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屏见她并不责怪，大松了口气：“是，带了姑娘近来常看的两本，都收在包袱里呢”
“若有什么没带齐的，回头让人来取就是。总不过在京里，来回也就大半个时辰。”探春笑着看向刘嬷嬷，“妈妈你说可是？”
刘嬷嬷早被她和王熙凤两个忽悠得晕头转向，只是点头赔笑：“姑娘说的是。”
迎春意外地看着刘嬷嬷，此人在孙府出名的厉害，便是孙绍祖那几个得宠的偏房，也对她甚是客气。
“她…是少爷的奶妈，在孙府里很有些地位。听说，她早年在宫里呆过一阵儿，见识也广。”迎春悄悄地凑到探春的耳边道。
探春不以为然：“就是再广，你是主子，她是奴才，没有你怕她的理儿。”
迎春默然。
不过小半个时辰，车轿便在孙府门口停下。探春看到正门不开，只开了侧门，忍不住露出了恼意：“二姐是你们少爷明媒正娶的，自然要从正门进出。今儿若是不开了这个门，我们就家去。”
惜春本就不愿意在外留宿，闻言点头：“三姐姐说的是，我们还家去便是。”
刘嬷嬷急忙笑道：“是下人们不知道少奶奶回来，才偷了懒。”
探春一把扯住欲掀帘而下的迎春，头也不抬道：“那我们就等开了门再进去。”
“是。”刘嬷嬷偷眼看她的脸色，大是头痛，也只得亲自下了车，喝斥了小厮们赶紧把中门大开，一边使人赶紧去通报孙绍祖。
“三妹妹，这正门平常不大开的。”迎春有些不安。
“平常你又不出门，自然不必常开着。这府里头，除了你和孙…呃，姐夫两个，根本没个主子嘛”
“可…”迎春嘀咕。
这时候，中门已经敞开，探春连轿帘子也不掀：“不用下车，就驶进去罢，想来孙侍郎家里也不会太窄。”
两边站立的小厮面面相觑，少爷的这位大姨子，派头也太大了些罢？
刘嬷嬷赶紧使眼色：“没听见姑娘的吩咐么？”
小厮们几曾见过这位嬷嬷这样做小伏低？顿时个个噤若寒蝉，带着一万分的好奇，目送着马车辚辚地进了孙府。身后，大门迤逦合上。
孙绍祖正在书房，听了小厮传来的话，愣了一愣，忽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这位贾家的三姑娘，果然是朵带着刺儿的玫瑰，这回可是来者不善，分明是给我一个下马威呢”
小厮斗胆问：“那…是不是给两位姑娘安排个安静的院落？”
“唔，自然要好好招待的，就听涛轩吧”
“这个…是。”小厮犹豫了一下，便心领神会地去打点。
孙绍祖忍不住偷偷地乐了：“就看这位三姑娘的胆子，有多大了。”
探春的胆子很大，所以对于迎春胆怯地说那屋子闹鬼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半点没变，也不管身后侍书和小沐互相扯袖子，平静地点了点头。
“三姐姐，我们不如回家吧，姐夫他…好像不喜欢我们留在这里。”惜春怯生生地说道。
“咱们不是来看二姐姐的吗？”探春含笑，随意指了一个小厮，“把我们的东西都搬过去，既然那里清静，倒合了我和四妹的胃口。四妹，你抄经也可以心无旁骛，是不是？”
惜春苦着脸，可是探春根本不容许她反对，早就率先移步。鬼吗？原来孙府还闹鬼呢，这倒有趣。她的唇畔，甚至勾起了一朵浅浅的笑意，丝毫看不出屈就的勉强。
迎春咬了咬牙：“三妹妹，我陪你。”
“可是…你不要陪姐夫吗？”探春假装惊愕，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厅中的婆子媳妇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迎春难堪，幽怨地瞪了一眼探春。明知道她现在还处于被软禁的状态，还故意拿话来削她的面子。不过，在孙家，她倒真是里子面子全都没了。
探春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这位木头姐姐，一点没有领会自己的用意。
身后的侍书悄悄地拉了拉一侧的绣桔，又朝着探春努了努嘴。绣桔会意，急忙赔笑：“三姑娘，我家姑娘如今可不住在正屋，只在旁边的厢房。”
“不可能吧？孙家好歹也算是，怎么可能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探春暗赞这丫头倒还伶俐，挑了挑眉。
“是…少爷的新迎的第十房小妾。”
乖乖，这位孙大少爷可真是龙虎精神，一个人竟能应付十一个女人难怪在朝中，对孙绍祖的风评，毁多于誉。
“既然如此，那二姐便和我们两位客人挤一挤吧，总好过看着人家雀占鸠巢。”探春假装沉吟了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悲天悯人似地叹息着，拉了迎春就往外走，“这就去听涛轩罢。”
迎春急叫：“我还有东西没拿呢”
“人都被赶出来了，还要什么东西？”探春抢白，“绣桔，去让姐夫重新拿一套好的来给二姐用，我们姐妹可不用二手货。”
当然，孙绍祖怕是已经被用了不知道几手。但…在这个时代，似乎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地划圈诅咒万恶的一夫多妻制度。
迎春无奈，身不由己地跟着探春往外走。惜春哭笑不得，也只得跟在两个姐姐的身后。有福虽未必能同享，这会儿有祸，却只能一同当了。
听涛轩在孙府的一角，竹枝掩映，修梧遮天，分明是个纳凉的好去处。可惜如今才过了年，天气还冷得很。
“这里度夏不错。”探春毫不客气地批评，“姐夫也真是小气，竟拿着处这会儿用不上的院子打发我们。难道孙府的客房太少了么？早知道，还不如在一边买个二进的小院子，也好供我们歇个脚，也省了姐夫为难。”
这话说的…惜春也觉得有些过份，看了看一边的媳妇们变黑了的脸色，忍不住小声提醒：“三姐姐”
探春仍是笑意吟吟，不动声色地瞟过两旁，才漫应一声：“四妹也觉得我说得不错？”
话是没错，可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打脸吧？惜春苦笑，掩嘴不语。好吧，她多嘴了，探春分明就是为了替迎春打抱不平来的，没事儿还要挑点事出来呢
“姑娘言重了。我们少爷不过听说姑娘们喜欢清静，才特意开了听涛轩，并非没有旁的客房。”一旁颇有身份的媳妇勉强答话。再说下去，探春不知道又会说出些什么话来要传了一字半句地出去，怕是人人都当他们孙家欺负亲家小姨子。
“是吗？”探春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原来你们家还有别的院子呢，那我们去别处罢。”
说着，探春立刻拉着迎春转了一百八十度。
“啊？”那媳妇立刻傻了眼，“不是…少爷的意思…”
“我明白了，姐夫是要让我们挑罢？不如我们就挑正屋，二姐姐也住得习惯了，也免得再一客烦二主，多麻烦不是？”
“可…”那媳妇欲哭无泪，恨不能立刻把自己的嘴紧紧地缝住。她的话，是这样解释的么？
探春达到目的，暗暗得意：“二姐姐，咱们回你自个儿的房间去罢。”
“那里住了人的。”迎春小声咕哝。
“姐夫写下休书了？”探春明知故问，“既如此，怎么还接了你回来？”
迎春啼笑皆非：“不是的。”
探春正色道：“既然没有，那正房便是你的。这府里除了你，没谁有资格住进去。”。.。
第一百十六章 夫妻对战
孙绍祖听着小厮声情并茂的回报，错愕地瞪大了眼：“她是这么说的？然后…现在去了正屋？”
“是的。”
“有意思，哈哈。”孙绍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大笑了起来，“好，好”
小厮莫名所以，垂手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孙绍祖却没有管他，好容易收住笑，才记得吩咐：“就看少奶奶和她的妹妹们能闹到哪一步，不用去管她们。”
探春三下五除二地把那位叫留香的孙氏第十房小妾赶出正房，侍书和小沐两个不用吩咐就动手把屋里的东西扔得一干二净。
“绣桔，把姑娘的东西再拿一套出来用上，今儿先将就，赶明儿再买新的。”
“是，三姑娘。”绣桔只觉得扬眉吐气，答应得中气十足。
迎春怯生生道：“这样不是惹他生气吗？”
“他生气了吗？”探春似笑非笑。
“呃…”迎春怔住，半晌才吞吞吐吐，“总会生气的罢，我凡事儿都顺着他，还时不时大发雷霆呢”
探春看了她半晌，直把迎春看得心虚莫名，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既然你千依百顺，逆来顺受惹姐夫生气，那又何必委屈自己？也许，姐夫是看不得你忍气吞声地作践自己，不如你自己问问他？”
迎春听得这么一句，顿时吓得噤若寒蝉，缩手缩肩地沉默了。
“姑娘…少奶奶，少爷吩咐了，晚上要为两位姑娘接风洗尘，晚宴就设在正房的偏在里，也免得来回走动。”一个刚留了头的小丫鬟进来禀报，下意识地先招呼了探春。
“哦。”迎春眨了眨眼睛，“那让留香姨娘…”
探春又好笑又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头：“姐姐，我要吃鹅掌鸭信、酒酿清蒸子鸡、水晶虾仁、清炒杞芽…嗯，再来个酸笋汤，主食就用绿畦香稻粳米饭罢。饭后，上个新栗粉糕或者鸡油卷儿都行。”
迎春听她如数家珍地报出了一大堆的菜名，中间几度想要开口说明管家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留香，探春却连气儿都不带喘一下，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绣桔在一边急得额头冒汗，不住地扯迎春的袖子：“三姑娘这是替少奶奶夺回管家的权呢，就听三姑娘的罢。”
可是，她并不需要管家的权…迎春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孙绍祖在书房听到即时汇报，忍不住笑着长叹：“好一个三姑娘，果然能顺利接下我的梯子”
梯子？小厮茫然不解，可孙绍祖却没有解释，只是笑着吩咐：“就让少奶奶去准备晚上的家宴，那位三姑娘一直在贾府管着家呢，听说最讲究吃，总不会故意给自己的胃找不自在吧？”
探春果然没有令他失望，迎春刚差人叫来了厨房总管，她就噼哩啪啦地点了至少二十个菜，都是自己平常爱吃的。
“这些菜…我们厨房可不会做。”总管魏姓魏，在长得很福态，举府都叫他魏胖子，至于自己真正的名字，反倒没人记得。眼睛很“坦白”地看向迎春，丝毫没有面对主母应有的尊敬。
“是么？那就换能做的来，你就回家歇着。”探春见迎春露出为难神色，偏是不开一次口，忍不住板下了脸。这种人，就是厨艺再好也不能留着。
“就是要换个人，也得少爷来跟我说。”魏胖子大概嚣张惯了，态度很是强横。
探春冷笑：“少奶奶主内，少爷主外，就一个厨子，还不用请示少爷，少奶奶就能做主了。多结一个月的工钱，你今天就可以收拾铺盖回去了。少奶奶脸皮子薄，使不动你，就是能做龙肝凤心，也不敢用。”
厨房里的油水有多足，探春管了这么久的家还会不明白？魏胖子果然舍不得，咕哝了两名便退下去。
探春见孙绍祖不管不问，有心替迎春立威，哪里容得他就这样下台？只管让绣桔去把孙府的管家叫来，直接把魏胖子革了。
“可是厨房素来是他管着的，这一走恐怕今儿的晚宴便没了着落。”看来魏胖子平常奉承得不错，还有人替他说情。
“大不了就做一锅腊八粥，就是厨房里做不出来，我带来的两个丫头也能整治出来。”探春偏是要拿着魏胖子作筏子，半点不肯容情，“赶紧多结一个月工钱给他，找人替他收拾东西，立刻打发出府，永不再用。”
“只怕要请示少爷？”总管看了姐妹俩一眼，试探着问。
探春也想试试孙绍祖的底线在哪里，很爽快地点了头：“立刻去问，就说是少奶奶的意思。”
“我…我不是…”迎春刚想开口，探春就在袖子底下捏了她一把，让她把求情的话，狠狠地咽了下去。
她也不傻，自然知道探春的用意。只是孙绍祖会同意吗？恐怕又是一场雷霆之怒，她倒是受得惯了，可在姐妹们面前，总是扫了面子。
探春待管家去后，才悠悠然地啜了一口茶：“若姐夫真当你是少奶奶，自然不会驳了你的面子。”
迎春苦着脸，问题在于孙绍祖根本没当她是女主人啊自留香进门，这管家的事儿就算是完全接了过去。她这个名义上的少奶奶，就差点被扫进柴房了。
谁知管家回来后，板着脸就把魏胖子赶了出去，也不顾人家放低姿态求情。
“管家，我不过是这么一说，并没有出什么大错了。这不，今儿还有两位客人，就让我好好整治一桌来将功折罪，可好？”
迎春犹豫了一下，却被探春用眼色止住，于是沉默不语。管家大是失望，只得怒斥了一声：“少爷说了，府里的事全由少奶奶作主，既是少奶奶叫你出去，便收拾了铺盖走罢。”
探春对孙绍祖的态度有些意外，随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着迎春带着几分惶恐的侧脸，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看来，迎春的日子，其实并不会真的太糟。只不过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孙绍祖对她的感觉，并不是无动于衷啊。至少在某些事上，甚至可以算得上“纵容”。可惜某个当事人却仍然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孙绍祖这样毫无原则的支持，代表了什么意思。
这对夫妻，还真是有点儿意思。
魏胖子转而求迎春：“少奶奶，奴才不会说话，得罪了少奶奶，就饶了我这回，一定尽心尽力地做去。”
迎春抿着唇不说话，她就是再木讷，也知道今天的威是探春替她作的，再不济也不能拖了后腿，所以强忍着不允。
探春嘉许地朝她点了点头，又悄声道：“赶紧打发他出去，此人若是留下，必然对咱们怀恨在心。他对我没法子，只能报复在你身上。往后还得防着他一手，反倒麻烦。”
“可是…今儿的晚宴…”
“怕什么？大不了我去厨房亲自盯着，难道还非得用了他不成？若是人手少了，我挽着袖子上阵，未必这菜色就做不出来，总不会让姐夫饿肚子。”探春冷笑。
迎春见她说得笃定，也安下了心，温言道：“管家，把他请了出去罢。”
又转头对探春嗔了一句：“就是咱们家再没人手，也不能让你亲自下厨。再者，你打小儿娇养长大的，不过说说还行，哪里真能上灶了。”
“这还不都是人做出来的？”探春不以为然。想当初，她偶尔兴致来了，做几个菜还是很能端得上台面的。
“走吧，少奶奶都发话了，还能留得下来？谁让你们平日里从不把少奶奶放在眼里，打量着人家好欺负呢老虎不发威，还当是病猫了。”
魏胖子悻悻然，迎春就是一只病猫，发威的老虎是她的妹子。简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回头看向探春的那一眼，充满了怨毒。
管家却让人把他赶了出去，孙绍祖的心思他多少还能猜着一两分，是府里少数待迎春始终存着三分恭敬的人之一。
探春皱眉：“二姐，你找人好好打探一下这个魏胖子，把他打发得越远越好，留在左近不大妥当。”
迎春答应了，却并没有往心里去。在她，把人家赶出孙府，已是一万分的过意不去。探春忙着去打点晚宴的事宜，也没顾得上再叮嘱两句，便带着侍书和小沐往厨房去了。
“就弄上几个菜，自家姐妹，也不用太排场。”探春温言地安抚了厨房，报出好几个菜名，“这几个也就够了，先做着再说。”
厨子们早就知道了刚才的那一场风波，也不敢多说，自去忙活。只看得片刻，探春便放下了心。这些厨子的手艺都还不错，这些家常菜做出来也尽可吃得。虽是还没尝到味道，看着那架式和颜色，就知道不会太差。
小沐道：“只怕做不出姑娘喜欢的味道，不如我去做两个菜，免得一会儿姑娘看菜吃饭，只拨拉两口就搁下了。”
探春笑道：“我哪里有这么娇惯了，不过是家里每常吃得多，借机少用些罢了。”
想她当宅女的时代，懒起来的时候就直接买一箱泡面放在柜子里，还不一样挺过来了么？
当然，小沐在厨艺上极有天赋，不过平时只偷偷给探春开个小灶罢了。探春可不想辛苦培养出来的人，给人要去了。所以，探春才很有底气，直截了当地把人给赶出去。。.。
第一百十七章 再度试探
侍书也道：“咱们毕竟是来作客的，姑娘耍了一会子的威风，怕是已经把姑爷给得罪了。不过是亲戚们的面子上，才不好说话。这厨房里的事，你就别再出头了。”
小沐受教地点头，讪讪道：“就怕姑娘嘴刁，到了半夜又叫肚子饿。”
探春笑道：“我瞧着不算差，可以下口，保证吃得很香甜。”
主仆三人在一边窃窃私语，那边的厨子也不敢掉以轻心，施展了浑身的解数，整治出一桌菜来，看着倒也很成模样。
“嗯，不错。”探春笑着点头，一边把那个手脚麻利，功夫娴熟的记下。回头跟迎春提点了一声，没过夜就被提成了厨房的总管，自然会对迎春感恩戴德，用心服侍。
“咱们少奶奶家的妹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啊难怪两位郡王…”孙绍祖听说晚宴已经摆下，并未误了时辰，不由得露齿一笑。
随身的小厮也不懂他的意思，只是赔笑点头：“可不是？听说他们贾家的姑娘，就这位三姑娘管过家。若不是受了王府的聘礼，这会子还脱不开身呢好事的下人们就把她比作玫瑰花，美则美矣，却带着刺儿。就不知这样的性格，到了王府又会怎么样。”
孙绍祖叹道：“自然是如鱼得水。南安郡王家里没有什么人，太妃又是很爽快的性子，听说还是亲自上门提的亲，次日才派的官媒，可见王府对她极为重视。就凭她这手段，就是到了宫里，也未必会吃什么亏。”
“她倒是好运气”小厮感慨，“咱们少奶奶但凡有她一分的手段，少爷也不必这样煞费苦心，还把贾家给得罪了。”
“既是姐妹，手段也不会太差。只不过她在贾府的处境很是微妙，亲娘早已过世，父亲又不管不问，那继母更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户人家。幸好打小被她们家的老太太要过去教养，只到底是亲戚家里头，平常难免习惯了唯唯诺诺和谨小慎微。兴许这一回…”孙绍祖一边摇头，一边微笑。
“不管怎么说，三姑娘总是来作客的，这番作派未免…不把咱们瞧在眼里了。”小厮仍然颇有微词。
“就当是替她姐姐整治罢。她也并不是没打过招呼，我不是发了话吗？”孙绍祖倒不以为意，“若能让少奶奶在旁学着两分，就把孙府闹个底儿朝天又如何？走，咱们也该去了。”
这叫打招呼吗？先打了脸，才让管家来说了一声，就是孙绍祖想要维护魏胖子，也不大好意思拂了亲戚们的面子吧？
不过，既然当主子的愿意纵容，当下人的自然不敢有意见，服侍了孙绍祖系上披风，便往正屋而去。
这是探春头一回见到孙绍祖，只见他生得相貌堂堂，面白无须。若换到现代，那也是个偶像派明星的料，难怪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
“见过姐夫。”探春和惜春双双行礼，孙绍祖早已抢先一步，双手虚扶。
“两位妹妹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把姐姐家当成自己家就是了。”
探春含笑不语，孙绍祖自然领会她的意思，想是因为自己不肯放任迎春住在娘家，而略有微词了。可是，他却无法解释其中的道理，只得装作不知，脸上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殷勤地请两位姨子用菜。
探春浅尝辄饮，果然很给面子。惜春茹素，只拣了两道菜吃。孙绍祖并不以为意，探春便觉得自己家里的事，这位怕是一清二楚，心里便又是一动。
是皇帝着他对付贾府，还是仅仅因为他对迎春上心？看他今日的作派，并不像是对迎春全无情意。若论门第高下，以孙家配贾氏庶女，根本就谈不上高攀。作为朝中的后起之秀，若他愿意，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