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为什么会有这个?你用过这个…吗?”探春忍不住问。
“我还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元春漠然地摇头,手指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当初母亲给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原来是王夫人的东西
探春把匣子往元春处推了一推,手指尖触手冰凉,可是她却像是被烫着了似的,倏地收了回来。
“姐姐,我也不会需要。”
“留着有备无患,你的处境,比我当初还要危险。”
探春瞪视着她:“难道宫里的女人,都会准备这些吗?”
“多多少少总会有的。”元春不露声色,“三妹,你是不知道宫里的复杂,有时候甚至很残酷。”
“我知道残酷,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要这样做。姐姐,我不用这些,如果有必要,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去解决。如果一辈子都花在算计上,会被人唾弃的。我还是想办法得到王储的专宠比较实在,一样花心思。”
“就算他疼宠你,可你自己也得有自保的能力。”元春正色道,“否则,董妃就是前车之鉴。太宗皇帝待她不可谓如珠似宝,可还是逃不了旁人的算计。”
探春沉默。
元春让抱琴把小匣子用红绸子密密地包了起来,对探春的反对孰视无堵,自顾自地放进了那个放贵重东西的箱子底部。
“姐姐,我真的不要”探春再度声明。
“别孩子气了,兴许日后会用得上。若是你真觉得没必要,就像我似的,还这样原封不动地留着。”元春拍了拍她的手,“咱们毕竟不像别人,可以草菅人命而色不变。这样的性格,在后宫里是很吃亏的。”
探春苦笑:“我倒是宁可吃些亏,也不要用这些东西。”
这东西,根本就像是一只烫着手的山芋,探春甚至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她知道宫廷斗争的惨烈,却不知道惨烈成这样。
心里忽然一动,王夫人既然能收集这些东西,自己想必也是个中高手。若是她想除去一个人,想必也容易得很。
背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细汗,赵姨娘幸好表现得其蠢无比,否则现在已经躺进了黄土地里吧?当年贾政的屋里人,包括在娶亲前就跟着他的通房丫环,如今早就不知所踪。就是后来纳的小妾和姨娘,也只下了赵周二人。
周姨娘无疑是聪明的,赵姨娘恐怕也不是真的糊涂。想到这儿,不由得一阵后怕,幸好贾环一向露拙,还不曾惹得那位亲自动手。
贾玥和贾珠同一年身死,这其中恐怕有王夫人和周姨娘的手笔。
第一百六十六章 殷殷话别
“三妹妹,你被吓着了?”元春只当是探春头一回见到这包东西,被吓得变脸。
“啊?当然吓了。”探春回过神来,勉强笑道。
这宫里头的女人,还当真不能小觑。杀上个把人,都不眨一下眉头。元春看着端淑庄重,可就连她,也把这些有毒的东西,当成压箱底的宝贝。
也不单止是宫里,就是贾计里,王夫人和周姨娘手里都有些东西。恐怕只有赵姨娘,是最没有手段的,所以只能作践自己,让人看轻,也比丢了性命的好。
若是贾环明年上了考场,真拿个什么前三甲回来,会不会遭受什么不明不白的灾祸?探春的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觉得浑身发寒。
不行,得找个机会提醒贾环,哪怕名落孙山,也不能枉自送了性命。不过,如今的王夫人,还会不会有这心思来争?只要贾宝玉和贾兰还在,无论如何轮不到贾环继承家业。
“也不过是给你有备无患,除非是天性凉薄之人,除非万不得已,又怎会出此下策?只是若真对你的地位有威胁时,可别心慈手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元春知道探春姐妹虽由贾母抚养,但因还不到出阁的时候,想必这些东西是不会教给她的,因此又细细地嘱咐了一番。
“是,我明白。”探春知道元春是为自己好,才会把这些压箱底的“宝贝”交到自己的手里——虽然自己真的不想领情。
“姑娘,东西收妥了。”侍书的脸色也有些不大自然,她虽然是大丫头,可到底没见过这个,声音有些颤抖。
正说着,皇帝来了,姐妹俩少不得要迎出宫门。不及她们行礼,皇帝就叫“平身”,一手执着元春,一手执着探春。
“进去坐罢,沏茶来。”
抱琴忙答应着去了,只一会儿功夫便端出茶来,悄悄地拉着侍书退下。
探春坐在皇帝的左侧,抬眼看向坐在皇帝右侧的元春,忍不住勾了勾唇。这架式,颇有点像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场面。
不过,她一直很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有哪一个深爱自己丈夫的女子,可以容忍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的?
元春说了两句闲话,就找了借口避开。探春对她的“善解人意”很是无奈,她明天就要远嫁了,难道还能和皇帝发生点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
事实上,剩下来的两个人,沉默的时候比说话的时候要多,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咱们怎么这样的生分?”皇帝哑然失笑,“朕以为你可以无话不说的。”
探春苦笑:“恐怕是要说的话儿太多了,以至于无话可说。虽然早早就知道了要走,可心里头还是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儿。”
她倒是想问问王储的情况,又怕眼前这位生气。要知道,小心眼可不是女人的专利。在一个男人面前表示对另一个男人的兴趣,也是大忌。
“朕明白。”皇帝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渐渐地隐没在唇角后,“委屈你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出来。朕总会…”
“皇上和太后赐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臣女已经受得战战兢兢。”探春打断了他的“深情演绎”。
“不想知道你未来的夫婿么?”皇帝却主动开口动问。
探春转了一下眼珠,放弃了这个诱惑:“反正明天就知道了,也不差了这么一天半会儿功夫的。”
皇帝大笑:“你倒真是与别人不同,他…反正你明儿自己看罢。”
探春正悄悄地拔长了耳朵,谁知刚听了一个头儿,后半句又全都咽了下去,只能瞠目以对。明明不想讲,还要吊人胃口宫里的这些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厚道的。
眼看着冷了场,探春只得东拉西扯地挑些话题,不外乎宫里宫外,人情世故。她口才便给,言语风趣,倒把皇帝的愁肠说散了两分,脸上也有了个笑的模样,虽然还有些勉强。
“你们府里倒有些意思,别人家女孩儿也多,没这么些事儿。”皇帝听得兴味盎然,“你办的那个诗社,听说坊间有专门的铺子印诗抄呢”
“是吗?”探春有些赧然,“恐怕是印出来让人笑话的,我们在姐妹里称雄称霸也就罢了,若是真拿出来,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朕瞧着有几首还不错,只是诗抄上并没有注明你们的名字,不过你的诗朕还瞧得出来。”
探春不信:“这么神奇?”
“不信?朕指给你瞧。”皇帝叫来了刘公公,果然拿出了一本诗抄,以现有的印刷技术来说,算得上精美了。
“让我瞧瞧。”探春伸手接了过去,奇道,“怎么我们作的诗,人家会知道?一准是二哥拿出去显摆了。都说了只是自家做了好玩,他还真拿这些个当回事了不成?怕是旁人也只觉得女子的专集,看着好玩罢了。”
“朕瞧着有几首诗倒还真是不错,尤其是那首皮里春秋咏螃蟹的,还有那首‘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可称佳句。一者雄浑,一则婉转,都别致得很。”
探春笑道:“皇上的眼睛可真正毒了,那两个不是我们家的亲戚,一个薛家的,一个林家的,往日里作诗不分上下,公推为首。”
“你的也不错,朕指几首你瞧瞧,是不是你做的?”皇帝伸手把诗抄抢了过去,翻开来很快就指出了好几首。探春眨巴了一下眼睛,承认每个人作诗,还真有自己独特的诗风。
“没错。”
皇帝得意:“别瞧朕才认识了你不久,可比你大姐还了解你。”
“我与大姐,也就这两个月才相处。当年她入东宫的时候,我还没记事呢”
“这也是,可惜不能让你姐妹在宫里长守。”
“罢了,跟姐姐长相厮守了,就意味着跟其他姐妹要两地分离。姐姐毕竟只有一个,我们家的姐妹却多。况且,我与姐姐相差的岁数儿也多,再加上身份,就真要一道处着,哪里能这样的热闹随意?”探春摇头,“况且,皇上这会儿得另外找人和亲…”
“朕再找十个八个也愿意,只要不是你。”皇帝很快地接口,又自我解嘲,“如今再说这个,也没有什么大意思。”
该说的话,早就已经说完了。探春连喝了好几杯茶,总算等着了传膳。饭后又上茶,探春觉得自己今天恐怕不用睡觉。虽然喝的是淡茶,可提炼出来的也够让她神经兴奋的了。
若不是刘公公和元春催了两三次,皇帝大有与她促膝夜谈的意思。
探春果然翻来覆去睡不着,侍书和鸳鸯还以为她因为紧张,少不得轮流进来劝解。
“你看看我像是紧张的样子吗?今天陪着皇上灌了一肚子的茶,这会儿哪里还睡得着?你们莫管,自管睡去。”探春苦着脸挥手。
“姑娘若睡不好,明儿个就没精神了。”
“这道理我能不懂么?可…换你灌了一肚子茶进去,能睡得着么?”探春愤恨。
鸳鸯和侍书两个窃笑不已,其实她们也睡不着,那倒真是为了探春出嫁兴奋的。一则她们谁也没见过茜香王储,二则明天探春打扮起来还不知道怎么样,两人悄悄地咬着耳朵,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中间还醒了两回,就怕误了叫探春起床的时间。
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探春好梦正酣,就被元春唤醒。
“大姐,我才刚睡着呢,你就让我多睡会儿,天还没亮呢”探春眯着眼睛咕哝,翻了个身准备再接再厉。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时代见过的帅哥太多,就连梦里还有个帅哥,等着她去勾搭呢
元春笑着亲息扯了她起来:“谁让你昨儿与皇上话别太晚,现下起不来了吧?真不知道你们怎么会这样多的话好说,我进宫这么些年,加起来的话还没你昨天的多。”
“平时皇上来凤藻宫,姐姐又是怎么伺候的呢?”探春好奇地问。
“皇上哪里会来得这样的早?不过是说两句闲话儿,便该就寝。”元春淡然道。
“又不是我要讲,是皇上不走,总不能干坐着大眼瞪小眼吧?我的眼睛虽然大,可还比不过他的有气势,只能找些话来打打圆场。”探春打了个呵欠,把脸又往锦被里缩了一缩。
元春又好气又好笑:“你不会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知道啊”探春闭着眼睛回答,“今天要嫁给那个什么劳什子的茜香王储。”
“既然知道,还不快起身?”
“一会儿还不知道要被怎么个折腾呢,趁着现在还早,让我再眯一会儿,回头好有精力跟人家扯皮。”探春的声音,越说越低,眼看真要再度入睡。
“尽胡说大喜的日子,你倒是荤素不忌。”元春嗔了一声,叫过侍书,搅了一块冷毛巾就覆到探春脸上。
探春最近在宫里,真正说得上一个词:养尊处优。宫里的人服侍人那是一流的,每日梳洗的水温,熨贴得让人舒服得想呻吟一声。这会儿的水温,却把探春一个激凌,刺激地跳了起来:“姐姐,你虐待我”。.。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公主大婚
“快些起来打扮,今儿个可是你最美丽的一天。”元春没好气地嗔道。
“就是不想起来,也得起了。这么野蛮,瞌睡虫都被你赶跑了。”探春嘟哝,不情不愿地起了身,却见更衣厅里已经坐了好些个嬷嬷,不由得苦了脸:“大姐,能不能从简一些啊,看着这阵仗就让我好一阵的心惊肉跳。”
侍书和鸳鸯不满地嘟着嘴:“新嫁娘谁不盼着阵仗大些,只有姑娘竟嫌弃麻烦幸好元妃娘娘事先都安排好了,若不然,姑娘怕是只能由我们两个动手梳妆了。”
“那倒更好,我…”探春还不及回答,元春就压着她的肩让她坐了下来。
“姐姐,不要这么多人挤这儿行不行?”探春转头要求,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空气质量太差。”
可惜古代人是没有办法深切体会到空气质量的,所以元春不解。但她也没动问,只吩咐着嬷嬷和姑姑们动手。
“哎,不要这些东西,太重。”探春缩颈避开了一件纯金的头面。
元春白了她一眼:“你知足吧,太后都特赏了东西,还特意交代大妆了要给她瞧瞧去。其他的是公主的行头,不能减。太后赏的东西,那就更不能减了。还是快让嬷嬷们帮你妆扮起来,比不得寻常人家,每一样儿都有定例,一丝半点儿都少不得。没大半天的功夫儿,你别想出这个门儿。”
太后自己不有三个女儿吗?公主大婚,看也看得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探春大叹倒霉,只得坐在梳妆台前,由得人又搓又揉。一边暗自打着呵欠,只不敢显形而已。
嬷嬷们很细致,恨不能一条条地眉毛梳过去。探春昏昏欲睡,上身不由自主地倚在椅子上。
别人也不敢叫她,元春只得时时看着:“你还真能睡,这是什么日子就是有人一夜不睡的,这会儿也得打起精神来。”
“我也就睡了两个时辰,容易么”探春抱怨,“再说,就这么干坐着,更显得无聊到发闷。反正也不许我表示个意见,这个是定例,那个是规矩,哪一样都不许我拿掉,就是把眼睛瞪得再大,也只作个睁眼的瞎子。让我打个盹也好,姐姐你就不要老叫我啦”
元春忍笑,懒得再理她,出去打点了。
“公主果然是长得天香国色,这么着妆扮起来,附马可不知怎么欢喜才好呢”
“可不是么?难怪太后这样的看重。”
“就是真公主出嫁,也没这么大的排场”
……
探春睡意朦胧,可这几个嬷嬷实在是口齿伶俐,能说会道,说起话来比麻雀还要热闹,聒噪得她想打个瞌睡都不成。又知道她们在宫里都有些地位,不好得罪,只得强自打起了精神应付,十句里面谦逊上两句的。
也不知道嬷嬷们替她抹了些什么东西,探春只觉得脸上厚得难受。她恶意地想,若是拿把游标卡尺来量一量,恐怕也够骇人的。
探春很想睡,可是又偏生睡不着,只能痛苦地坐到了肌肠漉漉,才总算化好了妆。
镜子里,映出一张精致的鹅蛋脸。探春仔细看了看镜子,这么大的功夫,果然不是白白花的。镜子里的美人,完全是按着古典仕女的格局装扮来着,樱桃小口,柳眉大眼,眼角还用笔往上勾勒出一个恰当的弧度。
她原先还怕自己被脂粉堆得厚了,看起来像日本的艺ji。不过,宫里的人手段儿还真不错,虽然明知道粉上了厚厚的几大层,但这样看着却并不觉得太假。
太后和皇帝先后赐了菜过来,嬷嬷们服侍着她小口小口地吃了。才吃得五分饱,再伸出筷子的时候,嬷嬷们便叫人把杯盘都收了下去。
“公主可不能用得多了,一会儿腰身就束不上。”嬷嬷们说话很有道理,让探春忍不住想起了《乱世佳里》的思嘉丽,因为要穿舞衣不敢吃东西。
美丽,是需要代价的。
探春放下筷子,笑道:“嬷嬷们也去用些。”
谁知人家的心思压根儿不在吃上头,只拈了两个点心,狼吞虎咽地用茶水送下去,便又在探春的头上忙了起来。
探春只觉得头上渐渐地重了起来,可嬷嬷们却还在一件件儿地往上加。真不知道那头发上,怎么能插上这么些东西,簪子、钗子…
“多富贵啊”嬷嬷们又互相赞叹了一回,不外乎是公主的首饰多么难得,而公主本人又长得如何好。可怜探春连套话也不想说,只是抿了唇装莫测高深状。
“太后可真是疼公主,还特意另加了一套头饰。瞧着这个团花簪,压在正中央,显得多贵重”嬷嬷说着,从一个匣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件纯金的头饰。
做工很精致,连花的纹理都雕琢得纤毫毕现。如果它长得小那么一点,探春觉得自己会很乐意拥有这件饰品。可是它也未免太大了些,整件头饰由十二朵牡丹组成,再加上二十四片叶子。就算打造得再薄,那重量也相当可观。更何况,这件头饰的金子,量用得很足。
“这个就不要用了吧?头上已经珠环翠绕的,走出来人家该说我是暴发户了。”探春央求地看向在一旁看好戏的元春。
“那怎么行?这可是太后额外赏下来的,还是当年太后从蒙古大汗手里得的呢就是三个公主出嫁的时候,太后也没舍得把它拿出去。”元春笑道,“给公主好好地戴正了,回头可是要给太后瞧去的。”
探春愁苦,可脸上却还只能装得满脸喜气。果然,这件头饰压上去,脖子立刻就感受到了“非一般”的重量。
嫁衣是大红色的,这是作为正室的特殊权力。所以,古代女人,是不会去想什么别的颜色的。
公主的霓裳,做工自然考究。御用的裁缝手艺更是没二话,也只量过一回,可这时穿在身上却十分合身。不过,探春自己看着却不大喜欢。金线用得太多,整个人看起来就是金闪闪的一团。
她倒还是喜欢翠墨替自己做的嫁衣,用的是薄绡,绣线用的又是本色,只在袖口和裙边用了一点金线。当然,还有自己绣的那内牡丹,在左胸口处妖娆开放。
待日后到了茜香,听说还要再举行婚礼,她决定得穿那一件,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在里面衬了六件里衣外衫。
这天气,可不是寒冬腊月啊
“果然是完全长开了,难怪皇上他…”元春微笑,把她推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红衣女子,腰身不盈一握,精致的脸庞,仿佛带着两分迷茫。探春的手指,轻轻抚过镜子的边缘,心里却涌上了不可名状的伤感。
原来,她的美丽,在不经意间,已经完全绽放。可是,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盛开欢欣鼓舞,却已经要和另一个男人去共度一生。
坐了软轿来到慈宁宫,太后欣悦的脸,闪过一丝意外。兴许,就连她也没有料到,大妆而成的探春,会美得这样艳光四射。
“果然是美冠后宫,这样的容貌和才情,可不便宜了那位茜香王储?不过,哀家看他也是个好的,也不算辱没了你。”
伸手扶了扶发上的那件团花头饰,脸上现出一丝缅怀:“当年,为了这件头饰,蒙古几个大汗还大打出手了呢”
探春趁机道:“这件头饰太贵重了,臣女不敢领。还请太后收回,日后传给…”
“傻丫头,哀家说给你,便是给你。这也是太上皇的意思,他也很是喜欢你,只这一阵儿腿脚不利落,就不回宫来了。”
太上皇在一个月前因病去了盘山温泉休养,探春只是匆匆拜见了一回,倒很是慈祥。说起小时候贾母的陪伴,也隐现泪光。
探春知道,太上皇对皇帝处置贾府很不满,可如今他手上已经没有了制约皇帝的力量,贾母又已经去世,他也不会再为贾府出什么头。所以,只能用大量的赏赐,来表达他对贾母的歉疚。
如果自己不是贾家人,探春倒觉得太上皇没有当今皇帝整顿吏治的决心和魄力。贪官污吏哪个朝代都少不了,但像本朝这样糜烂,还是太上皇过份宽厚的缘故。
宽厚是优点,但如果体现在皇帝的身上,那就是社稷的不幸了。尤其是到了晚年,对着朝廷里的贪污成风,也只是睁一眼闭一眼。难怪皇帝再也忍不上,终于把太上皇的权力架空了,自己大刀阔斧地改革。
探春少不得谢过了太上皇和太后的恩典,只觉得自己快被头上身上那点重量给压得垮了。她现在可不关心贵的问题,只关心重的问题。
况且,太后又哪里会真的把她疼到骨子里?纵然言语可喜,毕竟不是她的骨血,不过借由着心中的一半喜欢,在做给皇帝和茜香国看呢
兴许因为她的离去,太后的心里要大舒一口气。不过,探春不管她用意如何,只记着入宫以来,太后待自己还算是不错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出宫待嫁
探春虽然被册了公主,但太后并没有认她作义女,所以仍是南安太妃认下的女儿,必须从南安郡王府出阁。因此,要赶在午时前,去南安王府待嫁。那里抬出的花轿,才真正需要吉时。
探春很诚恳地表达了自己对太后的感激之情,仍坐了软轿出出去。才到宫门,轿子却倏地停下了。她奇怪地掀起了轿帘子,却见皇帝正负着手,站在阳光下。一袭明黄的龙袍,显得分外的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