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暗想,若不是自己是个现代人的灵魂,恐怕也会被皇帝的柔情迷惑,死心塌地地留在后宫里。

“还得再找个箱子来,这些东西放不下。”元春吩咐抱琴。

探春看着箱栊皱眉:“姐姐,这些东西怪重的,还是别带去了,累赘。若是路上遇着了什么拦路抢劫的,那可不都等于替别人做了嫁衣裳?”

“哪里有山贼这么没眼色,敢拦着和亲公主的车驾?你大约是戏文看得多了,竟有这样天真的想法。”

“就算没人抢劫,这些东西也够重的了。”探春嘀咕道。

元春又好笑又好气:“你以为王后是好当的呢,往后要用这些东西的时候多着呢打赏,收买太监宫女,有时候还要交通大臣,哪一样离得开银子?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用好了就是你的一大助力。你在茜香又是人生地不熟,完全没有根基的,只有大把地撒下银子,才能站稳脚根。”

“姐姐既然知道这些道理,又为何不好好用呢?前几年,咱们家里也不至于这样的窘迫。”

“我…”元春哂然,“咱们家可没有金山银山,人家里手里比我还多。况且,我也不喜欢这个。”

探春端详着她,虽然已二十好几,可姿容仍然称得上美丽。诚如皇帝所言,元春并不用尽手段去争宠。明明聪明得知道其中的关节,却总是透着疏离,却又为什么呢?

那一角青袍,像根鱼刺似的,卡在喉咙口。几次想要问个明白,又怕让元春为难。这时候想着远嫁在即,实在按捺不下。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问道:“姐姐,我们份属姐妹,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当然,若是姐姐真觉得为难,那不说也罢。”

元春看了她两眼,才低声道:“你的性子虽是阔朗如男子,却极是聪颖。那天,你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吧?”

“嗯,我瞧见了背影。”探春眨巴了眼睛等候八卦,元春却又住了口。

“姐姐?”

“这件事…你莫要管了。”等了半天,元春只勉强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让探春大失所望。

“好吧,大姐总是知道分寸的,又在宫里这么些年,见得也多,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分寸?”元春苦笑,“我先在太子府,又册了才人,继而昭容,嫔,再到贤德妃,一步步地升上来,不知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每晋一个位份,便如履薄冰,只盼着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嗯,祖母在家常夸你的,说是重孙辈儿里头一个得意的孙女。”

元春失笑:“你就编排着罢,我是嫡长女,你们都比我小了一大截儿呢”

“姐姐既然进了宫,自然只能不进反退。如今已是妃位,再晋位就…”

“都不过是个虚名儿罢了。咱们家出事,我也求过了皇上,可还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又有谁把我放在心上了?元妃,元淑妃,元贵妃…这些不过是个空头的架子,有什么不同了?况且,我又没有子息,轻易不会再晋位,何苦再去挣扎地白费力气”

探春默然,皇帝的老婆也实在太多了些,若个个都要兼顾,那得多少岳家啊?兴许满朝廷的官员,都是他的岳父了。

“若不是遇见了他,这辈子我也只能熬白了头发。我也知道,这是极凶险的,奈何在宫里的日子…三妹,你是没有真正过着的。”

探春同情地点头:“姐姐,我明白。我并不是反对…呃…反正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怕事情败露,你无法自处。”

“我知道,我们并不常见。可只想着他,我才会觉得,自己原来还是活着的。”元春凄然欲泣,眸中隐现泪光,“我不像你们,作为嫡长女,打小儿就知道自己过不了选秀这一关的。以咱们家的地位,也万万没有不留牌子的道理。父亲和母亲也时常提点,唯在祖母身边还能稍稍活泼着些。偶被父亲知道,还要责备我不合闺训。”

探春想以元春过的日子,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幸好家里出了个贤德妃,才让她们能得着闺中的乐趣。虽说排场小些,可就是黄金贮屋,也只是个牢笼。

“姐姐…”她忍不住握住了元春的手,似乎想把自己的力气,传递一份给她。

“听你说起姐妹间的趣事,我竟是从来没有遇上过的。”

“对不起,姐姐,我惹你伤心了。”探春歉疚。

其实,元春进宫这么多年,虽未经大宠,但也未曾倒下,看的听的不比自己多吗?只怕被感情冲昏了头脑,被人发现了蛛丝马迹。若被人知晓,就是宫闱丑闻。。.。

第一百六十四章 皇上驾到

“若不是遇着他,我还真不知道开心是什么滋味呢以前的二十多年,竟是白活的。”元春呢喃,脸上多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探春虽然同情,可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可别一波未平,又生一波。废太子的事还没摆平,再弄出顶绿帽子给人瞧见,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可她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元春。其实,她们都是为了利益而被家族出卖的女人。只不过元春卖得近些,而她被卖得远些。

两人互握双手,脸色都不大好。

“姐姐心里有数就行了。”探春只得强笑,就是有一千句话要劝告,这时候看着元春脸上哀伤的面色,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皇上驾到”刘公公熟悉的声音,把姐妹俩惊得醒了。

元春急忙拭了泪,扯着探春就迎至宫门。

探春再偷眼瞧去,元春已是脸色如常,嘴角还含着微笑,心里感慨。

皇宫里的女人,总是随身戴着几张面具。单是这份本事,自己就望尘莫及。看来,还得好好修炼。虽然茜香小国,不至于有这么多的嫔妃,也总不会太平就是了。

元春接住,亲手奉了茶。皇帝却随手摞在桌上,要去看探春的“嫁妆”。

及至看了堆在正殿的几个红木箱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唔,看来元妃的确费了不少心思,就该办得齐全些。免得到了那蛮荒之地,要这个没有,找那个又不见,山高路远,就是写信回来要,也耽误功夫。譬如她要喝的新茶,送到茜香国,也陈得没法儿喝了。”

元春含笑:“天恩浩荡,臣妾只尽办办着就是。只怕三妹妹福薄,却担不起太后和皇上这番厚爱。皇后娘娘也送来了一大箱东西,说是给三妹妹添妆的。臣妾瞧着,那箱东西尽是好的,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她倒是知趣。”皇帝笑着坐下,偏头看了一眼探春,“至于厚爱,她没有什么担不起的。便是半个天下送于她,也当得。”

探春吃了一惊,元春也脸色大变,拉着探春双双跪下:“臣妾姐妹万不敢当。”

皇帝伸手扶起探春:“元妃无需害怕,总在你的宫里,言不传六耳,谁能知道?”

“皇上此话,若是传出去,臣妾姐妹死无葬身之地。”元春脸色微白。她的宫里虽然被梳理过一批,但又怎能保证个个都是心腹?皇帝不在乎这句话扔出去的影响,她可不能不在乎。

“姐姐,皇上也不过开句玩笑罢了,你也太看得起妹妹了。”探春浅笑,“横竖过两日就要出宫,也碍不着旁人。”

皇帝的脸色有些阴沉,顿了半晌才道:“你放心,朕总要为你讨回公道。如今只不合动手,但日后总不会让你白受了那场委屈。”

探春对他的表态很满意,不过脸上却还是笑吟吟地假装不在乎:“臣女不敢衔恨,若令皇上为难,岂不是罪过?”

“这会儿跟朕卖乖讨巧呢,朕还不知道你?看着嘻嘻哈哈的贤惠大方,其实心眼儿比针尖儿大不了多少。吃了两分亏,恨不能还十分过来。”

“呃…”探春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元春,见她忍俊不禁,外加三分诧异,越发对皇帝的手段暗生惊惧。连自家姐妹都没能看出来自己的伪装,他竟看得这样的清楚。只这份眼力儿,就非常人莫及。

她的面具戴得不大好,以后还得升升级才行啊…

“其实你的性格活泼得很,俏皮的样子更惹人怜爱。若是…若是…”

探春脸红,看他说得期期艾艾,又不敢问,只作未曾听见,偏头看向窗外的一株“十八学士”。外头的山茶,如今还没有开放,宫里专人侍弄的,倒已经半开,透着种夺人的娇美。

日浓花艳,却是离别日子。心里微微泛起酸气,背上已觉得热热得难受,恨不能立刻就到外面去走走。

正要开口提议,皇帝已把头转向了她:“靖宁可是坐得有些闷了?不如随朕去花园里走两步透透气儿。”

探春被他看出心思,有些赧然,却喜遂了心愿,急忙起身应道:“是,臣女遵旨。”

元春微笑:“臣妾今儿个身子有些乏,就让三妹陪着皇上罢。”

皇帝正中下怀,欣然点头:“如此,元妃便在宫中歇着罢。”

探春愕然看向元春,见她正笑意吟吟,忍不住脸上微热,又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走罢。”皇帝头也不回就往外走,探春的脚步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地跟了上去。

出得宫门,他却并不往御花园去,竟是带着她径直去往养心殿。探春脚步微顿,正要说话,皇帝却头也不回地先开了口:“过两**便要去茜香,今儿陪朕喝壶茶罢。”

他语气里的怅惘,让探春的心变得十分柔软。张了张嘴,可是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一次,他没有用“圣旨”来压她。

“好。”探春应允。

养心殿里照例只有两个小太监守着,宫女们上来伺候,却被刘公公使了眼色打发走。

“就上新贡的龙井,请公主尝个新鲜。”皇帝落了坐,让探春坐在自己的另一侧,便吩咐刘公公。

“是,奴才亲自去沏。”刘公公恭敬地答了,没等他们说上两句闲话,便端着托盘上来,显见得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探春连忙站起来:“多谢公公。”

刘公公连称“不敢”,躬身退了出去。

“探春,你觉得此茶比铁观音如何?”皇帝啜了一口,笑着问道。

“此茶清香怡人,好茶。”探春恭维,“上用的茶,哪里会有差的?龙井属绿茶,铁观音属乌龙茶,香味不同,换着喝都好。”

“你若是喜欢,朕给一包你带上。”

探春笑道:“可不敢把贡品全给打包带了走,已经领了铁观音,再领龙井,皇上往后就是想喝好茶,也一时不得,岂不让臣女过意不去?况且太后素来最喜西湖龙井,还是留着给皇上尽些孝心罢。”

“孝心也不在这上头。”皇帝低语。

探春仍是婉拒:“这新茶不经放,只喝上几个月就不新鲜,臣女让南安郡王买了不少普洱茶砖,那个越陈越香,喝上几十年都不妨。”

“你可真是…”皇帝笑着摇头,“回头让人给你装上一包,又不都让你带走。”

“是,谢皇上。”探春只得谢恩,又道,“臣女听说龙井最好的产地,其实并非在杭州的西湖。”

“哦?那是在哪里?”皇帝颇感兴趣地问。

“在与虎跑一山之隔的狮子峰上。当地有句民谣,说是‘天下名茶数龙井,龙井上品在狮峰’,因此山海拔…呃,此山颇高,终年云雾缭绕,故所采茶叶色泽鲜嫩,香高持久。又称狮峰龙井,只是因产量极少,又在深山,故声名不显。”

“你品过么?”

探春点头:“是,林姑丈家早年家在苏州,离杭城并不太远,他们家最喜喝狮峰龙井,他未过世时,每年都会拿两包来府里。最好的就是采一片嫩芽的,香气如兰。据说当地的山民出去做活,翻过一个山头,仍觉颊留香。”

“朕还真当你替朕考虑呢,敢情是因为这茶叶比不得你喝的,才不在乎”皇帝微哂。

探春哑然失笑:“自林姑丈去后,这狮峰龙井也已经多年不曾喝上了。再说,这西湖龙井,也是好的,比梅坞龙井要好。”

皇帝笑道:“你倒对茶有讲究,早知道你喜欢,朕便下谕八百里加急地让地方进贡狮峰龙井了,你也不早说”

探春轻笑道:“臣女再恃宠,也不敢娇纵这成样儿。便是真的兴师动众地喝了那茶,味儿也不一样了的。”

“有什么敢不敢的,杜牧之不有诗云:红尘一骑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唐明皇能为杨玉环做得,朕就不能为靖宁做得么?”

探春苦脸:“唐明皇若非因着杨贵妃,哪里会留下身后骂名。可怜原是中兴之主,后人却只拿着这些风花雪月做戏作践。皇上是有道明君,再不至于学人这个的。”

“偶一为之,也是千古佳话。”

佳话?探春暗想,后人对杨妃多有责难,差不多把安史之乱扣到她的头上,真正冤哉枉也,可不是应了红颜祸水么?就算自己穿越了这么一趟,论长相也勉强够得上祸水标准,她也不想背着这名声啊

“皇上,纵然臣女食不厌精,但劳命伤财之举,却大可不必。举手之劳,谓之风雅。骚-扰地方,则成祸国殃民。”

皇帝不语,良久点首:“你说的有理,我知你心气儿最高,旁的朕也不能再替你做什么了,只那次落水的事儿,现在不便处置。你等着瞧,日后总会替你出气。朕万不会看着你受苦而置若罔闻的,朕拿在手心里宝贝的人儿,竟有人敢打你的主意”

探春暗想,就是因为被捧到了手心,才惹人嫉恨,以至动了杀心。

谁说祸水只是红颜?眼前这位蓝颜,才是真正的祸水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 烫手山芋

不过,探春看他的神色极其认真,也知道他对自己的真心,虽不至于重若江山,于他而言也已难能可贵,心里感动。

“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便放手也无妨。”这番话,她倒是说得真心实意。人投之以桃,她报之以李。

皇帝轻笑,带着与年龄不符的顽皮:“朕知道你最懂得分寸,不会令朕为难。朕只是要告诉你,你所受的痛,朕感同身受,必十倍以还。”

探春认真地点头:“臣女明白。虽是山高路远,信息不便,但也知道皇上必会践诺。不过,若有丝毫为难,皇上请不必专以臣女为念。江山社稷的稳定,才是顶重要的。其实那点子委屈,臣女早已咽下去了。”

皇帝又喝了口茶,才道:“就算你勉强咽下去,也不甘不愿,你当真不明白你么?为你出气,也是为朕自己出气。她们要害你,可不是为了朕么?你不必替朕担心,朕的手段不是他们能比得上的。”

探春见他神色平静,也放下心来:“是,臣女明白。”

“你到了那边,没有朕替你作主,万事自个儿小心。朕已着礼部找了茜香国的资料,抄录在案。你这一路也得小三月的时间,慢慢儿地看着。朕听闻你的茜香话,还是没有学会?”

“是啊,臣女实在对语言没甚天赋,再加上中间断了大半个月,如今连听也得拔长了耳朵呢。”探春赧然。

“这个不妨,朕让先生跟你一同去,也当个通译。”

探春不好意思:“可是他的家人…”

“不过大半年时间,跟着护送的侍卫一同回来。朕的圣旨,除了你,还有谁敢违抗?”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探春腹诽,但也知道皇帝是为了自己好,谢恩的时候倒是真心实意、万分诚恳的。

难为他政事繁忙,却仍是替她考虑得这样的周到。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然而,他不是她想要的良人。至于茜香王储,恐怕也不会是。

“唉…”她悄悄地叹了口气,却没有发现皇帝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她的脸。

去了一趟养心殿,自然又卷了不少好东西。有时候,探春真觉得皇帝是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来,搏她一笑。

“皇上…”她走出了很远,才回头。殿内隐约还能一角明黄的袍角,固执地守候在大门口。

转过回廊,再回首时,便只能看到郁郁苍苍的树木。

侍书跟在她的身后,低声道:“若能留在宫里…”

探春摇了摇头:“此话不要再提,我不想再说了。”

“是。”侍书只得轻叹一声,闭口不语。

接下来的两天,探春过得很无奈。因为在宫里住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又受了这么多的礼物,免不了要一一还礼。

她倒是可以一走了之,可元春还有大半的岁月要在宫里度过。探春只能戴上一张淑女的面具,所有比元春位份高的,或持平的一宫主位,一一上门道谢。

两天下来,只觉得应酬也是需要体力的。

姐妹俩刚在榻上歇下,抱琴和侍书上来替她们捶腿。探春撑着下巴感慨:“姐姐,你在宫里的日子…”

“没什么,都习惯了。你这还是好的,更有甚者…这些事,不提也罢。”元春勉强一笑,“往后你到了茜香,也免不了要这些。你一向又不耐烦这个,可不能随心所欲。”

“我知道的。”探春受教地点头,“好在现在只是王妃,还没有那么多的阵仗要管。到时候,走一步是一步,兴许被逼上了梁山,这些事儿也不值一提。”

元春失笑:“是,你原是个聪明人,真要想学起来,什么东西学不成?”

探春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可不是么?姐姐在家里娇惯着长大,不也学会了么?”

“你错了。”元春正色道,“祖母和母亲虽然待我是我的,可宫里的这些手段儿,祖母打小就对我讲过。所以,我进宫后一点都不陌生。”

“那姐姐也教我几招得了。”探春开了句玩笑。

“正是要告诉你的。”元春却没有露出笑意,果真慢慢地把宫里旧事,一件件地拣出来说了。探春听得胆战心惊,尤其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从娇美到殒落,元春说来却十分平静,让探春觉得前世的电视剧,还是经过了美化的。

“真得这样么?”她喃喃低问。

“在宫里,就是这样。不是你吃了我,就是我吃了你。若是还想好好地活着,那就只有一条路,即使在有选择的时候,也要又快又狠地下手。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枉纵一人。”

探春吃惊,原来宫里的女人,个个都是曹操的超级粉丝。

“抱琴,去把昨儿收拾出来的东西,给姑娘细心地收了。”元春回头吩咐抱琴。

“是。”抱琴一脸的严肃,让探春原本要脱口而出的推辞,卡在了喉咙口。

东西并不多,只是一个匣子,还没有皇帝给她的那个装铁观音的玉匣大。可是抱琴打开盖子的时候,那种小心谨慎的模样,让探春也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

“是什么?”明知道自己的寝殿内只有她们四个人,可侍书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元春伸出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一样样地指给她们看:“这个是砒霜,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用。”

探春张大了嘴,元春居然给她准备这个?那…似乎是一种古今皆知的毒药吧?

“如果你想不动声色地除掉个人,用这个更好。它无色无味,毒性比砒霜更强,只是我只有这么一丁点儿,你省着点用。”

“咳,姐姐”探春打断了她的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这东西我不会用的。”

元春摇了摇头:“你以后会有用到的一天,等王储登了基,你的身份敏感着呢。好在我倒是听说,茜香国王不像咱们这里的后宫庞大。不过,我如今在宫里也没有什么指望,这些东西交给你收着罢。”

探春后退了两步,她虽说胆子奇大,可还没有大到枉顾性命的地步。这些东西,每一样都以一条或几条活生生的生命为目标。她从来没有想过,用这种方式去害死谁,哪怕恨到极处。

“还有这个…这两样东西分别服用,并没有什么用处。但如果混合在一起,就是致命的毒药,而且让人找不出原因。”元春却仿佛没有看到探春脸上的厌恶,继续平静地讲解。

探春终于明白,这个匣子里的东西,都是用来收割生命的。虽然只有小小的一匣,但如果仔细算好用量的话,足可以毒死十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