阴狠。

本质上他也是极其狠辣的人,只会对非自己人才手手软。

若草迅速地贴在冰蓝身后,生死一搏,只剩下他们两人,冰蓝的搭档来不及回防在干掉几个人后也倒下下了。

希望或者绝望?

所有的敌人都已经出现,而且在贴身的缠斗中,对方不敢开枪,彼此用的都是大口径的子弹,具有完美的贯穿力,足以在贯穿敌人时也贯穿自己人。

如果是冰蓝的同伴活下来,也许更有希望,但她这个三脚猫工夫……若草有些自嘲地一笑。

好人果然是做不得的,好人总是好心办坏事,她难得做一次好人,就是还要再死一次,还要拖累比人么?

这种情形根本没有办法搞什么催眠术。

没有一秒钟的迟疑,近身缠斗,匕首、刺刀、拳声、腿影由各个方向重重而来,躲避致命的攻击,抗下可以忍受的痛苦,真实的战场与搏杀,残酷而血腥,生死一线。

冰蓝把怀里的尸体甩向最近的那个敌人,同时就势一滚,纵身而起时,手中的匕首已经在对方的的大腿上划下深长的伤痕,然后沉肩横肘,反手一刀没入对方的喉间。

风声,挟着巨大的压力而来,冰蓝本想用匕首去挡,想不到刚刚那个死者跌势太沉,刃口卡到颈骨里拔不出来,仓促间只来得及侧身偏过头,泛着乌黑的枪身沉重的砸到左肩上,骨头粉碎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冰蓝疼的面容扭曲,险些握不住手枪。

但冰蓝毕竟是冰蓝,左臂几乎不动,只是手腕换了个方向,一枪击碎了来人的膝盖,冰蓝弃刀,飞起一脚将那个暂时踢出战局。

一股强烈的刺鼻味道传来,浓烟弥漫,他瞬间有些想要流泪的冲动,几乎无法呼吸。

“快戴上防毒面具……引爆炸弹。”一只手忽然抓住他的胳膊,冰蓝先是反手扣住对方,动作到一半眼底却爆出一股希望的亮芒。

“若草!”

“走啊!”若草满脸被熏出来的眼泪,怒吼。

非常规战术,大概也只有这个家伙才会在双方交手肉搏的时候放催泪弹,冰蓝感叹,一把抱住她的腰,一路在烟雾中突围。

若草眸底寒光一闪,顺手操起MP5一阵乱七八糟的狂扫,也不知道扫了多少人,血污四溅,惨叫连连。

这就是人少的好处,非常规战术,只有这些脑子满是教条的老外才会在乎这种事,若草唇边浮现出冷笑。

就像当年侵华日军在肉搏拼刺刀的时候,要卸枪栓一样可笑。

“妈的,卑鄙,干掉那个贱货。”

“啊……操死那个贱人。”

“FUCK!!!”

……

怒骂声被抛在身后,一路狂奔,看到海岸线的时候,若草和冰蓝视线交错的时候,都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她的唇动了动,才想露出个笑,瞳孔却猛地紧缩,她想喊,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成了短促的声音。

来不及了,那支在冰蓝身后的黑洞洞的枪管已经喷出火舌。

她只来得及猛地压倒冰蓝。

她紧紧地闭上眼睛的时候,露出个无奈的笑容,她居然开始做这种狗血的事,真是……他妈的!!

同时脑中有什么东西断裂一样,咔地一声响起,伴随着冰蓝的怒吼。

热辣辣的东西从额头上流淌而下,激痛蔓延。

但愿,她死得不会太难看。

不……!!

“君!!”冰蓝的心几乎要在瞬间冻结,猛地压低她的身体,两人不受控制地滚下了山坡,却感觉还是有热辣的东西飞溅上自己的眼睛。

滚停在沙滩上,抱住怀里温热的身体,他下意识地抬起颤抖的手去按住她的额头,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君……君……”

“嘶……轻点,你要我的脑浆都按出来么。”仿佛过了一万年,怀里的人低声骂了一句,却让他差点红了眼,抖抖索索地捧着她的脸。

“上帝保佑,还好,还好,你没事。”他颤抖 着吧唇印在她没有受伤的额头上,还好只是头皮擦破,否则他绝不会原谅自己。

“保佑我的不是上帝,是你机敏的反应。”若草忍着额头的剧痛,揪住他的衣服,目光清浅冷然,对上那样的目光,冰蓝才发现自己的失态,深呼吸一口道:“我们快走,他们就要追下来了。”

若草定定的看着他别开的眼,应声:“嗯。”

她想起了一些事,但,这个时候想起这些事,毫无意义。

他们互相扶持着彼此迅速地朝里冲去。

这里离开他们登陆的海滩极近,他甚至已经看见远远的武装直升机在朝他们飞过来,他们只是需要十分钟,十分钟就好……

“喀拉”熟悉的枪械的声音响起,十几条黑洞洞的枪管正对着他们。

“看来我打扰了,两位老情人的叙旧呢?”淡温的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

“D!”他们募的转身,若草看着那道熟悉高挑的身影,分开包围住他们的枪支走来,笔挺身姿优雅而淡定。

一如,他曾经在纽约中央公园,抱着热乎乎的油条,分花拂柳,片叶不沾身地温情微笑着向她走来。

若草目光复杂:“让冰蓝走,我留下。”

“女王陛下果然长情,可惜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么?”D的眼底闪过一丝冷芒,背在身后的手,慢慢紧紧地握成拳头,面上却依然淡然。

“你想怎么样?”她忍不住怒道,面对D的时候,她总是无法冷静,无法压抑自己心头的寒意。

D慢慢走上前,制止了身边的人跟上前的动作,若草微微退了一步,却又倔强地回到原来的位置,冷冷地看着他走进,冰蓝看着她的动作,怔了怔,眼底漾开微微的涩意。

近到她可以在那双漂亮的眼瞳里看见自己的模样,压抑着的、微颤的愤怒的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眼睛里清晰地看见自己。

“你,果然还是选择了他呢。”D的目光掠过面前的人,忽然换了中文,淡淡地叹息。

若草在瞬间,几乎以为自己生出错觉,在他眼底看到压抑着的近乎难忍的刺痛的东西。

“你……”若草眯起眼。

D的那丝情绪快的几乎看不见,等她细看时,他已经恢复冷然的面容,木管也移到了她身边的冰蓝身上,嘲弄的道:“枉费天霜为了你背叛了我和教父,为了这个心里没有你的男人,可真不像君你这个利己主义的信奉者。”

“因为他值得。”若草冷笑,身后的冰蓝神色的瞬间闪过的怔然。

“值得?”D眸光微沉,目光移到冰蓝身上,片刻后,忽然道:“他如果赢了我,那么他就可以走,如果他输了,那么,你们就一起把命留下来。”

这一句是用英文说的。

“这不公平!”

“指挥官!”

双方不赞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冰蓝身上有枪伤,还有多处伤势,这不公平。”若草怒瞪着他。

“是么,原来女王陛下的字典也有这两个字么?”D轻笑,几乎称得上是艳光四射,低头贴着她的耳边轻道。

“主导权在谁手上,谁就掌握了公平,这不是你教我的么?何况,这是个你和他同生共死的机会哦。”

“你……!”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像一个倦息的驯兽者,所有的温情脉脉都已失败,这个人天性里边有不肯驯服的骄傲和叛逆。

她的不舍,她的情愫,给他伤害自己的机会,让自己和冰蓝深陷陷阱,倒不如……

有一瞬间她忽然能够理解天霜的心情。

看着若草眸光第一次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带上杀意,D垂下眼,掩盖掉眸底深沉的暗淡。

“我答应。”冰蓝忽然出声。

“指挥官,这里很危险,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并且这违背我们的行动……”身后的成员响起反对声,D只冷厉的扫过一眼,他们便不得不呐呐的闭上嘴。

D甩开黑色的军服外套,解开衬衫最上面的几颗扣子。

两张有八成相似的脸冷冷的看着彼此,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总是两人很快缠斗在一起。

没有华丽的招式,最初的试探过去以后,所有的动作都是为了指对方于死地。

冰蓝所有的是纯熟的特种兵格杀技术,如利刃出鞘必见血,但是肩膀的眼中受伤和身上其他部位的伤口严重干扰了他的动作,而原本D的身体极其柔韧,善于地面格斗绞杀,只是实战经验不多,两人短时间内竟然打了个平手。

冰蓝到底经验丰富,连续几记重拳直接击中D的身体,若非他的身体够柔韧,避开身体的关键部位,他直接就会脾脏破裂。

D的脸色倏地白了白,冷汗泌出额头,一个翻身,避开他踢过来的腿,顺势一个冲步用肩膀狠狠地撞上冰蓝受伤的肩,压低的冷哼出口:“那个笨蛋还没记起你当初为了零尘和她分手,嗯?”

冰蓝按下剧痛唇角一动,他就势沉下身,为左手空出角度,一拳自上而下,撞上对方的小腹:“管你什么事!”

听见他也压低了声音,D忍下痛,嗤笑:“你也不过和我一样的卑鄙货色,你出现在这里还是为了零尘那个妖怪,利用她的感觉怎么样?”

“别把我想的和你一样恶心,我没有利用她!”冰蓝错愕后,怒起。

“是么?”

D轻蔑的神色不知刺痛了冰蓝心底哪一处,拳风如刀,口气也恶劣起来,“你他妈是在嫉妒么?她心底的人永远不是你,小子。”

两个人拳脚来往,下下都带着火星,而可以压低的恨声怨语在拳脚声中就像是聚变的核子,以几何级数爆炸开,压低的交谈众人听不清楚,只觉得他们简直是在搏命的交手让人心惊,若草只能神色焦灼地悄悄握紧袖子里的微型手枪。

D眼底闪过厉色,右手手肘狠狠再次击中冰蓝的伤肩,忽然募的提高了声音:“是么,那你怎么不敢告诉她,你们婚礼前夕,她在你的床上见到你抱着……”

冰蓝的蓝眸中流过一道豹子似的阴戾嗜血的光,D知道不妙,可到底还是没有快过冰蓝纯熟的动作,整个人被狠狠扣住肩膀往前一拉,随着胸口响起清脆的卡擦声,募的炸开一团灼热的痛,喉口一甜就生生跪了下去。

看着他唇边的鲜血,若草心中一闷,但她甚至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看见对方的士兵已经对着他们举起了M16黑洞洞的枪口。

天色阴暗,刺耳的枪声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直升机的螺旋桨的轰鸣和20毫米口径加农炮的轰击声嘈杂而刺耳,仿佛一切都是慢镜头,眼前的一切都是刺目的火光、爆炸,人的惨叫,怒喝交织成极富蒙太奇风格的画面。

身上感觉到温热和沉重,有人扑过来挡住自己,巨大的冲力将他们撞开好几步,她下意识地扶住他,冰蓝的声音和沉重的喘息在耳边响起,呼吸有浓浓炽热的血腥味。

“走,快走!到直升机的绳梯上去。”

“你的伤……”她看见他肋下一片鲜红,看起来的似乎不是很大的伤口,她的心却不知为何一片寒凉,颤抖着伸出手。

“不要看,我没事,快走。”冰蓝一把将她的手抓住,半推半躬着身体一路向直升机垂下的绳梯靠近,直升机上的成员不断地朝下倾泻着火舌阻断追兵,金恩从上面朝他们大吼着。

“快点,岛上的防空火力系统已经全开!我们只能在这里呆……”

直升机周围也不断爆开鲜艳的火花。

什么都不想,身体凭借着本能翻滚,腾跃,跌跌撞撞地知道拽住绳梯,她刚松了口气,正想把绳梯塞到冰蓝怀里,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抓住她的手臂。

她下意识地抽出军刺一挥,等到她回头,才对上一双浅金色的眸子。D定定的看着她,神色苍白,只是染了鲜血的唇一样的红艳,仿佛丝毫没有感觉自己的手臂被划伤,只是那双眸象快要破碎的琉璃琥珀,里面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固执、炽烈、忧伤、甚至……脆弱和请求。

那一瞬间,彼此的呼吸仿佛都一窒,在这硝烟生死间,一秒漫长过晚年。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目光看我呢。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我们手心忽然长出的曲线太过纠缠,总会断掉彼此最后的生路。

若草抿了抿唇,手忽然慢慢抬起,仿佛一个用手背触摸他脸颊的姿势,D的眸光微微颤了颤,然后看见她一转手,手里的三菱军刺迅雷不及掩耳地深深刺进他的肩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