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摘了啊…还是很艳很大的一株乜。

“这宫里的花儿哪是你要摘便能摘的,你这么做是要…”他凑过头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很小声地说了一句,便退了好几步,一副你看着办的表情。

“什么…要杀头的么?靠,公公你怎不早说!”我大惊。

“嘘,你嚷嚷什么,小点儿声音。”小太监拿手捂住我的嘴。

突然灌木丛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望着他…

他眨巴着眼睛,松了手。

— —||

我一激灵,忙将那新鲜的莲花塞入怀里,凉滋滋的…抖了抖身子,脖子一缩,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小太监人心肠也不坏,忙弯腰把那药材拾捡,一并放我手里,拉着我袖子拽来与他一起站着,拧一把我的手,低声说:“小心点,跟着公公我学,别穿帮了。”

我怔愣的望向他,俩人一对视,

立马,心领神悟。

树叶被拨开了,一席明黄色的袍子映入眼前。因为垂着眼,不太敢看。

旁边的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扯了我一下,我浑浑噩噩的跟着他叩拜。

他一句奴才拜见太子殿下,

让我如遭五雷轰顶。

不是吧…

只是采一朵花而已,

犯得着…引来这么个大人物。

我很虚的跪着。

只觉得一道视线从我们两人身上扫过,便落在了其他地方。

我掀着眼皮偷看。

韩子川俨然是一副太子打扮了,冠顶上端一颗东珠,穿着朝服上纹绣了五龙,腰间佩瑜玉,举手投足颇有些贵气十足,那眉眼愈发显得俊郎,只是表情似乎有些茫然,他四处的望着,看样子像是在找人。

“太子殿下,您怎么突然跑这么快。”一个宫女擦着汗,从灌木里钻了过来,“大臣们还在那一旁等着您。”

一声叹息,

格外的悠扬且醒目。

“兴许是听错了,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在皇宫里。”他的眼神有些黯淡,转着身子,“走吧。”

好险…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

我手哆嗦着,撑在地上都起不来了。

“幸亏是没被发现,不然你死了事小,我还得跟着挨板子。”小太监铁青着脸,一把将我扶了起来。

— —||

这不男不女的,说话怎这么难听。

一路上被他很嫌弃的把我带到了一间厢,隔着大老远便能闻到浓厚的药味。

门轻轻的推开了。

一股潮热迎面扑来。

两排药罐正架在火上烧着,约莫十四个奴才每人守着一个,蹲在地上朝炉子里望着,扇着火。

真壮观…

屋子里光线有些暗,一缕阳光透着窗户射了进来,一个人背对着他们,手执着一册书看着,偶尔扇子一挥,悠哉极了。

小太监把我一推,使了个眼色。

我却怔了一下,

拿眼一个劲儿的打量,

这人身姿欣长美好,且有些眼熟。

“弄大人,您要的药,奴才给带来了。”那太监在我腰侧拧了一下。

“唉呦。”我忍不住哀喊了一下。

却知道时机不对,忙捂住了嘴,只剩两眼睛眨啊眨。

他转了身,眉一挑,望着我像是想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来,末了淡淡地说,“把这药放在十五药罐里,先用文火熬。”

“是。”

我躬身退下。

一转身,恨得我牙痒痒。

真是流年不利…

不想遇着的人,全遇上了。

这死弄玉,就他花样儿多…不就煎个药么,还一定要十五号药罐。

一股脑,把药全倒进去,溅起了一丁点儿水。

咦…

这水味儿有些不大一样。

似乎是加了料。

我把脸上的水一抹,闻了闻袖子。

眯眼笑了。

这家伙还挺聪明的,若是把天山雪莲就这么熬,也就能补个身子,倘若加了点百花清丸露,就能达到解毒的功效。

看来…

还有两下子。

蹲在地上,有些百无聊赖,轻摇了几下扇子,观察了一下火势。

左右环顾了一下,

偷偷借着火烤着身上的袍子,

方才情急把刚摘得花这往怀里一塞,里衣都被浸湿了,浑身不舒服。

捏着前襟抖了抖。

手慢悠悠伸进怀里掏了半晌,突然神色一变,忙抽了出来…压在怀里的红莲瓣不知什么时候全散了,落了一手。

真可惜…

还想带去给义父的。

“你在干什么,专心点。”旁边的人推了我一把。

“是。”我大叹一声不好,忙将残花揣入怀里。却觉得背后一阵发寒,似乎有什么视线落在我身上,炙热极了,我沉默了一下,作势摇着扇子左望右望,偷偷瞅着。

奇了,

都在各做各的…

难道,是我出现了幻觉?

“好了,时候都差不多了,剩下的由我的人做便成了。”热极了的房间里突然传来清爽的声音,让人浑身都舒服极了。

弄玉放下册子,微笑,手一扬,

那些奴才奴婢们躬身身子,垂着眼,便朝门处退去。

我也装模作样的学着。

还没到门口…

一双靴子便出现在了我眼皮底下,那身影悄无声息的挡住了我的去路。

“你…”

弄玉凑了过来,眼角一弯,轻声道“…留下来。”

第二十九章 传说中的易容高手[一]

我埋着头,

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然后便看见一只手横在我脸侧,一片黑影遮挡而下,我浑身一抖,想逃却没了去路。

“躲什么…”弄玉手肘撑在了我身后的门上,身姿风流,伏身细看了我一眼,声音轻软:“替我把那药端过来。”

…他在使唤谁呢。

我心存侥幸的朝四周望了望。

“你瞎看什么,这里就剩下我们二人,这药得偷偷送到贵妃那儿去,难不成要我亲自端?”

— —||还以为是被揭穿了。

原来留下我,是为了给他送药。

早说么,

害我瞎紧张了一会儿。

我侧身,弯腰从他手臂下钻了出来,毕恭毕敬的把那药倒在碗里,跪在地上,用东西盛好,双手拎着朝他望去。

他什么也没说,把门推开,便径自带路。

阳光一下扑面而来,

他的身影蒙在光晕中,欣长秀美,轻微的侧头,望了我一眼,狭长眼尾轻扬,似乎是笑了。

是不是我多疑了。

总觉他像是一个没安好心的公黄鼠狼。

他选的是另一条长廊,

曲折格局精巧,两侧都是水波荡漾的碧池和荷花。

不愧是皇宫…

每一处都像是极美的画,难怪芳华会答应来宫,这些花可比外面的多多了,随便怎么吃,都能吃上七辈子。

“为何以前没见过你,想必是新分入太医院的?”他身形一顿,转身徐徐一笑。

弄玉太医天天在外头闲逛调戏良家妇女…哪会每个奴才婢女都注意到…

我束手,鞠躬。

“是。奴婢前几日才被派来这,公公说近日太医院人手不够。”

他点头。

低头弹了一下袍子,漫不经心的问:“家里有几口人?”

“娘亲,弟弟还有八旬的老人家。”我回答得一板一眼。

反正…

反着说就对了。

他眉一挑,笑得含蓄,极专注的望着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让人…心惊。

一排巡逻的侍卫从他身边走过,

他深吸一口气。

待那些全副武装的人与我擦肩而过后,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我瞪大眼睛。

一股力道拉扯。

最后只看到他眼角微弯,手徐徐向下执着我拎药的手,携着我一个旋转,紧接着后背便抵上了冰凉坚硬的墙。

“你还是这么爱睁眼说瞎话…”他身子倾压了过来,低着声音唤了一声,“邵妹…”

怒!

你个死买药医人的,明明什么都看透了,还装模作样这么久。

害我傻子似的陪着一起演戏…唔…

他反手捂住我的嘴,热切的望着我,轻柔道:“你不乱嚷嚷,我才能放手,不然把侍卫招来了,我可不保你。”

我眼一眯,点头又点头。

他笑了,却没松手。

反倒是身子越凑越近,柔腻靡靡地望我一眼,睫毛轻颤,气息拂在我脸上一深一浅,瘙痒中却有着别样的悸动。

他缓缓垂下了头,指摩挲着我脸颊。

“真乖…”剩下的腻浓的话语化入缠绵的叹息消失在空气中。

我眼蓦然睁大,

胸口一窒息,

却看到了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眼微微弯了,

心怦怦直跳,

仿若击鼓,要跃出喉一般。

他脸覆下来了,侧头就这么贴着手,印下了一记吻,

我手足无措,僵硬着身子,

这是长廊的一个小隔间,我也无处可躲。两边是厚实的墙,靠池边却失镂空的,含苞待放的荷花浮在池上,离得那么近…

清香扑鼻,萦绕在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