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二天清晨,小媒婆是被夏何夕吵醒的。但不同于小说里描绘的“男主轻吻女主,让她从美梦中缓缓醒来”的浪漫桥段,苏小沐的经历完全可以称之为“从梦中惊醒”。

小媒婆是夜猫子,是以每到休息日都有睡懒觉的习惯,再加之昨晚验货身心疲惫,早上自然赖着床不起来。相反之,夏狐狸有晨练的习惯,待慢跑回了家,做好早饭见小媒婆在卧室里依旧没半点动静,以为小妮子害羞,便跺着手脚进了卧室。

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把夏何夕气死。某小丫头不仅毫无半点羞涩之意地依旧呼呼大睡,甚至还霸道地抱着他的枕头…流了一滩口水。薄被也被她踢到了床边,欲掉不掉。

不得不说,小媒婆的睡相…着实不敢恭维。夏何夕见状抚了抚额,开始认真考虑婚后教导娇妻正确睡姿的问题。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掰正苏小沐,夏何夕才对准她额头轻轻地弹了弹。

“丫头,起来!都十点了。”

小媒婆嘟囔声,翻身欲再睡。夏何夕控制着她肩膀不让她乱动,一双眸子似笑非笑:“我给你煎了鸡蛋饼,你不是最爱吃吗,来来,起来。”

苏小沐挠着爪子乱舞,显然没睡醒的样子喃喃:“不吃,困!”

“睡了一晚上还困?”

“怎么不困?”苏小沐瞪大眼睛看罪魁祸首,装委屈瘪嘴说:“我现在腰也疼,腿也疼,浑身都疼…”小媒婆想,这样夏狐狸总有点内疚之心放过她,让她多睡会了吧?

结果夏狐狸闻言嘴角却溢出丝笑,扬眉沉声:“昨晚后半夜,是谁摇醒我得意洋洋还要求验第二次货来着?说第一次完全没尝着味?嫌我不够专业?”

苏小沐:“…”

夏何夕拍拍未婚妻的小脑袋,哄猫儿似的:“不想我继续拆台就快起来。”

听了这话小媒婆心一横,原本已被夏何夕捞起来的身体一硬,噗通一声又躺平挺尸了,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你继续拆,本姑娘再睡会儿先~”隐含寓意:你拆你的,我权当催眠曲了。

这下,夏狐狸彻底拿苏小沐没辙了,起身皱眉看了看表,开口道:“夏太太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还有一小时零七分钟梳妆打扮外加吃早饭。”

“啊?”裹着被子躺尸的夏太太还没弄明白,“待会儿要出去?”

夏何夕眸子一沉,抿唇嗯道:“现在是10:33分,我开车过去要二十分钟,哦,已经34了,说话的空当你又浪费了一分钟。”

苏小沐嘟着嘴,瞅居高临下的夏何夕欲弯不弯的眼角,已闻到阴谋的气息:“到底要去哪?”

夏何夕笑着公布准确答案:“我们约了苏家一家子中午吃饭,十二点。”

苏小沐:“!!!”这下,小媒婆的瞌睡全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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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客厅,坐满了人。沙发最中间,是颇为无奈捧下巴郁闷状的小媒婆和笑脸迎人的禽兽夏何夕。扫了眼正襟危坐的大舅二舅三舅、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小媒婆只觉头晕眼花,重重叹了口气,拳头已默默握紧。

阴谋!这彻彻底底就是个阴谋!!一层套一层,直到终点,夏何夕到底是有多不相信自己呢?那啥完了第二天就立马拉着她来见家长。这边,夏何夕还在和六位家长就结婚事宜做具体的分析报告,小媒婆的思绪却已飘到远方。

算起来,应该是从上上个月,同一地点——苏家开始的整个圈套。那时几个舅母错打错着要把露露介绍给夏何夕,于是夏狐狸将计就计,以露露为饵,和苏家三个宝器哥哥里应外合,引诱她吃醋、难过。待捉完奸、吃完醋,等她彻底下定决心后就风尘仆仆拉着她去见了夏氏父母,接着验货,再就是见苏家亲戚,然后明天扯证!!

前前后后,掐指一算居然还不到六十天时间,这让那些打了N年光棍的剩男们情何以堪…

小媒婆正神游千里就听二舅母喊:“丫头,那是不是你们已经定了,明天去登记注册?丫头,丫头?”连叫两声苏小沐都没反映过来,倒是最后夏何夕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她才啊了声。

苏小沐默,乌黑的眼珠又滴溜溜扫视一遍面前的六位审判官,他们的眼神或不舍、或期待、或欣慰,可是…怎么办,我忽然有点不想嫁了,夏狐狸实在是太腹黑!

念头还没想完,某狐狸爪子又轻轻捏了捏她,让那些不该有的想法都被活生生掐断。夏何夕对她笑盈盈,眸子里却折射出与笑容不称的威慑,那眼神悠然自得地在说:你试试~

小舅看出不对,咦道:“我家妞这是咋了,今天神情恍惚的?来大舅给你诊诊脉。”

夏何夕摸摸小媒婆脑袋,答得理所应当:“她没事。就是今早赖床我不让她睡了,她还在和我耍小孩儿脾气。”话毕,不大的客厅清风雅静,六张嘴都默默拉上拉链,噤声了。

苏小沐倒抽了口气,终于忍不住地狠狠瞪住夏何夕。夏狐狸啊夏狐狸,你倒还真出息,故意这么说就是要让我家里人都误以为我住你家了?和你有不同寻常的关系非你不嫁了?又或者,你希望我舅舅舅母们再“聪明”点,以为我们这么急着结婚是因为肚里有货?

夏何夕自然而然地回瞥小媒婆:夏太太纠正你一点,我们的确有非同寻常的关系了。至于肚里有没有货,哦~我昨天没做措施。

苏小沐:-_-|||

半小时后,会议以和平共处、双方共利的原则圆满拉上帷幕。就商议结果彼此达成以下几点共识:

一、明天一大早甲方夏何夕、乙方苏小沐就去民政局登记结婚。乙方亲戚除提供身份证、户口本等有效证件外,还提供大活人苏小沐一个,以便注册顺利进行。

二、因为时间紧迫,婚礼可延后举办。但甲乙双方必须举办婚礼,且大办特办,不能隐婚。

三、因甲方现有住房离乙方上班之地较远,婚后在两人上班折中的地方再购一套婚房…

关于最后一点,小媒婆本来有些异议,想开口却又被二舅母犀利的眼神狠狠瞪回去了。郁闷之余她心里也微暖,其实她明白几位家长的意思,夏何夕现在那套房子是婚前财产,说难听点就是以后离婚了这房子没小媒婆什么事,赔了青春又没了钱,净身出户这样的结局绝对不是苏家家长们所想看到的。

所以老姜二舅母“狡猾”地要求夏何夕重购一套婚房,既不提现有房子加名的事情,以免伤了彼此的和气;又用另一种方式保障了小媒婆的权益。可怜天下父母心,苏家一家人都不是她的父母,甚至她就不该姓苏,但他们还是呵护着自己,让小媒婆情不自禁有些唏嘘感伤。

会议结束后,大舅又以散步为由将夏狐狸拎了出去,进行男人之间的谈话去了。小媒婆陪着舅母们说了会话才赫然想起,自中午吃完饭,苏家三宝就躲在二哥卧室没出来过,不知道在干什么。

敲门进房,苏小沐果然看苏谦程、苏锦程和苏乐程三只各聚一方,皆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媒婆关好门,抱胸挑眉:“我要娶老公了,三位哥哥没有什么跟我说的?不恭喜我吗?”

三人一个望天一个看地,一个面壁,倒是很有默契地都不说话。苏小沐冷笑,虚眼道:“还是…你们想坦白从宽,告诉我和夏狐狸合谋把我卖了的事情?”

听了这话,三哥苏乐程率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嘻道:“原来这事你知道了!”他沉吟番,又说:“哎呀,哥哥们也是为你好嘛,你这么凶,又要打人,比男人还男人,哥哥们处心积虑把你嫁出去你不感谢我们还要来兴师问罪,真是…”

话还没说完,苏乐程听小媒婆故意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的声音,霎时想起她的暴力倾向,头皮发麻地闭嘴了。

这边大哥当和事老,乐呵呵说:“丫头你也别生气,其实我们都觉得夏小子不错。你看最开始锦程就是想把他介绍给你的,现在你能点头答应结婚,说明小妹你也是真心喜欢他的。哥哥们都替你高兴,等你办婚礼大哥给你包个大红包。”

闻言,苏小沐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眨眼看了看三个哥哥,问:“那你们三个人躲在房里到底在干什么?我人都已经被卖了,明天就上刑场了,你们还在密谋什么?”

话音刚落,身后居然传来齐齐三声叹息。苏小沐回头就见三兄弟你看我、我看你地递眼色,明显有什么为难的话在推来推去选人当代表出来坦白。眼神交流一番,大哥率先败下阵来:“我不是不想说,是我嘴笨,说不好!你们说!”

苏乐程听了这话干脆抓狂卖傻:“二哥,也不是我不想说嘛,你看家里口才你最好,死丫头最听你的…我说一句她能顶十句啊!”

小媒婆见状越发莫名其妙:“你们到底要说什么?”

苏锦程微瞥一眼两个兄弟,咳嗽声终于郑重其事道:“小妹,苏家有样东西要给你。”

第三十二章

周一,夏何夕和苏小沐双双请假去领证。避开高峰期一路畅通无阻,直到车稳稳当当停到民政局门口,望着威严耸立的行政楼,小媒婆吞了吞口水——终于承认自己有点紧张了。

其实…当初…在正威集团周年庆上,小媒婆能说出“谈恋爱多虚伪啊,有本事咱俩结婚”这样的豪言壮语,也不过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她以为,狡猾如夏狐狸或许不会答应,又或许会用别的什么办法绕开这个话题。唯一她没“以为”到的,就是夏何夕会那么干脆直接地接受这个提议。

婚前验货也好,见家长也罢,这几天一路走来小媒婆都情绪稳定,堪堪到这最关键的一刻,爆发了。这边夏何夕停好车过来,就见小媒婆站在民政局门口深呼吸再深呼吸,脚钉在原地还有些巍巍发抖。

他手屈成拳搁在嘴边忍不住好笑:“这里是民政局不是公安局,你也不是来自首而是结婚的,不用这么紧张。”

苏小沐闻言似这才发现夏何夕存在地拽住他手道:“怎么办,夏何夕?我好像有婚前恐惧症了!”

“嗯,”夏何夕颔首,“你大概还有半个小时能继续患病。”

小媒婆茫然:“啊?”

夏何夕扬眉:“结了婚自然药到病除。”

小媒婆:“…”

进了民政厅,两人才赫然发现今天来领证的人不是一般的多。小媒婆正纳闷着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这么热闹就听旁边大厅安保人员问另一工作人员说:“怪了,今天还是单数日怎么来办结婚登记的人这么多?”

工作人员见怪不怪地说:“不懂了吧,现在小年轻人就好这口。”

“好哪口?”

“嘿嘿,明天是2011年11月1日,也就是传说中的小光棍节,为了摆脱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小光棍节,咱们最近都有得忙咯。”

正在旁边喝水的苏小沐闻言噗的一声差点喷出来,这头排到号的夏何夕也刚好走过来,于是,仙女散花的冰红茶准确无误地喷到了夏狐狸今早刻意换的白衬衫上。而最令人郁闷的是,夏何夕皮带以下的某些部位也染上了茶水,浅灰色的西裤裤裆前湿了一大片,着实…惹眼。

一时间,坐在休息区等待注册的新人们都向夏何夕这边微微侧目。肇事者苏小沐后知后觉抬头,就见未婚夫正闪着危险的眸子,不冷不热地凝视她。小媒婆吐舌头:“不怪我,是他们逗我笑的。”

手指向安保人员,安保大哥则潜移默化地朝指头的另一个方向缓缓移动。夏何夕没说话,垂眼扯着裤子。这绝对是…最特别的新婚礼物。

小媒婆收回指头变成对戳:“要不…咱们回去换身衣服再回来?”

夏何夕坐在小媒婆身旁,摸出叫号牌睥睨道:“算了,看在号码牌的份上原谅你。”

苏小沐撇嘴,好奇什么数字让夏总经理这么满意,她把他喷得如此狼狈都不计较了,歪头一看,嘴里不禁喃喃念出声:“19号?”19既不是夏何夕生日也不是自己生日,好像他们初识初恋初夜也都和这个数字没什么关系,那他怎么这么喜欢?难道是…

想起夏何夕离过一次婚的事情,小媒婆心里忽然咯噔一声响,该不会是——

正胡思乱想,这边夏狐狸已微微牵住小媒婆的手,笑得如沐春风,他凑到她耳旁,轻声细语道:“你记不记得我总共相了多少次亲?”

苏小沐眨了眨眼,茅塞顿开。顷刻却又扑哧笑出声,想不到,夏童鞋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原来,算上周才女和露露,小媒婆总共给夏何夕介绍了整整十八位佳丽。只可惜…夏总英俊潇洒、自命清高,一个没看上,最后倒是廖夫人的生意做得挺好,把小媒婆介绍给夏何夕,一击即中了。

念及此,小媒婆忍不住叹了口气,惆怅曰:“这么说来,廖夫人还是咱们的媒人…结了婚还要送谢媒钱。早知道这样…”

话还没说完,夏何夕便接着她的话说:“早知道这样你就该把自己介绍给我,是不是?”

苏小沐闻言噎了噎,没说话。夏何夕见小媒婆耷拉着头,一副失了大客户的郁闷样,抱胸正想再挕揄番,电话响了。摸出手机看了看屏幕,夏何夕咳嗽声一边接电话一边踱出了休息区。

小媒婆倒没太在意,手里拽着19号号码牌正在唏嘘不已就忽然感觉肩上一沉,回头却见一小个子姑娘眼眸闪亮地盯着她。

“小媒婆?真的是小媒婆!”姑娘见苏小沐大声叫道,小媒婆定眼一看也惊道:“青青?”

两人对视半秒,异口同声又道:“你怎么在这?”原来,青青是小媒婆初中时代的闺中密友,两人当时的关系好得连买鞋子都买同样的款式不同的花色,然后一人一只,穿鸳鸯鞋。由此在初中获名为“鸳鸯双娇(脚)”。

小媒婆是大娇,青青是小娇,只叹初中毕业后小娇读了职高,两人联系也渐渐少了。不过即使如此,两人的世界已翻天覆地,此时此刻见面却还是很开心。青青和小媒婆絮叨完,才忽然想起什么地嘿笑道:“对了,让你见个人。”说罢,便将身后的人扯到苏小沐面前,苏小沐愣了愣,只恨不得掐自己的脸颊了。这绝对算得上,今天接收到的第二个炸弹。

高大的男孩子挠了挠头,还持着有些羞涩的笑跟苏小沐打招呼:“小媒婆,好久不见。”

还真是…好久不见。男孩子叫宁希,是宁然的表弟。苏小沐上大学那会儿,宁希单着,青青也单着,两人又特爱来找宁然和自己蹭吃蹭喝当灯泡,于是小媒婆一个不顺眼,就给两人搭了红线,指望两人成双成对别再来打扰自己和宁然。

可落花无情,流水也无意,两人谁也没看上谁。宁希嫌弃青青个子矮,青青嫌弃宁希傻,本是尘封旧事,却没想到时隔几年会在这遇到两人。此情此景,两人双宿双栖不用问也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青青摊手解释:“我也没想到的,莫名其妙相亲就再遇到他了。”

宁希点头:“绕了一大圈,隔了几年还能遇到最初的相亲对象,缘分至此,所以…我们就成,呵呵。”

青青听了这话白对方一眼:“喂喂,可说清楚是你相亲完了莫名其妙追的我。”

宁希生怕落了人后,晃脑袋道:“要不是那晚你喝完酒自动往我怀里倒…”

“你闭嘴!是你先过来抱我的。”

“我哪有?明明是你东倒西歪往我身上蹭。”

小两口吵得正不可开交就听旁边传来吸鼻子的声音,双双回头一看,小媒婆居然眼圈都红了。青青汗颜:“大娇,虽然咱们是好姐妹,我结婚你为我高兴,但也不至于哭吧?”

小媒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不是,我是感叹老天不公。为什么我做媒时你们不成,别人给你们做媒你们就成了。一天之内失去两笔谢媒钱,着实不太好受。”

青青&宁希:“…”

青青得知小媒婆也是来注册结婚后,本执意要等着看到新郎官再走,可两人的号排在前面,号喊到第三遍时,青青还是被宁希拉着依依不舍地进去了。走到一半,青青似乎对宁希说了什么,两人起了争执,但青青还坚持地甩开宁希又跑回来,拽着小媒婆挣扎了半天,最后终道:“大娇,宁然回国了。也是…下个月就办婚礼。”

听了这话小媒婆眼皮跳了跳,勾唇正想道声恭喜就听头顶传来凉凉的笑声道:“哦?那帮我们夫妻跟宁先生说声同~新婚快乐。”

夏何夕故意咬重“同”字,小媒婆回头就见他好整以暇地凝视自己,吐吐舌介绍道:“这就是我…老公,夏何夕。”

青青上下打量一番夏何夕,张大嘴巴咂舌:“你老公的衣服…还挺别致。”

苏小沐噗地笑出声,可笑到一半正欲弯腰就被夏何夕扫过来的眼神摄到,只得委屈地将另一半笑吞回肚子里,客气说:“见笑见笑。”

这边夏何夕倒是怡然自得地呵出声,凉凉道:“别人都说看一个男人的穿着打扮就能知道妻子有多贤惠,嗯~你们懂得。”

小媒婆:“…”夏何夕,你够狠!

接下来的事就顺利成章多了:填写《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签名、按指印、交钱,发证,礼成!按照煽情的说法就是,这么薄薄一张纸,几个手印就将两个曾经毫无关联的人拴在一起了,而且这么一栓就是一辈子。

而按照小媒婆的说法则是:“妈呀,结婚好便宜,才九块!”

工作人员听了这话忍不住笑:“钱多钱少都是个形式,恭喜两位。”

夏何夕眼眸闪烁,从怀里掏出早准备好的喜糖分发给工作人员,淡淡道了声“谢谢”。虽然是他一贯的清冷语气,可苏小沐分明在这两字里听出了…浓浓的喜悦。

出了民政局,小媒婆问:“什么时候准备的喜糖?”

夏何夕弯眼,答非所问:“这些小事就不用老婆你操心了,好好做新娘子就成。”

小媒婆被他炽热的眼神看得有点不习惯,脸红得看地上,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圈,心却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她想,果然注册完婚前恐惧症就没有了,只是这么简单就让自己从单身变成了已婚妇女,未免心理上有点接受不了。

夏何夕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苏小沐抬头想了想,笑容已浮上眼角,“我以后要怎么称呼你呀,夏先生?”

夏何夕一怔,和小媒婆一齐笑出声。民政局门口,阳光透过高大的银杏树斜斜地照过来,打在夏何夕白色的衬衫上,露出斑驳的影子。再配上他俊俏的模样,完美得如一幅画。

夏何夕牵着小媒婆的手,郑重其事说:“夏太太,你好。”

苏小沐露齿甜笑,回了句:“夏先生,你好。”

前后两句,同样是“夏先生”,却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前面的“夏先生”是孤零零的一只光棍,后面那个“夏先生”从此以后却要负责夏太太一辈子的幸福和快乐。

夏何夕番外

(上)

我叫夏何夕,夏天的夏,今夕何夕的何夕。

小的时候,邻居家的孩子总问我,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呢?那时,我是说不出的。直到后来稍大些,读了书,我才知道自己的名字来自《诗经·唐风》: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我翻看注解,又联系父母的故事算是七七八八读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我的名字是母亲取的,她是位普通的小学语文老师。听她讲她和我父亲是一见钟情,没有言语没有更多的了解,光是那么一眼就已注定了彼此的后半生。

直到他们逝世,我也没能真正理解这种感情。该是怎样的一眼便知晓她就是自己的那个良人呢?直到今天,我握住我妻子的手,轻轻在她耳边喊出那声“夏太太”时,我觉得,我终于能明白我名字的涵义了。

我的妻子姓苏,名小沐,大家都叫她“苏小媒婆”,可我却唤她“丫头”。她以为我这样唤她是嫌她年纪小,其实她忘了,早在很多年前我就这么喊过她。那时我总说——

你还是个小丫头~

丫头,你怎么这么古灵精怪?

丫头,你耍无赖!

丫头…

那时她才十一二岁光景,而我,已上高中。事别十多年,我和她终于手牵手成为真正的夫妻。她乌黑的眸子凝着笑,闪亮地对我弯眼,咫尺一眼我忽然想起了母亲当年抱着我,幸福而快乐地轻声跟我解释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