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珺点头,揉了揉眉心,叹道:“确实有些累,那我回房休息了,你没事多出去走走,别总闷在屋子里,小心身体闷坏。”

梅姨太笑着应道:“我晓得。”

谢珺握着手中的绣花鞋,回了主楼的二层,佣人赶紧进来给壁炉中添上炭,又道:“二少,要喝点什么吗?”

谢珺脱了大衣交给她,在壁炉前的沙发椅坐下,摆摆手:“不用了,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会儿,别打扰我。”

佣人应了声,退出了房门。

壁炉里的炭火红通通地燃起,热意慢慢散开在屋子里。谢珺闭着眼睛松开衬衣上方的扣子,抬手揉了会儿眉心,复又睁开眼,举起手中的绣花鞋,勾唇轻笑了笑道:“是你见不得我好,故意报复我对不对?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就像是个笑话?亲手把看中的人推到了三弟怀里?”

说罢,自顾地轻嗤了一声,将绣花鞋丢进了壁炉中。布鞋很快沾了火,被点燃,吞噬在火焰中。

谢珺默默看了会燃烧的火焰,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走到内间卧室,从床头柜抽屉中拿出一枚小小的珍珠耳环,躺在手掌心。

他定定看了会儿,又小心翼翼放回原处。

第38章 更新

婚期确定下来后, 采薇知道自己在江家安逸的生活很快就要结束了, 即将开始在这个时代的另一段人生。

嫁入了谢家, 再去上学肯定不大方便, 况且她完整接受过现代高等教育, 也没必要再把时间花在这上面, 于是跟着家庭教师补习了一段时间,回到学校参加了结业考试,就当是对原来的采薇一个交代。

江鹤年给她准备的嫁妆比想象中更丰厚, 整整七十二箱, 瓷器丝帛,书籍古董, 衣裳鞋袜, 应有尽有。除此之外,还有二十万大洋, 几十亩良田,以及陪嫁了三家工厂。

原先江鹤年本来是要给她一座银楼的, 但采薇觉得银楼虽好, 可过几年就是战乱,实业对于民生至关重要。所以她用银楼换了印厂纱厂和布厂三家工厂,规模算不上大, 但都采用了西洋的新技术。

采薇已经去过纱厂和布厂,机器和生产效率, 和百年后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华企已经算是很先进。她也终于明白, 为什么江鹤年这样一个儒商,能在时代更迭中,让江家屹立不倒,还是因为紧跟新技术。

知识就是生产力,果然不假。

婚期前十天,她又让程展带着自己去了一趟印厂。这家印厂专门承接各大书局书社的印刷生意。

因为是油印技术,刚刚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浓浓的油墨味。一个秘书领着两人到印刷间去找监工的经理。

这经理姓王,跟了江鹤年很多年。自然是认得江家的小姐少爷们的,看到人过来,立马笑盈盈迎上来:“五小姐和程老弟来了,我这儿正带顾客参观咱们的印刷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王经理个子矮而胖,一脸的朴实敦厚。

刚刚说话的那人,也转身走了过来,客客气气道:“王经理,我了解得也差不多了,既然你有客人,我就不打扰了。”

王经理笑呵呵道:“南公子这就走了吗?五小姐,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楚辞南楚公子,想必您听过他的名字。”

采薇惊愕地看着这个年轻男人,大概二十多岁的年纪,穿一身竹布衫,眉目清俊,透着股浓浓的书卷气。

他当然不至于英俊到让采薇惊愕,她惊讶的是,这人竟然和她一个故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那是他高中时的同桌,也是他们班的班长,一个学习优异性格温和风趣的男孩。那个年龄的少女,正是情窦初开时,男孩正是十六七岁的她,朦朦胧胧的初恋。只是高二结束,她就出国,很少再联系,后来再听人说其他,是他生病过世的消息。那个总喜欢笑的男孩,没能活过十八岁。

在这个一百年的世界,忽然看到一个和男孩长得如此相似的男人,怎么可能不惊讶?

就好像是自己认识的男生并没有死,而是在这个世界长大了。

好在采薇还算冷静,很快就反应过来,面前这男人并非是自己曾经的同桌。

楚辞南?

她当然听过这个名字。

这几个月来,她每天都会看最新的报纸刊物,了解自己现下所处的时代。这个名字经常出现在报刊上,书社里也有他撰写的书籍。这是一个很有名的进步文人,他多写时评和文艺评论,见解独到,文风老道,在广大民众中很有声望。

她原本以为至少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没想到真人竟然这么年轻。

采薇笑道:“久闻楚公子大名,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本人,真是太荣幸了。”

楚辞南谦逊地笑道:“五小姐客气了。”

林经理道:“五小姐,楚公子刚刚从日本回来,新办了一份杂志,找了我们印厂承印。”

采薇道:“那是咱们厂的荣幸,林经理,那你可得好好把关,别砸了楚公子招牌。”

林经理笑呵呵道:“一定一定。”

楚辞南想起什么似的,从文件袋里抽出一本薄薄的刊物,递给采薇:“这是我们的样刊,江小姐若是不嫌弃,可以看一看。”

采薇双手接过来,客气道:“多谢楚公子,一定好好拜读。”

楚辞南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楚公子慢走。”

林经理将人送到门口,又折回来领着采薇巡视印厂的工作情况。

从印厂出来,是一个小时后,采薇正要跟着程展上车,余光却忽然看到对面的巷子口,两个穿着黑色短褂的男人,用麻袋套套着一个男人的头,正粗暴地往巷子里拖。

那被套住的人,穿着竹布长衫,身材纤瘦颀长,不刚刚的楚辞南还能是谁?

程展显然也看到了,他看向采薇,不确定道:“五小姐,你看……”

程展是江湖出身,自然是爱打抱不平,不过如今在江家做事,肯定是不好随意惹祸上身,只能先问小东家的意见。

采薇看人被拖进暗巷,想也没想便道:“去看看。”

两人迅速穿过马路,往巷子口跑过去。

这条僻静的巷子里,此刻巷子里除了刚刚三人,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正是青帮龙正翔的外甥王翦。

两个黑衣人将楚辞南拖到王翦跟前,双手反剪在身后,摁在墙边。

王翦上前一步,一把将麻袋掀开。

楚辞南涨红脸大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

王翦狞笑着用手背拍拍他的脸:“这上海滩,我们就是王法。”

楚辞南道:“你们是青帮的人?”

王翦笑说:“看来楚公子还有点眼力见。”

楚辞南道:“你们想干什么?”

王翦退后一步,对手下道:“废了他拿笔的右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写。”

楚辞南震惊地睁大眼睛,想要大吼呼救,却被捂住了嘴,只能隐约听到他呜呜道:“龙正翔勾结洋人倒卖鸦片,祸害国人,伤天害理,我字字属实,你们要是敢动我,会受到报应的。”

王翦冷笑,手一挥,道:“动手。”

“王公子且慢。”

王翦循声转头,看到巷子口疾步走过来一男一女。前面的少女,梳两条辫子,穿着藕荷色褂子,面容清丽,娉娉婷婷,正是他见过两次的江家五小姐。他弯唇一笑:“这不是江五小姐么?”

采薇走近,笑盈盈道:“楚公子一位文弱书生,不知哪里得罪了王少爷,你要这么对他?”

王翦挑挑眉道:“这位楚公子仗着笔头工夫,写文章污蔑我舅舅,我给他一点教训而已。”

采薇笑说:“若真是这样,王公子告到警察署或者巡捕房都可以,这样滥用私刑可有些说不过去。楚公子在民众中颇有声望,若是被人知道你们青帮这样对他,恐怕不是好事。”

王翦不以为意道:“我要不承认,谁知道?”

采薇道:“现在不是就有人知道了吗?”

王翦对上她那双秋水般似笑非笑的眸子,神色一凛,道:“江小姐这是威胁我?”

“不敢,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她见楚辞南被两人捂得面呈酱紫色,眼见着快要呼吸不过来,便对程展道,“程大哥,把楚公子扶过来。”

程展应了一声,大步走过去。

王翦没发话,那两人自是不松手,程展刚伸手去握楚辞南的手臂,其中一人的拳头便冲上来。然而,程展只微微一侧身,就轻而易举避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住那人的手腕,反手一扭,只听得一声哀嚎,那人不由自主松开了箍住楚辞南的手。

另外一人见状,怒喝一声,一拳补上来,程展故技重施,轻松避开,同样握住人手腕扭了一拳,又扭出了一声哀嚎。

程展很快松开了手,只将楚辞南拉在自己身后,带到了采薇身旁。

采薇默默看着程展这举重若轻的动作,心下暗暗惊愕。她只听说过程展身手好,但鉴于他教出来的好徒弟青竹,以为只是夸夸,没想到原来人家确实是深藏不露。

王翦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道:“江五小姐,这不是你能管的闲事,你信不信……”

采薇对这人实在是没好印象,当初眼睁睁看着他空口白牙给青竹定了个通奸罪将人带走,现下见到,简直就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皮笑肉不笑道:“怎么?王少爷是想把我也抓进巡捕房吗?那你得问谢家答不答应?”

江家和谢家的婚事,虽然还没登报,但以王翦的身份,定然是早已知道。

果不其然,听她这么一说,这位王少爷,脸色顿时一垮,讪讪地对手下挥挥手:“我们走!”

楚辞南刚刚被捂成酱紫色的脸,现下变成了苍白,他揉着被弄伤的手腕,心有余悸道谢:“多谢江小姐帮忙,不然今日我这手估计是得废了。”他看了眼巷子口消失的背影,摇摇头道,“当初陈先生在时,青帮是革命力量。如今陈先生逃亡日本,青帮被龙正翔这些人把持,竟是为非作歹到这种地步。”

采薇好奇问:“楚公子是写过什么东西得罪了龙正翔么?”

楚辞南道:“我前日写了一篇文章,影射龙正翔倒卖烟土祸害国人,他们想对我打击报复。不敢明面上对我怎样?只敢下黑手。”

这龙正翔还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奸恶之人。

采薇点头:“那楚公子以后出门还是当心些,最好雇两个保镖防身。”

楚辞南点头:“也只能这样了。”说完,又郑重其事地行了个拱手礼,“今日多谢五小姐和这位大哥伸出援手。我一个靠笔吃饭的文弱书生,若是手废了,这辈子也就毁了。”

采薇笑道:“楚公子不用客气,我们也只是举手之劳。您的手是写文章的手,当然不能废,我还希望楚公子能写出更多的好文章呢。”

楚辞南笑着道:“五小姐谬赞了。”

将楚辞南送上了黄包车,采薇和程展才回到车上。

坐定后,采薇笑着对驾驶座的男人道:“程大哥好身手。”

程展笑呵呵道:“双拳难敌四手,今日能这么顺利,主要还是靠谢家的名头。”

采薇若有所思地点头,心说谢家这名头还真是好用。她能用,江家也就能用,算起来,这联姻确实不亏。

她毕竟从前泛舟商海,利害得失一算,也就对接下来的成亲,没什么好意难平的了。

*

傍晚,谢公馆。谢煊刚刚回家,便被谢司令叫入了书房。

“父亲,有什么吩咐?”

谢司令道:“我收到消息,流亡日本的革命人士,准备成立新党,各地的革命派,很多已经潜回了上海,准备起事。”

谢煊蹙眉,没有说话。

谢司令抬头看向他,道:“你的婚事,明天我会安排在各大报纸登出来造势。谢江两家联姻,对于这些乱党来说,不是好事。迎亲那天是对付我们谢家的好时机,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正好借这个机会,来个引蛇出洞。既能把人引出来,也好找个借口开始清算。”他顿了顿,“不过,你一定要安排好,确保五小姐的安全,受点伤不是大事,但不能有性命之虞,一切就白费了。”

谢煊沉默了片刻,点头:“明白。”

第39章 一更

民国三年, 农历二月二十, 丁卯月, 辛丑日, 宜嫁娶。

这日, 天还未亮, 沁园早已经忙碌起来。咯吱一声,是隔扇门被打开的声音,四喜端着一个漆木托盘走了进来。

“小姐, 我从厨房拿了点吃的,你先暂时吃点, 不然今日等吃上饭, 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坐在榻上, 一身大红喜服的采薇点点头, 盯着手中书卷的目光却抬都没抬,只随口道:“你放着, 我看完这就吃。”

她手中拿的是一份叫做《启蒙》的杂志, 正是楚辞南办的那份杂志的创刊号。这杂志内容主要是讲西学, 除了传播思想文化也评价政治制度, 对于这个半愚昧半开放的国度说,确实很有启发意义,无愧于《启蒙》二字。

因为今日是婚礼,采薇凌晨三点多就被喜娘叫起来穿戴打扮, 加上昨晚江鹤年和太太拉着她说了好久的话, 总共才睡了三个多小时。不过可能是多多少少有些紧张忐忑的缘故, 倒也不算困,就是实在无聊得很,幸好手边有书报打发时间。

她看完一篇文章,将手中杂志放下来,准备先吃点东西,一抬头,却见四喜睁大一双眼睛,灼灼看着她。

“干吗?”她笑问。

四喜笑嘻嘻回道:“小姐真好看。”

虽然早就知道小姐生得美,却不知盛装打扮之后,竟是这样动人。巴掌大的小脸,瓷白的肌肤,红色的樱桃唇,那波光潋滟的眼睛,朝她一看,差点都让她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这要让男人瞧见了,还不得昏头转向。

采薇一瞅她那脸上精彩的表情,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是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她拿过来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糖粥,笑说:“你现在才发觉我好看?”

四喜笑眯眯道:“今日尤其好看。”

采薇不甚在意道:“这妆容弄了一个多钟头,要是不好看,那我真该哭了。”

四喜笑嘻嘻说:“谢三公子今晚一掀开盖头,看到这么漂亮的新娘子,肯定高兴坏了。”

采薇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想起谢煊那漫不经心的倨傲模样,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嘴角。

天空露出鱼肚白时,沁园门外唢呐鞭炮声响起,是迎亲的队伍来了。如今上海滩富人家迎亲,已经开始流行用汽车。但谢家却还是让新娘做花轿,新郎骑大马,配上江家的几十台嫁妆,采薇已经有种即将游街的预感。

谢家对这场婚礼似乎是有点过于高调了,不仅如此,这几日还连续在各大报纸上刊登了结婚启事。

其实她坐在轿子里倒也罢了,想到谢煊簪花戴红,骑着高头大马,一路从老城厢到霞飞路谢公馆,她就觉得这似乎不大符合谢煊那种人的性格。

但她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随着芳华苑外一阵鞭炮声响起,她这个新娘子让喜娘和傧相簇拥着,被大哥云柏背着出了门。

云柏从小是江云鹤亲自教导的,和父亲性格很像,稳重温和,虽然接受得是新式教育,却还保持着传统思想。

他背着采薇,被人簇拥着,踏着晨光,走在沁园的小道上,在嘈杂声后,稍稍转头对采薇低声叮嘱:“小五,去了别人家里,要好好做个妻子。”

采薇只是笑笑,没说话。

云柏又道:“不过若是受了委屈也别自己忍着,有大哥给你撑腰,大不了回娘家,大哥养你一辈子。”

这回采薇轻轻笑出了声。她上辈子既没嫁过人也没有过哥哥,虽然做了江采薇不过小半年,又因为年岁相差颇大,和这个大哥并不算亲近。但比起亲密无间的青竹,云柏确实更像一个让人信赖的兄长。

也得幸亏青竹去了日本,不然他肯定是要抢着背自己,指不定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采薇笑了笑道:“谢家离沁园一个多钟头就到了,我若是以后经常回来蹭饭,大哥可别嫌弃。”

云柏笑:“你要常回家,大哥高兴还来不及呢。”

两人低低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门口。招待完接亲队伍的江鹤年和太太们早已经在大门候着,看到人出来,顿时涌了上前,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嘱托。

采薇戴着盖头,看不到人,却分别得出他们的声音,尤其是江鹤年颤抖哽咽的声音,夹在一众女眷中,格外明显。

采薇道:“爸爸你别担心,我又不是远嫁,以后有空就回来看你们。”

江鹤年道:“我不担心……不担心……”然而颤抖的声音里却全是担心。

他看着云柏背上蒙着盖头的小女儿,只觉得万般情绪涌上心头,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女儿真的为了江家,就这样嫁给了谢家。然而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除了期盼女婿能对女儿好些之外,已经想不出其他。

鞭炮声又噼里啪啦响起,喜娘高喊:“吉时到!”

云柏背上的采薇,透过盖头,看到一双穿着暗红色男喜鞋的脚,走了过来。紧接着,她搭在云柏肩膀的手,被一只粗粝而温暖的大手握住,扶下了云柏的背。

虽然看不到,但她知道这是谢煊。他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掀开花轿的帘子,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有我在,不用怕。”

因为隔得近,那温热的气息,几乎是扑在采薇的脖颈处,她正奇怪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花轿的帘子已经落下来。

随着喜婆的一声“起”,外边顿时又是一阵沸反盈天,花轿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中被抬起。

长长的迎亲队伍,足足绵延了几里地,前方有荷枪的谢家卫兵开道,后面则是江家十里红妆的嫁妆,这气派在上海滩,应该是再找不出第二家。

相较于外面的热闹喜庆,坐在轿子里的采薇,却是有点叫苦不迭。没走多远,就被颠得头昏脑涨,脑袋上顶着的凤冠和盖头更是加剧了这种痛苦,还没出老城厢,她干脆一把扯了下,这才透过气来。

重重吐了口气,她好奇地掀开一点帘子朝外看去,除了挤在道路两侧围观的路人外,她一眼就瞥到了右前方骑着高头大马的谢煊,他穿着长袍马褂,簪花戴红,虽然骑着马,身体也挺得笔直,仅仅是背影,便已经器宇轩昂。

她默默看了会儿,撇撇嘴,有些悻悻然收回了手,在这颠簸中,等待时间快点过去。

哪知,她刚刚闭上眼睛,随着轿子颠簸的节奏昏昏欲睡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枪声,紧接着又是砰砰两声爆炸,混乱的尖叫声瞬间取代了喜庆的锣鼓声。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困意顿时全无,还没打开帘子,轿子的缝隙中,已经钻进来浓浓的烟雾,紧接着,谢煊掀开帘子,抓起她的手:“快走!”

“啊?”采薇怔忡间,人已经被半抱半拖拉出了轿子,周围被浓烟包裹,半米开外什么都看不见,甚至连身旁的谢煊面容都是模糊的。

采薇捂着嘴重重咳嗽,只下意识随着他的力量挪动,片刻之后,她人便被推进了一辆汽车内。

“青山,保护好少奶奶。”

“收到,三少你自己当心。”

采薇在一片懵然中,感觉到车子穿过了浓烟,很快从嘈杂中逃离,进入了一条小道,没多久,那枪声炮声尖叫声,就彻底被抛在了后面,采薇也终于从怔忡中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