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止撑着脸颊,懒洋洋说:“我的太太,你又有什么新奇点子?会不会要老梅再增加投资?”

蓝宁被关止说中心思,并不面红,而是笑意盈盈接口道:“双赢,有何不可?”她神清气朗拂一拂额前刘海。

关止笑着看着她,她犹自双目晶晶自说自话:“我的分析和建议如果他认为可行,我们再谈下一步。如果他没兴趣——”她耸耸肩,对关止说,“你觉得怎么样?”

关止讲:“蓝宁,你是先和我谈合作,再找景阳春?这个顺序我没搞错?”

蓝宁点点头。

关止笑问:“你就这么想做下景阳春的单子?都肯为他们凭空想个业务来增你的销售额?”

蓝宁诚恳说:“这才是咨询营销的真正作用,不是吗?而且我认为我的构想能够为他们带来新的利润点。只要他们认可,我就能够全力以赴。”

“你们公司能够胜任到这个层面的营销策划?”

蓝宁昂一昂头:“我们有一流的策划团队和培训师,以前不是没做过业务渠道的策划。”

关止笑起来:“你在抢我的生意。”

“错,关止,这不仅是双赢,而且是三赢。”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老梅?”

蓝宁把橙汁倒了出来,喝一口:“他比胡主席还要忙,比成龙还要大牌,比岳平川还要恨罗大年。”

关止把她手里的橙汁抢过来喝了一口,说:“蓝宁,敢情我们的结婚证书是合作合同啊?”

但蓝宁一副睁圆眼睛坦白模样,正是做这个肯定的。关止想,蓝宁从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情绪,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好习惯。

太过真诚即像刀。

关止闷头吃他的早饭,不再造声。

蓝宁便忙自己的,她想,没关系,让关止好好考虑,晚上再谈一回。她有诚意,也有点子,付诸行动之后更有执行力,关止是会综合考虑的人。

她对关止笑笑,是很自信的笑,然后匆匆画好妆。

关止问她:“要不要我送你?”

蓝宁答:“得了吧,我不指望你那小QQ,上了高架连出租车都鄙视你的速度。”

“你这是歧视国产车。”关止看她外套已经穿好,便从鞋柜捞出一双靴子递到她的脚下。

这天蓝宁穿的是涤毛套衫,下面是过膝的呢裤,全部都是黑色的。关止拿出来的靴子也是黑色的,在小腿边围有两个蝴蝶型的金属搭扣,搭配着蓝宁的一身衣服就好似黑夜里闪烁的星辰,非常匹配。

蓝宁穿好了靴子,关止替她开门,说:“要不我明天去换辆车?大众要出新型了。”

“得了吧,你车还没坏,要是随便换了,从你爷爷到你妈,可有我好受的。”

“胡说,我爷爷从来礼贤晚辈。”

蓝宁摆摆手,不太想谈了,她说:“我走了我走了,要不然真要迟到了。”

关止在关门之前提醒她:“你也想想给奶奶买什么礼物。”

蓝宁早已奔下楼。

四(中)

关止把头一板,甩手出门,坐到车上,一抬眼就见花坛对面的老人们正在打太极拳。他转个头,倒车出去,再从后视镜里看的时候,老人们已成模糊一团影。

他加速,迅速甩掉这些影子。

路上梅绍望打了个电话给他,想临时请他一起去世博园看地皮。关止看了看表,又想了想,便从南北高架下来,顺道进了延安路隧道。

梅绍望同关止的合伙人岳平川已和世博局的相关负责人在现场等候,关止找好地方停了车,一路才寻过去,梅绍望便喜气洋洋说:“我们就定这儿了,对面是洋快餐。”

岳平川笑:“这是中国包子PK美国汉堡包。”

关止说:“行啊,全世界都吃中国包子。”又问,“准备拿多少平米?”

梅绍望讲:“这里会有三层高的餐厅规划,我们争取拿底楼全一层,一半开外卖窗口一半做高档中餐厅。今天一有来看地皮的机会我就找你们过来参谋。”

关止四下一望,讲:“不错,临着浦东南路。”又问,“你要开外卖窗口?做便宜货?”

“门票都要一百六,大多数人只想进来填饱肚子吧?要进餐厅请客谈生意的,我们也有适合场地,所谓一举两得。”

“老梅,你可真周到。”

梅绍望一拳推他的肩膀。

看好地皮之后,梅绍望请他们去附近的“景阳春“餐厅饮早茶。

关止惯熟“景阳春“,到了餐厅,找了视野最佳的位置坐好,梅绍望便交代厨房准备点心。

坐定后,关止便想开门见山,问:“你是不是特别恨罗大年?”

梅绍望做一个骇异的表情,讲:“此乃江湖传闻也!我何时有了PK罗大年的资本?”

“我老婆因此不敢找你谈生意。”

“弟妹是厚道人,她觉得对我有愧。妻之愧,夫补救,你看这一回我把竞标世博的项目和世博上的形象工程都给你们做了,你们给我个便宜价格?”

岳平川正喝菊花茶,听这话差点把菊花吞下去。

关止指了指岳平川,笑:“别跟我谈价格,要谈找他谈。”

岳平川喝好了茶,思想不便在价格这个敏感问题上逗留,便对关止说:“罗大年和时维真不是一条道上的,接的业务全部都是短平快。你家的那位一和别人谈合作,必要看人的认证和流水线,和罗大年气场真的不大相合。”

三人静默下来,梅绍望看一眼关止,才讲:“当年时维从麦记拿经验,给本土餐饮业做标准化的试验,所有结果全部公开。这等心胸,等闲人比不上。”

关止眯着眼睛往窗外看风景,仿佛在思考什么。

梅绍望又讲道:“如果能在世博之中有所斩获,也得亏得我的加工厂。这里头一套,全赖当年时维点拨。不管怎么看,十年之前他提出这个概念,完全是超前的。我是受惠前人。”

关止转过头来,对住梅绍望讲:“你的加工厂现在设备齐全,有没有想过做其他餐厅的供应商?”

岳平川马上对关止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梅,他现在就指着‘麦达利’的资本进来,开他一百家店呢!”

关止听到这话,态度淡淡的,被梅绍望一眼望穿,对岳平川讲:“你瞧你瞧,一说起这个他就这种消极态度。现在倒是来求敲我木鱼了。”

关止微笑:“我讲了你也听不进,空麻袋背米比实打实的劳动赚真金白银爽快。”

梅绍望也笑着嗤他:“怪人说怪话。”想了想,又讲,“你让弟妹放心大胆来找我吧!我又不会吃人。咱和罗大年没仇没恨的。”

岳平川便乐呵呵拍板定案:“大家都团结,那就开饭吧?”

关止起身:“我不吃了,给我打包,我要二十个三丁包。”扬手便招来服务生给自己打包。

梅绍望无可奈何,摇头叹气:“赚我的钱,还吃我的包子,还连吃带拿,你也算一号人物。”

关止两手各拎好纸袋,并不在乎破坏形象,只道:“无度不丈夫,谢您包子,我撤了。”

他同岳平川一起出的门,这间景阳春的隔壁便是一所五星级的大酒店,车来车往皆名贵。岳平川看到停在路边的小QQ,对关止说:“你真的可以换车了。”

关止说:“目前开的挺好,以后有孩子了再换一辆好的。”

“你这样的性格学莫北做二十四孝老公,我可看不习惯。”

“我比他早行不行?在你们眼里,好人都是他在做,我生来就是坏蛋。”

他一讲完,双目就钉住酒店底下车库驶出来的一辆奥迪。岳平川也看见了,这款车颜色低调,车从他们面前开过去,车窗半开,他们都看到里头的熟人,儒雅的长者和娇俏的丽人正亲切耳语。

岳平川噤声,关止目送名车离去,才讲一句:“呵,来这里喝早茶,没想到老头子还真能找情调。”

岳平川推他一把:“你不是要去看你奶奶吗?”

关止沉着脸,与岳平川道声别,上了车再一路到了城隍庙附近的弄堂里,寻着地方把车停好。这时他才感到开QQ确有好处,下到这等下里巴地,随手停在路边都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这处的“巧瓯轩”开在城隍庙闹中取静的一处,门脸小小的,门框上挂着两幅竹刻对联,写“黄金碾畔绿尘飞,碧玉瓯心雪涛起。”

关止对着对联看好几眼,默念“碧玉瓯心”。

邵雪瓯正从店内送客出来,看见了关止,笑道:“小泥猴,今天来的倒是早。”

关止便笑:“送包子来了。”说着牵住奶奶的手走进“巧瓯轩”。

“巧瓯轩”只是一间前后不足百平米的小店,五十平米的大堂更是胜在一个巧字。当初关止设计这里的店堂陈列时,将四壁刷白,按八卦方位摆好紫檀木的博古架。一路进去,风格各异,光华潜蕴的紫砂茶壶便映入顾客眼帘。

关止称之为“实物营销”,不无得意地对岳平同梅绍望讲:“中国传统艺术还想怎么营销?只要摆得好看,就是一副历史画卷,其他再多的装饰都显得多余。我这叫‘先物夺人’。”

走过了博古架,后面有一处小憩之角,放了八仙桌及几张马桶座。关止先把邵雪瓯送到八仙桌旁坐好,他才坐到下首,但手脚不闲,往墙面上一靠。

“我是无业游民,就剩下时间了。”

邵雪瓯戳他的脑门:“被你爷爷听到这话,仔细你的筋骨。”

“从小没少捱鞭子,我都习惯了。”

“你以后也是要当父亲的人,这么三五不着调的话可少说。”

关止打了哈欠:“那事情才三五不着调呢!”再对邵雪瓯笑道,“我来讨茶喝。”

邵雪瓯讲:“你来的真是好时间,前几日我这里进了台湾包种茶。”

关止说:“运气好了,这‘一枝红艳露凝香’可得让我今日饱口福。”

邵雪瓯便站起身,讲:“你等一等,我今日也想开壶试茶,你给提提意见。”

关止讲:“让老李老梁去弄好了,奶奶你别忙。”

“他们都去宜兴看新壶了,你上回不是说五月组织个赏壶大会,他们都兴致勃勃,希望能挑一些好壶上来。”

邵雪瓯将包种茶倒进茶荷里头,再递给关止瞧。那翠绿的茶叶是条索状的,棵棵分明,香气浓郁。关止吸一口气,笑:“果然露凝香。”

邵雪瓯见孙子喜欢,自己也高兴,吩咐后头的灶庇间里小工烧了热水过来,开始温壶。

关止抓起手边一只三丁包咬了一口,看奶奶显茶艺。

邵雪瓯泡新茶,都会按宜兴的茶艺步步做下来,从不缺少一个步骤。

关止记得小的时候,奶奶习惯在楼前的小花园里泡茶赏花。每年那个时候这里都会开出一片虞美人,一望过去如血又如虹。奶奶穿对襟的中式上衣和黑纱灯笼裤,人在花海里,茶香间,根本就离得他们很遥远,让他不敢去打扰。

那一天万爷爷牵着他走到这里,在花海之外站了许久。关止没敢叫奶奶,因为自己闯祸了,而万爷爷也没有动,站立如雕塑,一动不动看着那边的人。

直到邵雪瓯从置茶到温杯结束,抬起头来,看到这边的人。她的第一泡就没有泡下去。

后来邵雪瓯和万则萱又见过几次面,都是万则萱送关止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并没有说话。直到最后一次,万则萱送关止回来的时候,正碰上关止的父母吵闹离婚,关止的爷爷关山发了大怒,将关止的父亲关庆国一顿鞭子抽了出去。

关庆国狼狈不堪连滚带爬地出了门,邵雪瓯作势要扶他,被他一把推开,踉跄了几步,被万则萱扶住。

关止听到万则萱语气温和地说:“小心一些。”

邵雪瓯攀着他的手站好,苦笑:“我是老了,帮不了孩子们了。”她站直了身体,同万则萱保持了些许明显的距离。看着关止攥住小拳头站在一边,便把他揽进了怀里。

在那两个月以后,蓝宁一家就搬走了。

关止很失落。

他其实已经习惯在鲁鸣放家里做完功课,听着隔壁的蓝宁对着爸爸妈妈撒娇撒痴。蓝宁考了好分数,得了奖状都会大声要求奖励。

他亲眼看到蓝宁的爸爸趴在地上让自己的女儿当马骑,父女两人笑做一团,蓝宁把辫子梳成两条,伏在父亲的怀里,温顺得似小兔子。

回到自己家里,在关山面前汇报好课业,再回到自己的房里做功课。母亲就像克格勃一样端坐在身边监视牢自己。

王凤只会说:“关止,你是儿子,你是我的指望。”

四(下)

关止在刚懂事的时候,就知道父母关系并不好。

父亲是在爷爷文革遭难,自己不得已插队落户的时候认识母亲,因为母亲手执颜色鲜艳的皮影,演了一段秦香莲。

那是一个苍白的年代,无望的青春,寂寞的大陕北,年轻人除了让原始的欲望勃发、生根、发芽,再也没有别的慰藉。艳丽的颜色是苍白青春的唯一点缀,匆匆涂抹上,回头以后,发觉是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关庆国回城的时候,关山已经平反,他想效仿许多同学那样,在当地离婚。意思别别扭扭表达出来后,王凤马上抱着年幼的关心讲:“你知道你们那里有一条黄浦江,我们娘俩不怕跳黄浦江。”

在上海的关山也不同意关庆国离婚,他说:“糟糠之妻不下堂。”

关庆国年轻气盛,对着父亲冷笑:“您当年一进上海滩说的什么?土八路要娶洋学生。”

他确认自己有资格对父亲冷笑。

关山当年从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回来,带了一身的伤病,妻子留下三个儿女早逝,组织上只想快点给他找个爱人照顾他年幼的三个孩子。

邵雪瓯是城隍庙万字斋老板的养女,一路私塾女大读出来,文气娴雅,有一日从南京路上走过,比身边所有的女学生都要秀气漂亮。关山的小汽车开过去,一眼就看到她,又多看了她几眼。

万字斋老板父子正被拘捕审查,从解放初就被调查,查了好多年,终于证据确凿。万字斋老板的哥哥原在上海沦陷时期,为了保护文物死在日本人手里,弟弟怕了日本人,私下卖了好些古文物讨好日本人。这便是头一宗倒卖文物的汉奸罪。

邵雪瓯嫁给关山的时候,万字斋的老板已经被枪毙,他的儿子被放出来,分配到城隍庙已经国有化的饭店里当学徒。

这些往事都是为关家服务三十年的三奶奶断断续续口述给关止听,关止听完以后,就去老公房找同学玩打仗。

其实家里堂兄堂弟好几个,一起玩起来也挺热闹。但关止觉着无趣,觉着缺了什么。他羡慕老公房里的孩子,还有蓝宁的一家四口。

自己的爷爷从不会像万爷爷那样和蔼可亲近。

关山的军人脾气历久弥坚,训诫家人如同兵士。除了邵雪瓯,家里谁都不敢在他的面前出大气。关止只觉得这个家里像个大蒸笼,要把每个人都发成白面馒头。只有在老工房里,他才能自在呼吸。

蓝家搬家的那日,他跑到蓝宁面前扯了她的辫子,装作开开心心的样子说:“手嫌的丫头,再也不用看到你了。”

蓝宁对他吐舌头:“你以为我想看到你啊!以后再也没有人烦我外公了。哼!”

万则萱给他做了一些点心,用油纸包好,放进塑料袋里,要他拿好。

关止只觉得不好意思,一直望着装着蓝宁一家的大卡车走远了。

他是真的怅然若失,仿佛心里缺了一块什么。一转头,远远就看到奶奶站在马路的另一边。奶奶向他招手,牵着他的手回家,回到家里,他进入自己的房间,仰头一躺,真觉得没劲。

关止自从上了寄宿制高中之后,便很少归家了,回来也就贪着三奶奶单独给他烧的一顿红烧小肉饭。他还记得万爷爷以前做过的宝塔千层肉,只叹息自从蓝家搬走以后再没吃过这样口味的小菜。

姐姐关心学习成绩一向优异,高二的时候就拿了剑桥的奖学金远走高飞。

姐姐离开的那阵,王凤面上生光,广宴宾客大肆庆祝,令军区内关宅这栋小洋楼笙歌三日。关心只把唯一的弟弟耳提面命。

“你要记牢,我们和其他人不在一条起跑线上。大婶婶二婶婶家里是何等样人?关怀关冕,关琦关琳,个个都有才有貌有本事,在老爷子面前我们从来都坐冷板凳。”

关止高二的时候已经个子窜到一米八,站在娇小的关心面前,只觉得不能顺气。他没好气地问关心:“姐,你就这么在乎爷爷面前的一张板凳?”

关心指了指楼下客厅里,周旋宾客间的王凤,她穿红戴绿,在人群之中乐不可支。关心捏紧了手,讲:“如果妈妈觉得这样适宜,我无话可说。妈妈不容易,我们要孝顺,但我们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大伯二伯甚而是爸爸都不愿意出席这样的场合。关琦当初考了钢琴十级,在家里开一个小型音乐会,来的都是什么人?今日来的又是些什么人?”

关止拥抱姐姐:“姐,一切都是虚名。”

“你和关怀关冕都是孙子,爷爷从不亲近你。”

“我避他还来不及,但奶奶一直对我很好。”

“她不是我们的亲奶奶。”

关止对姐姐叹气:“姐,你得多累?”

关心说:“关止,你到底是男孩。”

关止耸肩:“姐,你想说什么?巴着老爷子在我大学后赏个好饭碗?即便是我不巴着他,怕好饭碗也自动掉在我面前。何必这么累。”

关心扬起头:“总之,关止你不可以没出息。”

关止想,自己学习过得去,怎可叫没出息?或许同自己的堂兄相比,才令姐姐有此感叹。关怀十五岁就上了科大少年班,关冕如今就职美国华尔街,关山简直老怀甚慰,常在用餐时候称:“我们关家的孩子,拉出去个个是英豪。”

关家保持了一些老传统。当初组织分配了军区里唯一一栋三上三下小洋楼给关山,他就决定自家子女绝不外迁,直到第三代长大成人,各有事业,才陆续搬了出去。

关家的早中晚三餐都打点进食,客厅里一张长方形花梨木餐桌,两首坐的是关家两位长辈,两侧是各房人等。关止坐在末尾,离邵雪瓯最近,邵雪瓯便一直为他添菜加饭。席间只有关山向各房问话,关家的儿子都慑于父亲的威严,一般有问必答,拘谨似对司令员。

关山的三个儿子里,只有关庆国和关山闹过,但后来被警醒,深悔一时冲动,再不提和王凤离婚的事情,乖乖回家继续当孝子。

关止有时候被老公房里热情的同学家长留饭,那边也是十几口人,邻里几大家子挤在一个公共厨房里吃吃笑笑,蓝宁叽叽咕咕说着话,嘴总也不闲。

关止坐在万则萱的身边,万则萱便为他添饭加菜。

关止高考的时候,关山讲:“关怀学生物,关冕学金融,关止从小学过美术,作文也写得很好,就念文科吧!我们家里有武状元,也得有文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