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门,一辆马车早已准备在那儿了,出来接我的正是李海儿,见了我出来,那小子忙得跑过来一个千儿打下去,“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我一笑“快起来吧,可有时候没见你了”。

李海儿笑着站起身来,“是,奴才看着,福晋的气色可是越发的好起来了,奴才几个月没见您,看您竟似变了个人似的,跟以前不一样了”,边说边忙得上来伸出手臂轻扶着我。这个小太监自打我进宫就对我处处赔小心,太监里我倒是与他处的最好,我脾气随和,他平时和我说话忌讳也少些,这时候见了他倒还有两分亲切。

我笑着随口问他“是吗?变好看了还是变难看了”,李海儿的眼睛笑得都眯了起来,“瞧您说的,当然是变得好看了”,我点点头,转头跟小桃笑说,“那他的意思就是说我以前很难看了”,小桃儿扑哧笑了出来。

“福晋,您……奴才不是”,李海儿涨红了脸,嘴里结结巴巴的跟我解释着,样子好笑得很,周围伺候着我的奴才们没有不笑的。小桃儿笑瞪了李海儿一眼,“马屁拍在马脚上了吧,一天到晚的只会嚼舌头儿,还不快扶福晋上车,要是耽误了正事儿,都得算在你头上”。

旁人都知道小桃儿是我身边的贴身大丫头,李海儿自然是不敢得罪的,倒是冲我做了个鬼脸儿,前边儿早有杂役把脚蹬放好,他扶着我上了车去。小桃正要帮我放下帘子,李海儿又探头进来,“奴才出来时十三爷吩咐了,让您进了宫先去揽翠阁,四福晋她们都歇在了那里,先见见也是好的”。

见我微微点了点头,他一缩头退了回去,小桃儿放下了帘子,外面一片呼喝声起,马车轱辘辘的行进了起来。我就歪在车里的大靠枕上,随意的望着外面,窗外的景色片刻不留得从我眼前滑过。

今儿一早胤祥就陪着四爷还有十四爷进宫去了,这回是皇上亲自下旨给德妃贺寿,不要说是一干嫔妃贵妇,就是那些阿哥,贵戚也都是要有所表示的,所以他们这些做儿子的,自然要去招呼这些场面上的事儿。

早就有人来通报四福晋和十四福晋,带着各自的侧福晋们已经早早的进宫去伺候了,我却是因为有着德妃的特旨,“身子骨不好,不宜操劳”而免去了这些眼面差事。

胤祥让李海儿这么跟我说肯定有他的理由,我也不想再去猜测,到跟前儿自然就明白了,想必也没什么大事儿,不然带话儿的就应该是秦顺儿而不会是李海儿了。

摇摇晃晃,胡思乱想中,马车已进了城,上次给德妃请安还是中秋的时候,德妃的生日是阴历的十一月二十四,现在却已是初冬了,街上的行人少了不少,与我上次过来时熙熙攘攘的景象大不相同,不过糖炒栗子香味却隐隐的飘散过来,可我伸长了头颈也看不到卖栗子的在哪儿,心里头不禁盘算着回头让热买了来给我吃。

走不了多远,马车转了个弯,巍峨的紫禁城就缓缓出现在我的眼前,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又浮现在了我的心头,这皇宫进进出出也不知多少回了,可每次都会如此,一如初次进宫时的所感受的冰冷,似乎从来不曾随着对它熟悉感觉的增加而减少。

还是老规矩,侍卫们仔细查验了一番才放行,到了西六宫门口,我下了马车,李海儿在前面带路,小桃儿她们这些从人只能留在茶水房,静候着宫中宴会的结束。狭长的甬道里不时闪过贵妇诰命们的身影,我跟她们并不熟,见了我她们也只是按规矩行礼,而我笑着点头还礼而已。

走了一会儿,长春宫近在眼前,我停住了脚,丝竹之声隐约传来,“福晋”?李海儿有所察觉的回过身来看我,我笑了笑“你先去给娘娘回一声吧,就说等人散了些我再去请安祝寿,那么多人已经够娘娘头疼的了,这会子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说完我又往前走。

李海儿一笑,“喳,奴才这就去回禀”,说完顿了顿“您一个人行吧”,我脚步一顿,笑瞥了他一眼,“这儿我比家还熟呢,你害怕我丢了不成”,那小小子咯咯一笑,打了个千儿,转身就走。

“喂,等等”我叫住了他,他忙得回头,“你再跟……”我话未说完,小太监儿已经接了过去“跟十三爷说一声是吧,奴才醒得的”,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猴儿精,做了个扬手要打的姿势,他吐吐舌头,一溜烟的跑了。

看着前面长春宫门口门庭若市的样子,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悄没声儿的往一边的偏门走去,门口的太监自然认得我,忙得打千行礼,我挥挥手,拒绝了他们的跟随,自己一个人往揽翠阁溜达了过去。

“哈哈……”离那儿还有一段儿距离,一阵子娇笑已经传了过来,我立刻停住了脚步,年氏的声音真真切切的夹杂在了其中。自从上次的投毒事件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只是听钮祜禄氏说,她在府里依然风光,四爷对她也没什么不同,以前清清淡淡,现在还是清清淡淡。

四爷怎样清淡是他自己的事儿,我可没把握见了年氏之后也能那样的清淡,仔细想了想,转身往一旁的回廊走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冬梅冬莲或是玉哥儿她们,然后让她们带着我去找四福晋也就是了。

打定了主意,我迈步往右手边儿走去,只要绕过这个偏僻安静小花园就是了,德妃的院子里种了不少腊梅,这时候已是寒蕊初绽,暗香袭人,我忍不住放缓了脚步,细细的品味着。

有一株开得早的,已是红花满枝头,我正想伸了手去够,一阵脚步声突然传来,没等我回过身来,已是重重的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哟”,我忍不住叫了出来,只觉得肋骨被撞得生疼,那个人也是被我拌的摔倒在一旁。

我忍不住“丝丝”往回倒吸着凉气儿,一手去揉胸前,一手支撑着坐了起来,抬头怒目而视,“这是谁呀,走路也不……”话刚说了一半儿,那人惊慌失措的抬起了头来,我顿时噎住了,过了半响儿,“你怎么会在这儿呀……”

寿筵

第十三章

丹凤眼,鼻端颊润,肤色白皙……撞到我的竟然是那个唱戏的名角儿赵凤初,我愣愣的盯着他,那日在八福晋那儿初见时,他流光溢彩,行头俱全,见不到真容。虽说当我摔倒时,他曾拉了我一把,可那个时候我只顾着保命要紧,他的样子也只是从我眼前一闪而过,并未放在心上的。

今儿才算瞧见了他的真面目,可我就是认了出来,只不过心里感觉怪怪的,可也说不上到底是因为他的出现,还是因为自己居然能一眼认出他来。

思绪如电光火石般在我脑中一一划过,面前的赵凤初见了是我眼神却是一怔,脸上的神色复杂得很,仿佛存了许多难以言喻的心事。他见我怔怔的,刚想伸出手来扶我,却又仿佛想起了什么,面带惊惶得向我身侧看去。

我一怔,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向右侧方看去……什么也没有呀,正想再眯眼仔细看看,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快走吧”的催促,我迅速的回过头来,却看见赵凤初离我已有数步之遥,他轻巧的转过了园子的角门,又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转眼消失不见了。

我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但我确定方才那声儿“快走”确实是出自他之口,当初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那低缓清亮的的声音了。我顾不得屁股还很痛,就龇牙咧嘴的强支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手又忍不住地去揉痛处。

出了什么事儿吗?潜意识里觉得那个唱戏的不会害我,我皱了眉头正想先离了这里再说,梅林后方隐隐却传来些声响儿,越来越近。我一顿,记得那边儿是个小小的穿堂儿,现在要走肯定是来不及了,虽不致发生了什么,那又是谁,但……我左右看了一下,快速的走到了墙边儿,那儿的几棵梅树长的最是粗壮,层层叠叠的,足够隐藏一个人。

我刚跑过去蹲下身子,一个男人压低的声音随着脚步声儿响了起来,“叫你别担心,这园子没人来,正门那边儿我已经让何贵守住了,那边儿又是下人房儿,现在虽给了那些个唱戏的暂用,谅那些个戏子也没胆子在宫里头乱走”。

是太子的声音,我突然感到一种疲惫袭来,连害怕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下意识得秉住呼吸,安静得蹲在树后。小春……忍不住无声的苦笑出来,我那样的明示暗示,她怎么就是不懂呢。

“爷,我真是怕得很,我……”,小春颤巍巍的声音响了起来,夹带了一丝惊惶几分无奈,听起来真是万分的楚楚可怜,我听着太子柔声劝慰,小春低声哽咽,心里却只想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句老话。

头胀得仿佛要爆炸一样,太子的甜言蜜语,小春的柔声细气如同一记记重锤,不停的敲打着我,心中忍不住烦躁欲狂,“快滚吧,要瞎搞到别处去”!心中的那个我想这样大声喊叫,可现实中的我却只能如木雕泥塑般靠在树后。

又过了一会儿,小春紧着催促太子快快离去,大意是说这回是皇上命太子爷代为给德妃祝寿的,不能耽搁了云云。两个人又缠绵不舍了一会儿,太子抬脚走了,临去前却又说什么让小春忍耐,终有二人长相厮守的一天,小春依依不舍的答应了。

园子里安静了起来,我越发的小心呼吸起来,小春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唉……”她低低的叹了口气,那种无奈绝望的气息,就是隔着一段距离,我也能感受得到那种僵直,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下。

脚步声响起,小春缓缓的离了这里,我却还是一动不动得靠在树后,悄无声息,又过了一会儿,我缓缓的站了起来,“丝”,腿好麻,我一下子咬住嘴唇,手心也很痛,放开了拳头低下头去看,这才发现方才不知不觉中,攥得太紧,指甲都陷进了肉去,手心留下了一片红痕。

悄悄伸出头看了看,园中寂静一如无人来过,我慢慢地走了出来,嘴里苦的好像吃了肥皂一样,张望了一下四周,依然是红梅绿竹,可这里的空气却隐含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让我觉得无法呼吸。

我转身向角门那边走去,刚走了两步,想了想,又转身回来,从一个较低矮的树上折了一支开的正艳的红梅下来,小心的拿好,转身大踏步的离开着是非之地,我想我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浑浑噩噩的往长春宫的侧厅走去,没走多远就碰上了几个小太监,见是我,忙得上来请安,我随意的点点头,正想离开,“福晋”,一个小太监跟上来,我站住脚,“怎么了”,一开口声音嘶哑无比,那小太监一愣,可见我面色沉郁,又忙得低头说“方才奴才碰到冬梅姑娘,她说她们那边的房子暂给那些个戏子们用了,怕您过去找她们,让奴才找到您跟您回禀一声儿,免得被那些人吓着了”。

我一顿,一股暖意浮上了心头,冬梅的关心微微抚平了我心里那些因小春而起的疙瘩,刚想笑笑,听到戏子两字又不禁然想起了赵凤初,我忍不住又微微皱了眉头,“我知道了,你去吧,告诉冬梅我这就过去娘娘那里”,我轻轻挥了挥手。

那小太监见我一脸的阴晴不定,那敢再多留,打了个千儿就去了。我仔细想了想,回身往揽翠阁那边走去,虽然现在心里乱得很,可时辰不等人,耽误了贺寿可不是玩的。

边走边忍不住的想,小春的事儿暂且放在一边儿,可那个赵凤初怎么办,看他惶恐惧怕的样子,定然是见到了太子的苟且之事,最要命的是他还碰到了我。如果他够聪明,自然会只字不提,让这件事儿烂在他肚子里,可如果他不聪明……太子的下场如何暂且不说,那我岂不是也被牵扯了进去,成了知情不报?

太子与小春可是名义的母子关系,这种宫闱丑闻,谁牵涉了进去都没有好下场,满人作风本就比较开放,已被某些文人明嘲暗讽,要是这件事儿捂在了宫内也就罢了,可要是从宫外传进了宫内……额头上的冷汗不禁滑了下来。

要不要告诉胤祥……难道要把那个赵凤初灭……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使劲摇摇头把那个可怕的词汇从我脑海中赶走。“呼……”,我站住了脚步,做了几个深呼吸,暗暗告诫自己要冷静,眼前德妃的是正经,不能乱了自己的方寸,那样的话,就是没事儿也会被那些个人精看出了事儿来。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端正了一下面容,迈步向前走去,转过了一个月亮门,揽翠阁已近在眼前,正想进去,突然想起了手中的梅花。我之所以折了一支,就是怕万一有人看见我去了梅园不好解释,而且这前前后后的已耽误了不少时间。

德妃深爱梅花,我可以说是想折了这梅花儿拿去给她献寿,这样前后就都说得通了,至于会不会让人说我是拍马屁,那也顾不得了,反正来这儿的都是阿谀奉承的,多我一个也不多,真心祝寿的恐怕只有她那几个儿子吧。老娘荣宠不衰,儿子才能得了枕头风的便宜不是吗,我嘴角儿忍不住扭曲了起来,没有比皇宫内院更功利的亲情了。

想到这儿,我看了看手里的梅花,想着怎么也得找个花瓶才像样,扭头看看,旁边就是东房,我记得那屋里的几架上放了一个很漂亮的美人瓠,正好拿来装梅花儿。

脚步一转,我往左手走去,走近了才看见门口守着不少太监近侍,心思烦乱下也没往心里去,只想赶紧拿了东西走人,省得一会儿见了四福晋她们还得解释东解释西的。

太监们见我过来都是一愣,又忙得给我打千儿行礼,我强忍着不耐烦,“都起来吧”,边说边快步往屋里走去,正要推门,一个太监在我身后惶急的叫道“福晋,那里边……”,我一皱眉头,这里边又怎么了,手里已是把门推开了。

正要迈步进门,抬头一看……脚就停在了半空中,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前大贝勒,三爷,四爷,八爷那一群儿,胤祥,十四阿哥,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小阿哥,正围坐在一起喝茶,聊着什么。

见我进来,人人都调转了目光盯着我,一时间心思各异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了我似的,十爷的牛眼更是一翻一翻的打量我,胤祥也张大了口看着我,我愣了半响儿,才回过味儿来,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做个笑容,干笑了一声“对不住,我走错门了”……

说完我有礼的点了点头,缩腿儿,关门,转身走人,门外的太监们愣愣的看着我,我冲他们咧了咧嘴,他们忙得低下了头去。我走了还没三步,就听见身后屋门一响,“小薇”。

我顿住脚,心下叹了口气,转身微笑的看着向我走来的胤祥,“怎么了,有事儿吗”,胤祥缓步走了过来,在我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眼中突然带了些好笑出来,我不禁一愣。

胤祥伸手从我头上摘了什么下来,我低头一看,竟是一片树叶,这东西挂在我头上我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看着胤祥微笑的脸庞,我脸先是一红,接着又惨白了起来。

“小薇,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胤祥见我脸色大变,收起了笑容,低了头来看我。我咽了口干沫,抬头冲他强笑了笑,“没事儿,突然觉得有点儿冷,打了个寒颤而已”。

胤祥闻言微微一怔,仔细地看了我两眼,眼中的神采明显带着怀疑,我只是对他傻笑着,这会儿子可什么也不能跟他说……胤祥伸手把我拉了过去,用手臂环住了我,低声说,“知道今儿天冷,还不多穿一些,小桃儿她们也不晓事儿,就这么让你出了来”,一股温暖瞬间包围了我,我忍不住轻轻的谓叹了一声,把头靠向他的肩膀,只觉得方才的危险恐惧都已被隔在了外面。

眼角儿瞥见四周的太监们或挤眉弄眼儿,或掩嘴偷笑,我脸一热,忍不住在胤祥怀中挣扎了起来,胤祥也不放手,只是淡淡看了那些个奴才们一眼,他们早就低了头转了身过去。

“我……”,“你……”,我和胤祥同时张嘴,又都同时住了口,相视一笑,“你要说什么”,胤祥用手轻轻的摩挲着我微凉的面庞,边笑着问我。我吸了吸鼻子,刚想张嘴,“哟……”胤祥身后一个粗狂又轻佻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洞房花烛的也有一年了,还是这么热呼呀,哼……”。

我和胤祥互看了一眼,他的眼中流露的是彻头彻尾的厌恶和一丝阴沉,而我的可能是大大的不耐烦吧,因为胤祥竟笑了起来,我还未及再细想,胤祥已放开了我,转身过去和靠在廊柱上的十阿哥说笑了句什么。

我仔细看了数步外的十爷几眼,想想前后也有半年多没见了,就是宫里一些宴会上偶尔见到,也是因为内外有别什么的,一眼闪过而已,并没什么交谈见面的机会,更提不到冲突。

“小薇”,“啊”我一顿,忙得抬眼去看胤祥,他笑说“大哥他们都在这儿,你既然来了,也该去请个安的,这一年你身子不好,哥哥们也都曾派人问候”,我点了点头,“是”,说完按规矩跟在胤祥身后往屋里走去,顺手把手里的梅花递给一旁的小太监。

经过十爷身边儿时,明显感觉到他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我也只是当作不知道,一偏身儿,进了屋去。刚一进屋,屋里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下来,我突然觉得心脏有一种仿佛痉挛了的感觉。

不管心中如何翻江倒海,我上前两步,稳重的福下身去,“茗薇给各位兄长请安”,“哈哈”大贝勒笑了出来,“弟媳妇不必多礼,快起来吧,你身子好些了吧”,“是,多谢您的关心,已经好得多了”,微笑着说完我又福了福身,一旁的胤祥走了上来,扶了我起来。

三爷呵呵一笑,扭头跟一旁的八爷笑说,“早就听说老十三最疼媳妇儿,今儿一见,果然如此呀”,八爷笑着点了点头,屋里其他阿哥们也是一阵笑声,胤祥笑着辩白了两句,我也生扯着嘴角儿,摆出了一付应景儿的娇羞状。

“那是,费尽心思才到手,当然要小心了”,一旁的十爷突然怪声怪气地说了一句,屋里笑声一滞,胤祥眉头皱了起来,眼角儿隐隐抽动着,一时间气氛说不出的怪异。

大贝勒三爷他们微皱了眉头,却是低头假装喝茶,八爷倒是一脸的平和,仿佛什么也没听见,见我看他,眼光一闪,对我微笑着点了点头,九爷却挑了嘴角儿,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十四的脸色不太好,容色惫懒,眼中却带着一抹茫然,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我,却又仿佛穿透了我看向别处,四爷的脸色我根本不敢去看,悄悄垂了眼皮他望,屋里其他的小阿哥们更是谨言慎行,只是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我。

眼光回转都只是一瞬之间,突然觉得身边的胤祥一动,我一惊,抬头看向他,胤祥的嘴角儿噙着一抹笑意看着十爷,眼中的光芒却是截然相反,十爷却仍是大大咧咧的歪在太师椅里,一脸浑不在乎地觑写着胤祥。

这些日子为了治水从户部调银子的事情,胤祥和十阿哥这个八爷党的先锋不知对阵了多少次,户部的钱都快被借空了,一说治水要银子还钱,倒是有一多半儿的大小官员都去求了八爷,八爷也是一力应承。

四爷十三偏又追得紧,因而彼此见了都是心底咬牙,勉强维持着面子上的客气,私底下却都恨不得生吃了对方,九爷十爷更是变着法儿的寻四爷和十三的短处来,伺机而动。

看来今天我就算是胤祥的一个短处儿了,眼见这又是一番口角儿,可今儿这日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惹了事儿出来,就算胤祥再有分寸,在十阿哥这个没分寸的有意或无意的撩拨之下,若是弄出了是非,那可……余光突然瞥见四爷皱了眉头正想站起身来。

我一把拉住了胤祥,他一顿,下意识低了头看我,我笑了笑,轻声说“十阿哥说得对,我费尽心机把你弄到手,原是该小心些的”,胤祥大大的一愣,屋里空气也是一顿……“哈哈……呵呵”,一阵大笑声猛地爆发了出来。

“呵呵,十三媳妇儿还真是有趣”,大贝勒笑得眼泪都出了来,抽了手绢儿按着眼角,三爷笑得轻微的咳嗽着,喃喃说了句“怪不得……”,屋里众人没有不笑的,就是冷着脸孔的四爷,阴着面庞的九爷,也都忍不住眼中的笑意。只有十爷面色古怪,只不过笑过之后众人那或晦涩或探究或深思的脸色,让我觉得还不如之前那样干巴巴的气氛来的要好。

胤祥却是一脸的笑意,嘴角儿弯着温柔,眼里的温柔却是嘴角儿的十倍,袖底下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有些疼,但却是别样的甜蜜。屋里笑声渐渐淡下去,我理了理思绪,对胤祥说,“我先过去了,娘娘那儿我还没去呢”。

胤祥一顿,显然是不明白我怎么还没去见德妃,但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我朝屋里众人弯了弯身儿,就想退下。一旁坐直了身子的十爷伸手拦住了我,眼光中带着不忿和一些意味不明的神色,我心里咯噔一下,他又想怎样。

十阿哥嗬嗬一笑,挑着眉头,“不必急着走吗,一会儿一同过去给德妃娘娘拜寿也就是了,正好一起”。我一怔,那成何体统,要是胤祥一人也就算了,跟着一大群男人去拜寿,虽说都是名义上的亲戚兄弟,那也太……我用脚趾想,都知道那样的后果是什么,传言肯定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明知道他是为了刚才的事情找碴儿,可也挑不出他太大的错来,我镇定了一下,抿了抿嘴角儿,“不用了,我还是先过去好了,女人腿脚慢,省得给你们添麻烦”,十爷冷冷的一哼,跷起了二郎腿,“侧福晋又何必这么疏远客气,我可是诚心相邀,以礼相待,都说侧福晋知书达理,深晓三从四德,怎么这会儿子却又不懂了呢”。

一口气从我胸口直冲脑门,耳后一阵燥热,他一口一个侧福晋,让我不禁又想起了那天在船上的事儿,那时他大声地说胤祥命里带煞,不宜早娶,所以我才变成了个侧福晋……胤祥的手突然死劲的用力起来,他的愤怒化作一阵冰凉的颤抖,从他的手上传到我的心上。

我大怒,可脸上却笑了起来,十阿哥一愣,我淡淡的笑说“十爷说的是,女人就应该遵从三从四德才是……可是我阿玛不在这儿,丈夫也没说什么,那就只剩下……”,我顿了顿,嘴角儿一弯,“十爷要是非让我听,那我听从您的吩咐也就是了”。

“噗”,三阿哥的一口茶喷了出来,“哈哈……”屋里发出的笑声已经不是大笑而是狂笑了,十爷的脸紫胀起来,偏偏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大张了鼻翅儿,呼呼的喘着粗气,头上的青筋也爆了起来。

胤祥的手却回暖了起来,我微微张开五指,与他的手指交叉,他顿了顿,就用力地握了回来,温暖的感觉如墙边的藤蔓一样,顺着阳光缓缓的爬上的我的手臂直至心里,一屋子的笑声好像都在离我很远的地方,虚幻的响着,唯一的实在就只有彼此交握的十指……

“咣”,一声门响,惊醒了我,屋里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这是怎么了,说什么笑话儿呢,我大老远就听见了”,一个温润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的心却是一沉,慢慢转了头看过去……

容长脸,八字眉,鼻正口端,嘴角微微翘起,温和中带着一股不能忽视的贵气,正是当朝太子,二阿哥胤仍。见他进来,屋里立刻肃静了起来,人人都站了起来请安,太子微笑着一一回应,眼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我与胤祥交握的双手上,不禁微微一怔。

我下意识的正想收回手来,胤祥已经轻轻放开,跨前一步,一个千儿下去,”臣弟给太子爷请安”,太子一笑,伸手虚扶,”十三弟,快起来”,胤祥嘻嘻一笑,顺势站起身来,太子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我身上。

我心”通”的一跳,不及多想,已经潜意识的按照礼数走了上前,”给太子爷请安,太子爷吉祥”。太子哈哈一笑,”弟媳妇儿快请起,多日不见,听说你身子一直不爽,如今可是大好了”?我又福了福,站起身来恭声答道”是,好得多了,烦劳您挂记了”。

太子爷又看了我两眼,竟转头向一旁的胤祥笑说”看来你媳妇儿将养得不错,倒是比那时出落得越发好了”。他话一出口,屋里的人都是一怔,虽然是半开玩笑,可这话也还是有些不庄重,胤祥眼光一闪,却是笑说”她身子不好,只能用心调养了”,我心里却觉得好像吃了个苍蝇似的不舒服。

在座的各位爷都是面色深沉,看不出个所以然,只有十四阿哥的眼中明显的露出一丝不屑,见我眼光扫了过来,他一顿,眯了眼,几乎是恶狠狠的盯了回来,吓了我一跳,忙调转了视线,就听耳边太子在问方才是怎么了,什么事情这般好笑,说出来也让他听听。

这话一问出来,众人的脸色又是一变,想笑又不好笑的,十爷又竖了眼睛来看我,脸上表情也甚是扭曲,一干人等你看我,我看你,即不想得罪十爷,可太子的问话又不能不答。就这么过了半响儿,太子的表情越发疑惑起来,他正要开口,一旁的三爷走上前两步,低声跟太子爷说了些什么,太子先是一怔,瞅了我一眼, 脸上带了些好笑,又有几丝惊讶,我冲他咧了咧嘴,做了一个干干的笑容。

他又转眼去看面带讪色的十阿哥,十爷的环眼瞪的老大,面色异常的红润,太子明显是强抑着笑意,轻轻嗽了嗽嗓子,假做咳嗽掩了过去,”好了,好了,说笑完了,也得办正经事儿了”,他转头看看一旁条案上的自鸣钟,”时辰也不早了,大哥和各位弟弟们随我一起去给德妃娘娘上寿吧”。

说完又回头对四爷和十四爷说”四弟,十四弟,你们先去跟娘娘通禀一声,说我们即刻就到”,四爷他们恭身答应了。德妃是他们亲额娘,过寿时本就该随侍在身边,清朝规矩,皇子出生立刻抱走,有专人教育,母子一年能相聚的日子真的不多。更何况今个儿来贺寿的宗室大臣的内眷一定不少,先去通知避一避也是应当的。

我也借机告退,有太子在这儿十爷自然不敢再难为于我,至于他如何瞪我那就是他的事儿了,我可没兴趣在这儿和他比谁的眼大。胤祥担心我,向门口招呼了个人过来服侍我过去,我虽觉得没必要,可还是点了点头随他。

一来他是好意,二来在外人面前我从不曾驳他的面子,尊重自己丈夫的男性自尊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太特殊了,这时代的女人在外面是没什么话语权的。我某些不经意或下意识的行为已经够扎眼的了,所以总是时时提醒自己要注意,这也是为什么我不喜欢出门的原因,实在是太压抑了……

我给太子他们行了礼,跑进来的小太监忙的过去给我掀帘子,我转身正要出门,人影儿一闪,另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见我要出门,忙笑着赶了两步上来”福晋,你的梅花”……

“小薇”……”啊”?我扭过头来,看向坐在我旁边的钮祜禄氏,她正微笑的举着一把银制的小酒壶向我示意,我忙的端起了桌上的酒杯凑过去,她轻巧的翻转着手腕,顿时花雕沉郁的香味飘了出来,”好了,半杯就够了,你也知道我酒量不好”,我笑着摆摆手。

钮祜禄氏一笑,把自己的酒杯加满后就转手递给了后面伺候着的丫头,她向我举起杯晃了晃,我回敬,相视一笑各饮一口。”咱们也有两个月没见了吧”,她用手绢轻沾着嘴角儿笑问。我点点头,”是呀,上个月原是说请珉姐你过来小聚的,可去的奴才们回来说,你去水云庵清养去了”。

钮祜禄氏每年定会去水云庵两次,说是为了吃素养身,供奉菩萨,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她前后已经流产两次了,生了个小格格,偏生在周岁时又早夭,这无非是去庵堂祈求佛祖保佑,希望虔心感动上苍,早生贵子罢了。

钮祜禄氏柔柔一笑,正要开口,”嘡”的一声锣响,对面台子上戏已经开锣了,她的目光迅速的被吸引过去,我伸手夹了一筷子糟鸭脯,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玉盘婉转溢清寒,分花拂柳何处看”,一句亮相的道白念的婉转柔韧,清亮明晰,”好”……一片叫好声随之响起。

我转了眼看着台上正旦装扮,身段弯折如杨柳般的赵凤初,嘴里的鸭肉仿佛突然变成了鸭毛,涩涩的卡在喉咙里,我使劲往下咽了咽,又伸手拿了跟前的酒杯顺了一口才舒服些。看看一旁的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表演,我忍不住看了坐在另一边的太子一眼。

他正笑着跟大阿哥说了些什么,一旁的三爷,七爷也在点头,我暗暗呼了口气,想想刚才那一幕,身上还是一冷,只觉的心脏上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主子,这花儿……”小太监见我愣愣的不说话,不禁有些不知所措,倒是身后的胤祥笑说了一句”好俊的梅花儿”,我心里一激凌,脑子立马儿清明过来。我转身对胤祥笑道”是呀,娘娘最喜欢梅花,每年她过寿的时候又是这花儿开的最好,我都会摘了来给娘娘祝寿”。

一旁的三阿哥走了上来,伸手把梅花接了过来仔细打量,”嗯……枝干苍劲虬结,花瓣儿却娇艳柔媚,这只花儿折的真不错,有点儿李毓翁水墨淡染的味道”,说完冲我一笑,”弟妹好眼光”。我微微一笑,低头说,”三爷过奖了”。

眼光扫处,衣角儿浮动,却是太子爷走了过来,我暗地深吸了一口气,淡然的抬起头来,看着从三爷手里接过梅花儿正若有所思的太子。他脸色还好,只是略微有些苍白,突然他转过头来看我,我心里”咯噔”一声儿,却是一脸平和自然的看了太子一眼,又按礼数垂下了目光。

“你从哪儿摘的”,太子温和的问,我半垂着脸庞微笑着回答,”就是娘娘的那个小花园,从北边角门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喔……”太子拉了个长声,声音里仿佛踏实了点,我故意说是从北面有他贴身太监守卫的地方进去的。

“这花儿果然娇艳鲜丽……”太子笑着对我说了一声儿,就将梅花递了过来,我伸手接过,又笑说”是呀,刚摘下来还没半会儿呢”,太子爷点了点头,他和小春幽会离现在已经有会子工夫了,他心底虽然未必全信我说的话,可一来没人傻到看了不该看的事情,还要拿着看到了的证据四处宣扬,二来我面色坦然,直言这梅花的出处,并无半点儿隐瞒之意,也让他觉得似乎这些只是一个巧合。

我之所以折这梅花就是防着有人看到了我的行踪,太子这种风流韵事我就不信宫里没人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要说皇宫内院的宫人们,就是这些个阿哥又有多少耳目在这紫禁城中,细微末节都逃不出他们的眼去,更何况太子的一举一动。

若是有人不怀好意,把我今日的去处透露给了太子,那后果可能不堪设想,更会累及胤祥甚至四爷,如今我先下手为强,自己承认去过那里反而好些。这里坐着这么多人,都听到了我今日所说,就是太子日后想找我的麻烦,自己也要掂量一下,只不过原来想见机行事,却没想到这”机”来的这么快就是了。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苦笑了起来,淡淡的看了一眼坐在一群低等承御宫人中的小春,她正笑靥如花的与旁人谈笑,神采中的柔媚是我不曾见的,我知她最近承御了几次,也算有些圣眷,只可惜给她带来这些变化的却不是康熙皇帝。我无声的叹了口气,小春也好,赵凤初也好,都是些不定时的炸弹……

“小薇,这赵凤初唱的可真好,一举一动都能让人入了戏,你说是不是,啊……”,钮祜禄时突然用手轻推了我一下,”是吧”,”啊,是,是呀,唱的真好”,我随口敷衍了一句,戏本身我就听不懂,更何况戏里的故事翻过来复过去就这点子事儿,又有什么乐趣了,钮祜禄氏横了我一眼,”你呀,看戏也不上心,酒又不能多喝,这席上可真不知你到底喜欢些什么”。

我呵呵一笑正要开口,身后传来一声嬉笑,”福晋,不用戏不用酒,给她两本书就什么都齐了”,钮祜禄氏闻言笑了出来,我转头笑瞪着不知从那冒出来的冬莲”你不去主子那儿服侍,倒跑来笑话儿我”,冬莲做了个鬼脸儿,”是主子让我下来寻你的,你倒拿出福晋款儿来镇乎人,那我走就是了”。

见她做势欲走,我忙拉住了她,“好,好,姑奶奶,是我错了,有何吩咐呀”,冬莲一笑,”你随我来就是了”,我点点头,回头看钮祜禄氏,她一笑表示知道了,我又走过去两步,跟正陪着太子妃说话儿的四福晋说了一声,她笑着点点头,又嘱咐了我两句,我答应着退下了。

我随着冬莲悄声往外走去,一道目光突然扫了过来,我顺势看去,年氏正盯着我看,我对她笑了笑,她一怔,又迅速回过头去,和一个我不认识的贵妇人说话。我心中好笑,方才去见这些女人的时候,她抱着新生的小格格正在炫耀。

见我进来只是按规矩依礼问候,对她的孩子没什么兴趣,她就自己走过来说三道四的,我看着那孩子确实玉雪可爱,只是她的老娘实在太过讨厌,我顺口恭维了两句就想拿脚走开。她竟是不放,又跟我说什么四爷爱这孩子爱的紧,比儿子还疼,日日惦记云云。

一旁的那拉氏她们虽不高兴,却也只是隐忍着听,偏生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提到了钮祜禄氏夭折的那个女孩儿。眼见着钮祜禄氏难掩眼中伤痛,年氏却依然不依不饶的说着,我心里厌恶已极,就笑着对她说”既然四爷这么喜欢侧福晋生的女孩儿,那我祝愿您下胎也生女儿,下下胎还是生女儿,最好生一堆女儿让四爷加倍高兴”。

“扑哧”一旁的李氏竟忍不住笑了出来,又忙的掩住了,众人都是强忍笑意, 故作无事状,我懒的去看年氏那目龇欲裂的脸孔,就找了借口跟四福晋告退,她也怕我留下来再惹事端,忙的答应了,倒是钮祜禄氏陪我走了出来。

路上钮祜禄氏既解气,又怕我得罪年氏太深,倒是我笑着安慰她了一番。说实在的,我虽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和年氏是不可能相逢一笑泯恩仇的了,再多加上一件也没什么。

“你怎么得罪她了”走出园外,冬莲轻声问了我一句,我一怔,这才想到以冬莲她们察言观色的本事,如何看不出年氏与我不合呢。我摸了摸鼻子”谁知道啊,随她去吧”。冬莲一笑,也不再追问,”你小心着点儿”。

我笑着点了点头,方才冬莲告诉我是德妃有些个东西要我帮她看,这才叫了我出来,我们就并肩往德妃德寝殿走去,路上随意的聊着。”昨个儿听主子提起,明年皇上要去热河行猎,希望这回会带上宫妃们一起,那样的话儿,咱们又能出去走走了”,冬莲雀跃的说。

我脚步一顿,”小薇”?冬莲见我慢下脚步扭了头看我,”喔,来了”,我一怔,忙的快步跟上,冬莲再说些什么,我也没大听清楚。

心里只是想着,皇帝明年要去承德行猎,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第一次废太子就是明年……

惊变

第十四章

“咴……”阵阵马鸣传来,隐约的号角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充满了草场里特有的干燥嗅觉,混合着一旁动物的气息,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味道---叫行猎。

小心的控制的手中的马缰,我骑的是一匹性格再温顺不过的白色母马,这是胤祥千挑万选的,就怕我出一定点儿意外。自打接到旨意,我也要伴驾热河春围,我和胤祥才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我竟不会骑马。

以前做丫头也用不着会,可现在做福晋,定会在娘娘身边陪猎,不会也得会了,清朝初期的贵妇们,马术还都是相当不错的。可那时离出发的日子不到两个月,胤祥只得亲自给我紧急培训,指望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了。

可我见了马童牵出的高头大马脚就先软了,爬都爬不上去,更不要说骑了,我紧抓着胤祥的衣袖不肯放手。他是又好笑又无奈,只得吩咐下人又换了一匹个子娇小些的,那匹灰马看起来还算温顺,我鼓起所有的勇气,在胤祥的帮助下上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