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碰!”

四个女人突然因为一张牌叽叽喳喳起来,直接无视了温柔的话。

好吧,温柔算是明白了,萧二少爷在她们眼里,可能还比不上个二筒。

一场牌打到了晚膳的时候,凌挽眉打了个呵欠,带着众人起身告辞。不过在走出去的时候,她还是慢了两步,留在后头看着温柔说了一句:“咱们院子里的女人,命运都是由不得自己的,已经那么惨了,女人又何苦还为难女人呢?”

不争不抢。反正日子也过得下去。

怔愣地看了看她,温柔发现凌挽眉其实长得很好看,五官里透出一种优雅,但眉宇间,却也有抹不开的凄凉。

她背后会有什么故事呢?温柔笑着颔首。目送她远去,正准备转身回屋,却见有人领着厨房的小厮又过来了。

“吃饭。”萧惊堂只吐了这两个字,便拎着她进去大厅坐下。

“你什么毛病啊?”瞧着他温柔就又来气:“不给饭吃的是你,现在逼着我吃的也是你?”

“逼着你吃?”萧惊堂挑眉。伸手拿过小厮手里的食盒打开:“你若是不吃,那便让人去倒了。”

熟悉的香味儿,又是二两肉!温柔口水瞬间决堤,一把抢过食盒,抱着嗅了半天。才疑惑地看了面前这人一眼:“你把珍馐斋的厨子绑架回来了?”

冷哼一声,萧惊堂没说话,作势要抢她手里的食盒。

“哎别,我吃还不成吗!”张嘴就咬他的手,温柔跟护孩子似的护着食盒,愤慨地道:“天下多少人吃不起饭呢,你咋这么浪费!”

“那你快吃。”萧二少爷面无表情地道:“若有别的想吃的,也可以再告诉我。”

温柔:“…”

可能是听这人怒吼听习惯了,骤然来一句这样的话,她竟然觉得他有点温柔。

世间的万物果然是靠对比出来的。

闷不做声地把饭菜吃掉。温柔抬头,就见这人又递了一碟子绿豆糕来。还是两指宽,雕花,香气四溢。

“你以为拿吃的就能让我原谅你?”一边往嘴里塞,温柔一边有骨气地道:“没门!”

嗤笑一声,萧惊堂斜睨着她,满眼都是嘲讽。可端着碟子的手却没放下,任由她一块块地吃着,直到碟子空掉。

“后天是陶瓷大会。”等她把东西都咽下去,他才道:“很重要,关乎萧家在陶瓷方面未来一年的收入,你得穿好看点。”

第40章 肯为女人花钱的男人

关乎萧家未来一年的陶瓷收入?温柔顿了顿,抬头看他一眼,问:“一年的陶瓷,大概能收入多少银子啊?”

“你问这个干什么?”萧惊堂皱眉,一脸傻子才会告诉你的表情。

“就问问嘛,反正我知道了也没什么关系。”温柔扁嘴:“你要是非这么小气不肯说,那就算了。”

“…”

半垂着眼睛睨了睨她,萧傻子闷声道:“去年净收十二万两。今年若是能顺利成为皇贡,那便会翻几个番。”

十…十二万?!还翻番?!温柔吓傻了,张大了嘴跟只青蛙似的看着他。

这么大的生意,要当真被她搅黄了,那萧惊堂会不会再拎着她去一趟狼林啊?

打了个寒战,温柔有点怂:“我觉得身子不太舒服,能不去那什么大会了吗?”

“不行。”萧惊堂道:“萧家的主母必须出席,这是规矩。”

说是陶瓷大会,其实也就是他们这群奸商…啊不是,是富商之间的暗自较量。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的规矩和办事的流程,带着家眷去表示对大会的重视,顺便让自家的女人在衣裳首饰上压别人一头。也是那群男人乐意做的事情,毕竟每个女眷身上穿戴的,都是自家的东西。

温柔苦了脸,眼睛左看右看的。就是没胆儿再看萧惊堂。

虽然萧惊堂肯定不会知道她干了什么好事,但是吧她现在还在萧家的屋檐下头,这种胳膊肘往外拐了的事情还要自己在场去瞧着,难免心虚。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见她一脸迟疑,萧惊堂神色微动,转头去看了看她妆台上的首饰。

以前的那些头面都被温柔当掉了,后来挣了钱才重新添置了一些。只是都不算很贵重,平时穿戴倒是无碍,要去大会的话…还是寒碜了点。

说起来,他总是给后院的其他女人添置首饰,却每次都故意忽略她,忽略到现在,还真的从未给杜温柔买过东西。

想起萧管家的话,萧惊堂抿唇,低声问:“你现在有空吧?”

“啊?”温柔还在心虚,茫然地应了一声,也没听清他问的是什么。

“跟我走。”揽过她的腰,萧惊堂转头就吩咐下人:“准备马车。”

“去哪里啊?”不舒服地甩开他的手,温柔皱眉。

看她一眼,将自己的手收回来,萧惊堂淡淡地道:“琅琳。”

狼林?!温柔脸都白了,立马往地上一蹲,又委屈又害怕:“为什么又带我去狼林?我做错什么了?你有证据吗!”

什么意思?萧二少爷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说的是萧家的琅琳首饰铺子,你以为是什么?”

首饰铺?温柔一顿。继而站了起来,凶狠地龇牙:“好好的首饰铺叫什么狼林!你不知道我害怕那儿是不是?”

“…”

心里有种奇怪的酸疼,萧惊堂垂了眼,沉默了半晌才道:“那次是你欺负别人在先。怪不得我教训你。”

“行了行了。”温柔也知道自个儿当时没理,哼哼道:“要去就快去,我还赶着回来睡觉呢。”

这女人,每天的事情是不是除了睡就是吃了?萧惊堂摇头。看了一眼她的身子。还没长成猪,也是难得。

萧记的首饰铺在最繁华的街上占了一整栋红木青瓦楼,下午正是生意好的时候,温柔跟着萧惊堂下车的时候就看见那店铺门口人来人往,珠光宝气的。

“你要给我买首饰啊?”温柔挑眉,啧啧了两声:“也是难得,终于肯为我花钱了。”

虽说很多姑娘都自立自强,不喜欢花男人的钱。甚至还给男人钱花,但是男人这种东西吧,骨子里有流淌了几千年的大男子主义,养老婆和给老婆花钱都是一种本性。他肯为你花钱,那才是真的喜欢你,就算以后不喜欢了,也舍不得轻易离开,毕竟下了血本。

所以她虽然不喜欢问男人要钱花,但男人主动肯花的时候,那还是可以接受的。

“你也值不起多贵的首饰。”

心情正不错呢,旁边这傻逼就吐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温柔的脸瞬间就沉了。侧头看着他道:“你什么意思啊?给我买东西来的还是给我添堵来的?不想买就直说啊,我还不想要呢!”

说罢,扭身就想走。

萧惊堂一愣,连忙伸手把人拉住,皱眉瞪她。

“干嘛?”温柔不耐烦地道:“你眼睛好看了不起?”

轻哼一声,萧二少爷也不多解释,扯着她就跨进了琅琳首饰铺的大门。

这首饰铺一共三层,一层人多。二层人少,三层就没人了。温柔边上楼边嘀咕:“你这人是不是神经病,说我不值钱,又拉我去看最贵的?”

“上头的不是最贵的。”萧惊堂一本正经地道:“是最卖不出去的。你随意挑两件,正好衬你。”

温柔:“…”

就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男人,他舌头为什么还没被人拔掉?!

陪同的伙计闷笑两声,带着他们上了第三层。然后拿了几个铺着锦缎的盒子,逐一打开放在温柔面前。

现代的高仿见多了,温柔的鉴赏能力一点也不高,只看款式又觉得这些首饰挺单调的。于是闷头看着没吭声。

萧惊堂绷着脸,心里却有点打鼓。萧管家说女人都喜欢首饰,可为什么这个人瞧着这些,一点也没反应?

是觉得不够好看吗?

想了想。他开口道:“把那个紫檀木的盒子一并拿来。”

“是。”伙计应了,小心翼翼地从带着三把锁的箱柜里拿出个紫檀木盒子,里头铺着柔软的黄锦,黄锦上头衬着一套镶祖母绿的金饰。雕工分外精致,飞凤走花,金冠额上还垂了细细的金丝儿,华丽非常。

温柔看了看。道:“这个应该挺值钱的吧?”

“你觉得为什么值钱?”萧惊堂问了一句。

“因为是金的啊。”温柔理所应当地道:“颜色很纯正的金,你瞧,比这些亮堂了许多。”

伙计:“…”

萧惊堂:“…”

头一次遇见有人不看祖母绿,倒觉得金子值钱的!他给气笑了,摇了摇头吩咐伙计:“给二少奶奶戴戴这值钱的金首饰。”

“是。”伙计应了,小心翼翼地拿起项链,正要给温柔戴上呢,萧惊堂却突然伸了手过来,把链子给拿走了。

“还是我来,你下去吧。”

一脸莫名,伙计倒是听话,摸着后脑勺就下楼去了。

拧开链扣,萧二少爷认真地将手环过温柔的脖子,然后在她脖后缓缓地扣起。

温柔皱眉,不舒服地动了动。

这人这动作也太暧昧了,下巴都要蹭到她脸颊了,就不能站在她身后扣吗!

“我说。”她忍不住开口:“您这是占我便宜呢?”

“嗯?”萧惊堂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垂眼嫌弃地扫了扫她:“哪里有便宜可以占?”

神色不慌张,话也说得严肃,当真是在认真系项链,没有别的意思。温柔咽了话,心想大概当真是自己想多了,这人没吃壮阳药膳的时候正常着呢,怎么可能想吃她豆腐。

于是她就梗着脖子让他系了一炷香的项链。然后是耳环、手镯和头饰。

“你骗我呢吧?”看了看铜镜里这一套首饰的模样,温柔眯眼:“这哪里会是卖不出去的?我瞧着比楼下的都好。”

岂止是比楼下的好?这一套首饰可是琅琳里的镇店宝。

萧惊堂没回答她,瞧着头上是满意了,再看看她的衣裳。又开始满脸嫌弃:“你是多久没做过新衣裳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衣裙,温柔耸肩:“你不觉得挺好看的吗?料子也挺好的,还是正室该有的红色,花纹也不错。”

“杜家大小姐的眼皮子竟然这么浅,说出去也没人信。”冷笑一声,萧惊堂拖着她就下楼,路上撞见不少小姐夫人的,都跟看怪物似的看着温柔。

“她们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温柔皱眉,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衣裳真的很丑?”

倒不是衣裳的问题,萧惊堂哂了一声,道:“既然知道,就赶紧去重做一身,今日去绣楼还来得及。”

来得及个鬼啊?温柔皱眉:“我要是没记错,你们这儿的纯手工刺绣,好的一件衣裳,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做好吧?”

嗤笑一声,萧惊堂道:“咱们已经没时间了,你还想要刺绣?”

也没人告诉她要提前准备衣裳什么的啊?温柔不高兴地道:“那还不如回去衣柜里选一选,至少都有绣花的。”

“你喜欢绣花?”

“不是很喜欢,不过你们这儿有钱人不都这么穿吗?”

别开头,萧惊堂没做声,等马车到了地方,拉着她便下去了。

“香秀阁。”看了一眼牌匾,再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的大堂,温柔挑眉:“这家的生意怎么这么差?”

前面走着的萧惊堂差点一个趔趄,回头万分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拎着人就进去:“你不懂还是别乱说了,乖乖站好。”

她有说错吗?温柔看了一眼大堂,的确是一个客人都没有啊!

第41章 不知足的女人

不过进去之后,旁边出来了两个丫鬟迎接,倒也没让他们在大厅多留,而是直接带去了后院。

“这也是萧家的店子?”一边打量四周,温柔一边问。

虽说是卖衣裳的,可这大厅进来后头就是一个有山有水的小别院,瞧着倒是雅致。

“这是萧家第一间裁缝铺。”萧惊堂面无表情地道:“刚开始萧家只做丝绸生意,但几年前因为一套月华裳。萧家制衣的名声大燥,之后便开了这间裁缝铺,只接百两银子以上的生意。只这一家铺子,每年的收入能抵上整个幸城的裁缝铺。”

温柔:“…”

萧家这简直是商业垄断啊?什么店铺都有,生意还都这么好,别的商家怎么活的?只接百两以上的,那这利润不知道多丰厚,制衣最大的成本,也就是人的手艺而已。

“二少爷。”引着他们到了厢房,旁边的丫鬟笑眯眯地道:“要谁来做这衣裳?”

“我们赶时间。”萧惊堂道:“你给她量身子吧。”

丫鬟一愣,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再不确定地看了温柔一眼:“您…亲自动手?”

啥?温柔挑眉:“二少爷还会做衣裳啊?”

“有几年没做了。”萧惊堂淡淡地道:“正好练练手。”

凭什么拿她来练手?!温柔撇嘴:“你都说那大会很重要了。就不能换个靠谱的裁缝么?万一搞砸了,丢的还不是你的脸?”

不耐烦地拿起旁边的糕点塞进她嘴里,萧惊堂满脸戾气:“你闭嘴,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旁边的丫鬟被吓了一跳。

二少爷一向是沉默少言的。虽然看起来有些凶,但也不至于会这么吼人啊,更何况这位似乎还是二少奶奶,万一吼哭了可怎么是好?

然而被吼的女子一点也没要哭的迹象,像是已经习惯了,翻了个白眼就吧唧吧唧地吃点心,任由她给量身子。

“做得不好看,我可不会穿。”咽下第一口点心的时候,温柔鼓着嘴说了一句。

萧惊堂冷笑,转身出去了一会儿,抱了两匹分外光滑的丝绸回来,搁在旁边的桌上就开始拿尺子量。

丫鬟量好温柔身上的尺寸就写在单子上恭敬地递给了他,萧惊堂接过来扫了一眼,也没多说,手下动作不停,剪子裁开的丝绸断面平整,一翻一覆之间,晃花了温柔的眼。

“这绸子倒是好看。”温柔小声问旁边的丫鬟:“是什么品种的丝绸啊?”

小心翼翼地看了认真的二少爷一眼,丫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就退出了厢房,十分仔细地将房门合上,然后才道:“那是月华绸,有熟人来买的话,一百两银子一尺。若是不相熟。铺子里是不卖的,一年也就能有十匹。”

这么贵?!温柔有点震惊:“金子做的啊?”

“天蚕丝配以数百人的纺织,月余才得一匹。”丫鬟笑道:“您别看着觉得那绸子没什么特别,只是光泽瞧着好看。但穿着就知道了。不但舒服,而且不怕划破。一旦划破,可以顺着断口将表面的丝都抽了,里头还有巧夺天工的花纹图案。”

这是个什么设计?温柔皱眉:“那还不如买来就直接抽了丝。就能看图案了不是?”

“您说笑了。”丫鬟掩唇:“好好的月华绸,做成衣服已经是极美,除非是旧了或者坏了,谁舍得把那好看的绸面扯掉?”

说得似乎有点道理,温柔点头,然后突然就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们二少爷,竟然舍得拿这么贵重的料子给我做衣裳?”

“料子哪里有什么稀奇?”丫鬟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您不觉得。二少爷亲自来做,显得更加难能可贵吗?”

以萧惊堂的身份,完全不必来干这种裁缝的事儿,温柔知道。他也许是对她有点愧疚,所以表达表达诚意。

可这就能抹平他干的禽兽事儿了不成?温柔皱眉,嘀咕道:“他亲自做又如何?心意是到了,手艺可不一定到。”

丫鬟:“…”

“你这是什么表情?”看了看着小丫头,温柔有点懵逼:“我又说错什么了?”

“您不知道吗?”丫鬟的表情古怪极了:“咱们这儿的镇店之宝月华裳,就是当年二少爷亲手做的。”

温柔:“…”

那么凶恶的人,竟然会做衣裳?!她有点震惊,想象了一下萧惊堂拿着针线当裁缝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你骗我的吧?”

“奴婢不敢。”丫鬟垂头:“二少爷会的东西很多,制衣、雕刻、烧瓷、炒香料。奴婢在萧家做了五年的工了,就没见过二少爷不会的,所有的萧记店铺里,都一定有一样二少爷做的镇店的东西,咱们这儿是月华裳,琅琳首饰铺是‘金风玉露’,陶瓷古店里还有一件稀世的瓷器。都出自二少爷之手。”

“…”

她不信,这丫鬟一定是收了萧惊堂的钱,来给他吹嘘的,肯定是!堂堂江南首富家的二少爷。享福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这么多东西!

摇摇头,温柔板着脸道:“行了,你不必说了。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等他吧。”

“是。”丫鬟颔首,领着她就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停下来道:“不过奴婢还是想说,您身上这一套首饰。是不是从琅琳首饰铺取出来的啊?”

“不是!”温柔咬牙否认。

“那便好。”丫鬟松了口气,拍拍心口:“方才就瞧着有些像那套‘金风玉露’,不过那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用的东西,想来也是仿品吧。”

深吸一口气。温柔扯着嘴角问她:“你说的那个‘金风玉露’,是不是在琅琳的第三层楼的紫檀木盒子里放着的?”

“在哪儿放着的奴婢不知道。”丫鬟摇头:“不过听闻保管得很严实,有三把锁锁着呢。”

说完又有点疑惑地看她一眼:“您怎么这样问?”

“没事,随便说说而已。”面无表情地双目直视前方。温柔道:“万一哪天有机会,我也好去看看。”

“其他地方有不少仿制的‘金风玉露’,就连萧家自己的铺面,也会做几套相似的来卖。”丫鬟道:“只是世间再也难寻那般极品的祖母绿。再怎么仿制,也是不一样。”

怪不得方才萧惊堂的神色那样嘲讽,原来是笑她不识货?不夸祖母绿之前,倒是夸黄金的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