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干净的袍子和被叠得长条形的绸缎料,还有两截长条布段…从屏风后头递了过来。

我眨了眨眼,不太明白,头探了出来问了一句:“这绸缎与布条拿做甚?”

“夹裤裆里头。”他颇鄙夷的望了我一眼,直接撩了袖子,“要不要我来帮你。”

我急忙道:“别别别…”

忙缩回了屏风后头,死命扯着布条,搔头纠结着。

终,不得要领。

只是为嘛,会变成这样,

一炷香功夫后,

我无语望着天…

轻衣松垮垮地落在手肘上,自个儿拎着裤子。

韩子川伏下身子,手指灵巧的挽着长条布段在我腰间打着结儿…

原来要这样,

长条形绸缎料夹在裤裆里,一截长条布段穿在裤裆之间与绑在腰间的长条一起系牢,虽然还有些滑滑的,但勉强能扎稳当了。

神啊…

韩子川,真是神啊。

这都清楚。

我颇有些崇拜的望着他,

“在我来这儿之前,宫里全是女子,多少懂得比你多。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做的,”他顺势将我腰带也一并系好了,有些无语的摇着头,“举一反三,小呆勺,以后自己学着,毕竟男女授受不清,我可不是芳…”话刚落,门砰的一声开了。

芳华站着,面庞闲静沉雅,可那双眼淡然而出的忧愁,流泄如水般淌过我们二人身上,我呆了,那句义父却突然间说不出口了,

慌忙把袍子系好。

“芳华,你来了。”韩子川挽着我肩,带着我迎了上去。

他睫毛长而浓密,一眨眼间便把情绪给遮掩了,再抬首时,神色柔和,笑着说,“带了些药,不知能不能用得上。”

可不是…

我斜乜一眼,

那一手捧在怀里的全是药。

芳华,

在他心中,毕竟还是关心着我的,我是他唯一的义子。

我的心,怦怦直跳。

韩子川若与所思的望了我一眼,搭上芳华的肩,把他拐了出去,“跟你说个事儿…”

他们之间并没说多久。

再次回来时,只有芳华一人,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我不知道韩子川对他说了什么,

但是我多少,有些不安。

“这么多年,难为你了,勺儿。我这个义父做得并不好,许多事情都疏忽了。”他脸色苍白,神情有些恍惚,手按上了我的,眼神却仍旧是温柔的。

我心里一根弦绷得很紧。

有些无措的望着他。

其实,芳华万不该这么说的…

他照顾我,也是受前人所托,他的故人有一子,而我就被当作了男儿身养,倘若他一开始便领错了。

那我这十年来的安逸生活,便是从别处讨来的福分。

或许,芳华一早便察觉到了,

不然也不会再领来一个韩子川,

他们曾经在一起奏琴的场景与我在书房窥到的画,是多么的相像…心里猛然一沉,愈发的苦涩了。

“义父,韩子川他…”

他抬头,怔愣的看了我一眼,垂头笑了,眼角下的那枚痣殷红偏暗,仿若泪一般…那么惊心。

缓缓的说了一句,“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第二十四章 太子殿下

那一天,芳华还与我说了什么,我已不太清楚了,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却牢牢的记住了那一句,韩子川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对芳华来说很特别。

说不上听到那句话时,是什么感觉…

只是在榻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宿,睁着眼,熬到了天亮。

卯时,才破晓,便闻到敲门声。

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才系好袍带,开了门,却看到芳华站在门外,背后是一片青翠的柳条,柔软的光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美好的让人觉得直视他,都是一种大不敬与亵渎。

“不让我进屋么?”他浅浅一笑。

“义父,瞧你说的。”我还来不及让步,请字也还没说出口,他便拔开我,径直走了进去,四处望了望,挑了一下眉,便直奔榻,转身撩着袍子,坐了下来。

— —||

他还真对我不客气。

“勺儿,为何待我这么生分了。”他抬头望了我一眼,笑着轻轻拍了拍身边。

我依言,翘着屁股坐了一角。

不是不愿亲近他。

只是,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花香,我就管不住自己胡思乱想起来,想着韩子川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或许…

他才是芳华的义子。

芳华叹息了一声,身子倾了过来,我猛然一惊,心怦怦直跳,说实在的这类似的情况不知道从何时便开始了,只是如今这份心跳里还夹杂着难以承受的涩。

“勺儿,看你,又心不在焉了。”

我勉强笑了,“义父找我,有什么事?”

“我托子川为你预备了一些衣裳,看穿着合身么。”他的手摩挲着放在膝盖上的一截包好的布。

“义父,你哪次给做的衣袍不是偏大,柜子里还有去年的,一直留着没能穿。”

他笑望了我一眼,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指抖了一下,灵巧的掀开了布包。

很明亮的颜色,

不俗,嫩粉的一层轻柔的料子下,夹着暗红色的绸料上面还刺绣着白杏蝶纹。

我眨了眨眼,

这是给我穿的么。

怎么这么女气。

他眼神那叫一个温柔,“子川挑的,兴许尺寸错不了,下回也让他给我弄一件,布料还真漂亮。”

我一把夺了去。

抖一抖,展开了望。

窈窕女子穿的衣服…鉴定完毕。— —||

“您,当真也想要这种?”我很狐疑。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执着我的手,声音柔软:“勺儿,这几年,我对你没有太上心,许多事情都忽略了。”他微侧头,仰脸望着我,莞尔一笑。

心脏一下子猛缩。

我怔了怔,忙移开了眼,耳根都烧极了,只闻到怦怦的跳动,恍若要把持不住了。

义父,这个美人胚子。

别说是,女子了,怕是世间的男人看了这张脸,也会有占有的欲望。

“愣着干甚,还不快些把衣裳换了。”

我点了头,

躲入屏风后头,懵懂且迟钝拎着一两层料子,比划了一下,将就的穿了起来。

感觉,有些怪。

却不知道,是哪儿…

以往穿袍子,宽松极了,大大的往身上一套,许多处还留有余地。

这会儿,只觉得这衣裳有些紧,我抬着手,指反手拎着袖子,横在胸前,很别扭的出来了。

他坐在榻上不由自主地起了身,缓缓上下看着,眼神里朦胧的亮光格外的有神采。

“怎么了,”我拎着料子东拉西扯,“义父是不是觉得,有些怪?”

“不会。”他抚摸我的脸,轻轻笑了,“勺儿,果然已长大了。”

我怔了怔,

他却拉起了我的手,来至镜子前,轻按我的肩让我坐好,悄然给我梳发…

与芳华生活了这么久,

除了醉酒会作出逾越俗礼的举动,清醒时从未待我像现在这么亲昵过。

此刻的他,多少,让我有些不安。

铜镜里,

他举止闲雅,

似融融生光的脸上,却一派平静柔和,眼角下的泪痣却暗红得让人心惊。

“义父…你…”

他最近的举止,都寻常大不一样。

与人的接触多了不少,

这明明是好现象…为何我却感到不安,很浓洌的不安。

他却撩起袖子,执起案上的木簪,侧头,轻巧的给我插入。

“勺儿,求你一件事。”

我看着他一副很谨慎且小心翼翼的脸,凑我那么近。

铜镜中两个人都要挨在了一起。

轻软的呼吸拂过我的鬓角,心里不知为何就万分的喜悦了起来,这感觉…仿若是一场细雨润了心里某处,连带着对这一切尚未发生的事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别说,是一件事了。

世上的难事,只要是我能做的,都会为他做的。

我兴冲冲的仰起了小脸蛋:“只要是义父吩咐的,勺儿照做。”

“是么。”他笑了。

我忙点头。

哪怕让我脱衣服,

我都照做…

“让我把个脉…”

我不明所以,伸了手。

他眼前一亮,“能描述一下症状么?”

“腹胀,腿酸,偶尔肚子还有些疼…”

“妙妙妙极了。”他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文房四宝,记着,一只手执着我的脉,还掀着眼望我,如饥似渴的说,“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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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想找一伙人,把他给压了。

压了,还不泄愤。

于是乎,被他活活折腾了三炷香的功夫。

他却还极有毅力的对我问东问西,只怕没对我进行上下摸索了,忍…忍无可忍…正当我琢磨着,是不是下点药让他昏睡。

他却倏地站了起来。

我正庆幸,忙也起身,笑呵呵道:“义父,是不是饿了,准备摧花折柳?”

他转头望着我,眼角一弯:“我得去集市上,看有没有医书。”

您…

这等级,还要看医书?

胡乱配个药都能卖出个黄金儿两的价。

“素来只知晓外头的人有两种着装,没料到其实子川说的男人与女子还真有差别,在特定的时期从脉象上来看,这些细微之处还真是妙不可言。”

看他那小样儿…

兴奋了。

“您把我的脉不行么。”

“我想看看关于产妇之类的书籍,和对女人下药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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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