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萌听到这个消息,忙对言轻摊开手掌:“快帮我看看,我右手的生命线长得都已经快蔓延到手背上了,这是不是代表着我能活到九十九?我长命百岁的几率大吗?”

言轻呵呵一乐:“你不是说我算命纯靠忽悠吗,干什么还问我?”见步萌一脸心急乱投医的样子,言轻继续道,“如贵妃在皇上面前是一个样,在其他人面前是另一个样,她骄纵跋扈,常年内分泌失调,瞪你一眼你的血槽就会下去大半,而且她的嘴还特刃,骂自己的乳母都跟骂三孙子似的,更别提对待接近皇上的人。”

曲碗碗都在旁边哆嗦起来:“有这么可怕吗?”

言轻点点头:“曲嫔你还是涉世未深,不晓得后宫险恶。”

步萌叹了口气:“哎,我能不去吗?这一猜就知道是如贵妃心痒难耐想要对我辣手摧花了!我去,跟直接去投胎有什么分别?”

言轻道:“还是有分别的,不去,你投胎的速度可能会更快。别紧张,退一万步来说,万一你真遭难了,不还有我呢吗?”

“你能干什么?”

“我可以定时定点给你烧些纸钱啊,要什么给你烧什么,一定让你在下面过上幸福生活。”

“……”

步萌就像一把放了四五天的小白菜似的,蔫了吧唧的去了玉泉宫。如贵妃果然贵气傲气加身,她当时正在抠指甲,头都没抬一下,就说道:“你就是那个掉进粪坑不能侍寝、后来敷蛋清皮肤过敏冲撞了皇上、皇上反而原谅你给你赐膳的萌妃?”

步萌心想,前缀这么长,看来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如贵妃没等步萌答应,就翘起手指下令:“打。”

周围瞬时围上来不少老嬷嬷,手上拿着各种凶器,步萌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等等!贵妃娘娘,我还一个字都没说呢!”

如贵妃一乐,这才看她一眼:“优秀的反派从不听敌人的废话,你不知道吗?”

她倒是挺坦白,步萌连连退后:“别、别啊!贵妃娘娘你听我解释!我跟皇上其实真的没有什么——”

如贵妃摇摇头:“本宫可没你想的那么有空,你的强行辩解,本宫听都不想听的。”

老嬷嬷们越靠越近,步萌条件反射转身就往外跑,如贵妃从来没见过敢在她面前公然逃跑的女人,气得指甲都快捏断了:“追!给本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雪地上留有一串串脚印,将美景踏碎,步萌是头一次和宫中的老嬷嬷玩追逐的生死游戏,真的太特别了,足够她铭记一生。在临近玉泉宫门口的时候,光明好像在向她招手,可是她却脚下一绊飞了出去,摔了个大马趴。

一双黑底绣着金龙的男靴就出现在步萌眼前,她缓缓抬起头:“陛、皇上……”

如贵妃也朝此赶来,步萌火速起身躲到温楼身后。温楼很随意地抬了抬眉梢,睨了周围的人一眼:“今儿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

如贵妃笑盈盈地凑近:“没什么要紧的,臣妾只是和她开个玩笑、玩个游戏罢了。”

“哦?好笑吗?”

“这您得问问萌妃。”

所有的眼睛都落在步萌身上,步萌不得不从温楼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浮夸大笑道:“啊哈哈哈哈太好笑了,贵妃娘娘太幽默了!这种追逐的游戏特别好玩,我的人生终于圆满了!”见温楼瞥了她一眼,她赶忙改口,“但是最好以后不要经常玩,一般人的小心脏可能受不了。”

如贵妃将手里的手帕都捏皱了,皇上一向不管后宫琐事,今天竟然会来英雄救美,若说和这个萌妃没有什么感情,谁会信?不可以,不可以!皇上只能属于我!如贵妃强行让自己露出柔和的笑意:“皇上来玉泉宫是因为……”

说着她就顶着自己的两个硕大胸脯朝温楼蹭来,温楼条件反射地朝后一退,结果他忘了身后的步萌,这一下,温楼的后背和步萌的前胸紧紧相贴,中间连一张纸都塞不下了,两人均是一僵。

温楼:“……”

步萌:“……”

她是不是被占便宜了?前面的大胸他不挨,偏偏来蹭她的小馒头,这是什么奇葩的品位?步萌自己往后退开,温楼干咳一声:“韶歆,萌妃的家属进宫来探,所以今日恐怕不能陪你继续玩了。”

“那是那是,皇上您说得对,”如贵妃笑笑,看向萌妃,“妹妹就去吧,路上滑,可要当心些。”

这一声“妹妹”叫得步萌是晶晶亮透心凉,也太吓人了好吗?!

步萌跟着温楼离开,脚下的雪被她踩得咯吱咯吱,好像步步带着气。温楼用余光看了看,发现她脸颊红红,也不知是被冻得还是……

“你脸红了。”温楼提醒道。

步萌一开口就快咬到舌头:“胡、胡说八道,谁害羞了?不是!谁脸红了?!”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滋味真的是很销魂啊。步萌又瞪他一眼,“方才挨到了我,皇上赶快回去换衣服吧,免得洁癖发作心里头痒痒难过。”

“不急。”

看他一脸淡然的样子,步萌是真的无法应对了,这个男人太难琢磨了:“皇上,恕臣妾直言,你是不是有病?一边坑害我,一边救我,这到底走得是什么套路?你知不知道如贵妃的眼珠子一转,就能想出千百个置我于死地并且不留痕迹的主意。”

“知道啊。”

步萌闷下一口老血:“……你故意的?”故意来救她,给她招揽更多的嫉恨和危险?天呐地啊,自从遇到他,这每一天都像是在渡劫,太让人提心吊胆了吧!

温楼解释道:“朕只是单纯的路过,是你偏要往朕的背后躲。”

说得倒也没错,步萌一时顶撞不了,只能转移话题:“你不是说我有家人来探吗?谁?我哥还是我父亲?”

温楼这才一脸恍然大悟:“哦对,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是你半个家属。”

嘁,家属就家属,什么叫半个?!这狗皇帝简直有病!步萌跟着他来到太液池上的凉亭,这里是个风口,四面八方的风都吹过此处,她敢保证只需站在这一刻,她就能冻成大冰棱。难道这是他又心血来潮想出来的整人方法吗?

太液池被冻得结结实实,放眼望去一片空旷,除了她和温楼,根本就没有一个鸟人。步萌一边小碎步跺脚取暖,一边再三确认道:“真的会有人来吗?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可能就要找人为我收尸了,太冷了啊!”

温楼道:“不冷啊,这里空气清新怡人,风景优雅,朕以为是个适合约会的好地方。”

你穿那么厚当然不冷啊!还有,谁脑子进了大风要和你约会啊!步萌刚想呛声点什么,就见一个穿着官服的臣子朝这里走来。风雪未停,仿佛给那个臣子糊上了一层冰霜,步萌看不清认不出那是谁?她爹?明显不是这个身形。她哥?打死他也不会穿得这么规矩。

步萌的心里咯噔了:“皇上,那是……”

温楼哼了一声。

跨上台阶,站在亭中,步萌终于看清青年臣子的正脸,不由得双腿发软,气息奔腾。她再也感觉不到冷了,仿佛就置身于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三昧真火在炙烤着她。

青年臣子开口:“微臣甄世爽参见皇上。”

“无需多礼,今日叫你进宫来,是因为萌妃和朕聊起,你是她同乡,还是她差点谈婚论嫁的对象。”

“不是不是不是!”步萌连连摆手,双眼紧紧扒在甄世爽身上,心头大震,一张脸涨得通红,“皇上你记错了,甄大人只是我年少时的同窗!”

虽然见到甄世爽的瞬间,就像被天雷击中了天灵盖,但步萌顽强地没有倒下!何止是同窗啊,甄世爽明明是她记忆中的男神!他的衣衫每一处都平平整整,姿态一如既往地严谨,紧绷的下颚线,凌厉的五官线条,仿佛不容人玷污!她怎么敢乱说话,她只想表现自然地双膝一软扑过去抱他大腿好吗?!

“你、你……甄大人你还记得我吗?”步萌说话紧张地都快咬掉舌头。

没等男神回答,讨厌的温楼又开口了,他刻意地拖长了音:“喔?朕还以为你说的是同床,又何时变成同窗了?”见步萌顿时又一脸要死不死的表情,温楼心情大好,“罢了,这么多年不见,想必你们有很多话说,那朕就不打扰了。”

温楼先走一步,凉亭就留下两人,因为怕甄世爽皱眉,步萌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和皇上乱说,影响你名誉了!我愿意赔偿!拿什么赔都可以!求你不要生气!”

“无妨。我能看出来,皇上是故意逗你的。”

青年臣子竟抿唇一笑,好似阳春三月柳絮飞,百花娇艳怒放时。

犹记得他们第一次讲话,还是在学堂,那年她还小,跟在甄世爽屁股后面追了好几条街,才把人拦住。“甄世爽,我在叫你你没听见吗?是不是耳背?”

旁边似乎有同学在笑,甄世爽耳根有点红,只能摇头:“有事吗?”

步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是想跟你说,夫子家贫,新丧未久,大家商量着一起捐点银两给夫子,好让夫子能够有钱将其妻顺利下葬,也算是帮夫子一起度过难关。现在钱都收齐了,就差你一个,你看……”

她摊开手掌掂了掂,做出一个讨要银两的手势,没想到甄世爽又摇摇头:“不用算我的份。”

眼见他要走,步萌不依不饶:“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虽然这个夫子是新来的,教我们的时间不长,但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帮他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你也不缺这几个钱吧?!”

甄世爽索性停下来,直视步萌的双眼道:“他双眼浑浊,长期酗酒,醉而杀妻,对外宣称妻嫌其贫而悬梁自尽,满嘴谎话,我为什么要捐?”

“啊??”

“怎么?听不懂?”

“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我在说周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