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拥进了屋子,走在最前面的,却是…胤禛。

我咬住嘴唇,咸咸的血的滋味,很痛,却是让人不歇斯底里地爆发的唯一渠道。

闭了闭眼睛再张开时,他已经坐在了床边,“觉得怎么样,还好吗?”他却问。

我有一瞬的恍惚,又晕起来,如果不是躺着,也许会昏倒也不一定吧,梦…多希望这就是我的梦呀,却原来…

疲惫,只是从心底涌起深深的疲惫感,让我合上眼睛,又陷入深深的睡眠中。

新出生的婴儿没有正式命名,胤禛只为他起了乳名,叫做元寿。

“孩子的名字要等宗人府拟了,再请示皇阿玛才能确定,可能还要等等,不过元寿这两个字却很好。”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坐在我的身边,专注地看我怀里的孩子。

新生的婴儿,有一双圆而精灵的眼睛,我知道这时,这双眼睛虽然可爱,实际却还看不到多远的东西,于是总是把头低得很低,安静地看着他,也透过他,去看另一双婴儿的眼。

“晓晓,你在听吗?”胤禛等了会儿,见我不说话,于是问我。

他子息单薄,元寿这两个字,该是他对孩子最深的希望和祝福吧,我又能说什么,只能在摇晃孩子的时候,点了点头,表示我的认同。

只是,他竟然会叫我晓晓,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叫我了。

这是冥冥中的天意吗?

兜兜转转,在我忘记了自己曾经是司徒晓的时候,忽然有人为我取了晓晓这样的名字。

是的,我记起了,全部的,十年中的,十年前的,我从何处来,又到了何处。

只是我沉默着,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清醒地面对。

清醒,本该是我不带任何牵挂离去的时候,只是,伴随我的清醒,我却又有了生命中另一重最深的牵挂。

因为一场意外,我失去了弘昌,在他还只刚刚满月的时候。

我可怜的孩子,这一年,他该长得多高了,该成了什么样子,我还能不能再见他一面?

想到这些的时候,我便不能原谅自己,因为我知道,我永远错过了他的成长。我来不及看他会坐、会爬、会走,也听不到他牙牙学语的声音,这是我欠他的,我欠了自己的孩子。

同样的,我也知道,我恢复记忆之后,我还可能永远失去元寿,他是我的孩子,同时也是胤禛的。为了得到他,胤禛背弃了他最亲的兄弟,为了永远留住他,胤禛自然也能毫不犹豫地把他从我身边抱走。

元寿是一个不该存在的错误,这个孩子时时地提醒着我,他的存在,是因为我背弃了胤祥,背弃了胤祥对我的爱,也背弃了我对胤祥的爱。

只是,他还是降生在了这个世上,在另一个男人不惜背弃一切、毁天灭地的爱中。

他已经是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长着同我一样的眼,一样的唇,他在我的怀里哭,在我的怀里笑,这样的情感,又叫我如何去割舍呢?

我已经欠了一个孩子的,一生也不能偿还,难道,上天是如此的残忍,还要我同样抛下我的另一个亲生骨肉吗?

我不能,又何忍。

我不知道胤禛当初将我带到这里的时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我不知道他在我失去记忆的时候,为什么要说自己是我的丈夫?我更不知道,他明知今天的一切不容于世俗礼教,为什么还要…还要让我爱上他,还要让我生下这个孩子?我不知道的太多了,直到今天,我才发觉,我一直不了解这个男人,不知道他在做这些的时候,想了些什么,更不知道,这一年中,他藏起我、爱着我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是怎样面对胤祥的?

同样的,我也不知道,今生,我还能不能见到胤祥,见到的时候,又拿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

我想,我可能不会再见胤祥了,因为到了今天,我已经没办法面对他,同样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胤禛。

他把简单的关系弄成了这样复杂的一团,纠缠纷扰的是三个人的人生,而我,已不知何去何从。

很多年后,真的是很多年后,有三百年那么长之后,我读过一本书,书上说,在你不知道该如何选择的时候,就闭上眼睛,问问你的心。

我闭上眼睛,看到的,却是元寿小小的脸,刚刚哭过,眼角仍挂着泪珠,晶莹闪烁。

他是最无辜的,在大人的爱恨纠缠中。

于是我选择了沉默,在沉默中等待着。

书上总是说,时间,会为我们证明一切,对的或是错的,同样的,时间也会帮我们做出选择,容易的或是艰难的,既然如此,那么,我决定等待,让时间告诉我,怎样才是我该做的,什么才是我最后的抉择。

元寿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其实我没有什么比较的空间,此前,我也只见过弘昌,一个月的弘昌,小小的弘昌。所以,当元寿满月了之后,我就再无从比较了,只能从他的身上推断弘昌成长的经历。

元寿并不是特别爱哭闹,在我怀里的时候,他总是用自己亮亮的眼睛看着我;他的小手很有力,我垂下的头发,总是被他牢牢地握在手里,奶娘怎么哄,他也不肯乖乖地松手被抱开。

元寿也很喜欢他的阿玛,他平时不哭闹,可是一哭起来总是震天动地,有时甚至哭得我心慌意乱,一直哭到隔着几道门,在书房里批阅公文的胤禛闻声而来,将他抱在怀中,才止住眼泪,抽噎几声,又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如是几次,胤禛便又把书桌和公事从书房搬回到了我的房中。

我不知道这样清冷的男人,原来会这样爱孩子。

生产过后,我身子一直很虚弱,一天中很多时候总是在睡着,往往一觉醒来,便看到他把元寿放在怀中,一边轻哄着,一边在飞快地写着东西。

我想,他会是一个好父亲,不过对小孩子这样地溺爱,也有点让人担心。

“你最近总是走神,太累吗?”发现我在看着他,胤禛放下笔,将小小的元寿放在我枕边,手轻轻地抚过我的发,“想吃点什么?”他问。

我摇头,有些下意识地想要躲闪他的手。

“你不同了,晓晓。”他没有坚持,只是收回了手,坐好,轻轻逗弄了一下我身边的婴儿,孩子醒着,有些痒了,于是咯咯地笑了两声。

“我只是累了。”我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胤禛是敏锐的,在他的目光里,人的思想无从遁形,我不能,不能让他看出什么。

“那就好好休息。”他微笑,帮我整理了一下被子,然后,又把手放在孩子的襁褓上。

“你要带他去哪里?”我忽然问,话出口后,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以为你要睡,他在这里,一会儿就会吵醒你。”胤禛说。

我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只能迅速地闭上眼睛,半晌,胤禛忽然叹了口气,语意不明地说了句:“晓晓,你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害怕,我没有害怕有一天你会一声不响地带走我的孩子,我没有。我在心里说着,只是,我仍旧害怕。

“我总会给你最好的,只要你相信我,我会给你们母子最好的一切。”胤禛说,没有再动元寿,只是将他放在我怀中,然后就退回到书桌边,用力看他的公文。

给我们最好的吗?只是,要怎么给我们最好的?

我不是他最初在御花园遇见的懵懂女孩了,也不是几次相逢与他针锋相对的乾清宫宫女了,甚至我也不是养心殿里与他沉静相伴的女子了。我是他最好的弟弟的妻子,我是胤祥的福晋,康熙指婚,大红花轿从宫中抬到十三阿哥府的十三福晋,也许世人都以为我死了,死在自草原回来的路上,只是,那也不等于堂堂雍王府里,可以这样凭空冒出一个长相完全一样的女人吧?

我的存在,就是埋在这里的定时炸弹,到了爆炸的时候,会让所有的人灰飞烟灭。

我不知道历史上,我该有怎样的结局,但是我知道,胤禛会继承皇位,他会成为一位继往开来的君主,为大清,也为中国的封建社会,开创最后一个盛世局面。而胤祥,会是他的肱骨之臣,为他奔走,鞠躬尽瘁。

只是,我的存在,却可能打破这样的平衡局面,我不敢想象,胤祥有一天发现了这可怕的真相时,他要怎么面对他从小就敬重的哥哥?而我,又要怎么面对他?

婴儿对母亲有一种本能的依恋,虽然我没有亲自哺育过他,但是元寿饿的时候,仍会很自然地将头拱进我的怀中,半闭着眼睛,全凭感觉寻找着。

每每此时,我将他交到等候在一旁的奶娘怀中时,他总会不满地哼几声。

其实我也很想自己喂他,只是,不知为什么,我依旧没有奶水,被他用力一吸,仿佛整个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一样。

这些日子,小星在几个有年纪的女人的指导下,给我炖了各种补品,只是,我一吃就吐,也只能作罢。

没有亲自哺育过的孩子,在感情上会比较容易割舍吧,我想,这样也好。

元寿实在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我总觉得,他能听懂我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只是,他还不会用语言来表达自己想对我说的,只能哼哼,要不就瞪着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的小元寿,又长胖了。”胤禛进来的时候,我正抱着元寿,听他对我哼哼,同每天一样,胤禛坐在床上,就接过元寿,举起放下,亲了又亲,然后说:“他跟你说什么呢?”

“他这么小,怎么会说什么?”我有些不自在,仿佛又有什么心事被他窥破了,忙借了低头拢发的机会,避开他投过来的目光。

“你的气色还是不好,我要怎么样,才能把你养得像元寿一样胖?”胤禛收回目光,专注地逗着元寿,话却是对我说的。

“他还小,一点肉长在身上看起来就圆滚滚的,我要是像他还了得?”我只能尽量用平常的语气回答他。

“元寿比你乖,”他把耳贴在孩子嘴边,似模似样地听了听说,“他告诉我了,说额娘今天又没吃一口东西。”

“他哪里会说,一定是小星嚼舌。”我叹气,想站起来叫那丫头来训两句,却在猛地站起后,看到了漫天的星星。

胤禛一手抱了元寿,一手忙过来扶我,一时不免手忙脚乱,大约是手上为了扶我用了力,抱元寿的劲也大了,孩子吭了两声,终于放声大哭。

似乎有了元寿之后,竹子院一直是这样乱哄哄的,他有力的哭声,加上一屋子围着他转的人们忙乱的脚步声,构成了这幽静院落奇异的景观。

只是满月之后,我觉得元寿更爱哭了,一点点的不适,他总要哭得惊天动地,我怜惜他,连同本来该怜惜弘昌的一道都给了他,所以,只要他哭,我就一直抱着他,不论白天深夜,也不论我原本在做什么。

于是他哭,总是要我抱着才能止住,而安抚他,被他依赖,已经渐渐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只是,这次我这个做母亲的,在这个时候,却被远远地隔开,完全插不上手。

“还是我来吧。”我坐稳后已经没有那样眩晕了,见奶娘仍旧没能让元寿止住哭声,不免有些着急,想看看孩子怎样了。

“让他们来吧,这点事都做不好,还留着有什么用。”胤禛却制止我,冷眼看奶娘额头上细密的汗。

“可是他在叫我。”我急了,推开胤禛压着我的手,就预备要下地。

“晓晓,”胤禛猛地伸手,用力将我抱住,按在怀里,“他满月了,所以现在也要开始学会痛了、伤了,不能一辈子赖在额娘怀里。”

“你在说什么,他还那么小,元寿还那么小。”我忽然就哭了,因为我已经不能忍受元寿的哭声,只是我挣不脱胤禛的怀抱,只能胡乱地用手打他、推他。

“这样你也不能忍受,那——”他欲言又止,终于挥手,让奶娘和其他人退出去,才把我推回在床上,“分离是我们这样的家庭,每一对母子必须要通过的考验,就当——就当这是你们的第一课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得到我的安慰,元寿的哭声一直回荡在院子里,由洪亮到嘶哑,一声比一声更加委屈。

“他还只有一个月,你不能这么对他。”我拉住胤禛,“把他抱回来,再这样会哭坏的。”

“你多担心自己吧,你的身子一直也没休养过来,这些日子,让元寿和奶娘睡吧。”胤禛拉开我的手,提高了声音说,“来人!”

小星和桃儿都低着头进来,只听他说:“好好照顾你们主子,出一点差错,都仔细了。”

屋子里一时变得冷森森的,两个小姑娘被胤禛吓得半死,只知道过来死命地按住我,而我也放弃了挣扎,任她们的手用力地捏在我的手臂上,那里再痛,也比不上此刻的心痛。

看着他几步走到门口的背影,我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冰冷得无所依托,这一年来,我究竟是被他营造的假象骗了,还是被自己希望平静安稳的心骗了?眼前的这个,才是本来的他吧,上一秒还捧在手心如珠如宝的元寿,转眼间,也可以这样无所谓地任他号哭。

看看,我让自己陷进了怎样的进退两难中。

这是我的报应吧,我不能原谅胤祥在我生死未卜时的再娶,连带着抛下了幼小的弘昌,这一定是老天给我的报应,让我也不能亲眼看着元寿长大。

有得有失,有欠有还,果然。

喉头很甜,我无力地任她们按我躺回床上,心里却有些糊涂了,我明明没有吃糖呀?

失去意识之前,我一阵猛咳,只觉得有黏稠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我的口中溢出。

再清醒时,我并不意外地看到胤禛,大约我又病了很久吧,因为他看起来很糟糕,眼睛布满了血丝,下巴也有了胡碴子,若是没有他那样冷漠地将元寿带出去的事情发生,眼前看到的,该让我很感动吧。

只是,如今,我没有感觉了。

元寿仍旧躺在我的枕边,没睁开眼睛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甜甜的奶味,只是我却没有马上去看他,因为我是如此急迫地想要证明另一个事实。

“你觉得怎么样?”胤禛见我睁开眼睛,忙站起来,从放在一旁的一只壶里倒了什么端过来,要我喝下。

我微微侧了侧头,于是他说:“你身子很糟,这个汤是大夫开的,嘱咐你醒来就要喝的,乖,听话,喝了它。”

我不肯,只紧紧闭着嘴唇。

“你在别扭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胤禛见我一味地抗拒,火了,“你这样和自己过不去,不就是要我按你的要求做,你要这样地顺着孩子,我也答应你,元寿以后想怎样就怎样,我再不把他带走,强制纠正他的毛病,你还要什么,你说!”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开口,才发现,要大声地问他,几乎是不可能了。

“你问,我知道的一定答,然后,把这汤喝了。”胤禛见我开口,叹了口气,放下碗坐下,看着我,“你问吧。”

“元寿是你第几个儿子?”我问,这是我最担心害怕的事情。

“我告诉过你,我之前只有一个儿子,现在,他当然是我第二个儿子。”胤禛皱眉。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加上你夭折的儿子,元寿排行第几?”我用力让自己说出这一长串字,然后喘成一团。

“元寿应该排行老五,只是之前有个不满两岁的孩子没记入玉牒,所以,他现在是老四。”胤禛回答,然后端过碗来,递到我的唇边,“你问的我回答了,现在喝了它吧,你要继续生气也好,要怪我骂我都好,总要先有些力气才行。”

我不知道自己喝了什么,我只是被这个答案吓到了,元寿排行老四,那他…

我记得的,历史上记载得很清楚,高宗纯皇帝,讳弘历,世宗第四子,母孝圣宪皇后钮祜禄氏。

泪水终于大滴大滴地滚落,这就是结局吗?

转头去看睡在一旁的婴儿,苹果一样的脸蛋,恬静的睡容,我曾经以为,欠弘昌的,我可以全部补偿在他身上,却原来,我错了,这个孩子,早已注定了不能也不会属于我。

这一刻,心里唯一的希望就是,云珠,云珠如果生的是一个男孩的话,那么,元寿就可以摆脱帝王的命运,成为我一个人的孩子,他没有正式的身份,不记入玉牒也是正常的,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找到机会,带着他,远走高飞了?

对了,离开,地位尴尬如我,再没有比离开更适合的选择了,我走了,历史才会沿着正确的轨道前进,只有我走,他们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吃饭,用力地吃饭,忍着恶心吃药,吃每一碗药。

离开需要体力,而我现在最缺的,就是体力。

我的身体的确比我能够想象到的还要差,两个大夫私下里说,能保住命已经不错了。我碰巧能扶着人走路了,听见的时候,桃儿的脸都吓白了,而我,却只能苦笑。大夫说我曾经自高处坠下,头和内脏都有损伤,又接二连三地受到刺激,气血两亏,本来生育虽然危险,却是复原的最好时机,结果,又出了岔子,其实这些,我自己何尝心里没数。

不过,这也只是他们私下的交流,正式面对我的时候,说辞就又是一个样了,从他们的言语中,我隐约听出了胤禛似乎在威胁他什么,大约是扣住了大夫的家人吧。我如今也只能祈祷,这大夫的家人并不知道他在给什么人瞧病,这样,将来,也许还有一条活路也不一定。

我的身体终于还是有了起色,多半是因为年轻的缘故吧,加上用的药都是好的,补品也吃了很多。

在我养病的这段期间,我开始留意竹子院的一切,这里的人手,这里的道路,甚至这里夜晚值更巡夜的人每天经过几次,我知道,距离离开的日子近了。

也许胤禛确实是真的爱我,对我与众不同,但是,同时,他的心又是孤冷的,高高在上而不允许人触碰,这样的男人,可以依靠,却又不能依靠,因为他最安全也最不安全。

何况,我实在厌倦了要依靠一个男人的生活,虽然我没有什么本事和能力,不过,这样仰人鼻息的日子,够了。

我不打算再过这样的生活,小心翼翼,或是委曲求全,我只想带着我的孩子,去过一点自己可以掌握的生活,这样就足够了。

这期间,我知道胤祥又病倒了,仍旧是去年的旧疾。

记忆中,胤祥似乎就从来没有生过病,最初相识的时候,他虽然沉默,却健康而体力充沛,康熙也曾经说他精于骑射、发必命中,驰骤如飞。这样的人,我不能想象,如今他卧倒病床,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因为胤祥的病,胤禛最近很少来这边了,我不知道他是觉得对自己的弟弟有愧,抑或是正忙着照料胤祥,不论哪种也好,对我,都是一种解脱。

我不必担心午夜梦回,会忽然叫着胤祥的名字惊醒,同样不必担心,在寂静无人时的忽然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