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她无助而绝望的眼神煞了一下,烦躁地一挥手,“算了,这事以后再说吧。”他用他的方式来解说现在的情况:“你现在只要明白,你欠了我很多钱,还欠我很多人情,你就算借钱还我也没用,我不要,我只要你!”他顿了一下,下面的话算是安慰:“你不用非要把这事想的那么下流,你可以把我当男朋友,就算只是谈下恋爱我也会出钱的。”他说着还得意地笑了一下,像是什么诡计得逞了,今天幸亏不是苗程远陪她来,不然这么好的机会就不是他的了。想起苗程远,他又沉下脸,“你必须和那个姓苗的说清楚!而且……别奚总奚总的叫我,叫我名字!人家问你‘这是不是你男朋友啊’?你要非常肯定地回答说是!”

简思无语地看着他,每次他这么说话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从今天开始,咱俩已经有扯不清的关系了!”他武断地宣布,随即站起身,“等我啊,我再去买饭,你饿了吧?我都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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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质问

简思看了看已经从ICU病房转出来的母亲,躺在宽大的病床上显得益发苍白瘦弱,妈妈总是态度冷硬地怨骂她,她却一直知道母亲的脆弱,此刻尤甚。她转回眼,认真地听大夫说明情况,因为出血量不大,可以采取保守治疗,慢慢等待血块吸收。“只是……”主治医生是个半秃的中年男人,病人家属只有这么个娇弱的女孩子,见惯生死离别的他也似乎有些不忍心,音量变得有些轻,“会有些后遗症,比如说……口眼歪斜。”

简思的呼吸窒了一下,终于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只要妈妈活下来,安然度过了这次危难就好。她其实是个特别害怕孤独的人,虽然妈妈好像变了个人,总是一刀一刀戳在她心底的创口,但靠近妈妈的时候她仍然感到温暖。匆匆上下学、匆匆上下班……她的生活单调而凄苦,但她知道自己每天要做什么,她的生活还有牵绊和记挂。

如果,连妈妈也不在了,她这个累及父母的女儿,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护士给妈妈加好了点滴,都退出去了,宽敞的病房里只剩下简思,上午的阳光被淡蓝色的百叶窗遮在外面,室内半明半暗,简思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里,望着墙上的光痕,一片茫然。

妈妈度过危险期,她就不得不想一些她一直回避的问题,比如奚纪桓。

这两天他并没时刻陪在她身边,却把一切她感到束手无策的事情全都处理妥当,比如治疗费,和张柔说明,向公司请假……他甚至塞了一把钱给她,让她零用。她没拒绝,已经无法拒绝了。奚纪桓再没提起她和奚成昊的事,好像忘记得很彻底,丝毫没被这段往事影响,那块光斑晃得她的眼有些刺痛,她阖目,自嘲而鄙夷的笑了笑。挣扎了这么久,她还是要往这条路上走!她年轻貌美,家庭负担沉重……似乎这条路走得顺理成章,唯一的不同是,卖给怎样的男人。

当初她从夜总会逃走了,觉得实在无法抛弃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尊严……原来,只是没有逼上绝路。

她想过,或许眼前这笔治疗费可以向张柔和正良借,然后……她要拿什么还?她的工资平常应付妈妈的药费和两个人的生活已经所剩不多,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债务?妈妈的病也不是这次就痊愈了,如果下次再有复发,难道她再去借?

她不知怎么想起苗程远,她一直苦苦坚持,不过就是想嫁一个他那样的男人,过平淡而安稳的生活,能么?闭着眼,她仍然感到刺痛,眼泪便顺着面颊流下。

她毫不怀疑,在能力范围内,苗程远会愿意帮她一把,他和奚纪桓要的东西不一样,奚纪桓要的是个得不到的女人,要的是这个女人的身体,而苗程远要的是婚姻,是一个妻子。如果以后……她带来的负担,超过别人愿意付出的界限,奚纪桓和她大不了一拍两散,互不亏欠,苗程远怎么办?苦苦坚持,还是失去婚姻?

她知道,苗程远是个很好的男人,从他那清亮的眼睛就可以看出来,他对她的体贴,他生怕靠近的过于急切而惊走她的小心翼翼,她怎么会不知道?如果她接受了苗程远的帮助,她又能回报他什么呢?就算他愿意娶她,面对他的时候,她是何等的愧疚和压抑,她太了解这种亏欠了别人又无力偿还的感觉!她宁可卖给奚纪桓,至少她不必活得那么累。

或许,她还有路可以走,或许她还能唱着高调说她还年轻,还有一双手……但她实在太累了。拒绝了奚成昊,从他那栋豪华的房子走出来的时候,她疲惫得好像再也没有勇气挑选一条荆棘丛生的路走下去了。

原本相知相爱的两个人,他已经变得那么高不可攀,而她……再努力,仍要向他,向现实低头,她突然不想再挣扎下去了,爸爸希望她一辈子都能当纯洁的公主,现实是,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纯洁的公主了。

其实她早就明白,但还自欺欺人地不愿去正视,所以她明知没资格,仍暗暗希冀着苗程远的不嫌弃,找借口欺骗自己,没有不管不顾地彻底拒绝他。妈妈的这次病,不过就是逼她面对现实而已。

奚纪桓没想过和她有什么将来,所以他可以不介意她的过去,对他来说,就好像他哥前几天招了个小姐上床,过几天他碰巧也看上了这个小姐,只要付钱,没什么必要给自己背上道德包袱。她疲惫地蜷缩在沙发里,或许她也算走运,因为之前的故作清高,让奚纪桓愿意出更多的价钱。她一笑,泪水都流进嘴巴里,苦涩的要命。

门一响,奚纪桓走进来,他没有穿西装,而是套了身时髦的休闲装,似乎更适合他些,看上去像个大学刚毕业的不良学生。

“哭什么呢?”他皱眉,大咧咧地在她身边坐下,瞪着眼打量她。

她下意识地向他做了个小声的手势,其实没必要,妈妈不会那么早从昏迷中醒来。奚纪桓拧头看了看床上的孔秀容,不甘心地点点头。他装作十分无心地搂住简思的肩,惊喜地发现虽然她浑身一僵,却没再挣扎推却,乖乖被他圈在怀里。他不知怎么就高兴起来了,无声地笑了笑,压着嗓子说:“张柔和蒋正良说这几天还要来看你妈妈呢,我把病房号告诉他们了。”

简思敷衍地点了点头。

他从她上方看她那两排长长的睫毛,突然就脑袋一热,叩住她尖小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他最恨她低头,那张让他神魂颠倒的俏美小脸就只能看见头顶乌密的头发!

她的眼神虚无地飘散着,没有看向他,有点遗憾不过他不在乎,他搂住她了,将要得到她,这就够了。

“给点儿奖励,这几天我这么卖力呢。”他俯下头,呼吸拂在她唇上,“如果我上班这么积极,我大伯要感动地哭出来啦。”他感觉手指间那张绝美的小脸轻微一颤,他的大伯就是奚成昊的爸爸,对她来说,是个再也不愿提到的人,他有些懊恼,提醒自己当着她再也不提起那一家人。

她轻而执拗地撇开脸,“不要当着我妈妈的面这样好吗。”

奚纪桓翻眼,“不是还没醒吗?”

她看着沙发的靠背,“那也不要!”

他发现自己没办法和她争执,干脆扯起她,把她拉到外间,按在门边的墙壁上,不等她再说出什么,蛮横地吻上去。她没抗拒,后背死死地抵在冰冷的墙上,她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

虽然她没有反应,但好歹没有拒绝,奚纪桓心满意足地抬起头,嘿嘿笑着,心情很好,“穿双高点儿的鞋吧,你果然很矮,我这么亲你的时候,血倒流进脑袋有点儿晕。”

她没说话,他有些发讪。“我去买饭,想吃什么?”

吃过饭,简思接了热水来给妈妈擦身,见他还是没有走的意思,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奚纪桓切了一声,从沙发里站起来晃荡到外间,简思还谨慎地关上了门,气得他狠瞪了她一眼。

他靠在刚才吻她的墙边,喜滋滋地回想那瞬他心跳加快的感觉,和女人在一起……他通常在射的时候才会心跳加快,没想到亲亲她也可以。他觉得自己是有点儿犯贱,那么大把的女孩子靠过来,他非要去贴她的冷屁股,她刚才还哭了,因为不得不跟他?连他都觉得她赚了,财色兼收,还哭?!

他也有点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他喜欢这类型的女孩子?也是,平常他碰见的全是些张牙舞爪的女孩子,最不济也像钱瑞娜那样,没见过还有这么“小白菜”的,别人都过得挺好,唯独她穷,这就叫特别。

他促狭地想着不由要笑,不自觉地从门上的小玻璃窗看进去,她很熟练地在为昏迷不醒的母亲擦洗,瘦弱娇小的她,费力却利落地翻动沉重的躯体,进行的有条不紊……他的心骤然疼痛,毫无预兆。五年……奚成昊抛下她的五年来,她都是这么过的吗?伺候病重的母亲,死撑一个残破的家,他又想起她刚进公司的时候那一身寒窘。

他突然烦躁,走出病房不想再闻那股消毒水的味道!

医院楼外也好不到哪儿去,车流密集,一股尾气和尘土味。手机响起来,他看着屏幕冷笑,居然是奚成昊。他一听电话接通立刻质问:“你在哪儿?”

奚纪桓一撇嘴,他现在已经太明白,堂哥根本不是担心他在哪,他是担心他和谁在一起。“我和简思在一起。”他居然有些讽刺地说。

奚成昊沉默了很一会儿,“你不能和她在一起!”口气居然凌厉起来。

奚纪桓捏紧手机,呵呵冷笑,“为什么?”

奚成昊又再沉默,奚纪桓突然很愤怒,替简思不值,这个抛弃她的男人,害得她失去父亲的男人,如今却不敢对他说出和她的过去!奚成昊有的是钱,就算对这个女人不爱了,至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过得这么悲惨吧?他想起之前两个人在他面前装作互不认识的样子,突然觉得从小就亲近的大哥也有这么卑劣的一面!帮帮她有什么难?那天他给她买衣服的钱,只要一半就解决了她眼下天大的难题!他去美国玩的时候,亲眼看见奚成昊送一个洋妞一串钻石项链,他对一身怪味的临时床伴都这么大方了,为什么对她这么悭吝?简思比那个洗掉粉就一脸雀斑的洋妞好看一千倍!

“反正你不能和她在一起!”奚成昊也发了火,粗暴地下结论。

他果然不说,他不说,他说!“是因为简思以前和你睡过么?”他冷笑,故意气他,“不要紧,我不在乎,咱俩总在差不多的地方玩,我睡过的可能也跟过你。”

“闭嘴!”奚成昊终于暴怒,“你把她当什么人?”

“我把她当什么人?你知不知道,你抛弃她以后她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不知道她刚来海图的时候,连身像样的裙子都没有?!她妈妈病了,她连五千块治疗费都拿不出来!为了给妈妈治病,她宁可……”

奚成昊却没再出声,默默地听他说,奚纪桓以为电话断线了,看了看屏幕喂了一声,奚成昊听见了,嗯了一声,轻而低沉地说:“你又知不知道,我想和她结婚,是她……抛下我。”

奚纪桓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突然意识到他说出简思的情况,为简思讨个公道,似乎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万一……奚成昊也肯给简思出钱呢?万一简思相信奚成昊还念旧情呢?

他转头跑回病房,简思正在洗手间里洗衣服,他冲进狭小的房间,一把扯住她水淋淋的胳膊,“得讲先来后到吧!你现在卖给我了吧!”

简思被他没头没脑的话弄得莫名其妙,却因为他说“卖给他”而黯了眼神,的确,她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个物品。

他咽了下吐沫,皱紧眉头,“如果……”真不想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如果我哥愿意出更多的钱,甚至愿意……”他决定跳过这个选项,总觉得和奚成昊这样的男人结婚是个无比诱惑的条件,“你会再跟他吗?”

简思淡漠地抬起眼,看他的眼神让他一愣,虽然她平时像个受气包,但也总有非常固执的时候,比如现在。“谁都可以,奚成昊不可以!”

他眨了下眼,似乎自己又多虑了,她父亲的过世毕竟和奚成昊有关。他点了点头,还是不能全然放心,“我看还是签个合同好了。”他被迫从商这么久,突然精明起来,简思对他的提议全然无语,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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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犹豫

医生护士安慰地对简思说了几句,进行完日常的治疗程序就退出去了,简思送他们到门口才折返回妈妈的病床,床头有一盒纸巾,她抽出一张,缓慢而轻柔地擦去妈妈嘴角流出来的口水。妈妈已经恢复一些知觉,大夫说这一两天就会醒过来……她担心妈妈知道自己的脸变成这样,会有多伤心。妈妈一直是个漂亮的女人,条件好的时候很爱打扮,最近几年看着自己日渐枯槁的容貌总是发脾气,现在……

有人轻轻敲了敲门,进了病房,简思以为是护士还有什么交代,放轻脚步快速走到外间,不由愣在原地。苗程远拿了一束花站在门口,看见她的时候表情僵了一下,似乎想挤出点儿笑容,但终于慢慢皱起眉,眼神深幽地看着对面憔悴却依然美丽的她。

“你不接我电话……我就问了正良,他告诉我你妈妈病了。”他走近几步,把花递在简思手里,简思攥紧花束,漂亮的包装纸持续发出沙沙的响声,似乎是心脏收缩发出来的。

“你妈妈情况怎么样?”对着沉默了一会儿,苗程远苦笑着找了一个话题,简思这才恍然觉得自己就这么傻站着把他堵在门口十分尴尬,脚步有些慌乱地带他进里间看了看妈妈。苗程远是医生,习惯性地翻看挂在床头的卡片,看着上面的字迹,他露出淡淡的无奈表情,简思明白,身为医生的他比谁都知道妈妈这病是个磨人的病,没有治愈的希望,只能无休止的拖磨消耗。

他的眼光从病历卡片缓慢而沉重地转移到这间豪华的病房,当然,他很知道这档次病房的价钱,简思垂下头,很多事不用说也一清二楚。苗程远又陷入沉默,简思咬了咬嘴唇,“到外面喝杯水吧。”她深吸了一口气,前几天她的心实在太乱,精神很差,他打来的电话她都没有接,因为她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他今天能来……很好,或许,她什么也不用说了,他都明白。

放在苗程远面前茶几上的一次性纸杯里升腾起袅袅的水汽,是静默对坐的两人之间唯一活动的景物,两人没有焦点的眼光都无心地投注在那抹似有若无的白烟上。“简思……”他开口,似乎十分艰难,叫了她名字以后,有中断了后面的话。

她交握的双手绞得太紧,指骨都有些发疼。

“简思,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愿意帮你负担这一切。”苗程远鼓足勇气,把要说的话直白简单地说了出来。他明白,此刻对简思而言,他说喜欢她,对她一见钟情显得十分苍白无力,或许这么有些伤人的现实,但他希望她明白,即使他们不算真正的交往,或许他们之间的感情还不算深厚,但他有诚意,有决心。

她的微笑那么苦涩,却欣慰,她没有看错他,他是个很好的人。正因为他的好,她不忍心拖累他,害怕承受不了对他的愧疚。“程远……”她生涩而亲密地喊他,即使她要说的是拒绝,但她却无法再对他保持冷漠的语气。

这是她第一次亲昵地喊他名字,他的心重重一颤,涌上来的不是喜悦,而是他拒绝去想,却心知肚明的无奈。

“你的心意,我真的感谢……却无法接受。”她叹气,需要她叹息的事实在太多,“很多女孩在这时候会说:希望以后能做朋友,程远,我却想说,我们不要成为朋友,不要联系,最好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你那么好,不该认识我这样的人。”眼眶很疼,却没有泪水。

“简思!”苗程远终于露出痛苦不舍的表情,“像你这样情况的病人我见了很多,你不要绝望,不要放弃,不一定像你像的那么糟糕。保持的好的话,也可能再不复发!如果你心甘情愿地选择……”他迟疑了一下,她任何时候都像初见的时候那么美好,他不忍用任何侮辱的词汇加在她身上,“选择现在的生活,我无话可说,但如果你愿意坚持,我……可以帮你!”

一时间,她的心真的被他诚恳的话语,真挚的眼神打动了。是的,妈妈这次没有开刀,医疗费并没多到一个天文数字,她肯坚持还能回头,但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试一试,“如果我告诉你,我十八岁那年就怀了一个男人的孩子,没能结婚,还堕胎了,你还愿意帮助我吗?”她直直地看着苗程远的表情,不遗漏任何一丝变化。

苗程远震惊了,眼睛瞬间瞪得很大,简思是那么娇柔而羞涩的,他初见她的时候觉得她如掉入人间的仙子,即使一身寒窘,即使沉默不语,那种无法抹去的兰花般的气质让人心醉怜惜。或许另一个女孩子对他说起这样的往事,他不会这样难以接受,但简思,这个苦苦支持家庭,艰难求学努力工作的女孩,会有这样的经历,实在让他太过意外。

简思看着他眼睛深处的惊骇和挣扎,微微而笑了,仅是这一点点的犹豫已经足够。一辈子太长,变化太多,承诺太单薄,爱情太脆弱。曾经奚成昊眼中有着山般坚定海般执着的说会爱她保护她一生一世,结果还是没能做到。他的表情也是这么诚恳,语气没有一丝能够质疑,她把他的誓言当成太阳东升西落一样的事实,结果呢?更何况如今苗程远眼中的这一抹犹疑。

“我已经太累了,奚纪桓给我的生活让我不必那么艰难痛苦。”她轻松地说,走上这条路,她再没一丝回头的希望,反而走得决绝安心。

苗程远看着她,无言以对,是的,就在没有时间去思考的那瞬间,他说不出不在乎的话。他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力帮助她到底。“我……我先走了。”他的告辞有些窘迫,他来的时候的拳拳真心竟然没抵过她三两句就说完的往事,他也对自己失望得很。

他拉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愕然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却终于一低头飞快地走了。

简思看见奚纪桓略带冷笑地走进来,他一定什么都听见了,不然以他的个性不会任由苗程远离去。

他并不高兴,眼睛里却掩藏了明显的笑意,走到简思的沙发边,拉起她,老板气十足地表扬说:“做得很好,值得奖励。”

简思垂着眼不看他,他却一把抱起她,在她的嘴唇上重重亲了亲,“你说对了,我能让你再也不用活的那么艰苦!”他洋洋得意的说。

她在他环抱下第一次抬头看他,对他的心情越来越复杂,以前她怕他烦他,现在呢?她也没想过竟然碰见一个这么无厘头的金主,当初在海图刚见他的时候,他冷淡傲慢,十分凶残,张柔说他像孩子,她还很是抗拒。

如果只是交易,他是个好买家,至少连她都觉得他心思好猜,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当她抛下自己的负担,就十分轻松。

“你看吗这样看我?”他眯眼瞪她,喉结动了动,“受不了。”他抱着她鬼鬼祟祟地向里间张望一下,又试图寻找病房大门看过来的死角,有点儿急切的样子。

简思吓坏了,这个人也任性放纵,不顾及周围情况,“别……别……别在这里!”她紧张的脸都白了。当过他的助理,她当然知道他“随便”的程度。“我妈妈就要醒了!”

她那一脸无措着急却让他笑了,她发起急来要么冷得像铁,要么可爱的像糖,他坏心地故作疑惑看着她反问:“你以为我想干吗?我只是想找个沙发把你放下来。你是不是有更好的提议?”他嘿嘿笑。

她懊恼地撇开脸不看他,无赖!

他坐上沙发,把她摁在自己腿上,很严肃地说:“今天你对姓苗的说的很好,我估计我哥……”他恼恨地皱眉,“这两天也要来,你也这么对他说,还要说的更狠一点!”他眯了下眼,很欣赏地重复。“就是那句不要成为朋友,不要联系,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你也对他那么说!后面那句狗屁奉承话就不要说了,我哥也不是个好人,”他不甘心地一瞪眼,“姓苗的也不是!”

简思不说话,骤然嘘了一声,“你听,有声音,好像……”

果然,里间很微弱地传来孔秀荣的声音,“思思,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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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责怪

简思端着杯子,捏稳吸管喂妈妈喝水,孔秀容的意识还不算太清晰,接到通知的医生护士都来了,诊视一会儿,和简思说隔天再去做几个检查,情况好的话,就可以回家静养了。孔秀容听见了医生的话,似乎很高兴,眼睛也有神不少。

等医护人员出去,她才注意到奚纪桓。她有些疑惑地看简思,简思很紧张,后悔刚才怎么没让奚纪桓先离开。“他……”孔秀容努力地细看奚纪桓,奚纪桓居然被她看得发讪,看见简思急得脸都苍白了,他勉为其难地笑了笑,“阿姨你醒过来就好了。”

孔秀容对他“礼貌”的问候似乎很有好感,想了想,“你就是上回冯华介绍的那个年轻人吧?”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谁还能陪女儿一起出现在自己的病房里。

奚纪桓眯了下眼,想明白所谓冯华介绍的年轻人应该就是苗程远,嘴角顿时下拉。简思知道他的脾气,飞快走过来,哀求般一扯他的胳膊。他扭头看她,因为害怕和着急,她的眉头紧蹙着,黑黑的瞳仁里浮泛着哀愁的水汽,长而密的睫毛因为求助的眼神而轻微忽闪……其实她很适合这样的神色,让人心一下子软得愿意任她随便揉捏。他翻了下眼,反正苗程远已经彻底滚蛋了,仔细想起来简思的妈妈估计也很不待见姓奚的,他清了下嗓子,“对,我姓苗。”

简思的心终于落回原处,虽然她知道想骗过妈妈,她还不知道要撒多少谎,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她发现妈妈正一脸沉重地打量这间高级病房,呼吸顿时又凌乱了,如果解决了这次的治疗费用也是个难解释的问题,至少她绝对不能让妈妈在病情刚稳定下来就猜到真相。

奚纪桓瞥着简思,她神色的改变全落入他的眼中,其实她并不是什么擅于掩藏的人,撒起谎来也很拙劣。虽然她和奚成昊的事让他觉得被狠狠涮了一把,回头细想,她也没少露出破绽,他当时已经发觉只是没深想而已,平常她窝囊得和只兔子似的,怎么欺负都不吭气,一见奚成昊,立刻就成了呲牙的小狗。

“阿姨,您就安心多住几天吧,别急着出院。我……就是医生,在这家医院有几个认识的人,”他撒起谎来照样笑得很真诚,“家里恐怕没这么方便的。”因为总是侍奉皇太后气十足的大伯母,对付孔秀容这样的他就十分游刃有余了。

孔秀容听了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中午喝了些粥,简思又为她用热水细细地擦了身,孔秀容觉得精神顿时清爽了不少,她觉得下巴有些古怪的潮湿,艰难地用手一摸,竟然是口水。她一惊,刚才说话喝粥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还以为是昏迷刚醒的症状。“思思!思思!”她大声喊,虽然不响,却很尖锐。

简思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从洗手间跑过来,妈妈的脸色把她惊得一愣。

“镜子!给我镜子!”孔秀容的嗓音颤成一片,沙哑粗粝。

简思咬住嘴唇,虽然早就知道这关不好过,但妈妈的反应比她预想还要激烈,“妈妈,你别激动,医生说……会好的,等血块被吸收了……就好了。”她支吾着说,结结巴巴。

“镜子!”孔秀容根本不听她说话,眼神凌厉地一瞪。

简思咽了下口水,颤抖着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镜子,递给妈妈的时候那么犹豫迟缓。孔秀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然用没打吊针的手一把抢过。简思逃避般地闭上眼,不忍也不敢看妈妈照见镜中自己的神情,只听她恐惧地尖叫一声。

“妈妈……”简思吸着鼻子,逃避又能逃避多久,她颤抖着想拿走妈妈手中的镜子,“会好的……”

孔秀容连牙齿都互相撞得叩叩响,嗓子里闷闷地溢出几声呜咽,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似乎无法面对镜中那个嘴巴丑陋地扭曲,无法兜住口水的自己。这个打击比当初双腿失去知觉的打击更为沉重。

“妈妈……妈妈……”简思泪流满面,那种无助的绝望又碾痛了她的心,她不知道怎么帮助妈妈,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都是你害的!”孔秀容突然暴怒,所有的情绪急需一个发泄的对象,那就是站在她床边抖如筛糠的女儿。“都是你害的!你这个贱货!”愤怒让孔秀容的嗓音也洪亮起来,嘴唇不是很灵便,她一着急,口水四溅,她就更绝望更痛苦,无可泄愤,便倾注所有的力气,狠狠把手中的镜子砸向女儿的头。她毕竟是个病人,手劲不大,塑料的镜框擦过简思细腻的额头,顿时划出一道血痕。

“妈妈……”简思泪如雨下,“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你疯了吗?!”奚纪桓一改彬彬有礼的样子,疾步从门外走进来,拉开简思,不可思议地瞪着孔秀容,他刚回来做梦都想不到孔秀容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

孔秀容冷笑,太过激动呛到口水,不住咳嗽,简思想帮她,刚伸手就被她恶狠狠地打开,非常用力,简思整个人一趔趄,手背顿时红了。

“少给我装!”孔秀容口齿不清,神情却那么怨毒和凶恶,她瞪着眼看奚纪桓的时候,他竟然浑身起了冷汗。“你出钱给我看病,哪儿那么好心?!不过就是想和她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