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摇摇头,“这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社会,你的做法没有错,也没有违背什么伦理道德。只是,和我在一起以后,我不许你接近任何异性,除了我以外。”

“都听你的,沈太太。”

“我还不是你太太。”

“很快了,不是吗?”

“少自说自话!”

沈薄又轻笑了一声,宠溺地将她的额头埋入宽阔的胸膛,拥抱得很紧很紧。

他好像时时刻刻都这样愉悦,特别是跟她在一起以后。

余念揪紧了沈薄的睡衣领口,深深嗅了满鼻淡香。这些气味几乎是无孔不入,刺激她的嗅觉,在她的感官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是独属沈薄的味道,是他独一无二的气息。

“我可以吻你吗?”沈薄忽的说道,声音萦绕在她的发顶。

余念没做好心理准备,支支吾吾说不出半个字。

片刻,沈薄就弓起腰,半蜷曲起窄瘦的脊背,吻住她,以唇封唇。

余念挣扎不了,只能掩耳盗铃一般将被子扯高,遮住眉目,好像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之中,就能削弱那点羞涩感。

他的吻技一贯是好,碾磨舔舐几下,就将她撩拨得分不清天南地北,不仅仅是晕头转向。

余念的后背再次发麻了,触电一般,让她忍不住一次又一次颤栗,如惊慌失措的松鼠一般,被坚果诱惑下地,见到了误闯山林的旅客就瑟瑟发抖,咋呼上树。

余念忍不住眯起眼睛打量,此时,她满心满眼都是这个男人俊朗的眉眼,他的眼角眉梢总染着笑意,似春日的山风,秋日的梅雨,既粘稠,又轻柔,稍不留神,就被他在心底扎了根,长了漫山遍野的春芽,郁郁葱葱。

这时已经来不及了,她的心都被他全部占据,已经无处可逃,避无可避了。

余念就这样被收获在沈薄的蛛网里,再也不能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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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集

最近一段时间并没有发生新鲜事儿,许是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

闲适的生活并未使余念完全放下心来,因为房间里的泰迪熊还在时刻提醒着她——万万不要掉以轻心,否则会吃到教训。

余念换了一身背部勾嵌金线的深黑晚礼服。裙不长,刚及小腿,脊背是裸空的,暴露到臀骨之上,那里有一圈线条迷人的腰窝。

沈薄贴心地将深黑西服脱下,搭在余念的肩上,恰好挡住了那毕露无疑的光洁肌肤。他倾身,炙热的气泽扫过余念的耳廓,轻声细语:“这里只许我一个人看。”

余念嗔了他一声,耳根再次烧的滚烫,似涌入了源源不断的星火,由于充血,耳垂的坠感沉重。

“你是在害羞吗?”沈薄轻佻地抚过她耳尖上娇小的水滴状红宝石,“这个颜色配你害羞的样子,很好看。”

“少废话,”余念低低喊了一句,“今天你是寿星,你说要去哪吃吧,我请客。”

要不是得知是沈薄的生日,她才不会穿不符合她简约路线的熟女风格。当然,潜意识里也有种刻意去迎合沈薄喜好的想法。

她这样穿,他应该很喜欢吧?

余念偷眼打量他,却被抓了个正着。

沈薄玩味地道:“今天的晚礼服,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吗?”

余念没否认,问:“你喜欢吗?”

“要听实话?”

“当然要听实话。”

沈薄半眯起眼睛,似在深思哲理,很快,下了定论,启唇:“我更偏爱你不穿的样子。”

“…”余念服气了。

“只是个玩笑。”

“你别辩解,我都懂。”

“哦,那我就不否认了。这都是我的真心话,我的确偏爱你不穿衣服的样子。”

“…”余念选择沉默。

沈薄轻笑,短促又悦耳的笑声似无孔不入,钻入人的五感之内,令人怦然心动。

余念下意识捂在胸口偏左处,用掌心感受体内不住搏动的心脏。

他总是这样,无时无刻撩动她心。

“不过,怎样的你都好,无论是忙碌时连妆都不化的你,还是为了我穿上精致晚礼服的你,都很迷人,”沈薄将手抵在她的后腰处,跟随她的步伐,不疾不徐地往前走,“做你自己就好了,余念。在我身边,你可以选择任何你喜欢的人生,我不会阻拦你,但也决不允许你抛下我。我只有一个要求,你的未来,必须有我。”

他的话虽蛮横霸道,但从另外一方面来想,也可以说是最实际性的表白。

他承诺她可以执手携行,可以风雨同路,双双白头。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他想说明这一点。

“我知道了。沈先生的嘴真甜,每天都在听甜言蜜语。”

“哦?是吗?或许这是我与生俱来的天赋。”

“看出来了,对了,我有一件礼物给你。”余念坐上副驾驶座,从车座下面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里头是一只白金手表。

“送给我的?”

“CK的限量版,价格当然没有上千万上百万那么高,毕竟你的女朋友也没那么有钱,但这是我的心意,不许说不好看,也不许说不喜欢。”余念滔滔不绝讲完了一段话,停下来,喘了口气。

“我很喜欢,能帮我戴上吗?”沈薄的笑意很深,看得出是真心感到满足,“小的时候,我爸不太管我的事情。那时候我弟刚被接回家,虽然和我的关系并不好,但到我的生日这天,他还是在隔夜的泡芙上插了一根蜡烛送给我当生日蛋糕。”

“听起来好像很温馨,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很有趣,不是吗?”

“你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

沈薄话还没说完,忽的收到了一条跨国短信,上面写着:沈薄你好,听说你今天又老了一岁,为了庆贺你离死期不远了,我决定慷慨地花上一元人民币为你献上祝福。祝你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补充:这段话是白心帮我发的,并不是我个人的祝愿,所以无效,谢谢。)那么,晚安,再见。

“他是个贱人,字面意思。”沈薄微微一笑。

“我看出来了…”余念再次沉默了。

沈薄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钝钝地敲击两下,回给苏牧一条短信:“谢谢,这句话是送给白小姐的。”

余念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她明白这个男人的心究竟有多柔软,以至于一直用亲弟和他针锋相对的相处方式,回敬苏牧兄弟情谊。

他们两个也并不是传说中的那样互相看不顺眼,暗地使绊子,反而是用各自的方式守护对方,并且真心实意祝愿对方,只是表达方式不太明显罢了。

诚如沈薄所说,他是苏牧的影子,一个在太阳底下,一个在太阳的背面。

而她与沈薄的关系则是:他是她的后背,尽自己所能守护她。

家人与恋人,他都在用充满爱意的方式保护着,他是个如初春般温柔的男人。

沈薄把手机放回车座旁的零钱小槽里,轻歪了头,轻声细语:“我很开心,谢谢你,余念。”

“你之前也有精心准备我的生日,这是回礼。还有,你我之间,不用说谢谢,太客套了。我们是很亲密的关系,以后也会生活在一起,组建一个家庭,不是吗?”这种话让余念来说,真的是让人面红心跳。仿佛是她在和沈薄求婚一样,主次都变了。

“这话该由我来说,”沈薄握住她的手,略带薄茧的粗粝拇指拂过她突起的骨节处,残留下星点热度,又说,“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送给我?”

“可能算不上是礼物,但却是你想知道的。”

余念心头一跳,隐隐有种抓心挠肝的焦虑。她想问,却被沈薄止住了声。

“去看看就知道了。”沈薄说。

他驱车穿过深邃的隧道,往偏僻的郊区开去,那是通向另一个小镇的路,沈薄对西西里岛这个大区像是很熟悉。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映在车窗上的光影流途才渐渐变缓变慢,最终能平和地融入她的眼睛里。

车停了,沈薄接她下来。

这是邻边小镇的市中心,晚上七点,还有一个小时才到店铺打烊的时间。

周边有一家中式小餐馆,另一间是针灸加钟表修理店,上面挂着小彩灯拼接的“Aperto(开门)”牌子。

“过来。”沈薄喊她。

余念三步并两步小跳着追上,由于穿了高跟鞋,险些崴了脚,被他堪堪扶住。

“小心一点。”

“我知道了。你说的礼物是在这里面吗?”

“对,你跟我来,”他牵着她进了门,挑起门帘,对柜台前的中年男人笑了一下,说,“吴叔吗?我是之前和你通过电话的小沈,她就是余念。”

被喊吴叔的男人拆下修手表专用的镜筒,和煦地笑道:“是念念?”

“吴叔好。”余念局促地打了个招呼。

“我小时候还抱过你,没想到长这么大了。要不是小沈找到我,我都不知道你的消息了。”

余念下意识看向沈薄,企图从他的眼里搜刮到一丝讯息。

沈薄介绍:“吴叔以前是你爸的朋友,你那枚玉就是他刻的。”

“你查到这个份上了?”余念诧异地问。

“你很在意,所以我就搭了一把手。但他不是知情人,拿了东西就走吧,不要把他牵涉进去了。”沈薄说。

余念点头,问:“吴叔,我爸生前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

吴叔叹了一口气,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盒子,说:“他和我说过,如果你找来了,那就把东西给你,如果没找来,那就等二十年后烧了这些。你爸究竟做了什么,把命都搭上了…我也不管这些,但念念,听吴叔一句劝,这里头的水深着呢,你能收手就收手,可别像你爸那样了…”

“吴叔,你别管这件事了,我会小心的。那我们先走了,您就当没见过我,以后有机会再联系。”

“好,那你千万要小心。”

余念记下了他温切的叮嘱,深深望了一眼由于常年劳作、脊背有些驼的中年男人,然后捧着那份东西,离开了小店。

余念说:“如果可以,你帮吴叔找个新的地方开店吧。”

“我有打算,不会让余启寒找到他的,别担心。”

“嗯。”她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涉到案子里,也不确定这四周是否有余启寒埋伏的人。

而不管她怀里的东西是什么,这一步也都是为了震慑余启寒用的。

让他知道她已经掌握了至关重要的证据,逼他慌不择路到露出马脚。

“这是警方的一步棋吗?还是说,我爸真的在生前留下这份罪证给我?”余念问沈薄,她不相信任何人。

沈薄说:“东西是你爸留的,但我不清楚这是不是十几年前就设好的局。你爸应该是不想让你也陷入危险里,又或许这是他留给你的一根救命稻草,怕你遭到余启寒的迫害,所以才留下这张底牌。”

“不管是怎样,我都陷入这个局里了,逃不了了。”

余念小心翼翼拆开盒子里的东西,里头是一根粉色发带,是她小时候用过的,以及几张叠好的纸状物。

纸张长时间闭合,有种冷硬的质感,混淆着木质抽屉湿冷的潮气。

不知为何,余念的心情变得格外凝重,带着某种珍视的情愫,小心翼翼拆开纸张——是用软头钢笔写的信,是家书的格式,字迹娟瘦有劲,笔锋晕开,带着洒意与细腻的柔情。

这是她父亲的字吗?

余念的视线逐渐模糊,如同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雾气。她诚惶诚恐地抚动页面,再三小心,生怕损坏了丝毫。

纸上写着:“未来的念念,你好。

你收到这封信,就代表着爸爸可能出事了。我想可能是早一步离开你了,不然肯定会在把信交给你之前销毁它。

想说的话有很多,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还是想用最浅显的话把世间最险恶的事情解释给你听,但一回神想,这个时候,你已经是大人了吧?如果再用童话式的语言解释错综复杂的事情,会不会被你耻笑呢?

也不知道念念有多高了,会到爸爸的肩膀过吗?还是说已经有男朋友了?结婚了?没能帮你筛选结婚对象,也是我生前最遗憾的一件事。正好说到这个,那么就叮嘱念念一句——不管我和你妈妈在不在你的身边,不管有没有人守护你,你都是最好的姑娘。你坚强、独立,一个人长到这么大,所以不需要惧怕任何事物,也不需要自卑。一旦你的结婚对象对你不好,你就果断离开他。然后给爸爸烧点纸,说说话,爸爸会帮你在阴间咒死他的…

你找到这封信,那就说明你很在意我的死,并且倾尽一生去查明我的死因。是女人特有的直觉吗?还是我的念念真的这么敏锐,早在从前就发现了什么?我也隐隐有一种预感,我们会以另外一种方式交汇在某个交点上,可能就是现在,你正在看我给你写的信,我正在给未来的念念写信。隔了二十年,或者是三十年,我们又见面了。

写这封信的原因很多,一方面是我想给警方一点线索,在我被灭口之前,另一个是我总想着给你留下一点什么,聊以慰藉。但在那种情况下,我绝对不能让你知道任何东西,否则就会给你引来祸事。所以我就设置了一点小线索在吊坠里,你能找到最好,不能找到,那么忘记我,幸福安乐过完一生也很好。毕竟他承诺过我,只要我死了,就一定会让你平平安安长大。

我很无能,没能够查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就被他们盯上了。为了你的安全,我告诉你,凶手就是余启寒,你的大伯。

但不要给我报仇,能逃就逃,逃得越远越好。

如果你和警方联系上了,那么把吊坠交给他们,其他的由他们处理就好了,这封信也是我的警告,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了。

我不想我的念念受到任何伤害。

好了,纸都快写满了,再啰嗦下去,可能写满满一本本子都写不完。

我很想告诉你所有我经历过的时季,所有见过的风景,还有我的人生阅历以及各式各样的能够让你少走歪路的叮咛。

然而人的一生太短太短,终有人会从人生列车下车,然后长眠在自己的归属地。这种时候,也只能一笑置之,然后洒脱地挥手,说一声再见。

我要下车了,念念。

从这一刻开始,你要独自前行,与我道别,与过去道别。

我一直爱你,以及衷心祝愿你幸福。

那么,再见,念念。

同时,我又希望你能安康长寿,再也不见。”

余念看完了信,心口郁结了这么多年的执念突然消散了。她想伸手去捞,却什么都捞不到。

她无所适从,以手掩面,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沈薄将她揽到怀里,温柔地抚她的柔顺细长的后发,以低低的声音哄她。

余念抽噎着,上气不接下气,哭了好久都没缓和回来。

她是第一次哭得这样狼狈,这样畅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