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问…为什么?”

“嗯?”

“为什么你会对我感兴趣?”

沈薄的表情难得认真了一点,反问:“那么,你为什么会对从前的我感兴趣?”

余念支支吾吾:“这个…可能是一见钟情?我,我是指从前的沈先生,我那时候还小,不能分清楚这种情愫。然后青春期的少女总会有点关于恋爱的憧憬,所以自然而然就代入沈先生了…”

“仅此而已?”

“只有这些。”

“那么,你就当我也是这样吧。”他朝上跨了一步台阶,凑近了余念一点,说:“我没有忘记过你的眼睛,所以会一直记到现在。然后,渐渐地被你吸引。”

他话音刚落,已经欺身逼到余念的鞋尖。

忽然,沈薄缓缓躬身,低头,炽热的气息缠绵在余念的发顶不散…他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又浅又淡,“晚安,余小姐。”

余念瞪大眼睛,她大脑如触电一般,一下子就空了。

等回过神来,她急忙伸手触上额头,肌肤上还残留着某种隐晦的触感。

而沈薄,早已走上楼,渐行渐远了。

他…他吻了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说过我会日更啊。。。文案也写了隔日。。。。

第四十一集

第四十一集

余念躺到床上,她的手垫在侧脸下,紧贴光滑的肌肤,仿佛这样就能从对温热敏感的掌心里察觉出什么异样——是逐渐升高的体温吗?还是不自觉上扬的嘴角?

她不知道。

至少她现在的心境还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一闭上眼,那个男人的一颦一笑都会迅速涌现在她的脑海中,将她团团包裹。

余念舔了舔下唇,焦虑地喘气,自言自语:“冷静一点,只是亲了一下…”

而是也不是第一次被吻了。

沈薄之前也不是借着举例的借口,在小白面前吻了她的手吗?

不过是一个晚安吻而已,没有接触到近似禁忌的唇舌,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有些许暖流涌上心头,只是让她有些怦然心动。

余念将被子扯高,半遮住脸,强迫自己进了梦乡。

隔天,他们按照原计划行动,带了礼物去接唐泽、唐雪,还有赵炎,等带他们去外面小饭庄吃了一点晚饭以后,这才来到刘荚的家附近。

赵炎迫不及待地敲了敲刘荚房门,细声细气地说:“刘荚,是我。”

“赵炎?”刘荚打开门,探出了半张脸,疑惑地问,“你怎么来我家了?”

赵炎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唐雪的表舅妈带我们来给你过生日。”

“给我…过生日?”刘荚一双杏眼瞪得滚圆,她绞着手指,局促不安地迎接他们进门,说,“家里就我一个人,我…我去泡茶。”

余念温柔浅笑,说:“不忙,我带了果汁。小寿星今天就好好坐在凳子上,等许愿吹蜡烛就好了。”

“我…那个,谢谢阿姨。”

余念嘴角一抽,虽然被喊阿姨实在是有些显老,但看在小孩子这样乖巧的份上,她勉强受了。

唐泽主持大局,“赵炎,帮忙我表舅把蛋糕提过来。刘荚,你家有空的桌子吗?”

“有,不过得要把菜碟收拾一下。”刘荚说。

余念怕刘荚一个小孩子忙不过来,急忙跟上了,说:“我也过来帮忙。”

等她掀开纱质的桌罩,才看到桌上只摆着两样菜,一碟煎焦了的蛋,还有一样糖炒火腿。都是简单易学的菜,看火腿切割的痕迹薄厚不一就能知道,这是刘荚亲自做的,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孩子或许连锅都举不稳,更别说是做饭了。

她突然有些心疼这个女孩。

余念抿了抿唇,轻声问:“平时都是你自己做饭吗?”

刘荚望了一眼余念,怯怯地说:“我妈妈要工作,很忙。忙的时候,我就自己做饭。”

“你妈妈对你好吗?”

刘荚抿唇,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猛地抬头,看她一眼,又错开眼去。

她闷声闷气地回答:“挺好的。”

刘荚裸-露在外的小腿上有很明显的燎疤,从轮廓上看,可以分辨出是被烟头烫出来的。这道创口极有可能是她妈妈留下的,只要她承认,那余念就可以控诉她的母亲施暴,这样刘荚就能被相关部门保护起来。

但是她否认了,或许是因为不想再颠沛流离,所以本能依赖现在的生活,不想轻易做出改变;也有可能是长期承受暴力,演变为对施暴者的绝对服从与病态的维护,患有一定的心理疾病,譬如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这种心理症状比较特殊,是指犯罪的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维护犯罪者的一种情结。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的生死掌握在犯罪者的手里,对方允许他们再多活一秒,或者不折磨他们,就是一种仁慈。而被害人会因为这种仁慈,产生莫名的感激心理,从而去维护犯罪者,不肯打破这个濒临死亡的平衡。

而刘荚现在年幼,她本来就没有可以和母亲抗衡的能力,除非余念给她展示了她能保护她的手段,否则刘荚不会轻易打破这个平衡,轻易离开母亲的掌控。

这下麻烦了,很明显,刘荚这条路也走不通。

余念只出神了一会儿,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帮沈薄摆好蛋糕,点上蜡烛以后,温柔地说:“刘荚,祝你生日快乐。”

刘荚垂眸,说:“谢谢。”

她许了愿望,安安分分坐在沙发上吃蛋糕,而赵炎他们一堆则围着她聊天,赠送礼物。

余念和沈薄一齐站在走道上,望着远处璀璨的灯光,静默不语。

隔了好久,余念才说:“想从刘荚这边下手,很难。”

“我今天刚查到了一件有趣的事,你想听吗?”

“有趣的事?”余念狐惑地问。

“据说在银面落网之前,他还有犯下一桩杀人案。”

“杀人?这有什么稀奇的吗?我不是指人命不重要,而是你潜台词里提出‘银面居然杀人了’的含有质疑性质的东西让我倍感好奇,一个坏人做足了坏事,这是很正常的,并且符合逻辑的事情吧。”

“你听我继续说——”沈薄依旧不疾不徐。

“我很好奇,别故意吊我胃口。”

“银面患的是食道癌,他的喉咙无法吞咽,那段时间又没进食,按理说已经没有施暴的力气了,并且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但在此期间,他居然又用刀杀害了一名打算携款潜逃的助手,而从死者的刀伤的位置与疤痕深度来看,法医分辨出这是左手所为。”

“左手怎么了?”

“他是正常的右撇子,持刀也不该用左手,并且他当时手腕受伤了,就更不可能使用刀刃了。而且莫言是左撇子,那时候他也是身强力壮的十几岁少年,如果伺机而动,也未必不能够杀害一个成年男性。”

“然而?”余念知道一定会有后续。

“然而当时并未留下什么直接性的证据,仅仅靠推断无法定罪。更何况,即使莫言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依恋’凶手,帮他做事,也有足够推脱借口。那时,他的辩护人也是对年幼的孩子饱含怜悯之心的普通人,所以他能安稳获得新生,踩在别人的尸体上,一步步朝天堂爬上去。”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这个男人的确是出乎我意料的恐怖。”

“所以呢?你有下一步打算吗?我可不想我心爱的人以身涉险。”他话音刚落,很快又轻笑一声,补充,“一个玩笑而已。”

余念脸颊微烫,却没反驳什么。面对这样轻佻的沈薄,她早已见怪不怪了。又或许,那是他的肺腑之言呢?

余念说:“刘荚这边,我没办法攻破她的心防,让她完全信任我。而关于莫言从前的案子,已经定案了,又过了追溯期。就算有什么证据,早在岁月的消磨中被洗刷得一干二净,从这里下手,也明显是白费力气。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只能从失踪的小女孩那边查起。”

沈薄半阖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翘,“或许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没错,选下刘荚也是他的计划之一。他让我自己找线索,给了希望,又一个个打破。然后一步一步将我逼到这个份上,必须按照他的计划,去查他所安排下来的一切。这个男人就想看我在牢笼里挣扎,像是一头饥肠辘辘的狮子,被逼到极致,就开始拼死撞击铁牢,直到遍体鳞伤。他想看的,就是我的抵死拼搏。也就是——我的Sho time。”

“很有趣。”

“有趣?”余念不自觉蹙眉。

沈薄突然凑近她,微微倾身,在她的耳侧吐纳出如兰花一般芬芳的气泽,轻声细语地说道:“那么,让我来帮助你吧,余念。”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又低又哑,像是混淆了能够麻痹别人的物质,令她触电一般,颤栗起来。

“帮助我?”

“莫言赚了,让我也加入他的游戏,他应该会很开心。”

“你也想加入调查?”余念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微咬下唇,心头涌起不知名的情愫,一寸寸吞噬她,“你是怕我遇到危险,所以也想来帮助我吗?”

这个只会待在暗处的男人,居然也想要与罪恶划清界限,要来帮助她了吗?

这个一贯明哲保身,甚至是遇事只会袖手旁观的男人,也会想要破例,陪她一齐渡过艰难险阻了吗?

“也可以这么说。毕竟你受伤了,我会很心疼。”沈薄恰到好处地皱起眉,意味着话中的担忧并未作假。

余念深吸一口气,最终重重点头,朝这个男人伸出了手,说:“那么,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可以一起将莫言绳之于法。”

沈薄反握住她的手,签订下这一份口头的契约。

片刻,他又暧昧不清地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所以凡事可以躲在我的身后,也可以尽情依赖我。”

余念不知该如何反驳,但很明显,那句“我是你的人”一定不是这样用的。

是她太蠢,又被老狐狸摆了一道吗?

而就在这时,楼下突然有人朝上闪了闪屏幕光。

余念朝下望去,正巧是笑得一脸狡黠的莫言。

他指了指手机,示意余念翻开自己的手机去看。

她照做,只见得短信上出现了一条讯息,“BOOM,就在今晚,给你一个大惊喜哦。对了,还可以邀请沈先生一起来玩。”

他这条短信里夹杂的信息太多,让余念觉得脊背发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恢复更新,评论多就有动力更新啦QAQ

感谢宝贝儿的地雷和炮。

第四十二集

第四十二集

余念的头一阵眩晕,不知是低血糖引起的失重感,还是由于受到了过度的惊吓所导致的神经衰弱反应。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

“惊喜”两个字像是裹着糖衣的重磅炸弹,顷刻之间在她的脑海中炸裂,喷发着细碎的烟火,直冲云霄…

她对这个词没有任何的好感,也并不陌生。

因为父亲出事之前,也说了第二天给她一个惊喜,或许是终于请了假,可以推脱繁忙的工作带她去游乐园玩;又或者是单独在农家小饭馆里吃一顿温馨的晚餐…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亢奋地睡不着觉。可隔日,却听闻了父亲坠楼的噩耗。

所谓的惊喜,一定没有喜悦。

她早就这样认为了。

余念的手掌紧扣在冰冷的护栏上,五指寸寸收紧,似要拼全力将金属物拧断。

“你想做什么?”余念近似呢喃地问,片刻,又升高了音量,几乎是撕心裂肺地朝底下吼:“你究竟想做什么?!”

“游戏才刚刚开始,你急什么?”

莫言低低笑起来,那笑声极具穿透力,几乎是无孔不入,一下子刺穿人的耳膜,在脑海内肆无忌惮地盘旋。

“今晚五点的时候,会有惊喜出现。记得准时收看新闻,不要忘记了。”莫言留下一句暗示性极强的话语,随之朝灯火阑珊的远处走去,渐行渐远,直至他的身影消弭不见了。

余念愤恨地捶击了一下栏杆,剧烈的痛楚将她的理智拉回。

沈薄托起她的手,细细打量一会儿,将没有外伤,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别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余念咬住下唇,说,“他是个疯子,他不怕死,也不怕坐牢,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但我不一样,我是知情人,我知道有事情要发生,如果有人因此受伤,就是我的责任,良心上就过不去。但是就现在的情况,警方无法出警,也没有人能帮我,我做不了任何事情。”

“你想要警方出警是吗?”

“你有办法?”

“任何事都有门路。”

余念有种不好的预感,问:“你想做什么?”

“要么,栽赃他?过程怎样不论,但结局都是一样的。他无法杀人,因为获罪被刑拘。”

余念就知道沈薄脑子灵活,可点子都不是她这种良民可以承受的,于是摆摆手,说:“这是欺诈,而且太冒险了,还是静观其变吧。他说今晚五点有消息,那么就等到五点吧。”

她的话音才刚落,很快就有人踩着高跟鞋哒哒上楼。从快节奏的步伐与踩踏的响动可以听出,来人应该是这里的住户,有人回家了。

余念与沈薄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刘妈妈这么早就下班了,该是有人告密,或者暗中安排了什么。

刘妈妈怒不可遏,好似她某种隐秘的小心思被昭告了天下。毕竟这是她的女儿,轮不到外人对她的教育方式指手画脚。

她激烈地吼起来,质问:“你们这是擅闯民宅!怎么可能趁大人不在家就进门,万一是坏人呢?我孩子还这么小,万一被人骗走呢?都给我出去!这些小孩子都是怎么教的!”

唐雪牵着唐泽的手,很显然被这个女人的蛮横给吓到了。

唐泽不动声色蹙眉,说:“阿姨,今天是刘荚生日,再怎么忙也应该帮她庆祝生日吧?”

“我的事不用你们这些小孩管!”她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拒绝任何人给她的建议。

余念被她吼得头疼,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可理喻,但很明显是她理亏,只能歉意笑笑,然后带着孩子们离开了刘荚家。

临走前,她回头望了一眼躲入角落瑟瑟发抖的刘荚——她的脸上有畏惧,像是警惕着暴风雨的来袭,恐惧过后,却也有一种了然于心的依恋,甚至是安全感。这样复杂的表情,让余念感到难以置信。

回家以后,余念没去房间睡觉,而是选择在楼下一边喝牛奶,一边开着电视观看深夜节目。

滴答、滴答。

时间无情地流逝,很快就到了凌晨五点。

余念按照莫言所说,打开手机,搜索讯息,果然在各类软件里看到了新闻——黄山中学失踪半年的女学生被抛尸在深山老林里,背部有人形刺青,案情往诡谲的方向发展。

死了?

余念往后靠,陷入柔软的沙发靠背中。

她原本还心存幻想,觉得女孩或许只是软禁,或许还没死。

可那个孩子一旦死了,莫言的那种残暴不仁的印象就深深烙印进余念的骨髓之中。这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男人并没有在说笑,他言出必行,做事心狠手辣,不留任何余地。

沈薄不声不响地凑近她,轻声问:“要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