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断雪也看见了,他担心端木寻的安危,想去她身边保护她。于是,他暗自运功,将九转九相神功催生到极致,想一举击杀云风白。可是,九转九相神功是邪门之术,在练至第九重天时,会渐渐反噬修习者,直到修习者死去。龙断雪疾速催生功力,引起了反噬,他只觉得体内的真气翻江倒海,逆行乱窜,痛苦得仿佛血管就要炸开。

龙断雪突然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状若癫狂。

云风白见状,知道龙断雪受了邪功的反噬。此时此刻,云风白要杀龙断雪易如反掌,但他却没有动手。

云风白垂头望着龙断雪,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你真可怜,端木寻不过把你当做一枚棋子,一件工具,你却为了她为非作歹,葬送了自己的一切。”

龙断雪被云风白的眼神、话语刺伤,他用更加怜悯的眼神望着云风白,“你更可怜,你也竹篮打水一场空。因为你要保护的人,今天必会死。”

云风白笑了,“端木寻不足以伤害她。在这个战场上,除了你,没有人能够伤她。”

龙断雪痛苦得直抽搐,却也笑了,“不需要我出手,她也必死无疑。再打下去,她就会经脉寸断而亡。”

“什么意思?”云风白皱眉,心中不安。

“出征前,她喝了崇华帝赐的御酒,崇华帝在御酒中下了毒药。”龙断雪唇色苍白地道,眼中却露出一抹逞意的光。

“不可能。”云风白道。宁湛再自私,再无情,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想毒杀年华。虽然,他不喜欢宁湛,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运筹帷幄,大局为重的英明帝王。他的英明甚至已经到了冷酷无情的地步,对爱他的人无情,也对他爱的人无情,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他不相信宁湛会赐毒酒给年华,年华自己也一定不会相信。

“如果崇华帝知道‘忘忧’里有毒,他当然不会丢进御酒中了。很遗憾,他并不知道。一个人在爱欲中,总是会变得很傻,很蠢,英明的崇华帝也不例外。”龙断雪咧齿而笑,目光森然。

云风白的脸色明显变了。

龙断雪在九转九相神功的反噬之下,痛苦地撕扯自己的头发,咬破自己的嘴唇,仿佛在地狱中煎熬,但看见云风白重瞳中的迷茫,他却逞意地笑了。

云风白在杀伐不断,血光冲天的战场上搜寻年华的踪迹,天却突然黑了下来,天心的白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消失。

端木寻和年华交身而过的瞬间,战马人立而嘶。

圣鼍剑落向端木寻的刹那,年华只觉得身体中的某一根弦已经崩到了极致,轰然断裂。她吐出一口血的同时,圣鼍剑偏离了方位,失了准头,只擦过了端木寻的右肩。而端木寻的宝剑却粉碎了护心镜,洞穿了年华的胸膛。

胸口一凉一痛,年华睁大了眼睛,脑海在一瞬间变得空白。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控制不了圣鼍剑?为什么胸口那么疼痛,那么空洞?为什么身体那么沉重?

年华望向端木寻,端木寻正望着她,眼神悲哀。

“为…为什么?”年华微微张开了口,声音沙哑而绝望,鲜血不断地涌出来,她的生命力也随着鲜血流逝。

端木寻悲伤地道:“因为,宁湛赐给你的御酒中有毒…”

“不、不会…”年华绝望,眼泪滑落,她的胸口疼痛如绞,全身更是疼得麻木无力。可是,最令她痛苦的,还是听到宁湛赐给她的御酒中有毒这句话。

端木寻望着年华,“昆仑觞中确实有毒,宁湛下的毒。现在,你仍然不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吗?”

年华望着端木寻,不知道为什么,随着生命力逐渐流逝,她的头脑却格外清明、透彻,她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

“你笑什么?”端木寻疑惑地道。

“你靠近一些,我就告诉你我后悔了没有。”年华艰难地道。

端木寻靠近了年华,她实在太想听见年华说她后悔选择了宁湛。——这是她一生的执念。

就在端木寻靠近的瞬间,年华拼尽了残存的力量,握紧了圣鼍剑。黑光倏然闪过,猝不及防的刹那,重剑刺透了端木寻的小腹。

“呃…你…”端木寻始料未及,只觉得小腹一阵剧痛袭来。

年华瞪着端木寻,红唇中迸出了两个字,“不悔。”

端木寻睁大了眼睛,独目中流露出一丝不甘和疯狂,“你为什么不悔?为什么?”

年华虚弱地笑了,“因为,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宁湛他不会杀我…至少,在这炎塚原上,他不会杀我…”

端木寻心中愤怒,痛苦,绝望,她倏然抽出了宝剑,年华的胸口溅起了一道血箭,轰然栽下了战马。随着年华倒下,圣鼍剑也抽离了端木寻的腹部。

端木寻的脸色苍白而痛苦,她的腹部汩汩流出鲜血,内脏,她也倒下了。

天空突然黑了下来,白日渐渐消失了。现在正是正午时刻,太阳却不见了,随着四野渐渐变得昏暗,震耳发溃的刀兵声也小了下去,无论是王师还是玄龙骑,都被这奇异的天象震惊,停下了刀兵。大家怔怔地站在黑暗中,心中恐惧,不知所措。

炎塚原上漆黑如夜,年华倒在地上,她在战场上搜寻云风白的身影,但是什么也看不见。天怎么黑了?她一定是已经到了黄泉地底了吧?她一定已经死了吧?她好想见云风白,好想见他…她觉得好痛、好累、好冷、好孤独…云风白…云风白…

年华渐渐失去了意识。

端木寻在黑暗中向年华倒下的位置爬去,她不会放过她,即使是死,她也别想逃离她…即使是死…她也别想逃离她…

云风白站在黑暗中,他四下望去,昏蒙一片,根本看不见人。年华,年华在哪里?她在哪里?龙断雪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言?难道年华今日真的会死在炎塚原?不,不,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年华,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天上发生日蚀时,宁湛正在赶来戚城的路上,因为天地突然陷入了黑暗中,侍卫和随从们大惊,停在了驿路边,跪地念神。

宁湛坐在马车中,他突然觉得胸口狠狠一痛,仿佛被一柄利剑刺穿。那一瞬间,他是如此的不安,如此的心慌,仿佛年华已经不在炎塚原了,仿佛他彻底失去了他生命中最珍贵、最重要的人…

“年华…年华…”不知道为什么,宁湛念着年华的名字时,已经泪流满面了。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太阳渐渐地重现天空,炎塚原上又明亮了起来。对战的王师和玄龙骑拿着兵器面面相觑,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们用目光去搜寻各自的主帅,想听命行事,却惊愕地发现年华、端木寻、龙断雪都已经倒在了战场上。

云风白穿过站立的将士,走向年华。年华躺在地上,双目紧闭,鲜血染红了她的盔甲、披风,她的手中还紧紧地握着圣鼍剑。端木寻躺在离年华七步远的地方,她的眼睛还没有闭上,从她腹部流出的鲜血积聚成洼,其中夹杂着破碎的内脏。

云风白来到年华身边,他用颤抖的手抚摸年华苍白的脸,她的脸已经冰冷了。

云风白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坍塌,崩毁,他将年华冰冷的躯体抱入怀中,仰天发出了一声悲哀而绝望的嘶吼,“啊啊啊——”

他的年华不在了…他的妻子不在了…他的世界倾塌了…他没有愤怒,没有仇恨,有的只是悲哀和绝望…

田济、巴布、乌雅等人赶来,他们看了一眼年华惨白的面孔,她胸口被透穿的重伤,震惊而悲伤,“大将军…殁了…”

云风白流下了眼泪,他将脸贴在年华的脸上,亲吻她冰冷的唇。年华的头无力地垂着,已经没有了呼吸。他掰开年华的右手,取下了她紧握的圣鼍剑,远远地扔开。他取下了年华的头盔,解开了她染血的战甲。看见她胸口可怕的伤口,他又撕下了倒在脚边的一面旗帜上的布,替她裹紧了伤口。

“大将军…殁了…”田济喃喃道,巴布流下了眼泪,乌雅掩面而泣。古战场上一片肃静,只闻风声吹过炎塚原,呜咽如泣。

“年华,我们回家,回家…”云风白面无表情地抱起年华,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古战场,向远方走去。

田济等人不敢阻拦云风白,也不忍心阻拦他,因为他的神情那么悲伤,那么寂寥。

另一边,龙断雪忍着邪功反噬的痛苦,一步一步艰难地爬到端木寻的尸体边。他看见了端木寻凄惨的死状,哀痛欲绝。他紧紧地抱着端木寻,紧紧地抱着,仿佛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

“哈哈啊啊啊——哈哈——”突然,龙断雪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仿佛是在哭,又仿佛是在笑。——因为心碎,他已经疯了。

207 蓬莱

田济见此情形,下令:“诛杀玄龙骑,破赤城,为大将军报仇——”

王师闻令,如梦方醒,立刻向玄龙骑发动进攻,古战场上又开始了新一轮杀伐。端木寻和龙断雪一个死,一个疯,玄龙骑已经人心溃散,王师却义愤填膺,士气如虹,几名玄龙骑将领勉强指挥众人与王师交战。

在炎塚原上杀伐震天时,云风白已经抱着年华离开了古战场,落花如雪,天地如白。

崇华十三年,七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赤城破,皓国亡,风华大将军殁于炎塚原。——《梦华录·崇华纪事》

宁湛来到戚城时,赤城已破,王师大胜,但他的脸上却没有笑容,他的余生也再无欢笑。

宁湛望着染血的盔甲和圣鼍剑,泣不成声。年华永远地离开了他,他失去了他的年华,失去了他此生最深的爱恋,也失去了他帝王生命中残存的一点幸福,一点温暖。

都言忘忧,谁能忘忧?

宁湛知道了年华的死亡真相时,红娘子已经远遁了,端木寻已经死了,龙断雪已经疯了,他连想为年华复仇也无法办到,只能陷入深深的自责和绝望中,只能孤独地坐在冰冷的帝座上,守着回忆度过余生。

据宫史上记载,这个一生抑郁寡欢,病弱阴沉的中兴之主,在他驾崩的那一刻,突然露出了温柔无邪的笑容,他对着虚空伸出了枯槁的手,“年华,你来接我了?走,我们回合虚山天极门去…”

一生一恋,云烟消散。

双星如梦,缘爱成幻。

一年之后,梦华之东,万宝港。

万宝港是一座繁华的港口城市,它是梦华的水路枢纽,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的水路皆在这里交汇。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万宝港的街市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两名身披灰色斗篷的男子牵着马走在人群中,一个金发碧眼,高大魁梧;一个脸纹蜥蜴,英俊倜傥。正是拓拔玥和宫少微。风华大将军在炎塚原战死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九州,身在南蛮的拓拔玥和宫少微也都知道了。

在得知年华死讯的那一日,拓拔玥彻夜难眠,他告诉自己,武将战死沙场是极寻常的事情,不必为她感到难过,可不知为什么,他还是流泪了。他想回忆年华,却已经记不得她的模样。

宫少微也哭了,“臭女人,你怎么就这么死了…”

虽然年华总是捉弄他,欺负他,让他生气,但他还是很喜欢她。

年华不在了,宫少微打算去葛地看望父母,并接他们来南蛮。因为年华曾经说过,“宫世子,有时间,你还是去葛地看望一下琭王和王妃吧。他们不在乎你纹面不纹面,他们只在乎你平安不平安。复国与否,他们也不在乎,他们只在乎能和你团聚。”

宫少微向拓拔玥告辞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拓拔玥决定和宫少微一起去梦华。于是,两人乔装北上,潜入了梦华。他们打算在万宝港取水路北上,去往葛地。

宫少微问拓拔玥,“您为什么不顾兀思丞相的反对,冒险北上?”

拓拔玥道:“葛地是她的封地,我想去看看。还有玉京和临羡关,我也想再去看看。我总是记不起她的模样,那么去看看这些地方,也是好的。”

想起年华已经不在了,宫少微心中十分悲伤,“那个臭女人,明明命那么硬,受多大的伤都死不了,怎么突然就去了…”

拓拔玥、宫少微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宫少微出门去船坞打听北上的船,拓拔玥因为脸盲的关系,去了也是麻烦,就留在了客栈休息。宫少微走了半个时辰后,拓拔玥呆得烦闷,也出了客栈散心。

宫少微在船坞打听到明天就有客船沿着运河北上,途中会经过葛地,非常高兴。他定下了两个客位,满意地离开了船坞。

船坞不远处搭了一个露天戏台,戏台上有人在唱戏,戏台下很多人在看戏,人声鼎沸,非常热闹。宫少微被戏台上一句“保景城,毁去霹雳车——”吸引了注意力,他仔细一望一听,原来是在唱风华大将军的戏文。他心中蓦地腾起几许伤感,几许失落,想起了关于无皋岭的过往。

路边的一棵柳树下,一名身穿白色斗篷的女子正在听戏,从她的风帽间露出几缕如缎青丝,随风飞扬。她隐在风帽下的侧脸极美,鼻梁如剑,红唇如莲。她一边悠闲地听戏,一边从手上提的小竹篮中拿山楂吃,戏台下的人笑,她也笑,戏台下的人叫好,她也叫好。

宫少微的注意力被戏台吸引,冷不丁和女子相撞,碰翻了她的竹篮,红色的山楂滚了一地。

“呃,抱歉。”宫少微随口道了歉,拔腿就走。他的视线始终盯在戏台上,戏台上快要上演郬坡放人的那一段了,他急着走近戏台去看。

“捡起来。”女子沉声道,语气明显不悦。

宫少微急着去戏台看戏,懒得理会,“爷没空。”

见宫少微要走,女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肘,“不把山楂给我一颗一颗地捡起来,别想走!”

宫少微吃痛回头时,一个挟着疾风的拳头正好击在他的右脸颊上,打得他眼冒金星。

“少捡一颗,我揍你一拳。”女子气呼呼地道。

宫少微生气,握紧了拳头就要反击,但在看清女子的脸时,他的眼睛蓦地睁大了,“臭女人…不,年华…你、你还活着…”

宫少微激动之中顾不得脸疼,伸臂想拥抱年华,看她是不是真的。

宫少微的手还没碰到女子,女子已经一脚踹飞了他,“我不叫年华,也不认识你!”

宫少微趴在地上,泪流满面。这身手,这力道,一定是年华,绝对不会错。她、她还活着…

在女子的威逼下,宫少微不得不开始捡山楂。宫少微刚捡了三颗,一名白衣银发的男子从船坞的方向走来,他吃惊地望着宫少微,对女子道:“呃,伽蓝,你在做什么?”

女子笑了笑,道:“这家伙撞翻了我的山楂,还想跑,必须得揍他一顿,让他长一些记性。”

望着宫少微肿起来的右脸颊,银发男子冷汗,道歉,“抱歉,我妻子有时候太暴力了…她以前是一名武将…”

宫少微吃惊,瞪着银发男子,心绪起伏:“你妻子?!她…她…年华…她…”

听到“年华”两个字,银发男子如遭电殛,他用棕色的重瞳扫了一眼宫少微,转身对女子笑道:“伽蓝,这些山楂拾起来也脏了,不能吃了,不如再去对面买一篮?”

女子笑眯眯地道:“好。”

宫少微看着女子走向对面卖山楂、甜杏的小摊,目光久久收不回来。

“她是年华…不会有错…”宫少微喃喃道。

“不,她已经不是年华了。她忘记了以前的一切,她现在叫伽蓝,是我的妻子。”云风白道。

“她…忘了一切…”宫少微张大了嘴。

“是,忘了一切。她不再背负沉重的、悲伤的武将宿命,她不再是风华大将军。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能看出你是她的朋友,而不是敌人。如果,你真的希望她快乐,就当做没有见过她,就当做她已经不在世上了。”云风白悲伤地道。

年华能够复活,是一个奇迹。但是,这个奇迹维持不了多久,她的生命已经不多了,他们必须去寻找下一个奇迹。

一年前,炎塚原上,云风白带走了年华冰冷的尸体。他将她带回了北宇幽都无、色、界,想将她葬在最美丽的星空下,然后用余生来陪伴她。

从炎塚原到北宇幽都,云风白走了一个多月,非常奇怪的是,年华的尸体并未腐烂,她的面容虽然有些苍白,但却仿佛还活着一般。云风白认为年华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只是睡着了。

云风白回到北宇幽都时,嫘祖正在无、色、界等他。嫘祖道:“也许,她不会死。在玉京时,我已经用咒术将她和帝王的命数联系在了一起,只要帝王还活着,她就不会去往黄泉。”

云风白哀如死灰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可是,嫘祖看过年华的尸体之后,叹了一口气,“她的身体受创太重,已经无法复原,与帝王命数相系的咒术,只是让她的尸体没有腐烂。咒术只能使命数相系,不能让她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云风白眼前突然一亮,他握住年华的右手,“伽蓝护腕,伽蓝护腕…伽蓝护腕可以让她起死回生…”

嫘祖看见年华右腕上的伽蓝护腕,眼前一亮,“伽蓝护腕是可以起死回生的神物,有了伽蓝护腕,她就能够醒来了。”

嫘祖准备了法阵,云风白将年华抱入了法阵中。随着嫘祖启动了咒术,伽蓝护腕上浮刻的莲瓣缓缓绽开,三颗朱砂色暖玉和三颗水青色冰玉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六道薄如蝉翼的烟缓缓溢出,源源不绝。轻烟如同蚕茧,慢慢地包围了沉睡的年华。年华胸口的创伤奇迹般的复原,伽蓝护腕也脱落了。护腕上的玉石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残缺的黄金框架。

年华醒过来时,也许是‘忘忧’的关系,她失去了一切的记忆。一梦醒来,不记前尘过往,不记戎马当年。

“我是谁?”年华迷茫地道。

“你是我的妻子,我最爱的妻子…”云风白道。

年华望着云风白,“我记得你,因为我总是在梦里见到你,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云风白流泪,将年华紧紧拥入怀中。从今以后,他再也不要失去她。

“我叫什么名字?”年华问云风白。

“年…伽蓝,你叫伽蓝。”云风白望了一眼残缺的伽蓝护腕,道。他不想让年华想起过去的一切,他不想让年华想起宁湛,更不想她再次回到将星的宿命,背负沉重的责任。风华大将军已经在炎塚原战死,现在活着的人是他的妻子,他将用一生来爱护,保护的妻子。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风白。”

“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我就会很安心,很愉悦,觉得想不起那些事情也无所谓…”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只要我们永远在一起就行了…”云风白爱怜地道。

可惜,云风白的愿望不能成真,因为年华虽然借着伽蓝护腕的奇异魔力复活,但她中的‘忘忧’之毒并没有消失。忘忧折磨着年华,侵蚀着她的生命力,她只有依靠嫘祖配制的丸药才能残喘生命。

嫘祖说:“鸩毒已入骨髓,她最多活不过三年了。除非,你们去东海蓬莱山,找到传说中的圣木曼兑,也许她还能继续活下去。”

圣木曼兑是一种传说中的花,《十药神书》中记载,圣木曼兑可以解百毒,延寿命。圣木曼兑生长在东海蓬莱山上,蓬莱山也在传说之中,遥远得有如幻觉。

“风白,我是不是快死了?”忘忧毒发之后,全身真气逆行,经脉仿佛在一寸一寸地爆裂,年华痛苦得直抽搐,她奄奄一息地问云风白。

“不,不会,我不会让你死。我们去寻找蓬莱山,去寻找圣木曼兑。”云风白紧紧地抱着年华,眼泪滑落。

“可是,东海有蓬莱山吗?世上真有圣木曼兑吗?”

“有,还是没有,都必须找了才知道。我们这就去找。”

年华流下了眼泪,“好,我们去找…”

她想活着,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他。她不想离开他,她想永远陪着他。

年华和云风白决定出海去寻找蓬莱山,他们来到了万宝港买船,准备出航。哪知,就和宫少微不期而遇。

208 尾声

宫少微望着云风白,“你能让她幸福和快乐吗?”

云风白笑了,“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让她幸福,快乐。”

年华提着一篮山楂回来了,她站在云风白身边。她望着云风白时,笑得很开心。

云风白温柔地望着年华,为她擦去了额上的汗,“天太热,别走得太急。”

“嗯。对了,风白,船准备得怎么样了?”年华问云风白。

“绯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可以出航了。”

“太好了!”年华欢呼。

宫少微怔怔地望着云风白和年华,心中泛起一阵百味陈杂的感觉。他抬头时,突然发现拓拔玥正大步向他走来。

拓拔玥在街上闲逛得无趣,干脆来船坞找宫少微。远远地,他看见三个人站在柳树下,从衣饰打扮上,他认出了其中一人是宫少微,走近看见了蜥蜴纹面,确定了是宫少微。

“宫少微,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可曾打听到有没有客船北上?”

宫少微、云风白看见拓拔玥,有些心慌。

年华望了一眼拓拔玥,奇道:“异族人?”

拓拔玥的目光扫过年华的脸,在她提着竹篮的,空荡荡的右腕上停留了一下,径自移开了。没有了伽蓝护腕,对面相逢,他也无法认出她。

宫少微、云风白松了一口气。

宫少微道:“明日有客船北上。刚才,我不小心撞翻了这位姑娘的山楂,正在向他们夫妻道歉。”

“唔。”拓拔玥应了一声,目光扫过云风白,也没有多做停留。

“那么,我告辞了,两位保重。”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宫少微向云风白和年华拱了拱手,准备告辞离去。

“保重。”云风白也拱手道。

宫少微和拓拔玥离开了。

年华奇道:“欸,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礼貌了?之前,他可是蛮横不讲理的啊!”

云风白仰天叹息:“武力只能屈人,不能化人,你的拳头没有用,我的言语才能感化他。”

年华嘴角抽搐,“风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