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云轻笑,点头道:“这些年来,潜对长公主痴心不死,可是我想着,这事也并不是他一厢情愿的。若个真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依潜的性子,此时也不会纠缠不放了。”

叶老夫人目中依然泛着疑惑,不解地道:“若是如此,那最好不好了,可是为何长公主如今对潜如此冷淡?又为何这么多年,她一直瞒着阿狸的身世不曾告知,致使我叶家骨肉分离,见面不相识?”

叶长云蹙眉,沉思道:“依我对长公主的了解,当日你我所作之事,已经使她心生退意,而最后致使她下此决定,怕是另有缘由,只是我也不敢肯定罢了。”

叶长云拉着母亲的手,坐在一旁,将大炎朝当日的朝堂局势细细地掰扯给母亲听,最后才道:“若是此时潜尚了长公主,那便是烈火烹油锦上添花,不知道多少人羡煞,这倒是没什么——”说到这里,她声音压低:“怕只怕是皇上心中生疑啊。”

叶老夫人为奴多年,倒是也能揣度一些上意,只不过这些年养尊处优,所到之处皆是别人小心侍奉于她,自然于这方面生疏了。此时经过叶长云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连连感叹:“若是如此,这长公主对潜用情倒是颇深。”

叶长云皱眉道:“这其中或许还有其他曲折,这就不是我能猜到的了,而最令我生疑的,还是那个成轩候,为什么公主愿意嫁他,他又为何要送上那个哑子。”她不解地呢喃道:“还有就是,那个成轩候的声音,我总觉得耳熟呢,仿佛很久前听到过呢……”

可是叶长云所说的这些,叶老夫人却已经听不到心里去了,她一心一意地想着,何时才能见到那个未曾谋面的小孙子。那是她叶家的骨血,她的小孙子,听说刚刚出生,便封了侯呢。叶家虽然已经有七位封侯,可是像这个小孙子如此血统高贵的,却是头一个呢。

叶老夫人开始迫不及待地要召来自己的儿子叶潜,将此事说与他听,并催促他快快讨得公主欢心,认回儿子!

叶潜开始之时,听得姐姐召见,尚且皱眉,又听得母亲也在宫中,心中越发反感。当下便避开那前来传讯的侍卫,自己骑了马往郊外奔去。

来到郊外林中,只见此处草长莺飞,鸟语花香,好一番春光明媚。叶潜摸了摸胯间长剑,却觉得此景此景越发衬得心中烦闷。

他骑了马信步前行,正走着时,却听得一片欢呼叫喊之声,当下猜到这里必然是有人在打猎,便要避开。谁知正要牵着缰绳离开之际,却听得那叫喊之声中夹杂着一个童稚的声音,颇为耳熟。

他是何等人也,纵然相隔遥远,也听得那童稚之声分明就是阿狸。

叶潜蹙眉,略一犹豫,便驱赶马儿上前。到了林中,果然见平西候冯涛牵着马,马前带着阿狸,两个人自在逍遥,正在林间玩耍,时而遇到一些走兽飞禽,冯涛便举弓去射,一旁有众位侍卫跟随。

叶潜勒住缰绳,立在一旁,只默默地看着这兄弟二人。

一旁侍卫很快发现了叶潜,忙知会了平西候,平西候冯涛见此,当下便抱了阿狸前来见礼。

阿狸被牵在冯涛手中,抬手仰望着叶潜,却是闭口不语。

叶潜见此,蹲□来,与阿狸平视:“阿狸,你还记得我出征之时所说的话吗?”

阿狸点头,认真地道:“那时候大司马还是大将军,大将军说,会带我出门打猎游玩,还说等大胜归来后,便会来找阿狸。”

想起昔日之事,又想起如今许多变故,叶潜有物是人非之感,一时竟然说不出话。

一旁的平西候冯涛见此,笑着提议:“既然大司马昔日曾许诺于阿狸,自然不可食言。涛也曾听说大司马少年之时便学得一身骑射本领,只可惜当日不曾有机会向大司马领教,今日正好见识一下,大司马意下如何?”

阿狸望了望哥哥,眸中也露出欢喜之意,期盼地望着叶潜道:“大司马,你不许不答应啊!”

叶潜见阿狸高兴,当下心中的郁结也消散了几分,脸上泛起一个笑来:“好。”

冯涛见此,倒觉意外,不由打趣笑道:“涛原本以为大司马生来不苟言笑,如今才知,大司马竟然也会笑的。”

阿狸此时心情大好,轻哼了一声:“哥哥,你少见多怪!”

当下叶潜伸手,意欲握手阿狸的手,阿狸抬头看看哥哥,又看看叶潜,终于还是伸出手牵住叶潜的手,任凭叶潜将自己抱起,和叶潜一起坐在了他的马背上。

冯涛见此,朗声笑道:“阿狸,你见了大司马,就不要哥哥了啊!”

阿狸坐在叶潜马前,心中乐滋滋,回首望着冯涛,笑着喊道:“哥哥,你快些,来追我和大司马!”说完整个,他小声对叶潜道:“大司马,我们快跑!”

叶潜听他这么说,言听计从,连忙驱赶爱马疾驰,而身后的冯涛见此,也忙笑着追赶上去。

当下风声呼啸,两个人一起在山林间奔马疾驰,遇到飞禽走兽,便举起弓箭舍之,偶尔有所得,阿狸便十分惊喜,在那里笑着叫嚷。

就在这放马疾驰中,冯涛望着叶潜背影,想起他昔日不过是自家侯府中的区区小奴罢了,后来凭着一己之力,屡立奇功,震惊朝野,终于做到了大炎朝之当朝大司马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时的冯涛回忆当日,犹自记得那日父亲意欲冒犯母亲之时,那个提着剑的少年,眸子中的冷厉和深沉。那时候的父亲母亲还有自己,又有谁能想到那个小小的侍卫能做到今日的位置呢?

而叶潜搂着阿狸,心中虽满满是自己和朝阳公主的事儿,可是眼角偶尔瞥见一旁冯涛的身影,却也想起许多年前,犹记得平西候刚刚逝去之时,这个骤然失去父亲的孩童。

那时候,朝阳公主也离开了平西候,他是如何独自力撑侯府,后来遇到了当今天子屠杀众诸侯,冯涛因为冯杰之事也受了牵连,朝阳公主力保方能免得他一难。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孤独地行来,恍然间已经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洒脱果敢。

就在这放马疾驰之中,这对曾经的主仆,昔日战场上的上下属,竟然彼此之间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几个人打猎一直到晚间时分,便干脆命侍卫安营扎寨,在这里露宿一晚。

两大一小三个男人对着篝火,啃着叶潜亲自烤出的野味,冯涛盛赞,阿狸吃得肚子都鼓鼓的,最后哼唧着躺在叶潜腿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啊,叶潜就知道了。。。。。。

第96章 知道真相

第二日清晨时分,几人挥手告别,冯涛送阿狸回长公主府中,叶潜独自回府去。分别之时,阿狸对着要离开的叶潜望了又望,冯涛笑着抚摸阿狸的脑袋。

叶潜回到家中,却见老母早已等在这里,如热锅蚂蚁一般焦急,踱来踱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待到叶老夫人见了叶潜,等了一夜的焦躁几乎要发泄而出,可是檀木拐杖高高举起来,最后还是无力落下。这些日子以来,因为自己做错事后这个儿子的刻意冷淡,让叶老夫人明白,儿子确实是自己的儿子,可是到底是长大了,是当朝堂堂的大司马。

叶潜原本以为母亲不过又是一番絮叨之言罢了,是以刻意躲避,如今她竟然等了自己一宿,不免心怀愧疚,说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且如今已经年迈。当下他正待上前扶着母亲坐下,谁知道叶老夫人上前抓住他的衣衫,颤抖着道:“潜,你跑哪里去了,整整一夜不曾回来!”

叶潜抿唇,淡声道:“母亲,不过是和朋友在外露宿一夜罢了。”

叶老夫人心里虽然有疑惑,可是却也顾不得这个,当下她急急地拉着叶潜问道:“潜,你可知道,为娘有一件大事要说与你听!”

叶潜扶着母亲道:“有什么事,母亲尽管道来便是。”

叶老夫人想起这件事,便觉得心花怒放,当下忍不住裂开嘴来笑着道:“潜啊,你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叶潜闻言蹙眉,点头道:“母亲,我早已说过,我已有三位义子……”

谁知叶潜话未说完,叶老夫人急急地打断了他道:“不,我不是说的那三位义子,我是说的阿狸!”

叶潜听了这个,眸中黯淡,望着母亲,无奈强笑一声道:“母亲,阿狸我是极喜欢的,只可惜我与朝阳公主怕是无缘,与阿狸也是无缘了。”

叶老夫人听了着急,怎么这个儿子就这么不开窍呢?当下忙道:“潜啊,便是你与朝阳公主无缘,那阿狸也是你的儿子啊!这都是亲生的骨血,便是没缘又能如何?”

叶潜一时不明白母亲在说什么,眸中闪过一丝茫然。

叶老夫人握着儿子的手,苍老的声调里带着喜悦的颤抖:“潜,阿狸是你的亲生儿子,是朝阳公主为你生下的亲生儿子,你懂不懂啊?”

叶潜略显茫然的眸子中闪过激动,可是这点激动却很快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置信,他紧握着母亲的手,看似平静的语调却带着颤抖:“母亲,你为什么这样说?”

叶老夫人知道儿子不敢相信,当下跺脚道:“这是你姐长云听朝阳公主和侍女说话时听到的,绝对无假!而且你姐姐说了,阿狸和你小时候长得是极像的,你万万不可怀疑,眼下之事,还是要去探探朝阳公主那边的口气……”

叶老夫人正说着,却听得叶潜吩咐左右,冷声命道:“照顾好老夫人,我出去下。”说着便如同一阵风般,出了大厅。

叶老夫人想呼住他,可是手伸出时,眼前已经不见了人影。

叶潜奔出大厅,骑上爱马,一路疾驰,奔向朝阳公主府中。路上偶尔有人家眯瞪着眼睛正在倒夜香,更有早期的苦力已经挑着担子出来做买卖了,那些人见得叶潜骑着高头大马飞奔而过,只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伸长脖子张着嘴巴诧异地看过去。

叶潜萧沉着脸,抿着薄唇,眉头紧皱,放马疾驰,片刻功夫便到了朝阳公主大门前。他翻身下马,手牵着缰绳,仰望着眼前的朱红色大门。

王侯将相,权贵皇亲,这世上就有这么一些人,盘踞于这个世间的至高之处,锦衣玉食,仆从成群,居于这般朱门青砖的大院之中,全然不同于蓬门荜户的寒陋,于是便有了门第之别,云泥之差。

叶潜高抬起脚,大步迈入,一旁侍卫见此,便要阻拦,叶潜右手微抬,握住腰间长剑,冷声命道:“让开。”

侍卫一时不知所措,这位大司马虽是万人之上,手握重权,按说应是无尽的威风,可是任凭他如何在这大炎朝叱咤,往日来到长公主府总是逆来顺受的,今日为何忽然如此强势起来?

叶潜却不管这两位侍卫,径自抬脚,踏着公主府的门槛,大步入内。

身后侍卫你看我,我看你,竟然都不敢上前阻拦。

叶潜对公主府内布置也算熟稔,一路疾步而行,直奔后院,前往朝阳公主所在院落。路上遇到府中侍卫和侍女,都是惊诧而不解地望着他,可是却见他脸色沉肃,浑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凛冽之气,都一个个不敢上前质问。

不过片刻功夫,叶潜已经穿过前宅,来到后院朝阳公主居所。此时早有侍从慌忙通报了朝阳公主,朝阳公主刚刚哄睡了一夜未归的阿狸,此时身着素衣,长发披肩,正在窗前独坐,听得这话,蹙眉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她语气凉淡,如同寒风中的一缕冰一般,沁骨的凉。

叶潜恰好此时步入院中,也恰好将这话听得耳中,他收住脚,站在那里,定定地望着那个对着轩窗的长发女人。

原本慵懒随意的朝阳公主,此时便忽感到一股冷意袭来,抬眸望去,却见叶潜的目光如刀如霜,让人不敢直视。

朝阳公主垂下眸子,顿了片刻,便要起身,口中还轻声吩咐道:“本宫累了,歇息下,不许闲杂人等入内。”

叶潜听到这话,唇边泛起无奈的冷笑,他扯了扯唇,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地开口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朝阳公主起身的动作停住,淡扫了他一眼,低声道:“你问吧。”

叶潜低眸,望着砌了玉石的窗台下初初发芽的嫩草,细细品味着她刚才的低语,却只觉得那话里分明带着几分认命的滋味。

他抬起头来,眸中泛起了深沉的怒意和悲愤。

此时此刻,他忽然有种预感,母亲所说的是真的。

阿狸……竟然真得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这个女人一直瞒着自己一个天大的秘密,并且如果不是姐姐无意中的发现,她甚至打算将这件事瞒到地老天荒!

望着指尖微微颤抖的朝阳公主,他压制住心中几乎喷薄而出的汹涌,咬牙一字一字地问:“阿狸,是不是我的儿子?”

朝阳公主闻言,轻轻吐了口气,闭上双眼,修长妖娆的睫毛犹自颤抖。

“是。”她承认的语气,犹如叹息。

叶潜冷笑,大步上前,迈过试图阻拦他的侍女,步入屋内,走到朝阳公主面前,俯视着她,几乎不敢置信地摇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瞒着我?”

朝阳公主从来没有这一刻般,面对这个男人竟然如此的无言以对,当下脚下发软,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叶潜上前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强硬地不容许她逃脱:“告诉我,为什么!”——这一句话问出的时候,几乎是痛心疾首。。

朝阳公主无奈摇头:“潜,当时的情景,你尚且生死未卜,我怎能说?”

叶潜咬牙切齿,抓着她的肩膀,语气中是满满的恨意:“可是后来呢?后来呢!”

他克制不住地摇晃着她单薄的身子,几乎是嘶吼地怒声问道:“后来呢,你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一直不愿意说!”

往事历历在目,他忆起在那个冰冷的冬日里他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想起在那遥远的南方国度里他伸出孤独的大手去收养三个战乱中的孤儿的情景。

他曾痛恨过她出尔反尔别后不久便勾搭他人,曾晦暗地以为自己和阿狸注定无缘,曾遗恨地认为自己一生将注定无处,甚至他竟然绝望地几乎要抱住其他的女人。可是现在,他好像忽然可以推翻这所有,重新去解读过去发生的一切。

朝阳公主挣扎,试图推开这个狂怒中的男人,可是她逃离的动作却让叶潜越发紧紧箍住她不放。

叶潜的语气开始冰冷低沉,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危险,他在她耳边恨声问道:“朝阳公主,告诉我,为什么?你瞒了我这么多年,必须给我一个理由,告诉我为什么?”

朝阳公主无奈,冷笑,望着叶潜:“当我发现怀了身孕之时,你刚刚离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中郎将,且生死未卜,彼时彼刻,我如何能将腹中孩儿的身份公布于世?”

朝阳公主叹息,垂眸低声道:“再见之时,我也另嫁他人。淮安候曾在我困苦之际伸出援手相助,我怎可公布阿狸的身世,陷他于尴尬之地?”

朝阳公主说到这里,眸中染上迷茫的雾气:“及到后来,你出征之前,你我燕好之后,我原本打算在你归来之后,将这一切告知与你,可是……”她嘲讽而无奈地轻笑了下:“可是叶潜,我后来后悔了,不想了……”

叶潜见此,心中隐隐作痛,他箍住朝阳公主的手放松,改为温柔拥抱,他的语气狂乱却开始轻柔起来:“朝阳,我不想听那些理由,那些都不是问题……”

他搂着她,逼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你说得这些,我明白的,我都明白。我当时不名一文,不过是你府中的小奴罢了,怎么配当你的孩子的父亲。你能将他留下,已让我感激不尽。”他语气略显激动:“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现在已是本朝的大司马,天子之下再无他人,难道还不能够封妻荫子吗?难道我还是不能够娶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唉,这年头,不更新都没脸来jj了

第97章 认子

“我现在已是本朝的大司马,天子之下再无他人,难道还不能够封妻荫子吗?”叶潜说着这话时,有力的大手犹如钳子一般越发地搂紧了朝阳公主,这让朝阳公主无法动弹。

她低垂下眸,望着叶潜禁锢住自己腰肢的双手,轻轻摇头,叹息:“潜,放开我。”

叶潜凝视着怀中的女人,坚定地摇头道:“不,我不放。”

他停顿了下,补充道:“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他抱紧她,将自己的脸颊在她发丝间磨蹭,温柔而不容置疑地道:“很久以前,我就说过不会放开的,你忘记了吗?”

朝阳公主眸中有一丝恍惚,她忽然忆起,当年肃宁城里平西侯府,那个抱着自己的少年发下的关于一生一世的甜蜜誓言。她唇边泛起一抹苍白的笑,那么鲜活的誓言,经历了许多的风吹雨打,依然犹在耳边。

她摇了摇头,咬唇轻声道:“潜,可是我累了,我已经嫁过两个男人了,我不想再嫁人,也不希望卷入任何风波,只希望能安安静静地过完后半生。”她推开叶潜禁锢了自己腰际的手:“潜,如果是几年前,你这样对我说话,我会高兴的。可是现在,我真得心累。我也开始觉得,或许你我实在是没有缘分。”

叶潜见此,竟然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大手越发用力握住她不放:“朝阳,不要这样。”

朝阳公主被他搂住,无法脱身,眉头皱起,厌倦地转过头去,淡声命道:“放开我。”

叶潜沉声道:“我不许你走开。”语气霸道,手下情不自禁地越发使力,青筋暴起。

急促滚烫的喘息在朝阳公主耳边萦绕,无法挣脱的禁锢加诸于身,这种种迹象在在挑起了她过去不愉快的记忆,她单薄的身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柔若无骨的双手试图将叶潜推开,可是却根本挣扎不过,她一急之下,高声唤道:“来人!”

屋外的侍女早就楞在那里,此时听到这个,院外的侍卫一拥而上,就要进去,谁知道却被叶潜一声喝斥,冷声道:“谁也不许进来!”

这群侍卫是公主府养熟的,都知道自家主人和这位当朝大司马的种种瓜葛,当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最后都犹豫起来,人家两个人调情的话,自己真得要冲进去煞风景吗?

朝阳公主并不知府中侍卫心中所想,此时呼救,见无人应答,当下越发颤抖,一时之间觉得委屈,竟然落下泪来,手下越发使力地撕扯挣扎着。

叶潜见朝阳公主面上竟然带了惧怕之意,身子也在轻轻颤栗,愣了一下,这才僵硬地放开了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得了自由,拿起一旁的古琴,用力砸向叶潜。

叶潜如同一堵墙一般站在那里,没有躲,于是那古琴便正好正地砸在他的胸膛上。精致优雅的古琴砰地一声落在地上,发出暗哑的哀鸣声。

朝阳公主满脸萧冷,泪水如霜,她狭长的细眸犹如望着一个陌生人一般凝着叶潜,低声道:“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叶潜嘴唇艰难地想要张开,喉结微动,可是到底没说出什么,一咬牙,转身就要离去。

可是走到门口之际,却听到屋内朝阳公主无法抑制的低泣声,他猛地停住脚步,回首望过去,却见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削肩是止不住的轻颤。

叶潜转过身,一步步走到朝阳公主身边,试探着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肩头。

当他的手碰到她单薄的削肩之时,叶潜感到手下的人微僵了一下。

半响,他低哑而艰涩地开口道:“对不起,朝阳,是我错了。”

他轻柔而缓慢地从她的背后将她抱住,火烫的胸膛熨帖着她瑟缩的后背,口中呢喃道:“我那一天,不该那样对你。”

他轻叹了口气:“朝阳,这一次,我真得不会放手了。”

以前的他,虽说风光于人下,可是骨子里依然是那个跪在她裙摆下的少年,总记着她凉薄的对待,总以为自己苦恋一场却一无所得,于是面对她时总是止不住的怯懦,总是在退缩,总是在猜测。

叶潜将头脸埋在她的馨香的发丝声,低声承诺道:“朝阳,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了。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等着你原谅我,嫁给我。”

朝阳公主涩声道:“潜,阿狸是你的亲生骨肉,这一点我不会再瞒你,也不会再瞒着他。”她停顿了下,继续道:“如果——如果你要他认祖归宗,也可以。”

叶潜坚定摇头:“不,阿瑾,我不但希望和他相认,也希望你能嫁给我,到时候我们一家团圆。”

朝阳公主疲乏地闭上双眸:“可是我不想嫁给你了。”

叶潜不为所动:“那我就等到你原谅我,愿意嫁给我为止。”他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道:“如果你累了,那就睡吧,我抱着你睡。”

朝阳公主缓缓摇头:“你离开,我不想看到你。”

叶潜抿唇,打横将她抱起,走向床榻边:“如果你不想看到我,那就闭上眼睛,这样就看不到了。”

身边这个胸膛是如此的温暖和坚实,甚至富有弹性,刚刚哭过一场后,朝阳公主确实累了,她靠在他的胸膛上,疲惫地闭着双眸。

叶潜小心地低首凝视着她的脸颊,却见那妩媚如初的脸庞上,竟然挂着几点泪迹,甚至连那修长卷翘的睫毛都有那么一两颗因为沾了湿润而不再轻盈。

他喉结动了下,微微低首,试探着去亲她的脸颊,可是因为抱着她而不敢惊动的缘故,根本够不着,最后便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

或许是昨夜未曾睡好的缘故,也或许是发泄般的哭过一场的缘故,朝阳公主竟然真得陷入了熟睡中,叶潜却是一动未动,唯恐惊扰了她的好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朝阳公主终于嘤咛了声,动了下柔软的身子。

叶潜喘息急促,眸中也转而晦暗,不过他还是握了握拳,强自压抑下了。

朝阳公主慢慢睁开细眸,看到叶潜有些发愣,眸子里透着迷糊。过了好一会儿,她仿佛明白过来,撇过脸去,不再看叶潜。

叶潜正待要说什么,朝阳公主却冷声开口道:“你既然忍得难受,还不赶紧放开我。”

叶潜微楞,随机明白,低首看过去,却见朝阳公主白皙的脸上犹如涂抹了胭脂,就连修长优雅的颈子都透着粉红。

他深吸了几口气,试图让自己的硬物不再那么嚣张,可是却无法,只好无奈地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想了想,又道:“以后你若是不喜欢,我再也不会乱来。”

这话简直是让人旧梦重温,朝阳公主闻言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口里低声道:“你给我滚出去。”

叶潜赶紧抱住朝阳公主,认真地道:“我滚的话也可以,但我要抱着你一起。”

这话一出,朝阳公主无语,当下挣扎开他的怀抱,就要起身,一起身间,长发如瀑,发梢带着幽香扫过叶潜起伏的胸膛,然后在空中打着美丽的弧度,回荡在朝阳公主的后背,衬托着那纤细的腰肢。

叶潜越发觉得难以忍受,他无奈撇过眼睛不再看她。

朝阳公主起身,冷望着叶潜道:“你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叶潜点头。

朝阳公主冷笑:“怎么,你也不去看看你儿子吗?”

叶潜闻言,顿时坐起。

朝阳公主见此,脸色缓和,可是却依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你出去吧,让锦绣带着你去见阿狸。”

叶潜点头:“嗯,好,我先去见他。”

叶潜来到小侯爷阿狸所处的落英苑时,阿狸其实也是刚刚睡醒。野外住宿一晚,格外兴奋,根本不曾饱睡,如今回到家里,疲惫过头,猛吃了一顿后倒头大睡,一直睡到晌午之后。

此时他下了床,由侍女俯视着穿好了衣服,又饱餐一顿后,不免想起昨日情景。他稚嫩的小脸上竟然开始满是惆怅,叹了口气,走到一旁,拿起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有皇帝舅舅赏赐的,也有以前太后姥姥送的,当然更多的是母亲为他收集的。这箱子里其中有一件,便是一个由犀牛角雕刻而成的碧绿色的挂件。

当初母亲愤而将这犀牛角仍在窗下,他跑去捡,结果大闹一场,他哭过之后,好久不愿意搭理母亲,生母亲的气,可是后来却发现,其中一只犀牛角已经被拾回来,做成了好看的小挂件放在这里了。

阿狸再次如同小大人一般叹了口气,想着昨日的情景,小眉头都皱紧了。

叶潜随着侍女迈步走入时,透过窗子看到的便是这番情景。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会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