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什么情况?小涵涵,易哥哥,这称呼和年纪的差距,实在是好萌啊!

箭王前一句话说得柔情似水,都能将我的牙给酸掉了去,然而后面一句话,却弄得森寒无比,我下意识地将魔剑举起,他却也是猛然将头一抬,厉声狂喝道:“世人皆以为我只在箭上面有些造诣,却不晓得,老夫的弓斗术,却也是十分厉害的呢!”

他这是在为自己壮胆,用那长弓与我对拼两记,这弓身弹性十足,用于格斗并不合适,两人缠斗三两下,那箭王便是穷图匕现了,先是将那弓身狠狠地跟我一抽,当弓被我一剑斩断的时候,他又将没了手掌的手臂作了虚招,让我再次得手,将其胳膊斩断,这两下之后,他身子里迸发出了巨大的力量来,一个飞扑,将我给死死按倒在地,而左手之上却多了一截弄断的箭矢,猛然朝着我的心口扎来。

这个老狐狸,所为的一切,就是将我给诓骗住,拉我一起死。

然而我终究还是被这老家伙一系列的攻击给耀花了眼,实在是没有预料得到他最后这一招,眼看着被他死死压住,那箭矢就要朝着我心脏这里扎来的时候,我拼命挣扎,却不料对方到底是那江湖大拿,瘦死骆驼比马大,一旦拼了命,一时之间,我竟然也拿他没有办法。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机,一个并不算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伸出手,紧紧抓住了箭王剩下的那只手。

一字剑终于赶到了,在这最关键的时刻。

匆匆而来的一字剑并没有去看绝望之中的箭王,而是跟我商量道:“唉,小陈,这样啊,跟你说一下,这个家伙还是由我来杀吧,好不?你看啊,反正人死这儿就算是你的功劳,至于他,只有死在我手上,才能算是我的名气,你看是不是这个理?”

惊魂未定的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一字剑心满意足,将箭王的手一直掰到了他的脖子处,然后用那半截箭矢,一点一点地将气管给割开了来。

已然回天无力的箭王在生命的最后一课,口吐血沫,双目迷茫地说道:“小涵涵……”

一字剑猛然拉了一下,一代箭王,最终陨落。

这一具尸体,生前是箭王,隐匿在暗处掌控着别人的生死,而咽气之后,死肉一堆,一字剑和我都没有再去管,而是站起身来,朝前看去,却见那老和尚给耿护法给死死拦在了门口,前进不得。那光头老家伙是个火爆性子,越是急,却越给耿护法机会,一时间掌影连天,这边的竹楼都给轰塌了半边,却没有能够继续追击而去。

余光中,瞧见我们这边搞定了一切,他这才大声喊道:“杀猪的,你快来帮我拖住这家伙,换我去追人;姓陈的那小子,你在这儿也没用,去把我乖徒弟给找到!”

我闻言,绕过战团,朝着竹楼里面追去,而旁边的一字剑却是冷然说道:“若是拼修为,你我谁胜谁负不好说,但论追人,你差我一条街!”

说完这话儿,顾不得哇哇大叫的老和尚,一字剑脚尖轻点,带着他的那把飞剑,朝着竹楼上方飞跃而去,而我也倏然冲进了竹楼之中。这儿的竹楼显然是有人规划过的,并非一栋一栋,而是大片大片地连在一块儿,形成了一处整体的建筑,我冲入其中,左右一看,却发现四处都是一片狼藉,下意识地用魔剑连砍开两间房,皆是空空如也,晓得这些家伙,为了防止意外,恐怕是已经将人给撤走了。

此番无功而返,那是断然不行的,我立刻将炁场感应激发到了顶峰状态,一路长剑开路,凭着感觉一阵疾奔,突然间听到有小孩儿的哭声,于是一脚将面前的门给踹飞了去,入目处是一个大厅,接着我瞧见了寻找已久的小百合,坐在一樽石鼎之前,而他旁边,则屹立这一个妖艳的宫装女子。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第五十五章 牢笼

小白合被穿上了传统的汉服,白色素雅,做小女童装扮,跪倒在那石鼎之前,小小的身子颤抖不已,而她旁边的那宫装美女,自然就是当代魅魔。先是箭王林易,接着又是耿护法,两代凶人用性命给她创造了逃命的机会,然而她却并没有抛下这所有的一切,远遁而走。尽管我再也没有瞧见其他人,但是却能够感觉得到,在这厅堂之中,有一种被虎视眈眈的危机感。

一代魅魔,自然不可能是那么容易被人制服,她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种深沉的悲恸,凝视着我,平静地说道:“林易死了?”

虽说这女人长得又娇又媚,看着那叫一个舒心养眼,但却是一条美丽的毒蛇,我不敢大意,一边将长剑横在胸前,小心靠近,一边为了拖延时间,仰头说道:“对,死了。怎么,舍不得你的姘头死掉?”

这个箭王口中被唤作“小涵涵”的女人嘴角一阵抽动,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平静说道:“我舍不得?呵呵,你跟那个老头子有交过手,应该能够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林易不修道,但你知道他为何能够年逾七十还这般强壮有力呢?他每个月,便会有十天将自己浸泡在尸油和少女下宫血之中,就像一具尸体般,并且为了保持自己的手指弹性,每日的食物都是一条一条蠕动的活蚯蚓。这样的老头子,身上怎么洗都有一股死人的恶臭,老娘还不得不在他虚与委蛇,你说你们杀了他,我是应该恨你,还是应该感激你呢?”

魅魔的话语说得我胃部一阵痉挛,虽说我也是茅山出身,但是类似于巫门鬼道之术,那些都是外门而为,我师父乃茅山正朔,从来不会教予,唯有像梅浪这般的长老,方才会教授徒弟。

当然,杨二丑作为茅山出身,自然也懂得许多,只可惜他为了自己的安危,从来不会教授我这些。

我瞧见魅魔那如丝媚眼,不动声色地说道:“哦,既如此,那你却应该要感激我才对。”

魅魔那修长锐利的指甲滑过了浑身都在颤抖的小白合脖子上,脸色却陡然一寒,恨声说道:“不,我应该恨你——当初我师父死于那锦官城的杀猪匠剑下,有两个师姐跟我争位来着,结果一个被我杀了,另外一个,被林易杀了;而这几年来,我之所以能够在这个位子上稳稳地坐下来,还获得了我师父的整套传承,林易功不可没。我手上能够用的狗不多,指哪打哪的更少,他算是一个,没有了他,我日后统御魅族一门,会很艰难!”

魅魔的解释让我有些吃惊,一边是手握权力,但是却需要委身于一位满身尸臭的老爷爷,曲意求欢,另一边是轻松自由,然而她最终的选择,竟然是前者。

这女人一旦迷恋权力来,当真比男人更加可怕。

我横剑不前,等待着一字剑的来援,然而却没想到那个麻脸丑汉竟然迟迟未至,这让我开始紧张起来,不时地朝着头顶上面看去,魅魔将我脸上的神色瞧了个仔细,寒冷的脸上又浮现了笑容出来:“你在找那杀猪匠?恐怕你要失望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林易有个徒弟,外号叫做冥锐,这个傻小子箭术学得不多,逃跑的功夫却学了十足,我跟他谈好,价钱三晚,条件是让他装扮成我,将一字剑引开——他答应了……”

魅魔的笑容荡漾,而我则不相信地说道:“箭王都给一字剑给收拾了,何况是他的徒弟?你想多了,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魅魔右手放在小白合的脖子上面,而左手则突然朝天一扬,我身后的通道突然间一阵抖动,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地上突然破开了一排的洞口,婴儿臂粗的钢筋倏然而出,一直升到了顶端上去,接着四周都出现了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空间中的气氛突然凝固下来,我下意识地朝着那通道退开去,一脚踢在了那钢筋之上,结果传回来的感觉确实异常坚硬,根本没有办法折断或者掰弯。

魅魔瞧见我的目光又游弋到了头顶和地上,嘿然笑道:“你别指望从上下逃开,你若往下,遍地铁蒺藜,朝上则都是挂毒尖刺,我还准备留着你好好玩一玩,可别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死了去。”

既来之则安之,我凝视了她的表情几秒钟,确定她并没有说谎,紧绷的身子突然松了一下,凝神问道:“那箭王的徒弟拖不了多久,一字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若想活命,不如早点离开,何必在这里与我纠缠呢?对吧,说到底,我终究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我陈志程大好前途,犯不着跟这等魔头共生死,于是我立刻服了软,想让她别跟我计较,然而那魅魔却不依不饶起来:“放过你,你在开玩笑么?我魅族一门辗转千里,好不容易在这彩云之南的深山林中,筚路蓝缕、披荆斩棘地建起了自己的家业,转眼之间,就给你带着那老和尚和大仇人过来,破坏殆尽,你将我放过你,那我倒想问一问,谁来放过我们呢?”

魅魔的话语有些悲愤,想一想,自己辛苦建立的基业骤然被毁,有多少情绪都可以理解。

不过她以及她魅族一门却是将自己的基业建立在无数破碎的家庭之上,如此想一想,便感觉多少有些强词夺理了,我退让不成,心中也多了几分愤怒,沉声说道:“事已既此,你想咋样?”

“咋样?”

魅魔的脸上浮现出了恶魔一般的笑容,锐利的指甲在白合柔弱洁白的脖子上滑来滑去,语调舒缓地说道:“你们过这儿来,恐怕就是为了这个二世灵童吧?现如今,他在我的手上,你要是想要他活命,就给我将手上的剑丢开,慢慢走过来。”

她这是想劫持小白合来要挟于我,不过我虽说心系其安危,却并非迂腐之人,白合她要杀早杀了,还会留到现在来?

我没动,而是冷冷地看着她,挤出几分笑容道:“你道我是这孩子的父母么?”

魅魔瞧见我不为所动,叹了一口气道:“果然,这世界上心冷的男人,终究还是太多了,小妹,你看看,这样的臭男人,哪里值得你等待?”她说完话,指间的绫绸一滑,立刻像包粽子一般,将小白合给捆得结结实实,连嘴都给堵上了,缠在了那石鼎上面,然后手掌在上面轻轻一拍,那石鼎上面浮现的石纹就仿佛活过来一般,不断地蠕动起来。

魅魔不再多说话,而是缓步走上前来,我瞧见她身子紧紧绷着,晓得她此刻也处于全神戒备的战斗状态,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气,一步跨前,横剑斩去。

我这是先下手为强,毕竟对于我来说,这魅魔当真是比我更加厉害的大角色,早先我之所以能够在重重包围之中脱身而走,那是运气,此刻四处都被围住,我也只有咬着牙硬上,扛住这女魔头暴风骤雨的攻击,等待老和尚和一字剑的支援。

魅魔身轻体柔,那腰杆就仿佛弹簧一般随意折叠,我这一剑自然是没有一点儿功效,反倒是顺着剑势,将旁边的竹墙给斩碎一片。

我这也是有意为之,尝试着以饮血寒光剑的锐利,看看能不能将这钢筋围笼给斩破,却不料一阵巨大的反馈之力从那牢笼之中传来,虽说一阵火花煞是好看,但是我右手却是一阵酥麻。

先前我与箭王相搏,左手中了一招,此刻右手又来一下,顿时间两臂都有些勉力,接下来那魅魔长腿不断翻飞,朝着我的面门不断踢来,再辅以那不断飘飞的绫绸,薄如蝉翼的绸缎侧面竟有刀锋之效,一时间我只有节节败退,在房间里四处游走。

我一夜酣战,并非巅峰之态,而那魅魔的修为显然比我高出一筹,而战阵厮杀的经验又远远胜于我,自然是气势如虹,眼看着分分钟就要将我给弄死在此。

不过她即便是呈压倒之势,但最终却并不能占得我许多便宜,主要的原因,却是我不断地使用起了深渊三法的风眼和土盾,使得每次良机都与她错肩而过,眼看着就要成功,却莫名失手。几次之后,魅魔终于瞧出了不对劲了,不由得恨声说道:“你这小子,到底用了什么邪门手段?”

我余光正在打量小白合,但见这孩子虽说被捆得紧紧,走不得喊不得,却也没有太多的惧意,反而是认真地打量起我们来,显示出超越年龄的成熟,心中稍安,将长剑一举,淡然说道:“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天下间的手段多得很,我能活到今天,也是有一些道理的。你想杀我,还欠一些火候。”

魅魔俏脸一寒,终于发怒了:“好啊,看来不使出杀手锏,你是真不知道厉害了!”

她正想施展惊天手段,却不料旁边的竹墙一阵巨响,破碎的竹排之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来,耿护法的声音在那儿喊道:“师妹,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来日方长啊!”

☆、第五十六章 狡诈魅魔,环环相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魅魔停止了追杀我的行为,扭头看去,见耿护法从破碎的竹墙那边站起,而在他的身后,是那个老和尚,一脸凶相地大踏步而来。耿传亮先前能拦住老和尚,一来是拼了性命,二来也会因为老和尚的手被箭王所伤,不过到底还是差了一线,故而并不能拦住太久,此番勉强过来,也是为了传讯,浑身皆是鲜血,已经没有了一拼之力。

老和尚一心想要收白合为徒,此番营救那小孩儿,就数他最为热心,本来准备将这缠人的苍蝇给拍死,却不料从空隙之中瞧见了小白合的身影,顿时心中一热,大声喊道:“嘿,娃娃,你没事吧?”

他那关切之意溢于言表,甚至都没有再瞧向耿护法一眼,这让魅魔心中一喜,脚步一转,倏然返回了石鼎旁边,手滑落在了小白合的脖子上,指甲死死抵住了小白合那细嫩的脖子,故伎重演道:“她现在没事,不过一会儿我师哥要是出什么状况,她就得下去陪葬了。所以她现在的命运,是死是活,都得看你怎么选择了!”

我不吃这一套,并非我不在乎白合的生死,而是晓得依这魅魔的手段,她此番留在此处,并非是真的就要报仇雪恨,更多的恐怕是在给她的门人争取逃脱的时间,而掳来的所有小女孩之中,她就留下了小白合一人,显然也是有意拿来当做人质。

说到底,魅魔从头到尾都是在周全她魅族一门,舍小保大,而像这样的枭雄人物,所有的爱恨情仇在她心中,都不过狗屎一堆而已。

唯有活着,才是最根本的一切。

然而我虽然明白,但是那老和尚却终究关心则乱,他这人修为极高,但许是宅在山中太久的缘故,情商多少欠妥,脚步一顿,打量了此间的情况一番,没有再继续前进,而是冲着我一通臭骂:“嘿,你这个臭小子,老和尚我在那儿拼死拼活地与人缠斗,给你们创造机会,没想到我未来的小徒弟最终还是落在了别人的手里,你到底在做什么呢?还有,那个杀猪的,跑哪儿去了?”

被这般逼问,我也无奈,一字剑这人修为绝顶,但脑子和气量终究还是欠一点度,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围着刘老三团团转了,当下将一字剑被人引走之事告知了他,老和尚无奈了,又做不到我这般洒脱,只有苦笑着跟魅魔谈条件:“你到底想怎么样?”

魅魔瞧见这一招果然奏效,不由得意地说道:“你想让她活,那就跪在原地,束手就擒!”

这话儿实在是有些太自我了,老和尚像瞧鬼一般地看了魅魔一眼,愤然说道:“老和尚出家以来,除了佛主,就再也没有跪过别人;再说了,我即便是引颈就戮,你们未必会放过我家未来的小徒儿,真当我老和尚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吗?”

老和尚脑袋里面的思路如此清晰,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魅魔却一点儿不意外地继续说道:“既然不行,那你至少得将我师哥给放走了去。”

这两个要求一个地下,一个天上,老和尚想也不想便答应了:“出家人不沾杀孽,我本来也没有准备打算将他怎么样,放了便放了,不过你得答应我,千万不能伤害那小孩儿,知道不?我还等着让他来给我当徒弟呢,他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小心我拿你们这些个娼门后辈开刀,有一个超度一个,老和尚我说到做到,你晓得不?”

老和尚这般威胁着,却将眼前伤痕累累的耿护法给轻轻放过,那家伙从地上爬了起来,回望了魅魔一眼,魅魔挥挥手,让他离去,然后对老和尚说道:“你自己也看到了,我把自个儿都给锁在这铁笼子里面了,哪儿都去不了,她若是受了伤,我也跑不了不是?”

老和尚这才心安,而耿护法已然走到了角落,不放心地又瞧了魅魔一眼,依依不舍地喊道:“师妹,你……”

这么凶狠的人物,此刻脸上的表情却是那般的柔情似水,真不晓得这魅魔到底有着何等的魅力,能够让那么多的男人趋之若鹜,特别是像耿护法这样的,魅族门中一众美女他估计都有沾过手,却对自家这刘师妹念念不忘,当真是了得。不过魅魔却表现得薄情寡义,不耐烦地挥手骂道:“都说放你走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等着吃屎么,还是想要给我收尸?滚啊你!”

这话儿说得尖酸刻薄,然而我却听出了几分关切,知晓魅魔表面上放荡不羁,毫无牵挂,但是心中对这个相互扶持的同门师哥,多少也有些情感在。

这是一个十分矛盾的人,一边表现得薄情寡性,天性薄凉,另外一边,为了给撤退的门人多一些时间,却用白合和自己的性命为诱饵。

耿护法不再多言,捂着伤口匆匆离去,老和尚对他并不理睬,而是走到了跟前来,双手扶着这根根又粗又圆的钢筋,感受到上面牢固的硬度,大声喊道:“那妖女,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你还不赶快将人给放了?”

老和尚说着话,我也小心翼翼地靠近,魅魔瞧见自己的师哥消失于黑暗之中,这才回过头来,一边控制住不断扭动的小白合,一边呵呵笑道:“放了她,这事儿并不困难,不过我也不想落在你们这些臭男人手上,看看那你们俩个,一个七老八十的光头和尚,一个虽说年轻,身强体壮,但却是个雏儿,什么情趣都没有,不好玩——老和尚,你说说,怎样能够让我离开?”

这个雏儿,还能一眼就瞧得出来?

我感受到了来自魅魔身上那深深的鄙视,一阵脸红,而老和尚却顾不得这奚落,大声喊道:“妖女,你放了我家小徒弟,自己走了便是!我还会拦你不成?”

魅魔双手捧起白合的脑袋,红唇在那小孩儿粉嫩的嘴唇上面轻轻一啄,这才得意地笑道:“那可不成。一句话,说白了,我一个弱女子,你们两个大男人,对了,还有黄晨曲那个杀猪匠,我怎么可能将自己的性命交在那不切实际的诺言上呢?”

老和尚瞧见小白合就如同玩物一般,随那妖女摆弄,心中愤然,猛地拍了两下那粗大的钢筋,恨声说道:“那你要怎么样?”

魅魔将锥子一般的尖下巴搁在小白合的头顶上面,托腮想了一阵,然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最后一拍手说道:“我有办法了,这样啊,你们两个呢,先退一步。你,对,你小子退到墙壁边儿去,还有老和尚你,退开点,我晓得你掌力惊人,隔着十米都能拍死老娘,咱还是保持点距离,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俩对着她的吩咐照办,然而当我退到那铁笼边缘的时候,突然心生警兆,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感觉眼前一阵火光四耀,后背一阵灼热而出,烫得我浑身一阵火烧火燎。

我朝着地上一滚,将后背上面的火焰给滚灭了,回头一看,却见四周的竹墙竟然在一瞬间都着了火,天上地下,火烧联营。

那火舌四处吞吐,差一点儿就要舔到我的跟前来,突如其来的大火让我瞬间就懵了,不过我却也不忘这始作俑者,抬头望去,却见那魅魔将小白合往前一推,滚到在石鼎之前,接着一个闪身,跳到了石鼎之上,然后得意地大声喊道:“这儿是丹房,石鼎之中的雷火丹药能够将这一片竹楼给轰垮了去,你们要是不怕死,就来试试吧!”

她这句话说完,一个跃身,竟然跳入了石鼎之中去,我眉头一皱,脚尖一蹬,人便飞射到了她原本站着的地方,却见石鼎下方有一处机关正好合拢,而炉底升起了一团篝火,火光之上有一串蜡封的丹丸,十来颗,凭空悬浮,看着不大,但充满了危险,仿佛顷刻便要爆炸了一般。

我看得一阵心惊肉跳,旁边却传来一阵巨大的震动,扭头看去,却是被骗了的老和尚疯狂朝着这铁笼冲撞而来。

那铁笼坚固无比,受力自然传导,根本撞不开,老和尚陷入了疯狂,拳打脚踢,还用手中的蜜蜡佛珠使劲儿破,都没有效果,我从石鼎上面跳下,将地上的小白合抱起,一边解绳,一边冲着老和尚喊道:“从上面过来!”

老和尚得了我的提示,纵身上了房,而我却解不开魅魔那看似柔软的绫绸,这玩意是死扣,而且还似乎掺杂了金丝以及某种神秘蚕丝,无论是魔剑还是辟邪小剑,都没有效果,而我不耐烦猛然一拉,却将那石鼎给拉得一阵晃荡,里面的丹丸仿佛就要爆裂而开。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时,头顶上一阵破裂,老和尚从天而降,一把推开我,大声喊道:“你莫管,开走,我来。”

老和尚的话语甚为坚决,我想他是前辈,手段了得,也不敢反驳,脚一蹬,就顺着他的原路朝上冲去,几下便落到了外面,快步拉开了一段距离,这才回过头来,然而却也听到一阵雷鸣一般的爆响,一片火光,将世界都给充斥了。

☆、第五十七章 火火火

我眼前一阵火光连天,下意识地又扭过了身子去,感觉一阵剧烈的冲击波从身后传递过来,气势颇大,不敢用土盾硬抗,生怕有什么伤害难以避免,只有随波逐流,被那巨大的力量给托住,朝着前方的一阵飞奔。好在我在半空中的时候瞧见院子里有一排巨大的水缸,这些应该是为了防火而特地摆置在此处的,我一个翻身,将滚烫的身子折转之下,掉落进了那齐胸高的大陶缸里面去。

当我跌落水中,从极热到骤冷的一刹那,我似乎又感觉到一阵冲击波从铁笼之中传递而来,朝着四周迅速扩散而去。

一阵又一阵,轰隆隆响起,我脑海中不断地浮现起那些蜡封着的丹丸,里面藏着堪比炸弹一般的烈性,我似乎能够想象得到,当它外面的蜡被那炉火给舔舐得层层消融之后,留下的是怎样变动不安的暴躁。这样恐怖的东西,我即便是离得这么远,要不是恰好有这么一排水缸在,说不定就得给烧死,想要魅魔刚才所讲的,能够将这整整一片竹楼都给轰掉的说法,应该没有怎么骗人。

这个女人当真是好算计,我本来只以为她就是想要拖延一点时间,让自己的门人能够逃得更远一些,却不料她竟然在这儿设下陷阱,并且以自己和小白合作为引子,将我们给牢牢地缠在此处,一看到时机巧合,那便骤然发作,着实是心狠手辣,所谓“最毒妇人心”,从来不假。

想来她临走时对白合那般亲密的作态,是在可惜这个徒弟的失去吧?

看得出来她对白合也是十分的心宜,倘若不是要留她在这里牵制我和老和尚个,好给她争取从地道逃脱的时间,恐怕也是舍不得白合的。

我都已经是这般模样,那么仍然留在那铁屋之中的老和尚和小白合,他们能够逃脱此劫么?

一想到这个问题,本来还准备缩在水缸里面当缩头乌龟的我脚一蹬,便不顾危险地再次浮出了水面来,朝着那丹房位置张望,只见那儿已经成为了一处巨大的火球,烈焰冲天而起,似乎一直连到了天际;而在我的左右,因为这片区域都是易燃的竹子,使得到处都是滔天的火焰,我的眼中四处都是火光,而这些灼热的高温热浪不但产生了大量的烟雾,而且还将这狭小空间里面的空气都给逼得越加稀薄,连喘一口气都变得那么费劲。

我一浮出水面,巨大的热浪立刻扑面而来,似乎能够将我给直接烘烤成木乃伊一般,这情形让我下意识地想要逃走,然而我却强行将这恐惧给忍住了,提剑而出,咬着牙,顾不得有可能再次出现的爆炸余波,朝着那铁笼的方向折回了去。

我口中大声叫着“老前辈”,心中还怀揣着一丝希望,想着那老和尚如此牛,或许能够逃脱性命呢,然而当我冲到那铁笼近前七八米的时候,巨大的火光之中,整个铁笼子给烧炙得发红,边缘都融化成了铁水,淌成一滩,着实让人难以靠近。

灼热的温度让我身体里的水分每一分都在散失,表面上的水珠此刻已经蒸腾成雾,将我的视线阻挡,我握着剑,浑身都在颤抖,想着这千辛万苦而来,最后却全部化作了空,除了伤痛,多少也有着不甘。

眼中巨大的火焰跳跃不定,我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爆发,跪倒在地上,悲痛欲绝地大声喊了起来:“老前辈,小白合,啊啊啊啊啊……”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失去了全世界,然而突然之间,我听到了旁边传来一阵呻吟声,下意识地扭头过去,却见左边的七八米处,跪倒着一个人影,别的没有瞧见,就看见一件纹金的袈裟在火光中浮现出来。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那袈裟裂开,露出了老和尚漆黑的脸来,不耐烦地朝我喊道:“这小子,哭丧呢?老和尚我还没有死呢!”

竟然是那老和尚?

我赫然而立,瞧见滔天的火焰之中,老和尚那身金纹袈裟将他整个身子都给罩了住,而在他的怀里,小白合完好无损地蜷缩着,双目紧闭,似乎是害怕,又似乎昏迷了过去。两人没事,我顿时感觉世界都是一片明亮,而这时那老和尚朝着我大声吼道:“傻愣着干嘛呢,没看到老子腿麻了,不方便么,赶紧过来扶一把……”

他这声音十分古怪,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艰难,仿佛从嗓子眼里面往外蹦一般,紧接着有一股一股的黑血从他的唇间往外,不受控制地涌出,我立刻晓得老和尚能够逃出来,并非是没有代价,当即快步冲上前去,将魔剑往身后一背,然后左手扶起老和尚,右手则将昏迷过去的小白合抱起,左右一看,朝着我刚才庭院中的那一片水缸跑去。

也是赶巧,我刚刚走出几步路,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垮塌声,我下意识地快步走开,回头一望,却见那边的竹楼经不住这般的焚烧,两层楼阁全部垮塌了下来,正好砸落在了老和尚他刚才的落脚点。

我心中惊魂,老和尚却不耐烦地说道:“看什么看,快点带着我们出去啊,难道你想在这里当烤猪?”

这出家人都成这样了,还是这么一副脾气,当真让人觉得难受,不过我也晓得他嘴恶心善,没有多作计较,而是将两人一路扶到了六个大水缸排成一列的这前面来。短短的几步路,老和尚咳了三口血,脸色苍白,显然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而他先前拿来对敌的那串蜜蜡佛珠,此刻却也只有两颗留在了手中。

我将两人带到了暂时安全的地方来,避免了被那些竹楼垮塌砸到的危险,不过这儿的空气和温度已经不再让人类所适应了,如果不逃离,即便是不被烧死,也要被活活地闷死,然而我左右一瞧,发现到处都是火光,倘若就这般带着两人朝前冲去,只怕到不了半路,人就被烧成飞灰了。

我快速地判断了一下方位,这才晓得我们所处的这儿,竟然就是这一片竹楼建筑的最中心,无论从哪个方向离开,都有大片大片的竹楼在前方阻隔。

竹楼便是火光,便是火海,也便是死亡。

我在这儿停滞不前,被老和尚以为我想要依靠这一排水缸求生,他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道:“你脑子进水了么?再拖下去,就算这里有一个池塘,那温度都足够将我们给煮熟了,你还打算当那埋头的鸵鸟,躲在这里面不?”

他说得即是,我一点反驳的心思都没有,苦笑着对他说道:“前辈,这事儿我知道,但是就凭我,你说怎么带着你和小白合出去?”

听到了这个理由,老和尚环顾四周,那粗豪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苦笑来:“也对,凭着你这点修为,如此火海,还真的难行。想不到我酒陵一世纵横,却要死在这么一个小角落里,想想真憋屈啊。小子,你别纠结了,带着小白合离开,格老子的,我也算是活够了,差不多就行了,你和他还小,是修行界的未来……”

老和尚懊恼地说着话,用劲来推我,他往昔那叫做气吞山河,此刻软绵绵的,就如同一个娘们,而就在他生志消弭的时候,一个人头突然砸落在了我们的跟前,那是一个年轻的面孔,黑乎乎的脸上满是错愕,接着头顶之上出现了一个人的声音:“我艹,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狂喜,抬起头来,却见一字剑去而复返,站在一处暂时还没有被烧着的高楼之上,低头看来。

我欢喜,而老和尚则是一阵愤怒:“你这个龟儿子,到底跑到哪儿去了?人没救着不说,魅魔和那姓耿的,也没有一个抓到,当真不知道是来干嘛的。”

一字剑自知理亏,不再言语,而是飘落在我们面前,左右一打量,对我说道:“先出去?”

我点了点头,问怎么走?

一字剑从我身上抽出那把魔剑来,剧烈抖动的剑身不住悲鸣,他却牢牢地抓在了手里,然后指着我身后的大缸说道:“将这一老一少装大缸里面,然后你扛着,跟在我后面便是了。”

时间紧迫,来不及多说,一字剑高来高去,自然知晓那儿最容易突围,纵身往前,而我也顾不得老和尚反对,将离我最近的那大水缸倾倒半数的水,然后将两人丢进去,让老和尚照顾好小白合,接着我双手平托缸底,浑身筋骨一阵喀喀作响,魔气灌注,竟然就将这偌大的水缸给扛了起来。

我跟在一字剑身后亦步亦趋地走,而此人手中一把剑,朝着前方猛力一劈,火海里就裂出一条道来,如此一路冲,半分钟之后,我们竟然冲到了河边来。

到了这儿,所有人都是油尽灯枯,一字剑耗损过度,丢开剑,躺在草地上,而我将水缸放倒,将老和尚和小白合拖了出来,要检查老和尚,他不准,我便抱着小白合,低声叫唤道:“白合,白合……”

昏迷中的白合睁开眼来,迷蒙地瞧了我一眼,开口喊道:“陈、陈大哥?”

我浑身一震,这声音,是……

☆、第五十八章 十年宛如一梦

我先前曾经与小白合有过交流,虽说稚嫩,但是听着依旧还是小男孩儿的声音,然而此刻听在耳中,我却感觉到无比怪异,就好像年轻女性说娃娃音一般,而且无论是语气还是语调,跟当初寄存在我辟邪小剑之中的女鬼白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那大缸加上两个大活人,足足有半吨重,我即便是憋足了全力,也是累得够呛,一边喘气,一边低头来看,瞧见小白合那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珠子,脑袋居然有些短路了,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结果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这小孩儿伸生出一只手,直接给了我一巴掌。

啪!

小孩儿力量倒不大,然而却扇得十分果断,声音清脆悦耳,着实将我给弄懵了。

旁边的一字剑趴在地上喘着粗气,他刚才用我的饮血寒光将从火海之中硬生生地劈出一条路来,无论是燃烧的竹楼,还是跳跃的火焰,都给他纵横的剑气给浇得冷却,这手段瞧着当真是厉害之极,但是极为损耗劲气,使得他也有些扛不住了,瘫倒在地,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不过这般辛辛苦苦将两人救出来,结果我却给扇了这么一巴掌,他却也感同身受,丑脸浮现出了愤恨的情绪,开口说道:“那小孩儿,你怎么打人呢?”

“打的就是他!”

小白合一巴掌扇出去之后,眼眶中的泪水立刻晃荡出来,一下将我扑倒在地,小脑袋伏在了我的肩膀上面,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一边咬,一边哭道:“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怎么现在才来啊……”

我的右肩被这小孩儿的牙口咬得生疼,不过心中却突然一下子就激动起来,而旁边仿佛奄奄一息的老和尚则瞪大了眼睛,朝着小白合高声喊道:“阿弥陀佛,小姑娘,这个家伙,就是你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你现在,是不是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老和尚患得患失地问着,满脸期待,小白合对我的情绪复杂,一时间难以讲清,但是对于这用性命来救自己的老和尚,更多的则是感激,听到了他的询问,放开了皱眉苦忍着的我,挣扎着爬起来,朝着老和尚就是一跪:“小女白合,多谢佛爷舍命相救,前尘往事如云烟,十年一梦刚初醒,心情复杂,难以自已,还请诸位原谅。”

当初金陵省钢之中,一字剑跟白合也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听闻这个小孩儿如同一个小大人一般的讲话,立刻想明白了此节,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粗声粗气地说道:“我说你怎么上来就咬小陈一口呢,原来是白合妹子,那就没什么好说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和尚最是心疼这个小孩儿,连忙上前将小白合扶了起来,口中忙不迭地说道:“你且起来,不要跪,小心伤了身子。”

这老和尚刚才还奄奄一息,仿佛马上就要挂了一般,然而小白合这一跪,顿时就像吃了人参果儿,喜气洋洋,浑身都透着一股精神,小白合被老和尚扶了起来,转身朝着一字剑深深一躬道:“方才承蒙黄爷搭救,倘若不是您及时赶到,只怕我们三人都得葬身火场了,活命之恩,铭记于心,永世不敢相忘!”

一字剑最受不了这事儿,慌忙摆着手说道:“不妨事的,刚才老和尚骂得对,我要不是给那小家伙给引走了去,哪里会发生这么多变故?你要感谢,可得感谢小陈这孩子,你被那刘子涵那妮子掳走,倘若不是他一路搜寻,也不知道哪天能够逃离魔窟呢。”

一字剑有意为我说好话,不过小白合却瞪了我一眼,恨恨地说道:“当初我投胎入了白家,原本指望他照顾一二,却不曾想竟然撒手不管,弄得我还落在了那魅魔手中,吃了那么多的苦头,这事儿我找谁说理去?”

小白合一肚子怨气,我在旁边十分尴尬,不过却也能够理解,她当我是朋友,满心信任地将自己的未来交给了我,结果这投胎成了一男儿身不说,而且长这么大,一直都没有来瞧过一眼,等到这回想起来了,结果又被魅魔给掳走了去。这种感觉当真是有些失望,而且我瞧见小白合的身子里间缠着好多纱布,隐隐之间还有浓重的药味,也不知道魅魔这些日子来对她动了什么手脚,此刻也顾不得别的,忙着问道:“你……没事吧?”

这不问还好,一问,小白合晶莹的眼泪就在眼眶之中打起了转来,带着哭腔说道:“没事才怪……”

我顾不得小白合对我的态度,忙上前想要查看,结果被他一把打开了去,不耐烦地说道:“虽然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你扒小女生的衣服,不会觉得害臊?”

我身子有些僵了,这一世的小白合,不是个小男孩儿么,怎么又自称小女生呢?

唉,这前世女子,今生男身,性别认知已经完全混乱了,到底怪谁呢,这事儿实在是有些头疼。我闭口不言,旁边的老和尚却开口说了话:“等等,如此说来,你们三人前世便已经认识了?而且还只有几年光景?恕老和尚我无礼啊,小娃娃,你的前世,到底是何方人物,竟然能够这般厉害?老和尚在这江湖之上也算是混了许久,竟然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高人?”

老和尚和魅族一门所想的都是一般,只觉得能够转世重修之人,必是那真修大拿,却不料小白合苦笑着说道:“佛爷你盛誉了,我哪里是什么大人物,不过就是一个冤死的小鬼儿而已……”

小白合恢复了前世记忆之后,思维逻辑倒也清晰,没有对自己的身世隐瞒,而是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细细讲来,说到了当初投胎一战,她有不知晓的,也都有我来做了补充。我们身后的那一片竹楼依旧还在熊熊燃烧,那火焰印得老和尚的脸阴晴不定,待讲解完毕了之后,小白合朝着老和尚深深一躬,满怀愧疚地说道:“佛爷,我晓得你想收我为徒,不过小女子前世孤苦,并非什么高人,只怕是让你失望了!”

老和尚沉默了几秒钟,脸上突然流露出了恣意的笑容,一开始只有一丝,接着忍不住哈哈地大声笑了起来。

这情况让我们三人都为之侧目,瞧见他笑完过后,一口浊血朝着旁边吐尽,双手平放在了小白合的肩膀之上,平静说道:“老和尚先前以为你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还担心会不会跟别人有所冲突,此刻闻得首尾,才晓得你身家清白,最是合意。你不要妄自菲薄,任何能够转世重修的,都是有大福缘的人,也是应劫之人,这样的徒弟,打着灯笼都难找。我今天一战,损耗过重,修为恐怕会大幅度倒退,你若是不嫌弃我这么一个师父,便入了我的门中吧?”

话儿都说到这份上了,小白合也再没有什么犹豫,直接跪倒在地,郑重其事地说道:“小女子白合,蒙佛爷三番屡次舍命相救,无以为报,愿拜入您门下,做一个牵马挑担的小徒弟。”

小白合郑重其事地磕了九个响头,老和尚也不再拦着,等到结束之后,他摩挲着那小孩儿脑袋上黑色的长发,长长一声叹息道:“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一生命运多舛,当真合乎了佛门真义。你既入我门中,好叫你晓得,我乃青城山普照寺的禅师,法号酒陵,你尘缘未了,先随我修行,至于日后入世还是出世,皆随你意。”

小白合指着我说道:“徒儿转生之前,曾经与他有过约定,如果学得本事,需要跟随与他……”

酒陵禅师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是劫数!”

两人简单地将这拜师仪式给完成了,老和尚先前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倘若不是身上裹着地这一张金丝袈裟裹覆,只怕已然被烧焦在了当场,此刻也是浑身漆黑,黑夜里说话,只瞧见白晃晃的牙齿,确定了此事之后,服用了疗伤的丹药,就在稍微远离了一些火场,然后盘腿打坐起来。他无力再战,我和一字剑也不能撤离,一直在这儿等待,过了一个多时辰,先前去报信的方离终于带了援兵,循着火光感到了这儿来。

竹林之中有大道,布阵之人已经撤离,倒也没有太多的曲折,来的援兵是附近的一支武警部队,匆匆而来,连带子弹的枪都没有几支,我心中还想着其他被掳走的少女,安排酒陵禅师和小白合回城接受治疗,而我、一字剑和方离则带着这些人在这一带寻找。

不过时间实在是过了太久,魅魔已然带着人离开了此处,除了一大堆被火焚烧的废墟,再也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

天亮之后滇南局的人也赶了过来,与我完成了交接,一字剑和方离跟官方没什么交情,告别之后离开,而我则收到了一份来自京都的命令。

☆、第五十九章 运筹帷幄,好讯频传

我这一次来滇南,虽说办的基本上都是私事,但打的可是公家的旗号,所以严格来说,此时的我应该算是出差,而上面给我的命令,即是让我配合当地部门剿除魅族一门,争取将那些被掳走的孩子给解救出来。

这命令让我头疼,这些人行动飘忽不定,而且又有当地人做掩护,十分难寻,不过却也正是我所想要做的事情,毕竟我此番所来,并非只是仅仅为了小白合一人,我昨日所见,从四五岁到十来岁的少女,差不多有四五十人,而每一个少女的背后,则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倘若不将她们给救出来,此行的成果则真的是打了一个大折扣,根本不圆满。

不过命令是命令,想法固然不错,但是我手上并没有可用之人,论情况我反而没有当地有关部门的同志熟悉,论修为,昨日我一夜酣战,身体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所以自然做不到立刻就开展工作,而是在将情况跟当地的同志讲明清晰之后,先去医院治伤。

次日中午,我被人通知去开会,双手缠着纱布到达会场,与当地的同志交流。

因为我此番的身份只是总局过来的一个顾问,而非领导小组的头儿,所以只是将此事的来龙去脉给当地有关部门的同志讲明清楚,接着积极地出谋划策。

负责此案的是滇南分局派来的一个中年人,姓张,跟以前牺牲在南疆战场的烈火岩豹张金福是叔侄关系,身手还算不错,有着这层关系,他对我还算是比较照顾,毕竟说起来,杀他叔叔的仇人黑魔砂,最后可是被我用雷符给劈死的。不过即便如此,并不代表着对方的执行能力十分出色,我昨日早晨时跟他们交代的诸多事情,比如说排查花音村的村民行动,比如说调查附近几个村子的情况,以判断出魅族一门的藏匿地点,这些事儿,他们都没有做好。

尽管现在已经步入了二十世纪的九十年代,但是他们的刑侦手段还是延续着老一辈的法子,主观能动性实在有限,做不出太多有意义的事情来。

按理说,带着那五十多人的魅族一门行踪很容易找寻,然而就在这些人的手里,却变得束手无策,开会的时候,几个人一直都在抱怨,要么就是说人手不够,要么就是说敌人太狡猾,或者说哪些部门配合不力,牢骚满天,弄得我一个伤员坐在会议桌的旁边,肚子里面的火滚滚直冒,恨不得将这桌面瞧得震天响,看看能不能惊醒这些人。

然而我接到的命令只是配合和协查,根本无法主导局势,也只有忍住心中的焦躁,努力让这些人去多做一些事实。

其实我之所以会觉得难以适应这些人的工作节奏,主要是因为我待的,都是这个系统最精锐、最顶端的有关部门,而张队长他们却不过是一些寻常的侦察人员,双方的意识、手段和方法都存在着太多的差距,所以才会造成我这样的不适应,不过我也晓得,如果想要达成工作的进度,当地部门的配合和支持是必不可少的,我也不会像二愣子一样,直接指出对方的缺点,让他们下不来台。

我身上有伤,双臂肿得异常,需要在医院接受治疗,所以开完会之后,便没有跟这张队长他们继续执行任务,而是返回了医院。

酒陵禅师和小白合跟我住的是同一间医院,因为有着酒陵禅师和我的保护,所以小白合所受到的烫伤并不算严重,但是听说她先前曾经被魅魔伤害过,浑身裹满了纱布,层层叠叠,就像木乃伊一样,医生想要查明情况,但是给拒绝了,这事儿酒陵禅师知道,这师徒两人似乎达成了默契,所以最终医院让两人签了一份责任书之后,便不再管。

相比小白合,酒陵禅师所受到的伤害则更加严重,大片裸露在袈裟外面的皮肤被灼伤,这还是小事,而从他那天不断呕血来看,应该也收到了不同程度的内伤。

论真正的修为,两个魅魔都未必比得上一个酒陵禅师,然而那个女人愣是凭借着酒陵禅师对小白合的关心,请君入瓮,布下种种迷局,一步一步都谋算清楚,最终以弱胜强,不但给自己的撤离争取了时间,而且还重重挫伤了对手,这便是智慧的力量,也让我深深懂得了,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是依赖于修行便可以横行无忌的,真正能够笑傲江湖的,都是那些谋划风云的食脑者。

酒陵禅师受到了很严重的内伤,甚至很久都恢复不过来,但是有着小白合这么一个徒弟,却让他心情大好,我去看他的时候,说起话来,也没有先前那么冲了,我跟白合的关系,反而比茅山大师兄这个身份更加值得他高看一眼。

酒陵禅师和小白合被安排在同一个病房,而那小孩儿的父母家人则已经接到了通知,早已赶到了,当得知了其中的许多周折之后,白磊和他娘恨不得给我和酒陵禅师给跪下来。失踪的爱儿被找了回来,死里逃生,这事情对白家人实在是一件喜事,而白合虽说恢复了前世记忆,但是却和今生的人格做了重合,也将这一家人视为了亲人,言行之间,也多了许多成熟和包容。

不过唯一让白家人感到不习惯的,恐怕就是在白合的意识主导下,此时此刻的小白合完全就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这事儿,恐怕很久都难以改变了。

我受的伤不重,第三天的时候就不愿意待在医院了,而这时努尔、徐淡定也带着尹悦,和张大明白、张良馗、张良旭以及张世界等“四张”赶到了滇南来,至于赵中华那孩子,则给努尔留在了京都,在一家后备学校插班学习,暂时没有调出来。有着这些直属手下的到来,我终于算是能够有所动作了,立刻布置任务,一边在花音村以及丽江一带排查,而另外一边,则叫人盯在了丽江至勐腊一线的交通道路上。

通过那几天所寻得的消息,这魅族一门当年曾经跟勐腊五毒教同出于天下第一大帮派邪灵教中,彼此都有些香火之情,而那花音村的水喉则是五毒教派来配合的人员,魅族一门在滇南本地并没有多少势力,她们倘若一动,必然会求援于五毒教的人,而方向,恐怕会下意识地朝着五毒教的驻地过去。

所谓勐腊五毒教,恐怕总部就在勐腊,这勐腊是西双版纳下面的一个小县,东南被老挝半包,西南隅与缅甸隔澜沧江相望,是个少数民族的聚居地,因为在国境线内,所以一旦魅族一门逃到了那儿,时刻都能够出境。

到了那个时候,只怕我们就真的有些鞭长莫及了。

诸人各自领了任务,然后离去,努尔和三张都曾经或多或少地参与过十年前的那场战争,故而对滇南境内十分熟悉,倒也不用操心什么,而我则居中策应,并且与当地的各部门协调,给大家做好后勤和信息处理的工作。

差不多又是一个星期,带队前往交通线封锁的努尔最先立功了,他们在山区撞到了一支南下的队伍,在当地武警部队的配合下,抓捕了以刘倩、牛学志为首的五名邪教分子,并且解救了十一位被掳少女,只可惜这些少女的年龄普遍超过了十二岁,已经彻底被魅族洗脑了,拒不配合询问工作不说,有的还试图攻击工作人员,最后不得不将她们都给管控起来。

努尔等人当即对刘倩、牛学志等人展开了审讯工作,然后顺藤摸瓜,查到了景洪市一处五毒教的巢穴,进行了突袭,当场的四名邪教分子拒捕反抗,最后都被击毙当场。

那一路的线索就此截断,而徐淡定在花音村这儿也有了进展,揪出了杨鹏和几名已经拜入魅族一门的当地村民来。

各地频传好消息,这情况让当地的有关部门有些不适应,我瞧见那张队长的时候,每一回的脸色都是黑的,笑也是虚假的笑。我晓得我们的成绩越是斐然,他们的脸上越是无光。不过这世界便是这样,能者上庸者下,占着茅坑不拉屎,自然是要被淘汰的。随着各地捷报频传,酒陵禅师也出了院,他的伤并没有完全好,但是却想家了,在征得了小白合家长的同意下,他带着小白合,返回了青城山修行。

酒陵禅师走了之后,案情仍旧在继续推进,不过却是到了瓶颈,因为追查到了勐腊五毒教,我们便已经照到了各方面这样那样的阻力,一直到了后来,有消息表明魅魔和耿护法在缅甸境内露了面,总部终于下了命令,让此案暂时了结,让我们收拾首尾,交接清楚,然后返京。