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探视他们干嘛呀,我又不认识,”步萌拍了拍鲍屈的肩膀,“老鲍,我彻彻底底是为了你,你放我进去,我帮你们破案,你们不是审问不出来吗?交给我,我可以。”

鲍屈一脸怀疑:“你?”

步萌道:“没错,就是我!这刺客的事关系到皇上的安全,万万不可马虎,谁行谁就上,怎么样?!”

还没等鲍屈让开,温楼的声音在步萌身后响起:“不怎么样。”待她转身行礼后,温楼接着说:“萌妃,牢房门口是重要之地,岂是容你喧哗的地方,还不快回去。”

步萌不肯:“皇上,他们既然撬不开刺客的嘴,就让我进去帮你审问吧!求求你了,你就给我这次机会吧!”

看她一眼,温楼就觉得眼睛疼头疼浑身骨头都疼,都不知道要怎样管理这个爱管闲事、见了危险不后退反而要往前冲的女人,他劝道:“刺客已经抓到了,很危险,不用你去查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步萌表情倔强:“如果我非要管呢?”

“你是为了朕?”

“当然啊!不然还能为了谁?”

很久很久,都记不起来到底有多久,身边出现的女人们,看上的是他的容颜,是他的富有,是他的权势,没有一个能真心为他打算,甚至为了他不顾危险。步萌平时那么怂那么怕死,现在又这么勇敢坚持,反差萌就是这世界上最萌的萌点,温楼被完完全全地打动到了,正在他感慨之际,步萌就已经蹿进了牢里。没办法,温楼和鲍屈只能跟上。

大牢之中,那两名刺客双手都被铁链吊着,见到有人进来,他俩都不约而同闭上眼睛开始装晕。

步萌围着男女刺客细细查看,他们的手上都有老茧,两人胳膊内侧还有数个图案印章,男刺客的后腰衣服里露出了地图的一角,女刺客腰间挂着不同的几个玉坠……

步萌问道:“老鲍,你怎么抓到他们的?”

“我这不正要说呢吗,萌妃娘娘你怎么性子这么急?性子太急很不好啊,容易上火,上火了就容易长痘,长了痘就不好看,皇上就不喜欢。这都是一环套一环的啊!”鲍屈看向温楼,“皇上,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温楼干咳一声。

鲍屈可能是更年期提前了,说起话来比老妈子还啰嗦,还没重点,步萌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可以了,你这话题都快要拐到你姥姥家了,赶紧扯回来。这两人习武多年,手上都有被兵器磨出来的手茧,武功绝对不弱,我想不通,凭你的这点本事,怎么抓住的啊?刺客真的不是自首的吗?!”

“萌妃娘娘,你是不是看不起人?是不是?!”

“我问你问题的时候,你能不能快点回答。早点查清楚他们的动机,解除皇上身边的危险,才是最重要的啊!”毕竟他和她的自由息息相关,能不关心吗!

鲍屈这才道:“事情是这样的,老天开眼啊!这男的不是把狗扔下了吗?回去以后那女的就老跟他吵,吵的无非是什么——”他装成女人的声音说,“你能丢下我们的定情狗,有朝一日在生死关头你肯定也会丢下我”,又装粗狂男声道,“你别无理取闹,那只是一只狗,你想要我再给你买”,再装女人声音说,“那不仅是一只狗,那代表着我们的爱情”,又装粗狂男声道,“为了爱情难道要我舍身赴死不成”……

不去戏班演戏真是白瞎了他的模仿才华!

男女刺客慢慢睁开了眼,都带着点火气,仿佛被带回了吵架的那一刻。温楼都有点折服了:“鲍屈,你学得可真生动。”

收获皇上的点赞,鲍屈继续发挥:“吵来吵去,最后他们发展为动手,打得是叮铃哐啷,客栈的老板就默默报了官,然后一通辗转,我也得到了这个可疑的消息,我一琢磨一猜想,觉得很可能是那两货,就顺藤摸瓜,和官府的人里应外合,在客栈外的树林里将打得风生水起的两个人当场拿下!”他摆出一个拿下的姿势,步萌鼓起掌,他伸出手掌向下压了压掌声,“肃静肃静,千万不要搞个人崇拜,容易让我骄傲自满。”

步萌道:“为了匹配你的骄傲自满,不如你来告诉皇上,他们为什么要进宫行刺呢?”

鲍屈停顿了一下,然后对起手指:“这个……那个……”

一个糙汉,做出这样扭捏的动作,真是辣人眼睛。步萌被他说的白眼一翻:“就别这个那个了,这刺客不是那天出现行刺皇上的人。”

温楼皱起了眉:“你怎么知道?”

“那天的蒙面刺客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所以我能辨别出来,他们的眼睛不一样啊,而且,眼神更是不一样。”步萌抽出男刺客后腰的地图,摊开给温楼看,“这是一张标注着全国旅游景点的地图,他们的胳膊内侧,还有各大景区的纪念印章,由此可以推断,这两人爱好旅游。这个女人腰间的玉坠,是坊间流行的一种比赛项目的奖品。”

温楼和鲍屈同时发问:“什么比赛?”

步萌道:“寻求刺激的比赛,比谁胆子大。据我推论,他们俩一路旅游到此,觉得王宫的风景独特,而且刺激指数很高,就翻墙进来了。这是典型的激情犯罪。乱闯王宫本就是死罪,所以他们觉得不说动机的话,可能还要调查,就还能多活几天。”

温楼看向男女刺客,男女刺客一脸服气,女的开口喊道:“皇上饶命啊,我们确实不是刺客啊!”

男的也喊道:“是啊皇上,我们只是想找找刺激,完全没想到皇宫侍卫会从天而降,赠送我们点穴、揍服、捆绑一条龙服务,我们真的不需要啊!”说罢,就把捆绑他的铁链摇得哗哗响。

事情水落石出,他们不是刺客,只是一对喜欢找刺激的旅游狂魔。温楼当即下了圣令,不是爱旅游吗,那就发配边疆吧,那边风景更独特,还刺激,两种元素都有了,他觉得自己可真是慈悲啊……

两人出了大牢,步萌悠悠叹了口气,温楼侧目,唇角微勾:“动机已经查明,你为什么叹气?”

“可是这就代表真正的刺客还是没有落网,那皇上岂不是仍处在危险当中?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这个刺客揪出来的!”步萌嘴皮一掀,大段保证就如尘土一样,扑面而来。

看见她眼神炙热,一副如此在乎自己的模样,要说没有被触动到,那肯定是假的。他们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越走越近,近到他们都没有来得及发现彼此之间的变化。

是日,步萌在宫里走着,迎面遇到了嫌贵人。她没进宫时,就听过传言,说这后宫里的女人因为都得不到皇上的宠幸,日子久了,都习惯了,一个个都自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仙气,说白了,大家都是一副没睡醒成天也不知道想干什么该干什么的颓废气息。

而嫌贵人一直与众不同,她是一朵新鲜热辣的奇葩,虽然进了后宫这个收容所里,但并没有被其他嫔妃同化,平时脾气比较爆,狗见了她都怕,可她一见了皇上就能立刻转化成楚楚可怜的小雏鸟,其变化之快,演技之高,连言轻都望尘莫及。

此时的嫌贵人一身劲装,酥胸微露,香肩光滑,穿的这身衣服比脱光了还让男人血脉喷张,还好步萌不是男人,就没有血溅当场。不过就在擦肩而过时,嫌贵人轻蔑地瞥了一眼步萌,骂道:“扫把星。”

步萌:“……”

步萌心想:又是戏本子里那种妄图寻衅滋事拖她下水的妖艳贱货!到底要碰瓷多少次才够!找事的方式简单点不好吗!就不能踏踏实实地学习《常规宫斗大全》,认认真真地考科目一、科目二、科目三再出来斗吗?一点都不遵循宫斗基本法,到处都是这种想走捷径的心机女,这个世界怎么了!

她不打算搭理嫌贵人,正准备继续走,嫌贵人一转身就挡在了她的身前,犹如吞了三万斤炮仗:“怎么?想走啊,被戳到痛处了吧?”

步萌的嘴角勾出一点弧度,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嫌贵人,你真的很讨嫌诶,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这是犯什么病?倒是叫太医来看看啊,后宫的女人都有医保又不用你掏钱,别舍不得。”

嫌贵人道:“你还好意思笑?你黑心肠毒害皇上,皇上竟然还原谅你,不跟你计较,简直不可思议!”

步萌一副“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的表情打量嫌贵人:“所以你是要当‘正义侠’为后宫除害吗?”

“我才不管你给皇上灌了什么迷汤,今日我要是不给你一点好看都对不起你笑得这么好看!”嫌贵人正说着,就跟疯了一样冲上来抓步萌的头发,步萌躲开,嫌贵人又抓,步萌当真是气炸了肺,这下不想躲了,便和她痛快撕扯起来!

混乱之中,步萌的指甲划了一下嫌贵人的脸,嫌贵人捂着脸,发现掌心沾上了零星血迹,顿时整个人从暴躁转向忧愁:“我是靠这张脸吃饭的!你、你竟敢毁我容?!”

步萌也被嫌贵人膝袭了小腹,强忍着痛意道:“怪不得你这么瘦,一定是靠脸吃饭没吃饱。”

两个人都受了伤,也就停止继续撕,可是事情却没有完结。打架一时爽,后果悔断肠,步萌玩脱了竟然进牢子了,因为嫌贵人死了。

那具尸体从井里被打捞出来,手里握着一枚发簪,人民群众智慧超群,都认出来那是属于步萌的发簪,而她和嫌贵人打架的事情也被宫女太监们添油加醋传遍了全宫,她成了最佳嫌疑人。

她好惨啊,前脚被传毒害皇上,后脚被说杀害嫌贵人,在大家眼里,她就像从天而降的人间祸水,走到哪里哪里就有惨案。步萌重新回忆了好多好多次,都觉得自己没有伤到嫌贵人要害,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杀人凶犯呢?

“放我出去!审都不审就把我关起来真的合适吗?”步萌手握栏杆浮夸地乱摇、大叫,“真的不是我啊!我没有杀人!我要上诉!我要洗冤啊!!”

看守们一脸无奈,走近她:“萌妃娘娘,您不要再喊了。这是五星级特供牢房,条件也不差啊……”

再看向步萌身后,原来这牢房桌椅床镜应有尽有,甚为整洁,明明是很舒适的环境,就连角落的尿桶都是红木做的。知道的她这是在坐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度假。

步萌这才慢条斯理地坐下,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云淡风轻对着看守说:“哦,我没事,你们别理我,该忙就忙去吧,这只是我每日清晨的常规热身活动,吊吊嗓有利于身心健康。”

看守们正要转身离开,又被步萌叫住:“诶等等,我点名要的那几本限量版的书,你们帮我排队买到没?没买就快点去啊!看不到它们才是对我最大的刑罚!”说完了好像还觉得不太满意,“还有,再给我弄只烤全羊过来,要七分熟的!”

“你进宫之时朕就有所预言,你一定会死得分外创新,你看,果不其然。”磁性的男声突然插入,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温楼倚着墙壁,微微歪着头,这般风情饶是圣人看了也要面红心跳把持不住,步萌差点就破功了,说话都带着结巴:“皇,皇上……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吊嗓喊冤枉的时候。”他顿了顿,顺便给她打了个满分,“嗓子不错。”

步萌:“……”

温楼又打趣道:“人家都说,太漂亮的女人才是祸水,不是给他人惹祸,就是给自己惹祸,你是怎么回事,没美到那种程度,怎么比祸水还要祸水。”

步萌不禁悲从中来,简直要大哭一场:“皇上,在这个地方,这种时候,就不要损我了好吧……”

“嫌贵人不是你杀的吗?”

“我好端端地怎么可能去杀害嫌贵人?一定是我探查刺客的事碍了别人的手脚,所以才栽赃嫁祸给我。你看藏书阁走水的事,也明显是冲着我来的。皇上,你要为我伸冤啊!”

“朕知道你不会那么傻,去害那些无足轻重的人,但证据都指向你,所以才关你进来,免得真凶还想对你不利。”温楼用手摩挲着下巴,做思考状:“事到如今,也只能找专业的人来为你破案了。”

“比如?”步萌眼神一亮。

温楼道:“看你这表情,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就是你的那位老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