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温柔跑得比凤舞宫的丫鬟可快多了,跑去王公公面前就哭:“公公,劳烦通传一声,我家娘娘发了高热,一直在喊陛下的名字。”

王公公一愣,立马进去通传。皇帝刚好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二话没说就摆驾玉漱宫。

第183章 小假期

装病这一套,已经老掉牙了,温柔是不屑得用的,但是听闻皇后最擅长这一招,那就没办法了,招数不在老,管用就行。你生病是吗?咱们这儿病得比你还严重呢!不仅病,还要病得有内涵。有水准。

淑妃就是伤寒,不敢见圣驾,皇帝去了都只能在帘子外头站着,焦急地问:“怎么回事?”

“娘娘昨儿晚上熬夜给皇上绣披风呢,结果窗户没关,吹了雪风,高热了一夜。”摘绿红着眼睛道:“一般的小病奴婢是万万不敢在陛下百忙之中有所惊扰,但娘娘病得厉害。一直在念叨陛下,故而…”

眉头微皱,皇帝掀开帘子就要进去,却听得里头一阵咳嗽:“陛下,别进来,臣妾没事了!”

听这声音就万分嘶哑,还能叫没事?皇帝微怒:“朕连看看你都不成?”

淑妃边咳边道:“龙体重要,是哪个不懂事的把您给请过来了?这种小病惊扰陛下。耽误陛下的要紧事,臣妾万死难辞其咎!”

“姝儿。”皇帝叹息:“你就是太懂事了。”

“臣妾能陪伴陛下这么多年已经很知足了。”苦笑一声,淑妃道:“陛下只要闲时能想起姝儿即可,别的。姝儿再不敢多求,更不愿因病连累陛下不能专心朝政。”

什么叫真爱?这才叫真爱啊。皇帝感动极了,转头就朝王公公道:“把闲着的太医都请过来,只要能治好娘娘,用什么药材都无妨。”

“是!”太监应声去了,皇帝在外头站着,正想再远远看淑妃两眼,就见皇后宫里的人来了,怯生生地过来道:“陛下,娘娘病了,请您过去一趟。”

这就是细节决定成败啊!看了一眼那表情麻木的宫女,温柔觉得还是她的表演更有感染力,一看淑妃就是真的病重。而皇后,瞧这宫女的样子也病得不重。

果然,皇帝看了她一眼,冷声道:“皇后身子骨好。向来都是小病,你去找太医就是。”

宫女错愕,愣在了地上。旁边的小太监低声道:“还不下去?”

“…是。”

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宫女呆了许久才回神,温柔看着她的背影,心也定了定。

淑妃完全能争得过皇后,只是小手段没有皇后多,太过含蓄,所以才落下风罢了。只要隐疾不再复发,这后宫里,她当与皇后平分秋色。

她的小命和身家,似乎也没那么危险了。

“温柔。”

皇上在里头陪淑妃,摘绿一把将她拉了出来,低声道:“娘娘的意思是,她这儿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先出宫休息几日。”

放假啦?长出一口气。温柔伸了个懒腰:“那敢情好,有车送我吗?”

摘绿一笑,道:“有,会在青龙门附近等你。你出去便是。”

“好!”高高兴兴地应了,温柔东西也不收拾,拔腿就跑。

青龙门外头真的有马车,温柔一边朝自己的假期奔跑,一边感叹道:“卖力工作就是有好待遇,这么好的马车来接我…”

话没落音,掀开车帘看见里面的人,温柔脸上的笑意一僵。

萧惊堂冷漠地看着她。两人对视几秒,温柔刷地把车帘盖了回去,转身就想跑。

然而,没跑出几步,后衣襟被人一拎,整个人就回到了温暖的车厢里。

马车往前走了,温柔抱着身子呵了两口热气,神色古怪地瞪着面前的人:“竟然劳烦二少爷亲自来接,我面子也真是大。”

萧惊堂面无表情地道:“淑妃娘娘的吩咐,说你脑袋灵光,让我有什么事都与你商量商量。”

说是这么说,眼里分明就全是蔑视。

温柔鼓嘴:“您瞧不起人呐?娘娘的吩咐就有娘娘的道理。”

“嗯。”扫一眼她身上单薄的宫女衣裳。萧二少爷别开头,伸手将自己的披风扯了,扔到一边,还扯了扯自己的衣襟。似乎有点热。

车内有好几个汤婆子放着,比外头暖和多了,不过还是很冷啊!见他不要披风,温柔一点没客气,拿过来就穿上了,捧了个汤婆子,舒服地眯了眯眼,像只满足的小仓鼠。

忍不住笑了笑。萧惊堂轻咳一声绷住了脸道:“看你在宫里,混得还不错,没让自己吃亏。”

“那是。”打了个呵欠,温柔道:“干一行就得学一行的技术。当宫女也是需要技术的,当好了,自然就不会吃亏。”

就是辛苦了点,每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害得她现在看见床就想睡觉。

马车摇摇晃晃的,旁边的人一不说话,温柔就犯困,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

萧惊堂正襟危坐,很有气势。但就看见旁边这一团东西挪啊挪,挪啊挪的,最后靠到了自己的大腿上,舒服地睡了。

眯了眯眼,他低头端详这人的脸。

好像瘦了些了,身子本就不好,这么冷的天一直在宫里。怕是该冻坏了。

淑妃本是不打算放人的,这丫头也是厉害,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取得她的信任,还当成了心腹。不过一听闻她身子不好,淑妃也明事理,终究是让他把人先接走了。

小丫头没少吃苦,斗气什么的暂且放在一边不提,他得把这身子先给她养好再说。

温柔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也没人叫她起床,醒来的时候就在温暖的屋子里了,外头夜幕低垂,桌上还有冒着热气的饭菜。

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温柔立马扑向桌子,狼吞虎咽地就吃了起来。

“你也不怕我下毒?”旁边乍然响起个声音,吓得温柔差点呛死。转头一看,萧惊堂正躺在软榻上拿着书看着她。眼神漠然。

咽下嘴里的东西,温柔瞪眼:“下毒对你有什么好处?倒别真的吓得我呛死了,你还白白损失一名大将。”

“大将?”听见这个词儿,萧惊堂笑了笑。

“喏,看不起人了是不是?”温柔撇嘴,夹了肘子肉来吃:“要是淑妃不得宠,你还指不定怎么头疼呢。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嘲讽我?”

第184章 落地窗

合拢书,萧惊堂起身,走到她旁边坐下:“你有功不假,可因功自傲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温柔撇嘴,哼了两声,懒得管他。先将这桌上的肉都塞进肚子里再说。

“这个肉倒是好吃。”夹着一盘东西,温柔吃了好几筷子,喃喃道:“好熟悉啊。”

看了一眼那道菜,萧惊堂眼神微黯。

那是“二两肉”,她曾经很爱吃的东西,如今却是连名字都记不得了。

时间过了很久了吗?也不过数月罢了,换了个地方,他什么都还记得,她倒好,就跟重新投胎了一般。

吃饱喝足,温柔压根没注意二少爷低落的情绪,起身就打算走。

“你想去哪里?”沉声开口。萧惊堂道:“皇后的人将这状元府盯得滴水不漏,你现在出去,是想送死?”

微微一愣,温柔诧异地回头:“这么严重?”

“淑妃最近硬生生夺了皇后的恩宠,以至于连凤舞宫有恙,皇上都不再去看,皇后之恼可想而知。”抬眼看她,萧惊堂一脸严肃:“再加上我夺了刑部侍郎的位置,伤皇后一族两分,她自然会对我多加戒备。你是淑妃宫里出来的,又在我府里。现在离开,一旦被皇后的人抓住,你觉得会是什么下场?”

这古人的手段,到底是萧惊堂更加了解一些,温柔想了想。摸着下巴问:“那我是要住在你府上?”

“可以。”看她一眼,萧惊堂道:“当个丫鬟吧。”

丫鬟?一听这词儿温柔就炸了,龇牙咧嘴地道:“凭什么啊?我好歹是淑妃名义上的干女儿,虽然没公布天下,但也不至于在你状元府当丫鬟吧!”

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这浑身毛倒竖的模样,萧惊堂问:“那你要什么待遇?”

“自然是要贵宾待遇!”扬了扬下巴,温柔道:“好吃的好喝的都给我,我要什么你得给我买什么,不得辱骂我,不得欺负我,跟我有关的事,请务必尊重我的意见。”

眸色微动。萧惊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颔首:“好。”

这都可以的话,那住下就住下吧。温柔拍手,立马问:“我的房间在哪里?”

看她一眼,萧惊堂起身,去内室拿了一件银蓝色的狐毛披风扔给她,淡淡地道:“跟我来。”

女式的披风啊,温柔捏着。歪了歪脑袋,心想这人可真是没闲着,状元府才刚住进来。就又有女眷陪着了。

不过大冬天的,她穿得又少,不用白不用了。

披着披风出门,外头正在下雪,萧惊堂打了把伞等着她,温柔也就自然地蹭到人家伞底下头走。

“你府里怎么没人的?”左右看了看,温柔好奇地问。

萧惊堂嫌弃地道:“这么冷的天,下人不回去烤火,难不成在外头冻着?”

“你可真人性化啊。”温柔感叹:“在宫里的时候。下大雪咱们都得在门外站着等主子呢。”

眉头皱了皱,萧惊堂脸色有点难看。

温柔没看他,一边踩雪一边道:“这种冷得刺骨的天气最讨人厌了,整个人都得被裹在棉衣里不能动弹,你们这儿又没有羽绒服…”

“羽绒服是什么?”萧惊堂问。

“就是把鸭绒鹅绒之类的填充在夹层里的衣裳。”温柔道:“可暖和了。”

抿抿唇,萧二少爷没再说话。

前头两步就是她的房间。不大,但是有地龙,里头还烧着炭火。一踏进去温柔就长叹了一口气:“天堂啊!不过二少爷,这么烧炭窗户还关着,会一氧化碳中毒的。”

“一氧化碳又是什么?”

“哎呀。反正就是毒气,你管那么多呢。”蹬蹬蹬跑去将窗户打开,温柔呵了一口雾气,看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雪花,眯了眯眼:“你们这儿的冬天可真尴尬,在屋子里关着就看不见外头的雪景。可出去站着吧,又冷。”

“是。”萧惊堂看了窗外一眼:“圣上喜爱自然之景,想必也爱观雪。”

脑子里有个小灯泡亮了亮。温柔猛地回头,欣喜万分地看着萧惊堂,激动得张了半天嘴都不知道怎么说。

好笑地看着她,萧二少爷挑眉:“抽风?”

“哎呀,不是!”温柔指了指自己:“我是做什么的?”

“…”眯眼看着她,萧惊堂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咬牙切齿地道:“作孽的?”

“我呸!”气得跺脚,温柔怒道:“我做玻璃的!玻璃可以做成窗户你知不知道!”

玻璃窗?萧惊堂一愣:“将玻璃镶嵌在窗户上?”

“不!”温柔道:“整块墙换成一块大的透明玻璃,叫落地窗,冬天坐在里头,可以看外头的雪景,而且不会冷。若是要睡觉。装上窗帘遮挡即可。”

想象了一下她说的东西,萧惊堂轻轻拍手:“可行。”

“我这便去让琉璃轩的瓷窑做!”激动地蹦跶了一下,温柔转身就跑。

萧二少爷想喊住也是来不及。只能无奈地追上去。

两人一起乘车去琉璃轩,车上,萧惊堂一脸淡漠,旁边的人就跟个被掐了喉咙的鸡崽子似的不停地叽叽喳喳:“皇上不是喜欢新奇,又喜欢自然吗?把淑妃后院的那个凉亭用玻璃挡住四周,皇上定然爱去那里赏雪。淑妃的寝宫窗户也可以换成玻璃的,那样皇上不得多去两次?”

外头的车夫是知道这状元爷的脾气的,喜欢安静不喜欢吵闹,所以这一路上他汗流浃背,几次想提醒里头那姑娘,别说啦,让状元爷静静!不然等会发了火可怎么是好?

然而,从状元府一直走到了凤凰街,里头的姑娘还在叽叽喳喳,状元爷不但没生气,听他偶尔说两句话,语气还不错。

这是什么情况啊?车夫有点茫然,正走神呢,前头就有人拦车,吓得他立马勒马。

“状元爷。”来者是个女子,穿着富贵,温和可人,身后还跟着个丫鬟。

萧惊堂一听这声音就眯了眯眼。

温柔闭了嘴,眨眼看向他,对面的人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第185章 消失的妙梦

“这是状元爷的车吧?奴婢不会认错的。”外头的小丫鬟看着车夫,扬了扬下巴问:“是吗?”

车夫愣了愣,下意识地点头。

丫鬟拍了拍手,朝自家主子笑道:“相请不如偶遇,皇后娘娘几次让您与状元爷见面,都有事错开了。今儿竟然会在这儿遇见,不如就去喝口茶?”

孙浅黛看了那一点动静也没有的马车一眼,咬唇道:“罢了,状元爷应该是有事。”

“不是一直在养伤吗?能有什么事?”

一听这语气,温柔莫名的就有点不爽,抬眼看向萧惊堂,后者皱着眉,有点手足无措。

对付男人可以,但对付女人,萧惊堂的手段真的不是很够用。

温柔眯眼,站起身二话没说就坐进了他怀里!手勾着他的脖子,脸骤然就凑近了他。

萧二少爷吓了一跳。一张脸上没什么波澜,身子却是撞在了车壁上,“咚”地一声响。

外头的丫鬟一听,大着胆子就将车帘给掀开了。

车厢里头香暖的气息散出来,孙浅黛抬眼一看,就见个女子披着披风坐在萧惊堂的怀里,脸对脸,又快速地分开,刚才想必是…

脸上一红,她连忙低头:“绿苔!别冒犯了状元爷!”

绿苔也惊呆了,手一松就将帘子放下。车厢里半晌也没有声音,孙浅黛跺了跺脚,扭头就走了。

车夫瞧着,略微担忧地朝车厢里道:“状元爷,这…是孙小姐。”

他自然知道是孙浅黛。皇后的侄女,屡次都想有人将这女子塞给他,他都装聋作哑地搪塞了过去。今日按照礼节,本也可以打个招呼就过去了,谁曾想…

身上的人抽身而走,坐回了对面的位置,斜眼看着他道:“二少爷打算怎么谢我?”

抿了抿唇,萧惊堂道:“你怎知这是帮我,不是坏了我的好事?”

废话!翻了个白眼,温柔道:“你当我聋了?那丫鬟都说皇后娘娘了,摆明外头是皇后家的姑娘,你也敢收?”

“若不是皇后的人呢?”抬眼看着她。萧惊堂突然问:“若不是皇后的人,你方才也会那样做吗?”

温柔一愣,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看他:“不是皇后的人。我管你去死呢?您爱收谁收谁,不都是您的自由么?”

“…”眼神沉了下来,萧惊堂嗤笑一声,转头吩咐车夫:“继续走。”

“是。”

车厢里安静下来,两人都不再说话。温柔莫名地觉得,对面这人可能在生气。至于气什么…她也不是很在意。

男人就是这么难伺候,你吃醋吧,说你不懂事。小气。你什么醋也不吃吧,他心里反而不舒坦,能拿他有什么办法?幸好她跟他没什么关系了,就算他气死,她也不用去讨好。

马车在温氏琉璃轩门口停下,温柔一下车,嚯,店铺门口人进人出的,看样子生意好得很。

“温姐姐!”凌修月就站在门口。一看见她,立马飞扑了过来抱住她,扁嘴道:“又是好久没见着你了。”

温柔一笑,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有好好练功吗?”

“有!”笑眯眯地正要炫耀一番呢,冷不防地觉得旁边有刀子似的目光射过来。凌修月一惊,立马一个后翻滚。戒备地往后头看去。

温姐姐是坐马车来的,后头还有一个人,是萧家的二少爷。目光淡然地看着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地站在温姐姐的旁边。

疑惑地扫他两眼,凌修月皱眉。

“怎么了?”看他这跟耍杂技似的。温柔忍不住笑了:“跟我展示呢?”

“…啊,是啊。”笑了笑,修月若无其事地就回到了温柔身边,拉着她的手道:“温姐姐还是快进去瞧瞧吧,咱们这店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生意极好。”

温柔颔首。转头看了萧惊堂一眼:“二少爷是不是该回去了?”

是,但是一看她身边这小鬼,萧二少爷很是不爽。板着脸就跨进了琉璃轩:“我说过外头不安全,等你处理完事情,我同你一起回去。”

“咱们这里怎么能算‘外头’?”凌修月不高兴了:“有我护着,温姐姐能出什么事?”

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萧惊堂没吭声,沉默地站在柜台旁边看琉璃。

“他…”凌修月被这眼神给气着了,恼怒地跟温柔告状:“他什么意思?”

“修月乖。”温柔笑道:“那个大哥哥一向是这样目中无人,你不必在意。”

徐掌柜也看见了她,连忙过来道:“东家,你可算有空回来了,咱们需要增设些瓷窑,您不在。阮东家也不在,咱们不好做主。”

妙梦不在?温柔一愣:“我上次回来的时候她就不在,这次怎么也恰好不在?”

“不是恰好。”修月撇嘴:“她是一直没回来。”

啥?!吓了一跳。温柔瞪眼:“怎么回事?”

“那日她说出去一趟,似乎是去帝武侯府。”徐掌柜道:“但是一直就没回来,帝武侯府倒是有家奴过来报平安,说阮东家要在府上住一阵子。”

“那你们也就信了,不去看看妙梦到底是怎么了?!”温柔要急死了:“就算是楼东风,也有可能伤害妙梦的!”

一听她这急躁的声音,萧惊堂便大步跨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静点。”

眼眶泛红,温柔瞪他:“这都几天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他们没什么身份,也不可能去侯府要人。”萧惊堂道:“你若是想去看看她,我现在同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