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客栈的床自然不如睡惯的床,且气味杂,地方小,慕容珪躺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毫无睡意,心下惦记隔壁的杜曼青,只半夜三更的,又不便过去打扰,一时默思暗想,掀着被角强迫自己入睡。

“突突......”客栈窗户突然传来几声有规律的轻微声响,慕容珪一下坐起,沉声道:“进来!”

这次出宫,慕容珪暗地里还是做了周全的准备,让几个密卫在暗中保护,以防不测。现下传来的敲窗声,正是他和密卫约好的暗号。

密卫听得慕容珪的声音,推窗跳进去,又小心关好窗子,这才行礼请安,立到慕容珪床前禀话。

“兵部侍郎那个儿子王老虎令人跟踪皇上和太后娘娘,石少将军发现了,自然打发掉了。王老虎不死心,居然买通客栈里的伙计,让伙计在太后娘娘沐浴的水里渗了药,亏得我们及早发现,另给太后娘娘换了水,把伙计打发了。只是属下适才守在太后娘娘窗外,听得太后娘娘呼吸声略有异常,怕有别的状况发生,又不便进去察看。”

慕容珪一听着了急,忙披衣下床,推门出去,径直来到杜曼青的门外,敲门喊道:“阿青!”

杜曼青这会在黑暗中摸着手机,想起前世种种,百感交集,情绪不稳。突然听到一声“阿青”的呼喊,眼睛一亮,脱口道:“阿归!”话一出口,才醒觉过来,石归不可能在此出现。

慕容珪听得杜曼青的应声,稍稍安心,问道:“我可以进来么?”

杜曼青听着慕容珪的声音,似乎有事儿,便整整衣裳下床,掌了灯去开门,放慕容珪进房。

慕容珪一进房,先瞧杜曼青一眼,见并无异常,这才环顾四周,见四周也无异常,一下松口气,问杜曼青道:“母后还没睡么?”

杜曼青见了慕容珪的形状,也猜测是有事发生了,便答道:“睡不着。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慕容珪见杜曼青坐回床边,他想也不想,跟着坐到床边,把密卫发现的事说了,低声道:“就怕还有看顾不到的地方,吓着母后了,因过来瞧瞧。”

杜曼青一下有些感动,伸手摸摸慕容珪的头道:“我没事,你早些安歇罢!”

“母后!”慕容珪见杜曼青穿着月白色寝衣,脸上的妆已洗掉了,素白着脸,却是楚楚可怜,不由自主捉住杜曼青的手,神使鬼差的,就放到嘴边亲了一口。

“呃!”杜曼青呆了呆,忙缩回手,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慕容珪心口乱跳,又伸手去捉杜曼青的手道:“阿青,我......”

杜曼青愣一愣,回过神来,不忙缩回手,只以慈母的口吻道:“天不早了,快去睡罢,乖!”

慕容珪待要再如何,竟是不敢,只好答了一声,松开杜曼青的手,告退出门。

回到房内,慕容珪差点想扇自己一嘴巴,明明都捉到女神的手了,为何轻易放手呢?

第二日一早,杜曼青自己往脸上涂了黄粉,又略把眉毛描粗些,看着也就是一个普通相貌的姑娘,这才满意了。

一时慕容珪进来,看了看杜曼青道:“母后这模样,还是太惹眼了。”

杜曼青瞥慕容珪一眼道:“惹眼的是你们三个。”

慕容珪闻言道:“他们两个确实太惹眼了,现是白天,量着宵小之徒不敢乱来,儿子陪着母后逛逛,让他们两个尾随就好。”

这一回,慕容珪也涂粗了眉毛,打扮成书生模样,再带着杜曼青逛街,果然没那么惹眼了。

两人先在酒楼吃了点心,看了街景,再到书斋和珠宝斋去瞧了瞧。珠宝斋老板是一个眼尖的,眼见进来的一男一女打扮虽普通,但举止和言谈不同常人,且男的百般护着女的,心下便猜测他们是一对新婚的夫妇,因笑对慕容珪道:“公子是要挑礼物送给夫人么?”

慕容珪听着这句误会的话,嘴角有了笑意,点了点头,趁着杜曼青在看一对玉指环,便悄问珠宝斋老板道:“老板瞧着我们,是不是觉得很般配?”

珠宝斋老板赶紧盛赞道:“公子和夫人简直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看着就是神仙眷属。”

慕容珪暗爽得内伤,拍拍珠宝斋老板的肩道:“你好眼力!”

从珠宝斋出来,回到客栈,杜曼青把三个玉板指摊到案上,笑向慕容珪三人道:“送给你们的,过来试戴一下,看看合适不?”说着拿起一只板指,莫名的,却先递给石顾行。

石顾行一愣,只好伸手接住,套往拇指上,正好合适,忙道谢道:“太后娘娘好眼力,正正合适呢!”

杜曼青深看石顾行一眼,这位不单模样像石归,连声音也像。如果真的回不去了,又摆脱了太后娘娘的身份,那么......。

慕容珪一下挡住杜曼青的视线,声音略低沉,“母后,儿子的呢?”

杜曼青醒过神,给慕容珪递了一只玉板指,笑眯眯道:“你试试这只!”

慕容珪不接,看着石顾行拇指上那只道:“儿子感觉石大人手中的扳指颜色还好。”

石顾行套好扳指时,其实就后悔了,皇帝还没得到板指,自己伸什么手呀?他这会一听,二话不说,马上脱下板指递给慕容珪。

慕容珪就着石顾行的手看了看,皱眉道:“仔细看,你这只又没什么特色,正配你呢!”说着转头接过杜曼青适才递过来的玉板指,套到拇指上看了看,走到窗口看天色

剩下一只玉板指自然归严承恩了。

严承恩一看情况不对,一拉石顾行,两人立到一边,不再作声。

慕容珪回过头,见杜曼青派完玉扳指了,便道:“天色不早了,回宫罢!”

坤宁宫中,妙心正急得团团转,都这个时候了,太后娘娘还不回来?

秋晴同样急得团团转,再不回过,真要瞒不住了。长公主待会儿再过来探病,总不能再诸多借口拦住她呀!而且,也怕她起疑心。

杜含兰更想好了法子,准备万一不好,就要穿上杜曼青的服饰,假扮一回杜曼青,坐到床帐内哄过慕容珮等人。

三人正商议对策,天幸杜曼青回来了。

隔得几天,杜曼青的“病”便好了,开始如常带着杜含兰等人晨起跑步。

任氏倒是又进了一次宫,带来另一个消息,却是说兵部侍郎的儿子王老虎突然得了病,瘫痪在床不能动弹,再不能作恶了。

任氏说着,摇摇头,又提起杜含兰的婚事,悄声道:“太后娘娘,解家上门提亲后,又有数家托媒婆上门提亲,其中白家和赵家,也是不错的儿郎呢!”

杜曼青笑道:“哟,含兰这样热门了?”

任氏道:“还是含兰上次回家,几家亲戚听说了,上门唠嗑了一下,归去时,便四处宣扬,说含兰进宫三个月,整个人变了样,完全是美人儿一个了。且那些人又说有太后娘娘照拂着,含兰自然不同寻常了云云。因此,就引得媒婆纷纷登门了。”

杜曼青问了几句,据任氏说,这些人家之中,还是解忧然最为优秀,便点头道:“既然这样,重点还得放在解忧然身上,且待含兰和解忧然见一面之后再论。若他不喜欢含兰,咱们含兰便不能嫁他,以免受气。”

任氏自然没有异议。

待任氏走后,杜曼青候着慕容珪来了,便道:“后儿是八月中秋节,宫中自要设宴,趁此机会,也让解忧然随解元化进宫,让解忧然和含兰见一面。另外,四大家族这回进宫了,定然会带同柴氏和绣像,要在百官跟前揭露我的身份。趁这个机会,且把此事解决了罢!”

慕容珪点头道:“儿子也是这样想的。”

很快中秋节,宫中张灯结彩,布置宴席。

宴席却是设在御花园的赏月亭阁中,除了一些皇亲外,余者宴请的,便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并女眷了。

解元化带着解忧然进宫,却是先去见了慕容珮。

慕容珮也知道了解家向杜家提亲的事,因瞧了瞧解忧然,笑着逗了这个表弟几句。

解忧然其实很不痛快,一早听说杜家的闺女是一位胖姑娘,如今倒好,家中居然要给他定下这位胖姑娘为妻。因听见慕容珮提及杜家,眉毛便皱了起来,默不作声的。

慕容珮也知道解家和杜家皆势单,若能联手,或者还能对抗一下四大家族,因也乐见解忧然和杜含兰定亲,这会见解忧然皱眉,她便笑道:“怎么,你还不中意杜娘子呀?没准见了面,人家杜娘子不中意你呢!”

解忧然不以为然,一副谁稀罕胖姑娘的模样。

慕容珮笑吟吟道:“杜娘子近着太后娘娘,已是出落成美人儿了,你待会席间自己看。”

说着话,采珠进来耳语道:“长公主,吕家的人进宫了。”

安氏这回进宫,身边随侍的,并不是心腹丫头,而是柴氏。

柴氏在安氏等人的鼓动和利诱下,已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以杜氏当年闺蜜的身份,说出杜氏一些秘密,揭露宫中这个假冒者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32

宴席开始时,解忧然坐在解元化下首,他先被杜曼青惊艳了一把,待见着杜曼青下首的杜含兰,又讶然了一会,传说中的胖姑娘,居然这么清秀?

解元化见解忧然往那头看,绷了一晚的脸色渐缓和,摇头道:“看吧,爹娘没有昧着良心要你娶丑女吧?你偏不信,还不想要哪!现下瞧见人了,就怕人家不要你呢!”

解忧然低声道:“你儿子这么俊,她能瞧不上?”

解元化一听这话,好小子,瞧见人家清秀,马上就松口了,之前一刻还一脸死相呢!

杜含兰虽没有往解忧然所坐的席间看,却有宫女布菜时,俯在她耳边道:“杜娘子,解公子朝你看呢!”

杜含兰微红了脸,动作更加优雅。太后娘娘说,男子皆浅薄,多喜欢女子的皮相,接触下来才会注意性格,经历一些事后,才可能喜欢上对方整个人。初期要令对方喜欢上自己,须得百般注意外表。

小儿女在这边偷窥对方和猜度对方心事,另一头,安氏却趁着敬酒,站起来朝杜曼青道:“太后娘娘,不知道你记得她不?”说着指了指旁边侍立的柴氏。

杜曼青轻淡描写看一眼柴氏,道:“记得,她不就是你上回带进宫的绣娘么?”

安氏见杜曼青不以为意,心内不由冷笑一声,果然不是什么女神呀,要不然,怎会一点警惕也没有呢?

柴氏一听杜曼青的话,已是悲声道:“太后娘娘,您果然不记得我了么?我是您从前的闺蜜阿贤哪!咱们从前一起做针线,一起玩笑,情谊何等深厚?你怎会不记得我了?”

杜曼青瞥一眼柴氏道:“我是死过一回的人,前尘尽忘,不记得你有什么奇怪呢?”

柴氏一怔,先前她和安氏推测时,认为只要她站出来说是杜氏从前的闺蜜,杜曼青定然要慌乱,那时再出示绣像,她便会露出马脚了,不想杜曼青这样镇定,一时却不知道要如何接下去了。

安氏赶紧帮着道:“你不是有一幅当年给太后娘娘绣的绣像么?”

柴氏便从怀里掏出手帕子,抖开给杜曼青看,“太后娘娘,这是我当年给您绣的,只如今看来,太后娘娘相貌却变了,和绣像完全不同呢!”

吕良等人要揭露杜曼青的身份,却又想着慕容珪既然有所安排,单凭柴氏之言,只怕撼动不了,也只能先令人起疑心,事后借此布置,待找到另外的证据再说了。

众人听着这话,果然极好奇,伸长脖子去看手帕子。

柴氏偏生拿不牢手帕子,风一吹,手帕子就飞到邻桌大臣跟前。自有大臣拣起,少不得要瞧一眼。

坐在大臣旁边的几位,自然也瞧了手帕子上的绣像,心中皆打个突,这绣像中的人,与其说像太后娘娘,莫如说像杜含兰。真论起来,太后娘娘可比绣像中人要飞扬一些。

早有宫女过来拿了帕子,呈到杜曼青跟前。

杜曼青接过看一眼,又抬头看柴氏,淡淡道:“二十年过去了,不要说我,就是你,何尝没有变化?”

杜曼青的意思是,她死了一回,在天上修仙,又降落凡间,自然有变化。就是柴氏,历了二十年凡间沧桑,何尝不是由少女就成老妇,早不复当年模样。

柴氏被杜曼青的气势所压,一时之间,竟又答不上话来。

安氏暗叹一口气,早知道单凭柴氏的话和一幅绣像,并不能揭露眼前这女人不是贤德太后的事实,只没想到,这女人淡定如斯,一句话就解释了绣像中人和她不相像的原因。

未等柴氏再说,严承恩已站出来禀慕容珪道:“皇上,臣有事上禀。”

“说!”慕容珪眉毛一扬,心下暗暗高兴,很好,过了今晚,母后便不再是母后,只是女神而已。那时,朕自能尽情想望她了。

严承恩拍拍手,很快有人捧了一个盒子上来。

严承恩接过盒子,当众揭开,朝向慕容珪道:“当年先帝下江南时,却是令一个木雕师为一众美女刻了木雕像,这一个木雕像,刻的正是当年的贤德太后。”

慕容珪示意严承恩上前,他亲手捧出木雕像,看了片刻,捧到杜曼青跟前道:“母后请看!”

吕良一见严承恩拿出木雕像,便猜度这是慕容珪防着有人揭露杜曼青的身份,预先让木雕师雕下杜曼青的木雕像,只说是当年的木雕师所雕,以此说明杜曼青就是杜氏。因暗暗哼一声:当年确实有木雕师为美人雕像,只我还没有找到那位木雕师,就是当年所雕的雕像,也遍寻无果。待我找到真正的木雕像,看你们到时如何收场?

安氏也是一噎,好么,柴氏绣工虽好,这绣像毕竟不比木雕像,更能看出模样来。现他们找了木雕像,众人自然更信服木雕像,只会说我们故意来诬陷了。

杜曼青接过木雕像细看,该位木雕师定然是大手,这木雕像却是刻得栩栩如生,眉眼清楚,连眼内那丝愁意也刻了出来。适才看绣像时,并没有觉是绣像中人和她有多么不同,现下看木雕像,却是极清楚了,这木雕像雕的,绝不是她。她把木雕像递给妙心道:“传给众位大人瞧一瞧!”

妙心听得柴氏所说那番话,再看了绣像,本认为柴氏受安氏等人唆使,特意来诬陷的,现见严承恩呈上这个木雕像,细看木雕像,和杜含兰倒有几分相似,但要说木雕像雕的是太后娘娘,那就是睁眼说瞎话了。

妙心闹不清杜曼青的意图,只有些忐忑不安,伸手接过木雕像,依次递下去让众官员观看。

吕良看到木雕像时,不由大吃一惊,这木雕像和上头这位太后娘娘可不像,她这是闹什么?

杜曼青看着众人大概都观看了木雕像,这才扬声道:“我当日凭空降落,醒来时,却是失了记忆,当时皇上喊我母后,杜大人又喊我阿姐,我意识迷糊,便应了一声。在宫中这些时候,我却是疑惑自己的身份,深怕自己并不是贤德太后,却坐享了贤德太后的福份,因让皇上着力调查贤德太后当年的事。现有木雕像为证,我应该不是贤德太后。”

众人未及发出声音,慕容珪已接口道:“但女神既然在杜氏祠堂降落,若然不是贤德太后,便只有一个可能,女神是贤德太后派来守护朕的守护神。否则,无从解释女神因何降落在朕的怀抱里。”

今日赴宴这些官员,多数是当日在祠堂目睹杜曼青降落奇景的人,中间虽也有稍稍怀疑过杜曼青的身份,但今晚见得杜曼青自证自己不是贤德太后,分明不贪太后位份,行为光明磊落,一派女神风范。现再听得慕容珪的话,莫名的,就觉得慕容珪所言甚是,不知谁先跪伏道:“天降女神,佑南周,护陛下,造福万民。”很快的,一众官员也跪伏称颂。

吕良虽觉事情的发展颇诡异,但这会,也不得不随从跪下了。

眨眼功夫,杜曼青便由贤德太后的身份,变成贤德太后派来人间守护慕容珪的守护女神。

吕良眼见事情有变化,想着刘国师手记中那句“得女神者得天下”的话,心念急转,待众人喊完,便道:“女神既然是贤德太后派来守护皇上的,且形像肖了贤德太后,皇上该当依然遵女神为太后娘娘,事之如母,才算是答谢上天恩德。”

哼,让你们继续母子关系,看皇上怎么得到女神!吕良心内得意,嘴里继续道:“请皇上事女神如母!”

一众官员也附和道:“请皇上事女神如母!”

闹半天,朕还得继续当女神的儿子啊?慕容珪愤然瞪一眼吕良,很快又收回眼神,假笑道:“就依众卿所言。”

杜曼青:呃,证了身份后,依然当太后娘娘呀?

因是中秋,却要放众官员回府和家眷团聚,便又赐酒一巡,鼓励几句,宴席就散了。

待得众官员一一告退,赏月亭只剩下慕容珪和慕容珮时,杜曼青这才吁口气道:“我并不是存心哄你们的。我确实不是你们这儿的人。”

慕容珪和慕容珮齐齐道:“我们知道。”

慕容珮道:“太后娘娘所写的词,绝不是南周士子能够写得出来的,且太后娘娘那个宝物,也不是凡人能够拥有的,再有太后娘娘种种言谈举止,也绝不像南周人。太后娘娘若不是女神,谁是?”

慕容珪道:“当日是儿子亲手接住母后的,那股震憾还在,儿子相信母后就是天降之女神。”

至这会,杜曼青却认定,慕容珪自始至终是把她当贤德太后看待的,只怕无力证实她的身份,被吕良等人寻机闹事,干脆就换个方式,再次认她为母。

慕容珮又坐了坐,便告辞了。

月中上天时,赏月亭便只剩下慕容珪和杜曼青了,众宫女内侍皆退得远远的。

每碰佳节倍思亲!杜曼青对月举怀,又和慕容珪碰杯,不知不觉,却又喝多了。这一回,她倒在慕容珪身上,柔情喊道:“阿归!”

慕容珪心肝乱颤,应了一声,看着她的红唇,这些日子的相思再也憋不住了,缓缓俯下头去。

☆、33

有桂花香袭来,月色映在酒杯中,风一拂,杯面波光潋滟,月色流敞。

慕容珪胸口沸腾,鼻息灼热,不管不顾,只想一尝芳泽。

他热热的呼吸拂在杜曼青唇间,杜曼青醉眼瞥他,突然就伸手托住他的下巴,不让他亲下去,却是仔细分辨他的模样,喃喃道:“不,你不是阿归。”

“阿青,我正是你的阿珪!”慕容珪柔声呼喊杜曼青,唇齿缠绵。

杜曼青一瞬间又迷糊了,托着慕容珪的手稍松,手指抚在他唇上,迟疑问道:“真是你?”

慕容珪用力点头,“是我!”

杜曼青怒火突然涌上来,石归这渣居然也穿越来了?她手指一拢,合掌成拳,“呼”一声就砸在慕容珪鼻子上。

一声闷响,有鼻血溅在酒杯中,一杯白酒成了胭脂色。

“嗷!”慕容珪一声叫喊,伸手捂住了鼻子,手心早湿糥一片,全是血腥味。

“好呀,鼻子开花了啊!”杜曼青拍手一笑,突然又扑上去,搂住了慕容珪的肩膀,一口咬到他耳垂上,喊道:“咬死你!”

***

第二天,杜曼青醒来时,便见一殿的宫女全哭丧着脸。

“怎么了?”杜曼青记起自己昨晚喝多了,暗觉不妙,一下招过妙心询问。

妙心叹息一声道:“昨晚上,太后娘娘打得皇上流鼻血了。”

嗷,要命了!杜曼青猛然爬起来,问道:“单是流鼻血么?”

妙心这才艰难道:“还咬了皇上一耳朵,咬得血淋淋的。”

杜曼青脸上变色,抚额道:“好凶残!”

妙心继续艰难道:“皇上带伤,不好上朝,今日在养心殿休养呢!太后娘娘顶好过去安抚一下。还有,太后娘娘酒品这般,这般......,下回最好不要再喝醉了。”

这会儿,慕容珪正在养心殿批折子,他鼻血虽止住了,耳朵上的伤口也敷了药膏,但到底郁闷,因整整一个早上,一直阴着脸,殿内气压极低,骆公公等人大气也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