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居然把我的麒麟弄丢了?!”皇甫鸾气得连声音都变了:“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你赔给我!”

看着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皇甫鸾,宁湛心里也觉得十分愧疚,他也知道擅自把皇甫鸾的金麒麟送给年华,是不对的,但是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好意思要回?他窘迫地垂下头,瞥见腰间的九龙玉佩,眼前一亮。

宁湛一把扯下九龙玉佩,塞进皇甫鸾手中:“小鸟儿,你别哭了,这个玉佩赔给你好了!”

九龙玉佩价值连城,怎么也该抵得上一只金麒麟。谁知,皇甫鸾并不买账,随手将玉佩扔开,不依不饶地揪住宁湛:“呸!谁要你的破玉佩,你赔我的金麒麟!”

“别…别这样!”宁湛吓得连连后退:“金麒麟真的弄丢了,我答应你,以后一定赔你一万个金麒麟!”

皇甫鸾倔强地道:“我不要一万个,我只要我的那一个!”

宁湛对死脑筋的皇甫鸾无奈:“可是,这一个已经回不来了,你要我怎么办?”

皇甫鸾歪着头想了想,道:“金麒麟是我的好朋友,既然你把它弄丢了,那你就要代替它,做陪着我玩的好朋友。”

宁湛松了一口气:“没问题。”

皇甫鸾神色有些悲伤:“我一个人在这里,常常觉得孤独,很想很想北溟,很想很想母妃…要是有朋友在一起的话,我就不会觉得孤独了。”

宁湛心里一酸,也想起了远在玉京的父皇和母后,他温柔地对皇甫鸾道:“放心吧,我会做你的朋友,你不会再孤独了。”

皇甫鸾笑了,拾起地上的玉佩,调皮地眨眼:“等你赔给我一万个金麒麟后,我再把它还给你。”

宁湛正在错愕,皇甫鸾已经飞快地跑上浮桥。她翩跹如舞的雪影,仿佛一只美丽白蝶。转眼之间,白蝶就消失在昏黄的月色里。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是四年。当年稚气未脱的垂髫孩童,如今已长成翩翩少年与豆蔻少女。

孝明二十六年发生了两件事,两件影响年华和宁湛一生命运的事。如果没有发生这两件事,或许关于双星的谶言,不会在若干年以后,以那般惨烈决绝的方式上演。

“好无聊啊,”粉红衣衫的少女在草地上伸了一个懒腰,对躺在身边的少年和少女道:“不如,小鸟儿唱歌给你们听吧!”

皇甫鸾身边的戎装少女翻身坐起,明亮的眼睛神采飞扬:“好啊,听小鸟儿唱歌,就什么烦恼也没了。”

苍白而英俊的华服少年支起头,心疼地望着戎装少女:“年华,封父师父又刁难你了吗?”

“那个可恶的老头子,没有哪一天不刁难我,尤其是青阳师兄出师之后。”年华柳眉微蹙,恨然道:“行兵布阵,谋攻军争,到了我这里都成了双份不说,甚至连十八般兵器,到我这里也成了三十六般。现在我每天练习的强度,恐怕连青阳师兄都受不了。”

皇甫鸾笑着蹭到年华身边:“小鸟儿给华姐姐唱歌,让你忘了所有的烦恼和辛苦。”

皇甫鸾甜甜的笑容,让年华不禁笑了,“好。小鸟儿一唱歌,我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皇甫鸾檀口翕合,唱起了一支悠美的古谣。她的声音空灵澄澈,宛如天籁,引得林中飞鸟也跟着唱和,几只尾羽艳丽如花,善于踏歌引舞的灵鸟,踏着她悠扬的歌声,在竹林上空翩跹起舞,引得更多飞鸟从林间飞出。

宁湛和年华静静地听着,惊叹地望着起舞的灵鸟。

“别唱了!难听死了!”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破坏了这份祥和的美丽。

宁湛、年华转头望去,冷艳高傲的少女揉着惺忪睡眼,脸色铁青地从竹林中走出。——看来,百鸟齐鸣的盛况,惊扰了端木寻的美梦。

皇甫鸾吓得立刻止声,飞鸟们没了歌声指引,纷纷振翅,飞散各处,竹林间又恢复了安宁。

端木寻恶狠狠地盯着三人,眼中布满血丝,神情狰狞可怖。

宁湛道:“端木师姐…”

“唰!”端木寻倏然拔出腰间的宝剑,刺向皇甫鸾的面门。

皇甫鸾吓得花容失色,双腿发软。眼看剑锋迎面而来,却因为太过害怕,而没有办法动弹。

宁湛没有料到端木寻突然下杀手,也吓得脸色惨白。

长剑即将伤到皇甫鸾的瞬间,清光熠熠的剑锋凌空偏折,端木寻感到手腕传来一阵剧痛,长剑不听使唤地脱手飞出。——年华准确地捏住了端木寻的手腕,及时阻止了她疯狂的举动:“你疯了吗?”

“你…”端木寻眼前一黑,手腕的疼痛也开始模糊,她颓然昏倒在地上。

宁湛道:“你把她怎么了?”

“我没对她做什么。”年华也不解,她查看了一下端木寻,道:“她只是昏过去了。看样子,她似乎很疲倦。”

皇甫鸾瑟缩在宁湛身后,咬着嘴唇道:“她好可怕!”

宁湛望着昏迷的端木寻,道:“不管怎么样,先把她送回万生塔吧。”

除了刚到天极门的那一晚,年华守侯生病昏迷的宁湛时,和端木寻言而不欢。这四年里,她都不曾和端木寻说过话,端木寻留给她的印象,就是一座寒冷的冰山。不过,不管怎样,总不能把昏迷的她丢在竹林里不管。

年华横抱起端木寻,只觉得她轻得像一个纸人,昏迷中的端木寻紧蹙着眉头,神情十分地痛苦和…恐惧?年华感觉到端木寻在微微发抖,口中还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心中暗道,她莫不是生病了?

“端木师姐最近越来越奇怪了,”宁湛有些担忧地道:“她晚上好像从来都不睡觉,每次我深夜醒来关窗,总能望见她的房间里灯火通明。”

皇甫鸾猜测道:“可能是离家太久,想念家中的亲人了吧!”

年华低头,端木寻痛苦皱起的眉宇间,似乎散发着一股不祥的黑色。

万生塔。

墨涵将端木寻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年华、宁湛、皇甫鸾正准备离开。突然,昏迷的端木寻伸出苍白的手,抓住了年华的衣袖。

年华只好停住了脚步。她回头望去,端木寻金色眼线勾勒的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泛出。年华一怔,冷漠如端木寻,究竟为什么而流泪?

墨涵见状,对年华道:“你先陪着她一会儿吧。”

“好。”年华点头。反正,今日她也没有什么事情。

墨涵对宁湛和皇甫鸾道:“端木需要安静,我们先出去吧。”

宁湛和皇甫鸾又出万生塔玩去了,墨涵来到了九层高塔之上。

紫石坐在天风中,衣袂飘然若仙,她的面前放着几枚卜筮的龟甲,还有一面篆着鱼龙宝纹的铜镜。

紫石问道:“端木身上的诅咒又发作了?”

墨涵点头:“是。年华正陪着她。”

紫石道:“墨涵,你可知道,皓国女王为什么肯把唯一的女儿送来天极门?”

墨涵摇头。

紫石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因为皓国的巫祝曾经预言,端木将会在遥远的东极,寻找到替她打破王室诅咒的人。”

006 屠龙

端木寻沉沉地睡着,倚在床头的年华也渐渐有些犯困。

端木寻的手握着年华的手,握得极紧。年华的手心全是汗水,手心的温度滚烫如火,火焰逐渐蔓延到身体,五脏六腑有如正被烈焰焚烧。

年华猛然睁开眼睛,不由得大吃一惊,她竟然真的置身于一片汪洋火海中!散发着硫磺气息的灼热岩浆,如同一条条经脉分明的血管,从她的脚底往四野蔓延开去。

年华吓得愣住:“这…这里是哪里?我不是在做梦吧?”

“轰隆隆!”山摇地动的声响,从头顶呼啸而过。年华抬头望去,入眼皆是漫天流火、浓烟,四周的温度再一次升高。

突然,左肩被流火击中,年华疼得眼泪直流,但是骤现于眼前的庞然大物,却让她在瞬间呆住,忘记了疼痛。她不是在做梦吧?!!这个冲天而起,浑身浴火的怪物是什么?是…是龙么?!!

百丈赤龙腾空而起,龙爪坚实锋利如山岳,龙角虬结弯曲如镰刀,有一个熟悉人影正在龙爪中挣扎哭喊:“不!不!”

年华定睛望去,是…是端木寻?!

端木寻在烈焰中绝望地哀号,看见年华,如同溺水者看见浮木,遥遥向她伸出手来:“救我!救我…好痛苦…”

赤红的龙身盘旋在半空中,周身环绕着冰蓝的火焰,它用狰狞的双目盯着年华,长尾卷起一阵滚烫的巨风。

年华纵身跃起,堪堪避开了火风。巨龙大怒,张开血盆大口,向年华疯狂咬来。龙口喷出的灼烫的腥风,瞬间烧焦了年华的长发。

年华勃然大怒,趁着巨龙低头的刹那,一跃攀上狰狞的龙首,拔出靴中匕首,狠狠地向恶龙扎下。可是,削铁如泥的匕锋,却无法损伤坚实的龙鳞。

火龙狂暴地张牙舞爪,端木寻在龙爪间颠簸,尖锐而锋利的龙甲,在她身上划出数道血痕。怒龙仰天长啸,端木寻突然从龙爪中跌落,直直坠向冒着气泡的滚热岩浆,被热风激荡的棕发凌空乱舞。

端木寻徒劳地在半空挣扎,“救…救我…”

年华翻身滑下龙首,攀住龙鬣向端木寻荡去,在少女的脚尖即将没入火色岩浆的刹那,年华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虬龙的鬣鬃承载不住两人的重量,两名少女的身体渐渐下沉,端木寻的脚尖越来越接近滚滚地火,她望着年华的眼神也越来越绝望…

万生塔顶,古镜之侧。

墨涵问:“皓国王室的诅咒?是关于火龙的那一个么?”

紫石点点头:“相传,皓国的政权是女王自龙手中骗取。龙本是女王的丈夫,但是她杀了祂,并将祂的灵魂囚禁在地渊之火中。龙在地火中焚烧千年,最终浴火而化成妖孽,妖龙用血诅咒祂和她的子孙,让他们永世不得解脱。端木家族的人一旦成年,就会每晚被妖龙的噩梦侵袭。她们在梦中被火龙剖心剜髓,尸骨亦被滚热的烈焰焚烧。这些痛苦在梦中感觉真切,但是醒来后人却不会死亡。每晚周而复始地被妖龙折磨,直到精竭神衰而亡。也因此,历代皓国女王极少活过三十岁。”

墨涵好奇地问道:“这个诅咒要怎么打破?谁又能替端木打破此咒?”

紫石纤手拂过铜镜,笑得神秘而美丽:“天机,不可泄露。”

当火龙的巨尾再次横扫而来时,年华做出了一个危险的决定,龙尾呼啸着掠过身边的瞬间,她突然松手放开龙鬣,带着端木寻纵身攀住龙尾的鳞甲。

一个起落过后,年华和端木寻稳稳地坐在龙背上。端木寻的左脚已经被流浆侵蚀得碳黑,她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为刚才的惊险举动后怕不已。

年华望着猖狂的恶龙,眼中怒火焚烧,问端木寻:“怎样做,才能杀了它?”

端木寻望着年华,眼神十分复杂:“龙颔下有一枚火珠,取了它,龙就会死。”

咆哮的火龙盘旋回身,冷酷地盯着背上的端木寻和年华。猛然间,它张开獠牙遍布的巨口,一股无法抗拒的狂风倏然卷起,年华和端木寻几乎要被吸入龙腹。攀着龙鳞与魔龙拉锯,二人终于还是抵不过暴怒的龙威,双双被巨力腾空倒卷,和沙石残火一起跌落四处。

端木寻拼命拉住龙颈上的须鬣,才没有被甩入乱石流火之中,她转头四处寻找年华的踪迹,可是视线都被漫天劫灰遮挡,根本看不清她被摔到了哪里。

年华顶着呼啸而过的火焰,顺着龙须一溜烟滑下龙颔,她艰难地攀着尖锐扎手的龙鳞,才没有被暴躁的恶龙摔开。翕合不止的暴龙颔下,喷出美丽的青色火焰,如妖莲绽放的青焰内,静静地躺着一颗血红的珠子。

年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踏着龙鳞向龙珠掠去。

狂怒的戾龙突然缩起龙颈,仰天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啸,龙鬣在咆哮声中根根暴张如戟,年华几乎被坚硬的龙须刺了个对穿。根根龙须透体而过,鲜血如雨,喷薄飞溅,藏在螭龙颈下的端木寻,脸上全是灼热的血。

端木寻遥望着年华,眼中泪水闪烁,冰蓝的眼眸里,也有了冷漠化去后的温柔与关切。

年华咬紧牙关,伸手向龙珠探去,三寸…两寸…

还差了一寸距离。

灼烫的青焰炽烧着年华的手臂,火辣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晕厥,狂龙眦牙裂目,向她逼来。

年华冷静地等待龙头逼近,就在火龙张口,意欲吞噬她的刹那,她手中的匕首狠狠插入龙的右眼,黑褐色的腥臭黏液喷薄而出,空中弥漫着令人欲呕的气味。

因为疼痛,妖龙在半空中疯狂地扭动,趁它痛苦难当,丧失防卫的当口,年华顶着漫天流火纵身跃起,终于摘下了龙颔下的火珠。

失去了颔珠的火龙,仿佛被水浇灭的炭火,它疲弱地挣扎了两下,软绵绵地栽向地面。原本妖红遍野的地面,火焰也都在瞬间熄灭,露出了创痍不堪的地表。

“哗啦”一声巨响过后,地表突然裂开一道地堑,庞大的龙尸疾速坠落,堕入幽深黑暗的地堑中。

还攀着龙鳞的年华,眼前骤然一黑,瞬间失去了知觉…

万生塔顶,白云浮荡。

紫石微笑着将古镜合上,对瞠目结舌的墨涵道:“谶言实现的方式,总是让人始料未及。”

年华屠龙取珠的惊天一战,墨涵在铜镜中看得真切:“她,她就是端木寻要寻找的人?”

紫石笑:“从窥梦术的显示来看,正是如此。”

“可是,”墨涵眉宇间极为阴沉:“屠龙会被神明诅咒,即使只是在梦里。”

“她是被魔选中的人,命运早已不属于神。”

墨涵有些悲伤:“于帝星最明亮的时刻陨落,这是将星改变不了的宿命。”

“也许有可能改变,”紫石沉吟,道:“当那个有着重瞳的守护者,应着命运的召唤,来到她身边时,或许一切又会完全不同吧。”

墨涵望着镜中依稀残留的两个身影:“但愿能如此,那她们两人又会怎样?”

散落在古镜四周的龟甲十分凌乱。——这是紫石使用窥梦术前,随手卜下的一卦。

紫石望着龟骨卦相,修眉紧蹙:“龙和女王是她们的前身。”

墨涵不解:“什么意思?”

“纠缠直至毁灭,谁也逃不掉。”紫石的表情突然变得可怕,她喃喃道:“诅咒在龙死的那一刻,就已经深深地烙于她们的血液中。”

007 寻梦

阳光刺目得让人眼疼,年华不由得伸手挡了挡,她低头一看,端木寻还在睡在床上。

刚刚,果然只是一场梦啊!年华松了一口气,轻轻抽回被端木寻握住的手。突然,一粒浑圆的血红珠子,“咕噜”一声从二人手间滑落。

仿佛烫着了一般,年华急忙将手缩回,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通体泛出幽红光芒的龙珠,静静地躺在金黄的缎面上。

端木寻已经醒来,她静静地望着年华,冰冷的眼神有了温度:“你救了我,谢谢。”

年华道:“不客气…不,不对,那只是做梦而已…咦,你也做了相同的梦?”

“那虽然只是一场梦,但又不仅仅只是梦,你杀了该死的恶龙,打破了端木氏的诅咒。你是我皓国最勇敢的英雄。”端木寻笑了,望着年华,“如果你从此效忠于我,我会赐于你无上的荣耀与权势。”

“不,我不能效忠你。”年华摇头拒绝。很早之前,她就已经决定,要用一生守护另一个人。

美丽骄傲的端木寻,脸上掠过一丝阴霾:“我会给你你所想要的一切,凡我所有,皆与你共享。”

年华微笑摇头:“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只是一场梦而已,我们最好都忘了它。你的身体仍然很虚弱,需要休息。我先告辞了。”

端木寻望着年华,似乎想要看透她的灵魂:“好吧,我给你时间考虑。”

年华笑了笑,起身离去。对她来说,根本不需要考虑,她将要守护和效忠的人不会是端木寻。

年华离开后,端木寻的眼神渐渐冰冷。血红的龙珠逆射着刺目的阳光,班驳的珠影模糊了端木寻的表情,“从来没有人可以对我说不,即使,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人。”

年华原以为,这只是一场小风波,不会影响到以后的宁静,但事实证明她想错了。自从屠龙之梦过后,无论她走到哪里,视线所及之处,总能看见端木寻。端木寻想要年华成为自己的将,效忠自己,也许在她看来这是她感激年华的方式,可惜年华并不需要她的感激。

端木寻的傲气受挫,心中不甘。她发现,年华的目光始终望着一个人。她的眼里,只有这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她拒绝她的原因。

端木寻阴冷地笑了笑,既然找到了障碍的关键,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宁湛埋首读《治世残卷》,皇甫鸾坐在对面盯着他瞧。被皇甫鸾盯得浑身不自在,宁湛抬起头来,道:“小鸟儿,你总是看着我做什么?”

皇甫鸾笑盈盈地道:“湛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怪不得,华姐姐只看着你。”

宁湛叹了一口气:“她整天忙着应付封父师父的刁难,哪里还有时间看我呢?”

“你很喜欢华姐姐吧?”皇甫鸾歪着头,嘟嘴道:“你还把我的金麒麟送给了她。”

宁湛尴尬地打了一个哈哈,三个人朝夕相处了四年,之间哪里藏得住秘密?金麒麟的事情自然早已经曝光。

“放心,我不生气,是华姐姐就没关系。”皇甫鸾笑容温柔,道:“小鸟儿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们两个朋友,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皇甫鸾温柔的笑容之下,隐藏着一缕不可言说的伤。她很喜欢宁湛,很喜欢他。可是,宁湛喜欢的人,不是她,而是年华。

宁湛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因为窗外吹入一阵寒风,而剧烈地咳嗽起来。秋日天风凉冷,他的痼疾又加重了。

皇甫鸾急忙起身,先去关上敞开的窗户,又将一袭绒衣披在宁湛身上,关切地道:“湛哥哥,你还没吃药吧?我去给你端来。”

皇甫鸾轻蝶般飘然而去,宁湛的脸色苍白如纸,神情痛楚而无奈。这四年来,他的身体愈发病弱,秋冬季节,每日都不能断了调养的汤药。他这样孱弱的身体,如何能够平定九州,光复梦华?

宁湛正在伤怀,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他不由得心生疑惑:小鸟儿这么快就回来了?

宁湛侧头望去,没有看见皇甫鸾,却看见了端木寻。

“端木师姐…”宁湛尚未站起身来,只觉得脖子一凉。——端木寻手中的长剑,抵住了他的脖子。宁湛低头望向正抵着脖子的剑尖,冷静地道:“端木师姐这是干什么?”

“杀了你。”端木寻冷冷道。

“你为什么要杀我?”宁湛不明白。他对端木寻一向礼敬,从未得罪过她,他想不通她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你死了,年华就会效忠我了。”端木寻道。

“在天极门中,杀害同门的罪可是很重的。”宁湛冷冷道。原来,端木寻为了得到年华,竟想杀了他。

端木寻冷笑:“我当然不会亲手杀你。我可不会笨到为了一个区区清王世子,就让我尊贵的皓国长公主的身份蒙羞。”

端木寻重重击向宁湛的玉枕穴,宁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望着晕厥过去的宁湛,端木寻笑得邪恶:“我不会杀你,但你一定会死。”

傍晚时分,一身戎装的年华倒挽长弓,满脸疲惫地回到桃溪茅舍。下午和封父在南边跃马原练习布阵,不知怎的,她就是无法集中精神,着实吃了封父一顿狗血淋头的臭骂。刚才,在树林里练习射箭,弓弦又莫名其妙地断掉,让她心里很窝火。

年华走进茅舍,才发现皇甫鸾在等她。终于等到年华回来,皇甫鸾都快要急哭了:“华姐姐,湛哥哥不见了!”

年华吃了一惊:“发生了什么事?”

“中午,在万生塔里,我出去给湛哥哥端药,再回房,他就不见了。”皇甫鸾忧心如焚:“墨涵大人也很着急,他派人四处找寻,找了一个下午,还是没有找到湛哥哥。”

年华突然感到有些晕眩,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瞬间坍塌,她顾不上换下戎装,便匆匆赶赴万生塔。

紫石出门远游,还没有回来,墨涵正指挥着众人搜寻。端木寻负手站在黑暗中,冷眼看着众人忙乱。年华焦急,自告奋勇,带人到处去找宁湛。

月色如银,清夜无尘。

年华带着众人在树林里搜寻。年华举目望去,四周皆是云雾苍茫,不由得担心:宁湛现在在哪里?这么冰冷的寒夜,他的身体受得住吗?

皇甫鸾早已哭红了双目:“无缘无故,湛哥哥怎么会不见了?当时,他还等着我端药进去,应该不会自己离开,即使有急事要出去,也会给我留一张字条,不会不声不响地离开。会不会,有人害了他?”

年华也觉得宁湛不会自己消失,“在天极门中,宁湛并没有仇人。谁会想要伤害他?”

皇甫鸾道:“我觉得,会不会是端木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对湛哥哥有很深的敌意。”

年华一怔,“我去问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