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迹绝踪。

媚语匆匆赶往渔阳酒楼,到了一看只有慕嘉阳,曹汾,左志峰三人。抱拳见礼,坐定之后,左志峰看看媚语又看看慕嘉阳,想说话又打住了。曹汾顺着目光看去,扑哧乐了出来:“媚语,你脸上让猫抓了吗?”

慕嘉阳还在惴惴左志峰会不会让媚语难看,听曹汾一说才去打量,正看到媚语脸上四道血痕。蓝若公主的指甲又尖又长,打人的本事跟着宫里的老嬷嬷学了个剔透,一巴掌下去说让你破相就破相,一点不含糊!

媚语摸了摸,不在乎的说:“偶尔发发善心,就被猫抓了,好人不能做。”

白燕这才发现,担心的说:“小姐,您还是擦点药吧。让夫人知道了又该哭了……”说着递给媚语一个小瓶。

媚语打开来一股清香,挖出些白色药膏在脸上抹开竟是透明的,边抹边说,“也就是不打仗了可以用这个,要是打仗的时候抹这玩意非得让人给抓出来不可!”到最后不耐烦的一忽拉,就算交差。

慕嘉阳道:“这是什么宝贝?我看看。”接过媚语递来的药瓶,放在鼻子下面闻闻。曹汾好奇的凑过去,左志峰动了动,低头喝酒。

江媚语瞥了一眼左志峰,当没看见。

因为白燕是新来的,媚语也从没把她当仆从看,先给大家介绍了。听说是南投白城的,左志峰奇道:“韩宾卓是你什么人?”

白燕没好气的翻了他一个白眼:“家奴!”

媚语道:“她和白烨都是白城主的后代,韩宾卓图谋不轨,他们兄妹就逃到我的帐下。”

虽说都在南疆,左威平时不教左志峰这些,巴不得他离得远远的。所以见了白燕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心里已经觉得过意不去。左志峰性子憨厚,也不较真,举起酒杯说:“白姑娘,恕在下冒昧,这杯酒就当赔罪吧!”说完一饮而尽。

白燕跟着媚语这么多年,又经历至亲去世,早就看透恩仇,对所谓的兴国复仇已经不再看重,见左志峰爽快,亦抬手干了杯中酒道:“多谢小侯爷!”

曹汾道:“白姑娘,如今令兄已经殉国,你打算怎么办?”

白燕叹道,“南投白家早已没落,哥哥殉国后我已经不再想些没用的了。就像哥哥临终时嘱咐的,好好过日子,安安生生的活下便是了。”

曹汾微微有些失望,没有说下去。左志峰倒是觉得挺投缘,忍不住用南投的土话问白燕战场上的事情。白燕许久没说有些生疏,但是听着亲切,慢慢的一一道来。

媚语歪头看着二人,贼贼的笑了。抬头碰见慕嘉阳的目光,脸一红,转到一边。曹汾想着心事,没注意二人的变化。等到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一起时,媚语已经恢复了常态。

一席终了,左志峰绝口不提雷家的事情,等到酒足饭饱快要分手时,才指指雷家剩下的最后一块废墟说:“江大人,在下想置下那片土地,建座寺庙。听说那里并非私有,不知道江大人可否帮忙问问?”

江媚语不过是刚刚调回京的官员,除了她,这种事问曹汾或者慕嘉阳都合适。但是,媚语知道这个问题不是你能不能做,而是你愿不愿做的问题。说白了,表个态而已。自己若是推辞了,和左家将势不两立。这个左志峰看似温和懦弱,只是不与人争,听他说话办事却是个绵里藏针心中有主意的人。当下,呵呵一笑道:“好啊,佛寺道观多集中在郊外,礼佛斋戒颇为不便,若在城内有一处,倒是方便许多。回头我帮你问问,另外若能动工我也要捐一份善款算为我父母祈福吧!”

左志峰一提要求,慕嘉阳后背就开始冒汗。如果媚语拒绝,他没道理强求;但是从心眼儿里他不希望媚语拒绝。这件事后果太严重,死了三百多口,不能再继续误解下去。慕嘉阳害怕,如果媚语固执的不肯解释,到最后假的也变成真的,反倒真遂了王氏的心思。等到媚语不仅答应,而且还要捐出善款,慕嘉阳终于松了口气道:“还有我的,也算我一份。”心里暗翘大拇指,媚语并非那些迂腐之人,审时度势,不枉他一心相待。

曹汾道:“你们本来就是夫妻,一家人算什么你的我的。志峰,别忘了告诉为兄一声。”

左志峰看了一眼江媚语,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仍然施礼谢过大家,“如此,就劳烦江大人了。”

“左大人客气了,这是媚语的荣幸。”他们两人始终不冷不热的客气着。

但是慕嘉阳知道,左志峰和江媚语之间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水火不容了。

临走的时候,左志峰对白燕说:“白姑娘,家母就是南投白城人。思乡已久,身边也没有个说话的。如今去家乡几万里,却能碰见故乡人,也是缘分,如果江大人首肯,白姑娘愿意的话,不妨移步寒舍,以慰家母思乡之情。”

江媚语看了眼白燕,白燕两只大眼咕噜噜的转着,好似一片茫然可是腮边的一朵红云非常可疑的飘动着,“呵呵,这是好事啊!承蒙不弃,有机会就让白燕过去走动走动。不过白燕平日要在家陪伴夫人……”

左志峰立刻说:“如果江夫人愿意,在下欢迎之至。”

江媚语道:“好,回去一定转达。”

二皇子从莲叶清华宫出来,刚走了几步,迎面被人拦住:“殿下。”抬头一看,是母妃宫里的一位顾姓阿嬷。

二皇子皱起眉头,冷冷的问:“什么事?”

这个顾阿嬷,没事就爱打小报告,为人又甚是贪财,是个有奶就是娘的主儿。

“殿下,您这是去哪儿了?”阿嬷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嘴角带起了深深的皱纹。

“本王去哪里用你管!”二皇子一甩袖子抬腿要走。

顾阿嬷说:“唉,娘娘最近常常问起殿下和兄弟姐妹的关系,老身常常无以为对啊!”

二皇子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才说:“这次要多少?”

顾阿嬷连忙躬起腰,笑眯眯的伸出一根手指头。

二皇子不耐烦的说:“到底多少?你甭想像上次一样讹本王一百两!”

“不敢不敢,老身怎么敢讹殿下。这次——嘿嘿,您觉得只值一百两么?”

二皇子狠狠的说:“一百两,超过了就去舅父那里取!”

顾阿嬷贪心不足,竟然鞠躬说道:“那您给个路引。”

二皇子眼中凶光一闪,看了看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会意,躬身悄悄离开。二皇子这才对顾阿嬷说:“身边没有纸笔,你来一趟玉明宫,本王写给你。”

第四十七章 顾氏之子

第二天,溪月宫的人从护城河里找到顾阿嬷的尸体,看样子像是淹死了。顾阿嬷平时人缘就不好,死了更没人待见。捞到的就说“可能是投河淹死的”,报信的就说“投河了”。问为什么投河,说不知道。宫里本来就严禁私相打听,溪月宫管事的就照猫画虎的汇报给总管太监销案了事。原本宫里的事都是皇后所在的凤宇宫总管太监管理,但是后位空悬,这总管太监也就变成了溪月宫的总管了。

王贵妃连知道都不知道。

这是二皇子第一次使计杀人,见如此轻易蒙混过去,心里异样兴奋。忍不住派人催舅父快些动手,江媚语多活一天他都觉得不舒服,或者——恐惧。

顾阿嬷是宫里的一个小人物,生死不当事儿,原本到不了江媚语这里。问题是江媚语也派人盯着莲叶清华宫,自从发现蓝若的想法后更是不分昼夜的盯着。

她是成辉宫的卫队长,调派人手很是容易。莲叶清华宫虽然不是冷宫,却靠近永巷,守着永巷的兵士就是江媚语的人。远远站着,能把莲叶清华宫门口的动静看的一清二楚。二皇子自以为看的清楚,却忘了永巷那边的人。

他带着顾阿嬷走后不久,交完班,江媚语就知道顾阿嬷发现二皇子偷情的事情。第二天,又有消息说顾阿嬷死了。媚语一边吩咐暗中搜集证据,同时叮嘱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话说跟踪的人发现玉明宫的太监和王程远府里联络的事情后,赶紧报告了江媚语。媚语吩咐守卫的兵士拦住此人,看看能不能搜出些什么。结果东西没搜出来,那小太监吓的尿了裤子结结巴巴的自己招了。说是二皇子想问问舅父大人,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如果不行,他只能自己去办。王程远的回复是正在找人办,对方本事很大不能着急。

媚语一个机灵想起叶楼的刺杀,也是发生在玉明宫最近和王府的往来突然增加之后,难道这里有关系?她知道二皇子打心眼儿里瞧不起那个舅父,这种突然增加的联系本来就引她起疑,如今看来似乎是二皇子在托王程远办什么事!

暗杀毫无疑问是王程远干的,初时以为王程远念旧恶,难道说背后的主谋竟然是玉明宫!想想也不无道理,蓝若要利用二皇子的情义走出冷宫,自己发现他们的私情,迟早都是二皇子的祸害。今天能杀顾阿嬷,焉知昨天的暗杀不是他主使的呢?

想到这里,江媚语心里升起一股怒火:猖狂小子,不给你点颜色你不知道好歹!

马上要到旬查时间了,到时候所有的王公贵族都盯着各位王子皇孙,如果这时候二皇子露出什么把柄,可就不是小事。谁都看得出来,皇上正在安排后事呢!

想到这里,江媚语把小太监叫到身边,如此这般的吩咐一遍,那人领命下去。

曹家在宫里也有人,很快就听到顾阿嬷闹鬼的消息。更有宫人窃窃私语,说顾阿嬷是被人害死的。

宫里人阴刻,却最怕鬼神,对神鬼之说深信不疑。风言风语的,说什么都有,自然有人捅出来说顾阿嬷最近手头宽裕,她自己炫耀过说是二皇子大方。宫里人才不相信慈善,二皇子也不是善人,能这么大方只能说明一件事,二皇子有什么事儿落到顾阿嬷手里了。这还能便宜得了她?慢慢的,说什么的都有。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很快谣言就落进王贵妃和曹家的耳朵里。

王贵妃把二皇子叫来,二皇子自然矢口否认,连顾阿嬷这个人都不记得。怕不妥当,王贵妃又叫来媚语,媚语不愿意那么早把蓝若公主暴露出去,推说下去查查再来回复,打算拖一拖看看情况再说。王贵妃手里的事情太多,何况媚语对她不露一丝口风,她也没想太多是蓝若的事情,问过也就算了,以为是宫里闲人生事,并没有当回事。只是惦记着旬查之前不要出岔子,叮嘱二皇子自重些。

曹汾同样意识到这件事可能会影响旬查,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只能暗中观望。

话说顾阿嬷本来是宫里的奶娘,后来买通了关节,升做管事的阿嬷就在宫里常住下来。她本是京外皇庄顾家村的人,自从她做了阿嬷,捞钱手段日益高明,几年下来,家里人不仅搬进了京城,还置办了大宅子,过得人五人六。尤其是她儿子,老是跟别人吹嘘自己跟皇子吃一个奶子长大,到处骗钱整事儿,有些官员搞不清楚状况,也真的给他办事,所以在京城自己家那一带,还真混出了些头面。不过,这人也就是个泼皮,做人不地道加上歪歪嘴,人们背地里都叫他顾老歪。叫的时间长了,大号到没人记得。

老阿妈投河自尽,家里倒了顶梁柱。拿着宫里送出来三十两银子,顾老歪欲哭无泪。仔细想想,阿妈爱钱如命,没道理突然投河自尽啊!留下送钱的大太监,一顿吃喝吹捧,晕晕乎乎的时候,大太监就把宫里的传言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顾老歪!

顾老歪就是一个泼皮,哪里管那么多忌讳。送走大太监,立刻拿了银子找到里巷的状师,如此这般的就把二皇子告到了京兆尹李春杰那里,罪名只有一条:二皇子暴虐成性,滥杀无辜,害死了顾阿嬷还试图掩埋罪证!

拿着状子到了京兆尹衙门口一看,哟,这衙门怎么让人给砸了?

成对的红色京兆尹大灯笼被人扯了下来,扔在地上戳了个稀巴烂,大门两侧的红色杀威棒七零八落的扔了一地,还有几个衙役躲在路边哼唧,好像被人打了一般。

顾老歪凑过去一问,那衙役甲说:“唉,开国侯府的苏老太君打上门来了,我们也没办法!”

原来,苏清被杀的案子拖到现在也没破,苏老太君几次问李春杰,都被他支吾过去。老太君又不能问曹府的错,一腔怒火都发泄到这里,带着人冲过来本想与李春杰对峙。没想到李春杰见势不好,带着媳妇孩子,从后门溜了。老太君气的指挥家人一通猛砸,谁要敢拦,一摆龙头杖,连师爷都没话说。为什么?这拐杖是开国皇帝所赐,代代相传,如朕亲临!哪个敢拦?别说砸你的京兆尹府,就是砸了金銮殿,皇帝也没话说!

那衙役甲心里委屈,看看顾老歪,手里好像还拿着状子,问他:“诶,兄弟,你这是告谁?”

顾老歪眼眶一红,“我娘被人害死了,我要给我娘报仇,让凶手昭示天下!”

衙役甲说,“天子脚下,谁敢这么猖狂?!你是谁,要告谁?”

顾老歪擦擦眼泪,“我是宫里顾阿嬷的儿子,我娘是皇子公主的奶娘,后来做了清瑕阁里管事的阿嬷。我是她儿子顾阿狗,人送外号顾老歪。今天早上,宫里来人,给了我三十两银子,说我娘投水自杀,这些算是丧葬费。可是我娘前几天还托人带信说生活无忧,一切安好,怎么突然就变了天儿,说走就走呢?!我觉得这里面定有蹊跷,一打探才知道原来我娘不知怎么得罪了二皇子,被二皇子活活打死,然后投进护城河里说是自己寻死!你说我娘去的冤枉不冤枉!我是她儿子,这个仇我无论如何也要报!我这状,告的就是草菅人命暴虐成性的二皇子!”

顾老歪越说越气,越说声音越大。老太君砸衙门,本来就聚了很多看热闹的。听说这儿有一个告状的,立刻围拢了一圈,外面不知道怎么回事,闹哄哄的挤过来,人是越聚越多。顾老歪人来疯,说到后来,干脆站到下马石之上,振臂高呼:“我要报仇,请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伸冤哪!”

李春杰没有走远,从自家后院溜出来,带着老婆孩子跑到隔壁的客栈里。一碰到高官贵胄闹事,他就跑过来,老板都认识了。立刻给他安排一个可以看见衙前后院的房间,也不声张,有什么消息还通通风。

顾老歪在这里大声喊冤,李春杰从侧面的窗户里听的真真儿的,心想:得,别回去了!苏清案子破不了,又扯上二皇子!我呀,唉!

长叹一声,他展开笔墨,刷刷刷,一挥而就,写了一封辞官书!

他老婆有些墨水,看了看说:“老爷,您当了这么久的官,写了那么多的文章诗词,妾身就看此文,最为舒服!”

第四十八章 是非风云

因为顾阿嬷的事情,二皇子耽误了些时候。蓝若心里着急,却学会了等待。顾阿嬷的事情发生后,她也意识到,自己与二皇子的关系似乎要提前暴露。上次或许自己是被冤枉的,这次却是不折不扣的主动。她太了解这个二哥的无情,为防万一,也开始派身边信得过的宫女四处留心打探,最重要的是找到顾阿嬷被二皇子杀死的证据!有了证据,一旦事情败露,她甚至可以要挟王贵妃。

二皇子处理完顾阿嬷的事情又被母妃警告,不敢再提蓝若的事,只是派人到少府,找到自己的亲信少府少卿葛令琛,打了声招呼。务必要所有的王子王女参加,哪怕曾经被禁也要在名单上。如果皇上勾掉,那是皇上的事,如果不写上,万一皇上想起来,可就是做的不够周全。

朝廷上下一直在猜测太子之事是否近在眼前,二皇子这番嘱咐,到颇有些大哥风范。少府少卿只道宫里已经紧锣密鼓的布置,不敢怠慢,按着玉碟,把所有的王子王女名字都列上。复写了一本交给二皇子过目,蓝若的名字赫然在目。二皇子的算盘很简单:只要少府列上蓝若自己就算帮了她,如果父皇或者母妃勾掉蓝若的名字,那是父皇母妃的事情,跟自己没有干系。不过,他知道,蓝若要求的没有这么简单。所以,对蓝若那里,他只说已经办妥,并不提如何办理。因为顾阿嬷的事情,他打算一直到旬查结束,都不会再见蓝若。

再说等到衙门口收拾好,当天下午顾老歪神情激昂的递上状子,立刻被师爷阴阴的告知说民告官是要先滚钉板打棍子,然后才能开始文案,这叫刁民!顾老歪心里一哆嗦,毫不犹豫的就要撤回状子。李春杰巴不得他赶紧滚蛋,连例行的棍子都免了,让衙役直接把他放走。

辞官书送到吏部,京兆尹职位重要,吏部不敢怠慢,交给曹太傅。曹太傅拿回家,让曹汾看看。曹汾道:“这个李春杰,胆子也忒小了。一个老婆婆就把他吓成这样!”

曹太傅说:“哼,你那个侍妾找到了吗?”

曹汾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爹,这个李春杰要是走了,我们能不能换上——”

“不行,他不能走!”曹太傅打断儿子的话,“这个人无党无派,皇上甚为倚重。他断的案,皇上还是听的。”

“啊?你的意思是……”

“亏你自诩耳聪目明。”曹太傅慢慢坐下,说道,“你想想,李春杰在朝为官二十载,如果是我们曹王两家的事,何至于要等到今日!”

“啊?”

“有个叫顾老歪的人,你去打听一下吧!”曹太傅捻着胡子慢慢的说,“还有,江家藏着的那块宝贝一定要在王家找到之前找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现在江媚语左右逢源,皇上甚是信任她……”

“那就让皇上不要信任她。你不是已经找好人了吗?”

曹汾面上一热,自己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父亲的眼里,诺诺的退下。不过,这也是一剂定心丸,说明父亲是支持自己的。

媚语还真的帮忙,把这片宅子要了回来,连钱都没让左志峰出,直接自己买下来以母亲的名义捐给了庙里。慕嘉阳跟着以自己母亲的名义同样捐了一些,曹汾自是不肯落后,竟然抬出曹太傅的名头,一时间城里达官显贵莫不以能向这座还没有修建的寺庙提供善款为荣。

白燕早就造访过左志峰母亲。左夫人提出要收白燕为义女,被左志峰哈哈过去。江夫人多精明的人,立刻回去和媚语商量,是不是要把白燕许给左志峰。

媚语觉得左志峰虽然是个人选,但毕竟和雷家往来密切,最近朝里事情那么多,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问问白燕的意思,白燕低头想想说:“哥哥希望我平顺安康,左家高门大户,怕是难以高攀。”

媚语道:“一般人家,村夫野老你能看得上吗?”

白燕叹口气,“我只怕这个左志峰将来走了哥哥的路。”

媚语心里一惊,左志峰出了名的胆小怯懦,白燕怎么会这么讲,莫非他还有什么不可说的心思?

“白燕,这个左志峰说过什么?”媚语低声的试问。

白燕摇摇头:“他到很有礼貌,我只是觉得他的心思很重,似乎总是想着什么事。让人不放心。”顿了下又补充说,“慕公子的心思也重,可是都知道他是在担心你。这个左志峰,我老觉得看不透他。”说完又摇了摇头,好像在告诫自己一般。

媚语心里已经生了警惕,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看看吧。”

正说着,家人来报说慕公子来了。白燕扑哧一乐,“说曹操曹操到,小姐我去看看老夫人去。”走出门口,正和匆匆进门的慕嘉阳打了个照面。她在军中习惯了,双手抱拳算是施礼,慕嘉阳也习惯性的回礼。在江府,除了江夫人,很难找到“正常的女人”。

书房里,媚语请嘉阳落座,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慕嘉阳搓了搓膝盖说:“唔,我娘,我娘上次来说江大人不在,不能做主。我爹让我带信儿说前一阵子大朝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拖到现在。明儿想过来看看江伯父。”一边说一边搓着膝盖上的衣襟。

江媚语也觉得不自在,看着一边说:“那你直接找我爹去好了,问我这里做什么?”

慕嘉阳脸更红了,“问问过了,刚刚来的时候本来想拜会伯母的,没想到江大人在家,就问了。我、我过来、过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媚语心头又羞又恼,羞还有情可原,这恼意却无从说起,反正是浑身的不自在。

慕嘉阳看看周围没人,大着胆子挪了挪自己的凳子,凑近了媚语说:“你这两天可好?”离得近,呼吸可闻。慕嘉阳甚至看见媚语饱满如珠的耳垂上光洁如玉,没有任何空洞!

媚语知道自己该闪开,可是脚就像钉在地上似的,一动不敢动:“好啊,每天忙得要死要活的。还被别人笑话。”

慕嘉阳见媚语没有反对,赖赖的歪头看着媚语说:“我也是,这样也好,省的有人惦记着你。”

媚语扭头正撞上嘉阳赖皮灿烂的笑容,一时间怔忡在那里,忘了呼吸。

“媚语……”

“嗯……”

好似得了诱惑,慕嘉阳忘情的轻轻吻住媚语,慢慢的揽入自己的怀里。

“咳咳!”门口传来清咳,两人吓得慌忙分开。鲁敢一挑帘子进来,看看慕嘉阳没有说话。媚语道:“没关系,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说吧。”

鲁敢道:“叶楼的人有信儿了。”

啊?

江媚语和慕嘉阳同时站起来,慕嘉阳更是失声的喊了出来,“什么消息?”

鲁敢看看江媚语,见媚语没有说话,继续说道:“我们奉命监视陈寡妇的地方,发现王永和陈寡妇的确不明白。上次王永走后的凌晨,大概三更左右,陈寡妇在自家后巷子里对门的墙上放了什么东西……”

慕嘉阳和江媚语对视了一眼,这是他们知道的,显然王永通过陈寡妇又做了进一步的安排。当时他们怕打草惊蛇,没有动那个消息儿。

“我们借口抓贼,在后巷子里查了。那块砖里面是空心儿的,里外都能拿。因为那房子很旧,大多数砖头都松动,如果不是特别留意,很难发现这块砖的区别。”

慕嘉阳问道:“那对门是什么人家?”

鲁敢道:“是柳叶医馆馆主的前老管家的宅子,平常只有老管家和三岁的小孙子,带着几个仆人。”

“柳叶医馆?”江媚语喃喃自语,“就是那个不会治病只会抓钱的柳叶医馆馆主楚清欢?”

慕嘉阳亦知道此人,恍然大悟,“对了,这片宅子好像还是楚清欢走的曹汾的门路!”

第四十九章 白鹿之梦

原来京城寸土寸金,若想买块地皮,不仅仅要有银子,还要有人帮你到官府备案。备案的时候官家会看是不是不许卖的土地,如果是不许卖的不仅交的银子要退,买卖双方都要打板子。可是这地方许卖不许卖没人知道,因为官家不许老百姓查卷宗。交易之后,还要备案,不备案不许开工不许入住不许使用,但是什么时候能记好就没个准信儿了。你得“催着”。

所以,从买卖开始,就要不停的请人办事,不是有钱就能办好,但是没钱你是万万办不好的。当初定这规矩也是好意,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吸取前朝教训,严禁土地买卖。结果就留了那么一小道缝,生生的被某些人扯成自家的钱口袋。

曹汾不在朝为官,却是当朝一品的当家儿子,大小官员都卖他的面子。因为这个由头,在京城里为人推介说项,挣了不少银子。楚清欢走的既是他的门路,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楚清欢太过奇特,曹汾有了印象,有空的时候就说给了慕嘉阳听。

京城人闲,闲人好讲是非。这公子那小姐的,都是少不了的谈资,楚清欢也名列其中。

若论长相,这楚清欢生的剑眉朗目,鼻直口正,形容清癯,白白净净的一介书生。虽然身有残疾行动不便,但是即便坐着,也是端端正正,利利索索的,看着分外的精神高贵。再加上那行动的椅子也不知道谁家巧匠做的,不用别人帮忙,自己就能嘎嘎的走路。虽然没什么花饰,却是京城里的一宝。这楚清欢身子不好使,脑子聪明。既然不能上朝为官,就一门心思的做生意。他家祖上有不少钱财,楚清欢曾经救了一个郎中,看他穷困潦倒但医术不错,就为他开了一家医馆,让那郎中自己坐诊,他五五分成。慢慢的这医馆米行,就成了楚家两大来财的支柱。说起玉财神楚清欢,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还有吗?”沉默了一会儿,媚语问鲁敢。

鲁敢摇摇头。媚语让他先回去,自己想着心事。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抬起头,几乎一看到她这个动作,慕嘉阳脱口而出:“不可以!”

媚语愣了一下,她还不习惯有人如此快的窥视自己的想法。慕嘉阳道:“你要去也行,带着我。至少我还有逃命的本事。你自己去——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