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事如棋,没有人能预料到下一局的胜负如何,同样,也没有人能预料到,人生的聚散离合。

要怎样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脚步,不在某个深夜跑出这翠绿的牢笼,跑回到他的身边?

又要怎样,才能让自己不后悔,当初就那样放开了他的手。

我不知道,我只能让自己选择,在我有力气的时候,远远地离开。

我不想胤祥知道这一年多以来发生的事情,不想我已经注定不能陪伴在他身边,所以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至少要为他顾全他的兄弟之情,顾全这段情,不仅是他苦难岁月里唯一的慰藉,也是他未来能够一展抱负的通途。

如果有选择,我知道我们都不会选择这样的结局,只是,到了如今,这已经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元寿一直安静地睡着,夜里他很少醒,除非是非常饿了。

我喜欢看他吃奶的样子,因为吮得那样的急,嘴角常常会溢出白色的奶汁。小小的脸,吃奶的时候总是闭着眼,神情看起来专注而幸福,初生的婴儿总是这样容易觉得满足,因为他们要求的实在很少吧。

自从用心吃饭吃药后,我身体又开始恢复,这是年轻的好处。尽量多地做运动,是我为自己的离去做的重要准备,我不知道胤禛的这座竹子院外,还有多大的园子,还有多少亭台楼阁,但是我听小星说起过,竹子院不过是这座别墅的一角而已。

说起来,我的清醒,换回的不仅是我对胤祥的记忆,同时回来的,还有我并不多的知识和常识,我于是也想到,我现在的位置,便是后来举世闻名的圆明园了。

竹子院的建筑清雅脱俗,处处透露着精致和自然的浑然天成,我有些不能想象,这样的巧夺天工,会在百多年后,毁于一场抢掠的战火中。

我不知道历史能不能够被改变,只是,我知道,我的人生,正等待我自己来扭转和改变。

在后来的很多年里,我还不免时常笑自己曾经的天真,很多事情,又怎么是我一厢情愿能够扭转的呢?特别是,当我面对的人,是胤禛。

七月初,胤禛又开始如常地出入竹子院,元寿依旧爱哭,而我依旧不厌其烦地哄他。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元寿这阵子明明很少见到胤禛,小孩子对人的记忆通常不深,几天不见忘记了也正常,只是,他却那样亲近胤禛,亲近到有时候我都嫉妒了。他在胤禛怀中的表情,就仿佛天天陪伴在他身边的不是我,而是胤禛一样。而且,上次胤禛将他抱走,害他哭哑了嗓子的事情居然也没有一点痕迹留下,怪小孩,从小就知道拍马屁。

于是我生气地叫元寿“小马屁精”,我记得曾经,我身边的人经常这么叫着会来事、招人喜欢的孩子。

“没有人像你这样,会生这么久的气。”胤禛坐在一边,见我这么叫元寿,微微笑着,伸手过来揽我,只是手刚刚伸到,就被我闪开了,于是只能讪讪地去抱元寿,然后对孩子说:“阿玛的心肝宝贝,以后不能像你额娘这样小心眼,总生阿玛的气,不然,阿玛就不宝贝你了,知道吗?”

我咬紧牙才没有笑出来,我不敢让自己笑,已经决定的事情,就要坚持去做,我既然可以离开胤祥,那么,我同样可以离开胤禛,不能心软,更不能…更不能为了他几句甜言蜜语心动,因为我已经输不起了,我不想再纠缠在这是是非非当中,只愿可以离去,从此自由自在。

元寿终究还只有不到两个月大,被胤禛抱着,咯咯笑了几声,就红着小脸,开始微微挣扎了,这个表情我熟悉,一般只有在他要便便的时候,才会如此。

胤禛不明就里,仍旧亲他逗弄他,我也不点破,想看看胤禛出糗的样子。

果然,片刻之后,元寿忍不住尿在了胤禛身上,早晨给他喝多了水,这会儿…

虽然胤禛已经有过几个孩子了,但是我猜测,这样的情形,他绝对是第一次遇到,看着他抱着小小的元寿,一时不知道是该把孩子放下,去整理衣服,还是继续抱着好。脸上的表情也蛮复杂,元寿却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尿完之后照旧哈哈地笑着,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笑,胤禛脸上的神情马上变了,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他亲了亲元寿,将孩子放入我怀中,才说:“这个臭小子,还真不客气。”一边叫人进来。

他长时间住在竹子院,这里一应的衣物都很齐全,自有人服侍他换过,一时元寿也到了吃奶的时间,奶妈将他诱走,偌大的空间,便只剩下我们两人了。

“晓晓,你知道吗?元寿出生到现在,我还是头一回看你这样高兴。”胤禛凑过来,我起身要避,却被他按住,动弹不得,“我做错了,我不该把元寿那样抱走,只是你病也病了,闹也闹了,让我担心得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你说,你还要气到什么时候呢?”

“我不知道。”收起了笑,我低头不去看他,心里却有一种浓浓的悲哀涌上心头,我害怕这时的胤禛,害怕他不冷漠的神情,害怕他这样温柔地说话。

“别闹了,晓晓,我做什么都是希望你和孩子有很好的将来,”胤禛将头埋入我的发中,“你知道吗?刚刚看你一笑,我忽然想起烽火戏诸侯的典故了,以前在上书房讲这个典故的时候,那时我还小,总听大阿哥说这是红颜祸水,又说周天下就是这样毁在一个昏君手中的,我刚刚却忽然明白了幽王。”

“明白了什么?”我不解。

“原来为了让心爱的女人笑一下,什么江山,什么社稷,什么千秋功业,都可以通通抛到一边不去想。”胤禛说着,手也用力将我更深地抱在怀中,“刚刚我一直在想,要是我们就这样忽然变老了,该多好。”

我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半晌才说:“我不要变老,头发斑白,牙齿掉光了,好丑。”

“傻瓜,人总会老的,那时候我们什么都不做,就每天一起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然后看元寿的孩子在我们身边跑跑跳跳的,多好。”胤禛说着,语气温柔。

“看不出,你也会说这样的话。”我说,却又觉得有些不妥,只能暗自咬着嘴唇。

“我也是人,这样不对吗?”他继续说。

“没有,只是不习惯。”我只能这样回答他。

“傻瓜。”他笑,抱我躺在床上。

“不要!”感觉到他的喘息粗重起来,我抗拒,挣扎着想要起身。

“别动,乖,你不要就别动。”他忽然说,嗓音有些粗重,我赶紧停下,他却一把抓过凉被盖在我们身上,在我又想起身时说,“乖,你不要就不要,现在,让我歇一会儿,就一会儿。”

这些日子我时常会想,胤禛发现了什么也说不定,他一贯就比我深沉而聪明,没有什么事情能瞒住他的眼,如果他的兄弟们联手仍不是他的对手,又何况于我这样一个来自未来的简单女子。

只是,他却什么都不说,用力维系着我一切如故的生活。

一切都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从我拒绝他亲热的那天之后,他照旧每天来这里,照旧经常住下,只是,却恢复了过去那种看书到深夜的习惯,因为他看书看到深夜,所以早晨我时常发现他歪在暖炕上,一切看起来都很自然,当然,我知道,仅仅是看起来。

如今,我们都不动声色,在等待着最后的结局,是的,等待。

“晓晓,有时候我发现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才能给你最好的。”一天,他忽然说。

“是吗?”我正在给元寿缝布老虎,一边看着针脚,一边看着床上的孩子,回答得漫不经心。

难得这小子醒着也不闹人,就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我:“乖宝宝,很快就好了,你就有大老虎玩了。”我逗他,晃着手里已经有了八分雏形的老虎。这还是我当年跟着电视学来的简易做法,做过几次,很熟练,不过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做给自己的孩子玩。

想到孩子,心里忽然一酸,弘昌小小的脸又似乎在我眼前晃动,我亏欠他的,实在太多了,就是想做一个布老虎哄他,又怎么能够呢?

走神的工夫,不留神元寿怎么就伸出小手来拉我,快三个月的孩子,手脚都有了力气,这一拽,我手中的针就刺了个空,直直地插在我的手上,而那还拽着线的布老虎,则掉在了元寿的脸上,许是碰了眼睛,孩子哇地哭开了。

“宝宝乖,怎么了?”我赶紧拿起布老虎,将针插上,正要抱元寿,一旁已经伸过一双大手,抱过了孩子。

“伤到哪里了?”我心急去看。

“没事,那么软的东西怎么会伤到。”胤禛说,一边晃了晃元寿,果然,这小子哼了两声,不哭了,“就会跟额娘撒娇,坏小子。”胤禛亲了亲他,放下,才问我,“手疼吗?”

针在我的手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孔和一滴鲜红的血,刚刚我没注意,血就染在了布老虎身上,我皱了皱眉,有些惋惜,这个我可弄了几天了,元寿这小祖宗不好伺候,和他抢时间也不容易。转念想了想,弄上了也不能洗了,不如,当成老虎身上的一朵梅花斑点好了。

不过这个想法我可没敢说,因为老虎做成后,胤禛笑了很久,我猜他想说的是:“你这是老虎还是小鹿?”不过他笑过后却说:“我的孩子是皇宫内外最幸福的孩子。”

“幸福吗?”元寿午睡的时候,我摸着他柔软的发,轻声问他,自然没有得到回答,小家伙只在我将手指滑到他脸蛋的时候,下意识地想用嘴去吮,小嘴也配合着做出吮奶时的动作。

“小猪宝宝。”我好笑,轻轻刮了下他粉嫩的小脸蛋,然后躺在他身边,不一会儿,居然也睡着了。

醒来时,身边却不见了元寿,我惊出了一身的汗,从床上跳起来,鞋都赶不及穿就想跑出去,却在走了两步后,看到胤禛正抱着孩子一脸错愕地看着我。

“做了个噩梦。”我脸一红,讪讪地退回床上,胤禛神色却有些异样,只炯炯地盯着我。

“抱走元寿也不说一声,我还…”我有些生气,看着他走过来将孩子还我,不免抱怨。

“晓晓,你太紧张了,其实你不必这样,孩子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胤禛说。

“我知道,只是睡醒看不见他,有些不放心。”我把头贴在元寿小小的身子上,闻他身上甜甜的奶味。

胤禛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退回到书桌前,继续读他的经书了。

进入八月,我终于把竹子院所有的情况弄清了,虽然外面的世界依旧不可知,不过我想,我既然能够一个人从塞外回到京城,那么也可以一个人走更多更远的路吧。

只是,后来想想才觉得,自己确实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而早已注定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按照我的意愿去推进。

第十四章雪夜出走

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日,我想,我会记住这个日子很久吧,至于什么时候会遗忘呢,也许,是当我真正忘记所有一切的时候。

那天夜里我睡得格外的沉,自从元寿出生后,我从未这样的安稳睡过,整夜,居然不曾醒来。

清早,我有些疑惑,元寿夜里为什么没有饿或是尿湿了,然后大哭。

下意识的,去看一直睡在身边的孩子,小小的被子包裹着他小小的身子,一切如旧,只是,我转身之间,心里却有如电光闪烁,一瞬,心惊。

火速地回过身,低头去看孩子的睡颜,却几乎大叫出声,这还是一个婴儿不假,却…却哪里是我的元寿?

我打开小包被,手忽然无力起来,被子里的,是一个小小的女婴,脐带处还有血痕,分明是刚刚出生的,她怎么会躺在我的床上?怎么会睡在元寿的包被里?元寿呢?

我忽然惊恐万分。

忙乱地起身,推门,门却不开。

“开门,开门,还我孩子!”我明白了一切,却不愿意去承认,只能无助地狠命拍着门,心被无边的绝望和痛苦掩埋。

“主子,爷吩咐了,要您好好休息。”我用尽全力地推门,推门,门仍旧纹丝不动,只有门外桃儿担心的声音传来。

“开门!”我想,这样下去我要疯了,眼泪朦眬中,我只想打破这扇门,只是却无力。

“主子,您别这样。”桃儿急了,只是,也只能隔着门。

床上,受到惊吓的孩子哇的哭了起来,声音不洪亮,有些弱弱的,就像小猫在叫,我绝望地回头,却只能无力地坐下。

孩子的嗓子很快哭哑了,最后只是很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天知道,这时,我心里居然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感,是的,报复。

疯狂的情绪慢慢冷却之后,我想,我明白了,元寿去了哪里,而这个女婴又来自何方。

云珠,是云珠,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终究是生了个女儿,一切都如了胤禛的意了。

他如他所说的,要把他有的一切给元寿。

所以,他换去了元寿,从此,让元寿有了正当的身份。

只是,我却不能原谅他,我没有期望过我的孩子将来高高在上,我只希望元寿一生能过得平安幸福,在我身边,让我看着成长。然而,他却可以这样轻易地就剥夺我仅有的幸福,今后,纵使元寿富有四海又如何呢?那已经不是我的孩子了。

胤禛,你果然是够狠。

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爱我,要给我最好的?哈…果然是最好的又如何呢?你有没有问过我,什么是我想要的?

错了,一切都错了,他从来并不想知道什么是我想要的,他只知道,什么是他想要的,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他想要的,如今,他就要得到了,不是吗?

“哈…胤禛,你够狠!”我大笑,再不去理门外人惊恐的呼叫,只这样笑着走到床前,看着扭动的婴儿。

胤禛将这个孩子放在我身边,是想安抚我的情绪吗?让我不要太悲伤绝望?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小女婴。

“出生就被抛弃了,连你亲生的额娘为了荣华富贵都舍弃了你。”我伸出手,在女婴苹果一样的小脸上滑动,她脸蛋也有些凉凉的,该是很冷吧,可怜的小家伙,一出生就成了权力的牺牲品,“既然没有人要你,你又何必要留在这肮脏的世上?”我问她,其实又何尝不是问自己,这肮脏的世上呀,又何必逗留。

“主子,您别做傻事呀!”当我的手缓缓移到孩子的脖子上时,她忽然又来了力气,开始撕心地哭叫,门外,几个丫头奶娘的声音也一并在这时传入了我的耳中。

别做傻事,我被烫到一般惊恐后退,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我在做什么?我茫然自问,既而痛哭失声。

我失去了我的两个孩子,终于,我还是没能留住他们,只是,我也不能,不能去剥夺另一个婴儿活下去的权利。

我知道,胤禛算准了一切,所以,他才敢这样布局。

他算准了我不会自寻短见,算准了我不会伤害这个孩子,甚至算准了,我会…照顾这个孩子。

“把门打开吧,我不出去,但是孩子饿了。”终于,我把包被裹好,平静地坐在床上,看着门。

有人在外面拆开什么,接着,房门开了,奶娘进来,喂奶。

“顺便叫个大夫瞧瞧她吧,别冻着了。”我说,然后转身躺在床上,不看周围的一切。

这个小小的女婴就这样留了下来,在我身边吃,在我身边睡,直到五天之后。

胤禛来了,无声地坐在他习惯坐的暖炕上,我仍旧躺着,不说、不动。

“我可以叫你晓晓,或是婉然吗?”沉默了一阵子,他终于说。

“你心里早就有数,又何必问我。”我冷笑,翻身坐起,直看过去。我的修养终究不到家,这一刻,居然很想撕碎他,狠狠地撕成碎片那种。

“你恨我,有多恨?”他问。

“比你想象的多一点吧。”我仰起脸,冷眼看他。

“那样也好,既然始终不能让你爱我最多,那么恨我最多也是好的。”他忽然笑了起来,有得意,有嘲讽,到最后,眼中竟然也有了晶莹。

“鸟尽弓藏,你得到了儿子,如今准备怎么处置我这个母亲?”我也笑,事到如今,当最后一层温情的面纱也撕破后,什么都可以是赤裸裸的,不是吗?

“为什么你始终不肯信我,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想给你最好的。”胤禛说,神色看起来居然很痛苦。

“给我最好的?你拿什么给我最好的,你又给了我什么最好的?是当初趁我昏迷的时候,将我永远带离弘昌身边,让我们母子咫尺天涯?还是今天抱走元寿让他成为别人的孩子,硬生生让我再尝一次骨肉分离之苦?这些就是你所说的,给我最好的?那我只能说,谢谢了,你的好意我承受不起,所以,不必了。”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当初我不带走你,你就能回到弘昌和十三弟身边了?如果你想回去,那么,十四弟和十三弟大打出手的时候,你不去拦阻,还偷偷走掉是为了什么?你已经决定不要他们了,不是吗?你昏倒在雪地上,我不去管你,你就死了,弘昌照旧是个没娘的孩子,和他现在有什么分别?没错,隐瞒你的身份,是我存了私心,从很早以前,我就想拥有你,哪怕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我错了,我不否认,我错在太爱你,为了爱你,我背弃了十三弟对我的信任,我的心里是什么滋味?这些我不说,都是我自作自受,婉然,我只要你问问你自己的心,这些日子,我对你怎样?”胤禛说。

胤禛的话让我沉默了一会儿,是,他对我的好,不比任何人差,只是,并不是别人对我好,我就一定要接受不是吗?我也是个人,从始到终,他也并没有问我一句,什么才是我想要的,他只是一味地把他认为好的给我,甚至连拒绝的权利也不给我。

“就算你对我好,那么元寿呢,他算什么?云珠生了女儿,你就把他换走,难道不是为了你子息单薄,皇上又最看中这下一代的孩子,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你处心积虑争夺皇位的一个筹码。而我呢?在这一局里,连个筹码都算不上。”我凄然一笑,看,这就是我们的命运,说穿了,就这样尴尬苍白到让人齿冷。

“你是这样想的吗?你为什么不想,即便云珠今天生了个男孩,我一样会这样的掉包?”胤禛反问我。

“我为什么要这样想,难道我要想,你是为了元寿的身份不能见光,所以不惜剥夺另一个你的亲生骨肉与生俱来的尊贵身份,来成全元寿一生的富贵荣华?”我口气更加尖锐和嘲讽。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我承诺过你,我的一切都会留给元寿,我并不是骗你。没错,元寿的身份是他得到这些的唯一障碍,所以我即使知道你今天会这样地恨我怨我,我依旧做了,我要给他最完美的世界,所以我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云珠今天生男生女,那个孩子的身份,都要同元寿掉换。”胤禛一口气说完,看着我,“分隔你们母子,是我不想的,但是,却不得不做,你如果真爱元寿,你也该为他考虑,什么才是对他最好的,虽然以后他不能在你身边成长,但是…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他回到你身边。”

“你说得可真轻松,”我苦笑,“云珠呢?你在这里口口声声为了我,为了元寿,那么云珠呢?她是你的妻子,生了你的孩子,你却让她的孩子一无所有?你这样对她,难道就公平?生在帝王家,是你们这些皇子最大的不幸,你永远不懂,母子分离的痛苦,你不知道我的痛,你也不知道元寿的痛,现在我恨你,早晚有一天,元寿也会恨你。”

“够了!”胤禛却猛然站了起来,冲到我面前,“什么叫我不懂母子分离的痛苦?我从小就是在我额娘身边长大的?这些年,看着十四弟…有什么是我不懂的,我早就说过,这是生在皇室的孩子必须要学习的课程,你当我狠也好,绝情也罢,我对元寿,问心无愧。”

“那云珠呢?这个女孩呢?”我悲凉地问,眼底浮现出的是绝望。

“云珠也会得到她想要的,一个男孩,确保他的地位是关键,至于这个女孩,将来我可以收养她,还她该有的身份和尊荣。”胤禛说,很笃定。是呀,他将来是皇帝,收养一个公主又算什么?

“看来你为每个人都想好了将来,那么,我呢?”我抬头,尽量笑看他,“你准备将我置于何地呢?”

“留在这里,到了适当的时机,我给你名分。”胤禛说,“所有人中,我只对不起你,我没什么可以补偿你,所以,活着,咱们在一处,死了,也不分开。”

“那胤祥呢?你能瞒他一辈子?”我问他,并不意外,看着他的脸色灰败下去。

“我们非得要弄成这样吗?你一定要这样地逼我吗?”胤禛终于无力地坐了回去,声音也弱了下来。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这样是不对的,过去…现在却不该继续。”我心中一痛,不逼他,又怎么能还我自由呢?

“所以呢?”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