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静止在他们双双倒下的那个瞬间。

室内一片寂静,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在完成最后一次复仇之后,一切都化作傍晚雾霭,随着太阳的升起,第一缕阳光照射大地,灰飞烟灭。

余念觉得胸闷气短,心头郁结着某种难言的情绪。

像是一枚种子在密实的肉里扎根,抽藤,借东风之势,浩浩荡荡,汹涌欲出,险些淹没她。

或许,她一辈子都不会懂这样深刻的爱意究竟是什么,无法舍弃,无法推拒,至死方休。

徐队长还是找到了他们所在的地方,但是来不及了,一切都太晚了。

这一份迟到的救赎,就此被掩埋于黑暗之中。

至于后来,老板怎么样了。

余念并没有去关心。

她只知道,他的心可能也死了吧?

阿离的初恋死于那一次车祸,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她也死于那一次车祸。

这一次连带老板,也都死了。

有时候,活着并不一定比死了幸福。

余念的假期结束,沈薄带他们回了黄山区。

他们刚开车不久,就听闻一个噩耗——徐倩这次表现极佳,不但转正,还被分配到黄山警局。

看来,今后也会时常看见她了。

余念目视前方,觉得远处的天际,乌云密布。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的更新在这里,周二我们再见!!

第二十集

他们坐了一整天的车,风尘仆仆到家。

余念熟门熟路地打开冰箱,灌了一口可乐,顿时神清气爽。

沈薄轻掸袖口的褶皱,似嫌恶身上满是尘土的气息,蹙眉,道:“余小姐请自便,我先上楼洗个澡,至少要把这些从异国他乡带来的陌生味道除去。”

余念乐了,“沈先生,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嗯?”

“像是我小时候养的那只猫。”

“怎么说?”

余念意有所指地道:“进入自己陌生的领域时,就会收起爪子,装出一副温良无害的嘴脸。可一旦回了自己的地盘,所有不适都暴露出来,出于安全感急剧减少,就会一直舔毛,企图湎灭那些令人厌恶的气味。”

沈薄了然点点头,嘴角上翘,“你是指,我现在洗澡的行为,就是为了消除不适而舔毛?”

余念对上那一双笑里藏刀的深黑眸子,忽的一阵心虚,“也不是…”

“哦?那这样妥帖的比喻,意味着什么?”沈薄紧逼不舍,他从楼梯上缓步迈下,走到她的跟前,居高临下地道,“是指你是我的主人,饲养着我吗?”

余念哑口无言,腹诽:怎么说呢,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想当沈先生的铲屎官呢!以下犯上,自古以来就是杀头之罪,至少她还不想壮烈赴死?

想通了,余念干咳一声,以手掩唇,“我绝对没有这样想!”

“哦?”他莞尔一笑,倒也不深究了。

沈薄沿着深褐色的木制楼梯朝上走,才刚走不远,他回头,意味深长地说:“险些忘了,余小姐之前答应过我的条件,你还有印象吗?”

“条件?”余念迅速回顾往事,这才想起:之前让沈薄帮忙开车,说好了答应他一个条件,可不能出尔反尔。

“你忘记了?”

“没忘记。”

“那么,我随时会来要求你履行承诺。”他最后四个字既缓又低,压着最低的音频,带有某种砂砾般沙哑的质感。

这句简短的话就是一个□□,随时会爆裂。好似是威胁,又好似只是寻常一句叮嘱,内里打着机锋,着实头疼。

余念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沈薄心满意足去洗澡了,余下小白和她在客厅里看电影。

余念选的恐怖片是有关人偶的,片子是小成本的欧美电影,拍摄场景就在一个小洋房里面,连场景都没换过。

或许是因为欧式风格与现在这间屋子太过于相像,墙壁都是那种素雅的雕花墙纸,格外的寡淡,也格外的诡谲。

余念忍不住眯起眼睛,身体后仰,与电影画面隔开一段距离,自欺欺人地以为这样就看不清片中那个娃娃的脸。

“叮铃铃。”

她吓了一跳,整个人脊背发炸。

原来是电话铃响了。

余念一边啃薯片,一边接起电话,“你好,这里是沈先生的家。”

“你好。”对方的声音很独特,有点失真,雌雄莫辩。

余念以为是电话的问题,“嗯?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怪异事物展馆的人,馆主让我通知沈先生,他要的展品在下周四竞卖,请提前到展会来报道,等待竞拍会的开始。”

“哦,那好…的。”她话音未落,那边已经传来了一阵盲音。

略有些不礼貌啊,余念撇撇嘴。

她思索着有关怪异事物展馆的事儿,食指与中指交叠着轻扣下颚,倏忽,食指凌空,动作顿住,“怪异事物展馆?”

小白看了余念一眼,一迭声地说:“怪异事物展馆,是一间国际性质的连锁展馆,专门收藏不可思议的事物,甚至是灵异物件。与美英日等国家皆有合作,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展品,一般不对外售卖,除非有特例,譬如接收的展品是私人物件,经过物件持有者的委托,放在展馆中,由展馆代理竞卖。”

余念若有所思地道:“也就是说,那些东西的来头都不简单?”

小白抿唇,欲言又止。

毕竟在电影的音效下,所有细微的举动都会被无限放大,一些恐怖的故事也会在脑中形成画面感,幻化出狰狞的幻想,万一刺激到余念就不好了。

余念将电影按了暂停键,那个三角形的播放键正好挡住了木偶那猩红的唇。

她问:“你知道什么?”

“余念姐知道菊子吗?”

“我听说过这个都市传说,据说这是日本的一个人偶,穿□□花纹的和服,黝黑如瀑布的长发每一年都会生长。有人说,因为人偶的头皮是真人的,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怪相。”

“那个人偶,也被收录在日本的怪异事物展馆内。”

“嘶…”余念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说,是真的?”

小白徐徐摇头,他垂下眼睫,狭长的剪影落在脸上,显得模糊。

“那么,沈先生盯上的展品究竟是什么?”余念好奇地猜测。

小白又怔松了一会儿,摇摇头。

“不如亲自来问我?”沈薄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走路时悄无声息,果然和猫如出一辙。

余念背后议论人的话被听个正着,微微有点儿窘迫,她道:“沈先生,刚才展馆的人来通知你,下周四开始竞拍会。”

“我知道了。”沈薄指扣真皮沙发的靠肩上,发出粗粝的笃笃声,饶有兴味地说,“你之前这么想知道,还询问旁人,现在当事人来了,反倒不问我了?”

余念抠了抠手心,局促地说:“总觉得询问老板私事不太好?”

“哦?”他拖延尾音,拖得意味深长,“所以背地里讨论老板的私事,就比当面问好上许多。”

“也不是…”余念无奈了,“那么,沈先生,你是想去收购什么展品?”

“这个啊——”他似笑非笑地说,“我并不想告诉你。”

“…”算你狠,余念绝倒。

果然,这厮就是衣冠禽-兽。

别看他表面上说话待人彬彬有礼,骨子里可黑着呢,就连心也是黑的!

“不过,你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就去展馆住到竞拍会开始为止。”沈薄说。

余念不明就里:“为什么?不是竞拍会当天去就好了吗?”

“这是潜-规则了,展会的人不允许当天入竞拍会,为了防止偷窃或者恐怖袭-击的事件,需要提前登记参与竞拍会的人,甚至连竞拍会的地点都不向外界透露。”

余念没想到这里头的门路这么多,只能郑重其事点头,“我知道了。”

沈薄并未多话,很快,他就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

等上楼时,他忽的侧头,说道:“你们现在看的恐怖片是由真事改编。”

余念吓了一跳,调转视线望向台阶上的沈薄,“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勾唇,没有半分想要解释的意思。

余念抬眸,望向沈薄,只见他迎着孱弱的灯光,一步步踏上楼走了。他的影子被光拉得狭长,像是曳尾黑裙,绽放大摆,悄无声息地裹住清浅的脚步声。

这个男人留下一个令人惊恐,却又诡谲的疑问,居然就这样不负责任走了?

余念无奈,只能自力更生,上网查询资料。

她调出资料,只见得上面记录着有关影片背后的故事,果然有与电影相关的故事。

据说影片中这个灵异人偶是真实存在的,名字叫做Annabelle,它被两名护士从店里购买回家之后,连连发生怪事,譬如人偶的位置会移动,以及屋内常常有写满“救救我们”的羊皮纸条出现,但有趣的是,屋内并没有羊皮纸,这就耐人寻味了。

护士害怕,就去寻找牧师想办法。

牧师驱魔,并且企图将人偶带去怪异事物展馆。

可就在这时,牧师的车屡屡出现问题,险些丧生。

后来经过一系列的封印仪式,Annabelle总算是冷静下来,并且被封锁在一间狭小的深红柜子里,再没有出现于人前。

还有管理者会在柜子里放置一些糖果,偶尔也能在柜门前捡到几个被拆开的糖果包装壳。

余念不寒而栗,她将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抚下,心底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先生究竟是想去收购什么?

她总觉得这样的展馆里,没有一件东西是好的啊。

影片接近尾声,里头传来悠扬的乡间小调,掺杂着清灵的铃铛声,婉转的曲调徐徐从音乐盒中溢出…

明明是很空寂的一首曲子,给人的感觉却莫名哀伤。

画面定格在那一间空档的屋子内,里头摆满了各式各样被封印的灵异物件,包括那个人偶,也静静坐在最里头的一间木椅上。

临到最后,木椅无风自动,摇了摇。

人偶的脸依旧是微笑着,没有半点变化。

余念看得都有心理阴影了,她抿唇,刚想说喝口水压压惊,结果就收到了沈薄的短信——“我不擅长吊人胃口,所以就先告诉你,有关我收购品的内容。我想收购的是一个受过诅咒的傀儡,也就是提线人偶。”

一股不知名的电流,瞬息之间,窜过她的四肢百骸,麻痹余念的手脚,迫使她浑身燥热,出汗。

“受过诅咒的傀儡?”余念顿觉不好。

不过,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怪力乱神的事情呢。

“有的。”小白像是猜中她心中所思,颤动眼睫,低声道,“我觉得人的语言是有力量的,所以诅咒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存在的。”

作者有话要说:草灯今天好生气,今天看到旧文《别对他说谎》下面好多挑刺评论,微博上也是,某些扫文号只会说令人讨厌的弃文评论…看的是盗文,还一点都不尊重作者码字成果,觉得好难受,真的QAQ这么辛辛苦苦码字究竟是为了什么,要不是心中有爱,谁会在被别人谩骂也要坚持完结坑呀!

还有今天沈先生文下也是,草灯特别在文案强调的不喜欢就不要看,结果还是这样子。呜呜呜,说实话好委屈。

给大家分享了一下负能量不好意思,很感激陪伴在我身边的你们,我会努力加油的!

接下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沈先生成功签约出版了!

最后,我非常非常爱你们,也能感受到你们温柔待我,真的特别喜欢你们!比心!

第二十一集

 诅咒?

余念对这个词很陌生。

但她知道,诅咒在教条里的解释是——以言语下达的一个命令,而人会受到言语的影响,做出某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或是自我毁灭,或是被暗处滋生的力量摧毁。

这与“谋杀”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经由他人之手,都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余念舔了舔干涸已久的下唇,“或许吧,时候不早了,早点睡,晚安。”

“晚安,余念姐。”小白凝视她的唇形,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余念洗了澡,侧身,以手枕头。

她从床头柜里取出那一块手帕,情不自禁放在鼻尖细嗅,如猛虎细嗅蔷薇般带着不易察觉的眷恋与珍视。

上面的味道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尽数褪去了。

只是记忆中,有了手帕上兰花香味推波助澜,让她的脑海情不自禁幻化出那个男人的模样,也想起了那一天的场景:

当时天色渐晚,天尽头,微微发蓝。

那个男人撑着黑伞,从暗处缓步踏来。他的脚步声很稳,步伐精准,裹在粘稠的雨水中也能听出节奏,像是特训过一般平缓而优雅。

他递给她一方手帕,纯白色,有暗纹,纹路精致。仿佛还能看到男人指节分明的手骨,泛着薄薄的白光,如湖底锃亮的鱼脊背,轻飘飘窥了一眼,瞬息消失。

一个随身携带手帕的男人,是无时无刻准备着这样英雄救美吗?

余念嘴角勾起淡淡微笑,的确,他是英雄,拯救了孤立无援的她。

当夜,她睡得很甜也很沉。

梦里的兰花味若有似无,温暖了她整个梦。

隔天,余念和小白都收拾好了行装,跟着沈薄出门。

他们两个与其说像是员工,不如说是像寄宿在他家的朋友,三五天就出门一旅游,工作也较为轻松。

其实余念是第一次和这样的人合作,衣食住行无一不安排妥当,她倒觉得很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